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分铺的掌柜们纷纷请示当家之人。却见端坐在书房主位上的人一脸笑意,缓缓喝了口茶,才开口说出答案。
“不可。我们苏记还是按平时那样出售药材。为了不引人注意,还是要稍微提一下价钱,比平时多出一点即可。”
“可是,当家的,这样,不是不划算么?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呢。”一个掌柜很大胆地提出质疑。
苏瑞只是撇她一眼,笑了。冷冷说道:“你的命和身外之物相比,哪样重要?”
“这……”那掌柜被苏瑞话里的冷酷吓住,噤声住。
“现下江南一带包括北上一带都出现疫病,很多商人和我们一样都想借机抬价,但是你们可曾想过,当今圣上会让我们为所欲为么?一旦彻查下来,我们每个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的。我可不希望苏记才刚有起步,就要遭遇这样的事。”她顿了顿,举着茶,瞧着座前这些人。“你们可明白了没?”
“还是小姐聪明。我们都明白了。”
“对啊,我等怎么忘记这回事了?”
掌柜们听了苏瑞这般解释后,才纷纷恍然大悟,虽然还是对苏瑞这样的计谋有些不确定,但总算还是有了个大概的方向,纷纷点了点头。心底都知晓,当今圣上最忌讳的便是商人借机谋取暴利,所以才将商人的地位压制在底层。而他们如果跟别的商铺一样,都抬高药草价钱,照长远来看,免不了要有一遭官司要打了。
只是,苏瑞暗自在心底也是在想着着另个想法。虽然这样告诉他们,但她没说出另个原因。不抬高药材价钱,还是为了苏府后代以及她苏瑞自身积福。毕竟趁人之危是要遭天谴的。上天有好生之德,绝不会允许她这个复活的人参透先机而乱了天下该有的趋势,也决不允许她压榨百姓的福利的。总有一天,风水会轮流转的。
当下,苏府当家传出命令,除了苏府所藏之药草,苏记仓库里的药草毫无保留地全部按时的价钱出售,让平民百姓一个个排队购买药草,不用心急。江南一带更是极为轰动,许多百姓纷纷涌去苏记买药草,连平时罕见又抢光了的药材都可以在苏记见到,而且价钱跟平日差不多。在百姓的赞叹苏记老板有善良之心的同时,许多药铺的当家掌权者更是对苏记这等如同赔本的举动大为吃惊,更是在听说和江州的秦府合作这事后,更是愤怒至极。都要求和苏记老板见一面。
苏瑞在看到掌柜递给她的所谓的药铺联名要求她去商讨此等事情的信后,冷笑了一声。师瑜谨正躺在她怀里,担忧地瞧着她。她朝他摇摇头,将这信里的内容念给他听,告诉他放心。有人眼红此等利益是常有的事,但是要人做点善事却不是时常,和他们那些人商讨也不会商讨出什么结果出来的。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不去了。
“妻主,这样不去,可好么?”
“不会的。就算他们再怎么行,也不敢向苏府和秦府反抗的,除非,他们身后的靠山很有家底。而且,你希望我下江南么?”她轻拍着师瑜谨的背脊,又摸了摸师瑜谨隆起的腹部。
师瑜谨摇摇头。即使是她的夫郎,他看着她将耳朵靠在他的肚子上的举动,看苏瑞很认真而清俊的侧脸,还是会脸红。“妻主,我不希望你去。现在天气这么热,疫病恐怕会传得更严重,连这里也要防着些呢。”
苏瑞点点头。“本来按现在的天气,我想让你去江南那里的府邸避暑的,而且那里的风光不错,可是如今却摇委屈你在这里了。”
她知道师瑜谨天生怕热,即使现在没干什么活,也没怎么走动,也热得满脸都是汗了,更别提还怀着个孩子。她有些心疼地吻吻他的脸。将手巾浸了些冰水,又怕太冷,捂在手心一阵,才捂上师瑜谨又冒细汗的额头。想将师瑜谨放置在阴凉长榻上躺着,师瑜谨却抱紧她的腿。
“妻主,就让我枕着你的腿吧。有你在,我才睡得心安呢。”师瑜谨眨着大眼睛,笑着看她。苏瑞也是笑了,便任他去。
虽然苏瑞刚才对师瑜谨那样说不担心,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在这些商家中,也有和白府有关系的人在。他们将消息传给白府,白府虽然因为白府家主不在没有个拿主意的女人在,但是却还有白府的主夫执掌白府的一切。在听到这事后,却是抿嘴一笑,暗自吩咐人去做事。
第三十三章
疫病在经过朝廷的强制压制下,终是得到了控制,而被朝廷派遣下江南的太医们也终于在一个月快结束之日时,知道了控制疫病的药方。朝廷贴皇榜告知天下人这疫病得到缓解后,百姓们终于都松了口气,齐齐欢呼太平之日又来了。
这天,苏瑞进府时,刚巧看到颜湘正站在树底下,苏瑞想起了前几次都看到颜湘在这里悄悄地放飞鸽,她皱着眉,走了过去。
颜湘随意地倚在树干上,眼角瞧到她的身影走过来时,暗自冷哼了声。
“苏大小姐来找本大少爷有何贵干啊?”
