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男人的手颤抖了下,浓密的睫毛抖着。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怨恨,也不是惊讶,却是勾过她的脖颈,柔软的薄唇贴上她的唇,将嘴的酒渡过一半给她。她沉默地看着,任他这样对她。
她轻轻推开他。他两颊因为喝酒而发红。眼眸却比夜空还亮。
他说,你答应过我,死后要同寝的。若我先死了,可能会不能和你死在一起。若是这样,不如一起死了。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轻轻地笑着。这次,师瑜谨没退让,而是紧紧逼着苏瑞表明态度。他需要个可以安心的理由。
她笑了笑,揉了揉师瑜谨的墨发。“师瑜谨,我舍不得你死的。至少现在不舍得。这酒确实是下了药,补元气的药。但是……她望着他疑惑的样子,又狠狠地笑道:“这药是男子喝的。”
对面的男人脸红得诱人。
她俯下头颅,轻轻含住小巧可爱的耳朵,慢慢移到他香甜的嘴唇。她在他耳边问了个问题。她问:“之前问师府的老人,说你很久前不是叫瑜谨的。为什么要换成瑜谨呢?”
他的回答,让苏瑞楞了好一会儿,很久之后才回神过来,将这人抱入怀中。她含着他胸前的茱萸,男人轻吟着,扬起优美的脖颈。白皙的肤色慢慢铺上一层薄薄的粉色,分外妖媚。他却在苏瑞靠近他的□,师瑜谨的身体狠狠颤抖着。她停下动作,放轻动作,轻揉着他的身体,低下头,沿着他的唇形吻着,慢慢让他放松下。她知道,在初次圆房之夜,她便伤害了他,之后又将他弃于这个荒废的后院,以致到现在过了这么久,他所受的伤还没痊愈。今夜,她想让他师瑜谨,成为世上最快乐的人。从此,便好好待他师瑜谨。
她抱着师瑜谨,耳边总是回响着他的回答。
他说,瑜谨本是一种花,代表着美好高尚。他想要配得上她苏瑞。
可是,师瑜谨,你却不知道,她苏瑞却是世上最肮脏的人。真正配不上的人,其实是她苏瑞。
“师瑜谨……”她轻轻唤着怀中的人。师瑜谨轻哼着,却是迷迷糊糊的,靠在苏瑞怀中,连眼皮也没掀起。她一遍又一遍唤着他,师瑜谨也只是轻轻应着。直到她用手指掀起他的眼皮,却发觉几颗带着温热的泪水滴在她手上,发烫。
师瑜谨似乎没睡醒,一直在念着:“原来你没走,别走就好。”她不知道他口中那个“你”是谁,却知道他此刻的痛苦。她轻拍着他的背脊,他才渐渐放开,慢慢睡去。手还是揪紧着苏瑞的袖子,一刻也没再松开。她摸着手中那双柔软的手,也触到了他手指上那一层层薄薄的茧,翻开他的手掌,细数了上面的疤痕,大大小小总共九条,不多不少,却让她一阵心疼。
这便是男子亲自下厨的代价么?说起来也奇怪,师瑜谨这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公子竟会下厨,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记得成亲后的第二天,她便不小心喝到了师瑜谨煮的粥,不是一般地难吃。而且,昨日吃的饭菜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好像她已经吃过很多遍了。为什么呢?更让她奇怪的是,今晚圆房,虽然师瑜谨的身体还记得她的粗暴行为,但是他的身体却很敏感。差不多两年没有承欢的身体是绝对做不到这么敏感的!只有……她皱着眉头,实在不希望事实是她所想到的那样。师瑜谨,你是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绝对不会背叛我的,对吧?她揉这手,慢慢进入梦乡。
越睡越沉,却发现身体似乎越来越轻。她十分疑惑,睁开眼,却发现眼前满是雾气。待雾气散去后,眼前的景象让她更疑惑。眼前有个荒废已久的亭子,亭子上边落了许多叶子。天色似乎正是夜里,却刮着北风,吹得她阵阵发抖。她心生疑惑,慢慢往亭子那边走去,却隐隐约约出现个身影。那身影瘦长,端坐在亭子正中央,脸侧对着她,却是像在看什么。
她想靠上前,却一直觉得那人的脸蒙着一层一层雾气,朦朦胧胧,始终未让她看清楚。她站在那个人的正对面,虽然没能看清他的脸,但却很清楚看着那个人的动作。那人的肚子微微隆起,似乎是个男子,男人的手一直放在隆起的肚子上,小心翼翼来回摸着,神情焦急又带着期待。
她心生疑惑,望了四周的一切,这里为什么……心底有种说不说的感觉,但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直站在男人的身旁。
