了原来那个位置。
吉普赛人长长地吐了口气,却没有看白朗宁,面无表情地退到椅子上坐下。
白朗宁已经没有心思去揣测吉普赛人此时的心情到底是什么了:得意、讥嘲还是暗呼侥幸?他已经被吉普赛人这简直算得上是神出鬼没的一招打蒙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球台上的花球红球白球,一副还没有清醒过来的茫然。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二节
“怎么样?自作自受了吧。”吉普赛人悠然的声音:“你为什么不可以同样像我刚才那样来一枪呢?”
“你得意什么,你又没赢!别忘了现在还是我领先。”白朗宁反驳,可是就算是聋子也听得出他声音的空虚和无力。
白朗宁不甘示弱地立即伏下身,他好象也的确别无选择地按照吉普赛人刚才击球的线路击球了——他当然也不会去冒然“炸球”,去触动中间那一堆犹如陷阱般的红球,而且那太丢面子,太失高手的身份了。这一点他和对手都同样清楚。
他努力地收敛心神,稳稳地击出了球。
也许是吉普赛人那一枪已经击溃了他的信心,令他心虚胆怯,失去了自信,也许是因为他的球技本就不如吉普赛人,他这一枪虽然和吉普赛人那一枪几乎沿着同样的路线进行着,可是结果却完全不一样了。
母球在撞击红球时角度更大,已经大大地改变了那个红球的位置,它现在###裸地###在桌子中间,就像一位没穿衣服任人侵犯的处女。
白朗宁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幸的预感,而且更不幸的却是这种预感常常被证明很准。
吉普赛人精神抖擞地上场了。枪起球落,红球进了,再一枪,黑球进了,而且同时又炸开了那一团红球,剩下的过程令白朗宁几乎惨不忍睹,吉普赛人就像一只扑入羊群的老虎,几下就风卷残云般扫清了桌子上其余的球,只剩下最后一个黑球在球袋的边缘,然后他放下击球杆,准备休息一下。
他也准备用白朗宁刚才的法子折磨一下白朗宁。
就在这时,放在椅子上的手提电话忽然“嘟嘟”地响起来,这是目标出现的暗号,由在下面接应的人传来的。
白朗宁“虎”地从椅子上跃起,一边急步向外走去,一边得意地大笑:“你想赢我,见你的鬼去吧!可恶的吉普赛人。”
吉普赛人追了上来:“但是第一局呢?白朗宁,你要记住,你欠我一万日元。” 。 想看书来
第十三节
两个人走出弹子室在电梯旁站住,按下上行键。
1,2,3,电梯从大厅上来,停下,门打开,只有一个满脸皱纹犹如风干的无花果一样的老妇人,白朗宁和蔼地对她笑了笑,然后门关上,继续向上升去。
白朗宁和伊赛克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电梯到了顶楼,又下降回一楼,然后又从一楼重新向上升去。
白朗宁重新重重地按下了上行键。
电梯又在三楼停下,门打开,只有五个男人。
伊赛克小声急促地说了声:“没错。”
一听见这两个字,白朗宁的手枪就从腰上划了个漂亮的弧线,飞到了手中。
“砰砰,砰砰。”四个保镖模样的大汉应声倒了下去。
中间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横田敬二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刚想伸手掏枪,“砰”的又是一声枪响,他的手腕立刻满是鲜血。
吉普赛人吹了吹还在冒烟的枪口,得意地看着白朗宁:“我这一枪还过得去吧?”
白朗宁笑笑,“砰砰”两枪,横田敬二立刻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我这两枪又如何?”
“差不多。”吉普赛人不置可否地笑笑。
白朗宁冷冷地盯着满脸恐惧和痛苦的横田敬二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横田敬二,这是冈山秀一报答你的。”他把剩下的十法子弹完全打在了仇人的胸口。
白朗宁和伊赛克慢慢地走下楼梯,走过大厅,走出门。
他们的行动从容镇定,表情悠闲自若而面带微笑,仿佛就像刚刚参加过一场盛大的晚宴,享受了一顿丰美热情款待,尽兴归来的贵客。
一辆黑色轿车迅速无声地滑了过来,轻轻地停下,他们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们现在又到什么地方去,有安排吗?”白朗宁问。
“东京,当然是东京。”吉普赛人愉快地双手挥舞:“那儿有一场宏伟壮观的戏正要开演,正等着我们呢!白朗宁,你说是不是?”