“我只是好奇你为何有段时间会待在这个地方。”苏瑞停下脚步,装作很感兴趣地仔细瞧了这四周,才扭过头,又接着说道:“这里什么都没有也能吸引你大少爷待在这里,真是奇怪呢。”
颜湘皱了眉头,感觉到她话里有话,正因为没收到某人回复的信件而烦躁的心情更是沉到了谷底。“本大少爷爱待哪里就待哪里,你好像管不着吧,这里又不是什么禁地。算了,好好的心情都被你破坏掉了,不待也罢。”
颜湘甩开衣袖,正准备离开。手却被人抓住。他转过头,怒瞪那只手的主人。却见苏瑞也是一脸凝重地瞧着颜湘。在听完苏瑞的话后,更是脸色换了换,微微瞪大眼,直视苏瑞。
“前些日子,我好几次看到你在这里放飞鸽,我不想知道你在给谁传消息,但是,若是对我苏府不利的,那就别怪我不看在苏末的情分了。就算你医治师瑜谨有功劳也是一样的。”
苏瑞微眯着眼,直看着眼前依旧嚣张孤傲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这段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安逸了,心底总觉得不安,她隐约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却不能知道是什么事,心底也是烦躁不安,难受得紧。她总觉得颜湘之前对她说关于药草的话似乎带着某种暗示。
“你是在怕什么么?”颜湘不怒反笑,眼角阴冷。
苏瑞静静地凝视他,没再出声。两个人同样都有种脾气,颜湘也没再说话,和她强硬地对视着。
“小姐,不好了。”一个仆人从府里奔出来,看到苏瑞和颜湘站在这里,松了很大一口气。“小姐,白主夫大人好像要生了。老爷叫小姐和颜湘公子过去一趟。”
要生了?苏瑞眯着眼,瞧着天色。没说什么,跨步向白水心的院子走去。只有颜湘还站在树下,看着苏瑞渐行渐远的身影,桀骜的神情慢慢缓了下来,变得有些淡然却带着隐约的忧愁。他微微启唇,张着嘴,没说出声,对着远去的身影说了几个字。
傍晚的暖风拂起他长长的青丝,挡住了他的目光。待风静后,青丝下的脸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屋内是一阵阵凄惨的呻吟尖叫声,她端坐在厅上,面无表情,只是侧着脸听着屋内传出的属于白水心的嗓音。藏在手袖中的手却紧紧地拳握着。
她似乎回到了前一世。耳旁是全府上上下下四十多口人凄厉的惨叫,她却趴在地上睁大着眼,无能为力。看着在火中的人,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渐渐被火吞噬,然后,慢慢离开这个尘世,也离开了她的生命中。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只知道在某一天清晨,接到皇上的圣旨,说她苏府勾结叛党,理应满门抄斩,但是白府为之求情,圣上慈悲,只将他们苏府的财产全部充公,命他们苏府立刻搬离此地,永生不可再回来。本来就是晴天霹雳,却在侍卫们一行人走后,深夜里苏府便着火了。她到处找不到白水心的踪迹,却不断听到又一个人被大火硬生生夺取生命。
她俯下头,瞧着手。这双手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是伺候她父亲很长一段时间的仆人。她记得那仆人看着她时眼中慢慢的恨意和悲伤,他满身的血,却抓着她的手,指着她,骂她狼心狗肺,骂她丢了苏府的颜面,告诉她,长眠在黄土之下的双亲此生绝不会瞑目的。
她禁不住全身颤抖,扭头望向被帘子隔开的里屋。而那个罪魁祸首现在却在里面生着不属于苏府的孩子!