这个地方也没什么人来,只有男人一个人孤孤零零坐在那里,男人的眼睛就那样直直盯着前方。直到突然间,男子的身下出现涌现一片血红,接着她满世界看去竟是通天红色。她想张开说话,喉咙却一点也发不出声音。心里万分恐惧。她听到那男子突然大声尖叫,又笑又哭,就那样直直坐在那里,任血流满他全身。
“妻主,妻主……”一声声呼唤,让她醒了过来。手本能地往身旁摸索,却摸到一层锦被。她睁开眼,向床里边看去。身旁一侧本来睡着的人不见了,摸着的空位还着师瑜谨身体的余温。她望了下天色,还黑着。这么晚了,师瑜谨到哪里去了?她披着衣,想起身,却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人在说话。好像是那莫儿和师瑜谨。苏瑞疑惑他们这么晚,为何行为这么鬼祟。她悄然起床,隔着帘子,瞧着房外小厅子里的人。
师瑜谨正背着她,坐在木梨椅上,旁边是那莫儿。莫儿手上正端着一个熬药的小炉子。苏瑞想了想,虽然今天没叫人再熬汤给师瑜谨喝,但男人天性喜爱容颜,她想可能师瑜谨和白水心一样,经常喜欢喝美颜汤药吧。想到这,她便拉紧外袍,回房继续睡觉。
第十章
当苏瑞醒来时,便看到那嫩白的胳膊搂着她的脖子,那人的脸埋在她的胸前,正睡得香甜。
她放开了搂住怀里人腰际的手,稍微侧开身,用手半撑起上身,听得师瑜谨轻吟一声。以为师瑜谨醒了,忙回过头望去,那人只是翻了□又继续睡去。
苏瑞看他这样子倒是轻笑了声,俯下头,吻住了他香甜的薄唇,在师瑜谨喘不过气来时,苏瑞才终于放开了他。
“妻主?”
师瑜谨浓密又卷翘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下,这才睁开眼,脸上带着些醒来时的迷糊。
但在眨眼间,朦朦胧胧的双眸却是很快散开了迷雾,师瑜谨清醒了些,凝望了她一眼,蹲起上身,从床脚那头下床。他低垂着眸子,披了件衣裳,连头发也没梳,便想走出去。
苏瑞忙起床拉住了他。有些疑惑。
“这么早,你想去哪里啊?我都没起身呢。”她本身的意思是想告诉师瑜谨接着睡。
不料师瑜谨倒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像是恍然大悟,又转过身,从衣柜里拿出苏瑞的衣裳。
苏瑞瞧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误会了,有些好笑又无奈告诉他。她还不想起床,不用伺候他穿衣。本身也因为白水心从未早起过伺候她穿衣,她倒习惯了自个儿穿衣了。
“告诉我,你刚才想去哪里啊?”
师瑜谨好像抬起头,望了她一眼,似乎不想说却又想说,样子十分矛盾。
他快速垂下眸子,缓缓道:“给老爷请安去。妻主你昨晚夜宿这里,今日我得去跟白夫郎请安去。”
老爷。
师瑜谨喊老爷,白水心喊爹。作为一个表面上的妾室,师瑜谨倒是安安分分守着这规矩。
苏瑞凝视着站在床边,未穿鞋的白嫩之足踏在冰冷的地上,低着头,因冷而身体有些战栗的师瑜谨,对着他招手。
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可怜。可怜到她有些心动又有些痛苦。
男人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乖巧地走过来。她将他带着丝丝寒气的身体抱入怀中,侧过身,让男人的身体躺在床的里侧。她揉揉他的软发,将他的手裹在手掌中。
“今日不用去了,至于白夫郎那边,你以后也不用再去了。今日安安心心陪我再睡会吧。”
师瑜谨点点头,打了小小的呵欠,将头埋入她的颈窝处。
苏瑞只是微微笑了笑。原来这男人还留着个小心眼。
若她刚才没看错的话,似乎看到男人嘴角挂了个浅笑。
趁着她还留在他房中,故意在她面前提到去白水心那边请安的这事。虽然他没说什么,也很乖巧,但正是这种乖巧中带着些委屈引起她的愧疚感。
虽然她讨厌会耍心眼的男人,但是这本来就是她的过错。
去向白水心请安这项,便是当初新婚那个月她被师瑜谨纠缠地厌烦时,一时脱口而出的规定。这规定,事后她便忘了。
但是,本来就针对师瑜谨的人却把这事听见了心底。
她那时虽是极度厌恶师瑜谨,但也没想过想怎样刁难他,有些时候早起,看到他站在白水心紧闭的门前站立了很久,她不是没有过后悔。但渐渐的,也麻木了。
她微微眯了眼,轻轻拍抚怀中人的背,让男人更好地入睡。
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按白水心的性格,他不喜欢她,是不会刻意去刁难有关她身边的人的。白水心这人是连理也懒得理她身边是否有别的枕边人的。
为何会故意针对师瑜谨呢?