白朗宁笑了:“不错,伊赛克先生,也许我们碰巧还能当上个主角呢!”
“那几乎是一定的了,配角我可不干。”吉普赛人高声嚷道。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白朗宁,你认真听好,我告诉你一个电话号码。”
“谁的?”
“三木宪作的儿子,三木英树的,也许对你有用。”吉普赛人神秘地笑了。 。。
第一节
加藤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在他的别墅里。
他今年五十五岁了,染过的头发加上他年青时刻苦锻炼过的身体以及刻意的穿着掩饰,在人前他一点都不显老态,有时甚至还给人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然而也许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地知道,自己确实老了。
他的身体也许还能叫那些三十岁到四十岁的任何一个女人感到满足,可是这种老却是心里的疲惫,对世事的淡漠以及对一切变化的恐惧,这使得比身体被岁月的侵蚀更令一个人衰弱。
他叹了一口气,尤其是被困难所环绕时,他的老态就像阳光下的丑陋女人一样###无遗。
三木宪作的死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就像大树倒下之后的藤萝,他忽然失去了攀附和依靠的支柱。
加藤正是一个才智平平的人,这一点他也许比任何人都清楚得多。能当上东京第一大帮会的副帮主,他不是靠卓越的才干和用血汗堆成的功勋换来的,他是凭他的资历和家世以及莫名其妙的运气得来的。
加藤家族一向是个显赫的家族,祖先中有人甚至在幕府时代做过将军,后来虽然衰落了,但高贵的血统和身份一向还是受到尊敬,而他自己东京黑社会中,也算得上###了,正因为如此,胸无大志的他反而被推上了副帮主的高位。也许正是同样因为这一点,三木宪作才放心地扶持了他。
而现在,三木宪作死了,这个正当年富力强、骄横不可一世、叱咤风云的东京黑社会最大的帮主头子,全日本也最有权势的人,居然这样轻轻松松地说死便死了,这自然令加藤正感到有些情不自禁的恐惧。
他太平日子过惯了,已不像年轻人一样喜欢紧张激烈的生活、大起大落的变化了,他只想平平安安地再干几年,然后一步步退出这个犹如在悬崖上跑马的圈子,有一个愉快的晚年。他已经在瑞士和夏威夷都买了别墅,他正在给全家办移民。
他暗暗苦笑:难道凭我现在这个年龄,还想去出什么风头不成?
但是凭着在黑社会打滚多年的经验,使他迟钝的鼻子也嗅出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和危险,他仿佛也强烈地预感到这一场风波不可能轻易平息,他能不能顺利度过这一关,让灾祸之水泼到自己身上来他实在没有把握。
所以他才感到不安,所以今天晚上他才会孤单地呆在家中出神。他仿佛又看到了白天那一幕:那个侍者忽然拿起打火机对大竹英雄开枪,然后是三木宪作,两个横行一时的黑道大枭居然连句话也没说就倒了下去,实在叫他当场惊骇如同泥塑的神像,木木地立在那里,直到凶手已经逃离,手下人已经蜂拥上楼了好半天,他都还没回过神来。实在见他妈的鬼,那个由自己帮众送上来再由大竹康郎检查过的打火机怎么会变成一把手枪呢?他不敢怀疑是大竹康郎做了手脚,大竹英雄不也是同样死了吗?
这其中的曲折复杂当然不是他那颗呆板迟钝的脑袋能够理清楚的,他也不打算话脑筋去想。
他现在惟一想的就是如何让自己置身事外。
就在这时,管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向他报告:有人来访。
第二节
“谁?”他不耐烦地问。他现在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愿一切平静才好。
“大竹康郎,大竹帮的代帮主,敏惠正雄的儿子。”管家看他不高兴,却还是不得不告诉他。
“他?”加藤正不得不打起了精神,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知道敏惠正雄那个老家伙,大家这样说他:口袋里装的议员、法官和警长,比擦皮鞋的口袋里装的零钞还多。
他虽然还不知道敏惠正雄在黑社会中的真正势力,却也隐隐地感到这件事和他一定有关系,至少三木宪作和大竹英雄是为了谈判敏惠家族与大昭产业集团竞争的事而死的。
“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他只说要见你面谈。”管家小心地回答。
“喔。”加藤正紧张起来,今天上午的血案犹在眼前,而大竹康郎是黑道公认的“枪神”,他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他带了多少人来?”