什么白府为之求情,若非不是眼红他们苏府的财产,眼红他们苏府所谓的传家宝,何须惺惺作态。巴不得她苏瑞死掉的明明就是他白府。若非她在苏府完全覆灭后,亲眼目睹白府如何将苏府的土地据为所有,她还被白水心蒙在怀里。
她的双眼恨得充血,面目狰狞。
凭什么这个蛇蝎心肠的人可以安心地活在这个世上?她很想就此了解了白水心的性命,却被现实逼得不得不就此忍着,看着他依旧在她面前作威作福,安安分分地活着。恐怕世上还没有一个人会在明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却还要亲自等着这个野种的降世吧。她就是这个世人所嘲笑的傻瓜,傻到红杏出墙的夫郎还要站在她头上。
手握着椅子的扶手,却将椅子震得直作响。
“瑞儿,你怎么了?”苏老爷本来一脸紧张地听着屋里人的动静,却在转眼见瞧到自己的女儿满身戾气,一脸阴沉地盯着里屋的方向。苏老爷有些心惊,伸手过去,拉住苏瑞的手,唤她。却被苏瑞转过头,盯着他的眼神吓到。那眼神冷冰冰,眼睛充血带着杀戮,仿佛就像地狱来的浴血修罗。
他愣在那里,一时无法出声。
苏瑞看了苏老爷半响,这才回过神。见到苏老爷一副愣住惊讶的模样,意识到是自己刚才外泄的情绪吓到了自己的父亲,忙拉住父亲。
“父亲,您怎么了?”
苏老爷颤抖着手指,指着她,连声音也带着颤音。“瑞儿,你刚才是怎么?为父被你吓住了。你刚才简直就是一副想杀人的模样。”
苏瑞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却然是好言告知苏老爷。“父亲,孩儿刚才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所以有些后怕。吓到您,对不起啊。”
苏老爷却将这话认为是她在担心白水心的情况,会意地朝苏瑞笑了笑,也没刚才那么惊讶了。
“原来是这样。为父比你了解男人生孩子的事,水心会没事的,你就放心吧。当年你母亲也是这样被我吓到过呢。”
苏瑞没回应,只是保持着刚才的淡笑。眼神瞄了屋内那方向一眼,有些不屑。这些苏老爷都不知道,只是一心盼着屋内赶快抱出个白白胖胖的孙女。她看着苏老爷不止祈祷的模样,想劝说,却无法。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父亲。
父亲,若您知道那个人生的不是苏府的孩子,您该如何呢?
屋内的一阵阵哀叫声渐渐小声到最后无声,却听得一个洪亮的婴儿声从内屋传出。
“恭喜苏家老爷和苏家小姐。”
接生公手里抱着个裹着红布,浑身是血的孩子,从里屋走出。满脸笑意地说道:“恭喜苏家老爷和苏家小姐,是个女孩。”
早已经准备好的热水放置在旁边,仆人小心翼翼将孩子放在浴盆里清洗点身上的污秽。
“苍天保佑啊。我苏府终于有第一个孩子了。”苏老爷喜极而笑,忙对着苍天跪拜,才赶忙抱过接生公手里的孩子。手指小心翼翼地逗弄着还未睁眼的孩子。“哎呦,我的乖孙女,乖宝贝哦,瞧瞧这小脸长得多么俊啊。瑞儿,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像你啊,这小嘴长得倒像她自个儿的父亲。”
苏老爷和众伙围着刚出生的孩子笑呵呵的,却只有苏瑞站在他们的圈子外,冷眼盯着苏老爷怀里的孩子,连苏老爷叫她过去看她也没过去。
心底却在冷笑。真是笑话。这出墙来的野种长得会像她?她都不知道有多久没碰过白水心了。若这个孩子长得会像她,那么全天下人的孩子不都是她的么?
最终,她还是走了过去,却没抱起那个孩子。只是盯着那个在熟睡的孩子看。苏老爷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在念叨着这是苏家的嫡长女啊,一边催着苏瑞给个名字。
“瑞儿,你说该给这个孩子命什么名好啊?”
“随便吧。”在红布里的小孩虽然五官还没长开,但是她还是一眼便看出这孩子分明是那个外邦人的孩子,鼻子特别得高。让她命名,倒不如让她掐死这个孩子更容易。
苏老爷却是白了她一眼,又继续道:“怎么能随便呢?这可是我们苏府的嫡长子呢,命名要慎重点。”
苏瑞的手指捏着孩子的下巴,却被幼儿红嘟嘟的嘴含住。苏老爷和接生公看到此,都笑了。苏瑞的手指触到柔软的舌头,心底也慢慢柔软了许多。但在听到苏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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