前世,她对师瑜谨没大关注,也没思索这个问题,今日想想,却觉得白水心这举动实在让人万分惊讶。
她起身的时候,师瑜谨还在房内睡着。
她没让人吵醒他,自个儿独自去别处梳洗,便去用膳。意料之内,偏厅正端坐着个面上带着冷漠神情的人。
见她走进来,只是略微抬了眉,低下头,动作优雅,安静地喝着暖暖的鱼粥。
待她落座,才风轻云淡地问了一句:“昨夜可是热闹?”
她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拿起筷子就吃饭。白水心见她连话没也说,倒是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妻主今日可有空?爹爹让我们一起回去一趟。”
“不是回去过了么?”她明知故问,偏不想顺了他的意,却又不能直接拒绝。想了下,又开口:“恩,那便去一趟吧。可是需要我让人带把伞?今日这日头会有些高。”
状似随口一问,却是略带着深意。她在问他,是不是需要站在府外暴晒。白水心脸色白了又青,似乎有些尴尬,撇了她一眼。面上又恢复了刚才漠然的神色。
“带伞做甚么?府里又不会很热。”
这话倒让人玩味。苏瑞喝了口热汤,心底在思索着。
白水心提到了“府里”二字便是意味着她可以进入白府里面,而不用像傻瓜一样站在门外。
她倒是有些惊讶白水心与前世不同的举动。他竟不是闹着要回娘家,却是主动向她示好。
这意味着什么呢?怕是觉察到她这阵子对他不冷不淡的样子,心底有些不安和着急了吧。
她的双目瞧着眼前的男子坐立不安的举动,倒是心底莫名地高兴。白水心他难过,她苏瑞便开心。
终于堂而皇之地坐在白府正厅上,手上还端着泡有上好的碧螺春的茶水,苏瑞微微眯了眼,叹了口气。
想到自己前年和前世,和现在相比,还真地惨不忍睹。这白府竟是欺压她许久了。她瞧了一眼厅上的人物,暗暗冷笑。
想不到她苏瑞也有这么大的面子,可以让白府家主和主夫一齐出现在她眼前。虽然他们脸上的笑没有笑到眼里。
“贤婿啊……”白府家主和自家的夫郎对看了一眼,又望了眼白水心,才开口,却被苏瑞的举动打断了话。
苏瑞手上的茶杯拿不住,“砰”的一声,便落在地上,砸成碎片。她慌忙起身作躬。“实在对不住,听到家主你的话,我一时高兴便拿不住杯子。”
这话说完,她撇了眼上座之人的神情。
三人包括白水心在内,都略有些尴尬又恼怒,却强逼着憋下这口气。
白家家主到底是城府深沉,略微惊讶,便很快收敛了不该出现的情绪,才又开口道:“贤婿,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贤婿是我儿的妻主,不是白府的贤婿,又是何人的贤婿啊?”
她惊喜地睁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却不住地点头。
“岳母说的对。是我误解了。”她坐回原来的位置。藏在袖子中的手握紧成拳,指甲刺进了手心的掌肉,让自己清醒下。
这么多年来,对待她苏瑞,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这会话说开了,便成了她的误会。这几年白府倒是学会了颠倒是非。
见苏瑞如此神情,白家几人倒是不约而同,眼底闪过一丝蔑视。白家家主也没心情再说什么,直接开门见山,直奔原来的话题。
“贤婿,关于这上交朝廷的米粮,可有何打算?前几日的大米分量可是远远不足上次啊。应该要多拿些米粮才是啊。”
“岳母说的对。我也知道不够的。但是岳母也知道,苏府这几年早已不同前几年了,府中的开销很大。这米行曾经是我们苏府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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