“除了司机就他一人。”
加藤正放下了心,想了一下:“叫青木和高桥注意警戒和保护我,把他带进来,我就在这里见他。” 。。
第三节
大竹康郎踏进客厅的时候,脸上忍不住将他心里对这个衰老丑陋的老人的厌恶和轻蔑流露了出来。他实在不明白,三木宪作怎么会选上如此一个平庸无能的人做自己的副手。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和他父亲敏惠正雄才敢放手干掉三木宪作,因为加藤正领导下的三合会根本不是他父子的对手——虽然事出意外地让三木英树逃跑了。
大竹康郎一生崇拜的东西就是金钱、权力。得到这两样东西的惟一方法就是冷酷无情的力量和一点儿智谋,他认为一切衰老软弱没有力量的东西都不适合留在这个世上,尤其是他们那个残酷的圈子里。他常常把自己比做一把无情的铁扫把,要把一切腐朽的东西清除出局。
他在这个老人面前感到了自己的年轻和力量,感到了自己的优越,就像热茶总比冷茶好喝一样。加藤正在他眼中甚至比不上一杯早已应该泼掉的隔夜茶,这个世界是属于年青人的,他们那个时代早已过去了,连在这个舞台上当个配角都没有必要。
可是现在,他还不得不敷衍和讨好这个令他像蚯蚓一样讨厌的老人,因为他们的计划出了纰漏,白朗宁逃跑了,三木英树也逃跑了,他们不得不依靠他来暂时稳定局势,获得从容的时间。
他对加藤正微微笑了笑,表示亲热。
加藤正看见了大竹康郎的微笑,,他更看见了大竹康郎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厌恶和轻蔑。
像一切有缺陷的人都忌讳别人谈到他的缺陷,加藤正最不容许别人对他轻蔑,他也许开始的时候还能常常提醒自己他并不配坐在他现在这个位置上,可是一旦他当惯了副帮主之后,也就能坦然而只能接受别人的尊敬和畏惧了。
而现在,大竹康郎的态度又刺伤了他,就像从良多年的###,又被人提到了那段不耻的过去,他有些羞辱和愤怒了。
而且年轻人咄咄逼人的气势、振奋的精神和衣服下鼓鼓的肌肉,都混合成一种强烈令他感到不能忍受和痛苦的感受,就像一个秃顶、发福的明星看着自己当年风华正茂时拍的一部影片。年轻像传染病一样叫他感到害怕。
“你来干什么?”他不客气地问。也没招呼对方坐下。 。 想看书来
第四节
听到这句话,大竹康郎马上就反应到自己刚才的表情被对方摸捉到了,他不禁有些懊恼。
但这懊恼并不是因为对这老人,而是对自己,对做为一名优秀的枪手却居然不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的惭愧而懊恼。
他想了想,在这种气氛下谈话已经完全背离了他在车上的预计,但一个优秀枪手灵敏的反应和准确的判断却又使他马上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他不客气地自己坐下,坐在老人的对面,坐得很近。他准备用一种最直的方法来先打击对方,再到达自己的目的。
“三木英树要赶你出帮是不是?”
加藤正果然被刺痛了,这个“赶”字实在叫他不能承受地暴怒。
“他赶我?他凭什么赶我?我是三合会的副帮主!”
“可是他是三木宪作的儿子!”大竹康郎毫不放松地反击他。
“他是三木宪作的儿子又怎么样?他还年轻,资历还……”加藤正条件反射般地继续分辨。
“正是因为他年轻!”大竹康郎冷冷地打断了他,冷冷地盯着他,他的眼锋如刀,话锋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