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勇犹有些犹疑,不敢相信般又追问了一句:
“你是说,你有本事帮我打败今天那个召唤千万白骨死灵的xiao魔王?”
“正是,臣妾有一法,帮您拿下洛阳。”
轻轻巧巧地回答之时,那一点本来凝藏心底的笑容,这时候如墨汁落水般化开,转眼布满贺兰媚儿那一张俏媚的容颜。她看着自己身前高大伟岸的男子,双眸中正闪烁着一种说不出的光彩——那是一种自内心的喜悦感。
此时夏侯勇已受到她的这音容和话语的鼓舞,刚才拧成一团的脸sè重新舒展。不过,下一刻,他却死死盯着贺兰媚儿,问道:
“你要怎么做?”
简短地一句话,竟让贺兰媚儿听出他的声音有些抖。
“嘻,那娃儿晓得就地取材,我们也懂。”
“我们不是已经积攒了七八万血魂军士么?我就用他们,召唤一个大阵,这阵法能将他们和周围方圆五里之人,全部搬移到三十里之内的一个地方。”
“啊……”
饶是以夏侯勇现在深沉的心机,也禁不住“啊”的一声失态惊呼。他可是聪明绝顶之人,贺兰媚儿话音未落,他已知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真地可以吗?真地可以吗?”
夏侯勇连问两句,与其说在追问贺兰媚儿,还不如说在自我否定。按他的见识和阅历,这样瞬间能移动十数万人的阵法的存在,真地不可以
“血魂如可鉴,于此照mí方。”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贺兰媚儿却显得从容和淡然。她轻启朱net哦了这两句,一双妙目便静静地看着夏侯勇,对着这位已显得失魂落魄的王侯轻轻说道:
“这阵法传自魔界,名号‘血mí离’。它需要五万名以上身嵌血魂石之人同时施法,还需要用天魔**夺十万人魂魄为引,方能动这夺天地造化的魔界绝世大阵。”
“……”
听清她这句话,刚才还显得有些压抑不住狂躁的夏侯勇,却一下子冷静下来。在带着血腥气的晚风中沉默了良久,他忽然开口说道:
“怎么,又是魔界?”
虽然也只是轻轻地反问,但贺兰媚儿听得出,语调中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怎么不可以是魔界?”
往常在netv子,这时却是镇定非凡。她迎着夏侯勇语势中强大的压迫力,视若无物般静静答复:
“君上已jīng研天魔**,怎么还解不开此个心结?神魔妖鬼,名号而已。若是君上不喜欢魔字,那臣妾就告诉你这是神界仙灵阵法。”
听得此语,本来xiong中如蕴火山的夏侯勇,渐渐冷却平静。就在这期间,贺兰媚儿那娇柔的语音又适时响起:
“什么神魔之别,重要么?这些虚名浮号,又怎比得上君侯的万年大业?除非你顾惜十万人的xìng命,又或不想要这天下第一都城了。”
“……”
听得此语,夏侯勇xiong口如被大石狠狠撞击一般!
“十万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夏侯勇难道抵不过十将?”
这十万人鲜活的xìng命,早不在绸缪天下大事的前关外侯心里。
“洛阳城”
他下意识地抬头远望,正看见雾霭缭绕的夜sè中,那座雄伟高大的城池如一头猛兽般蹲伏于黑暗之中,那巍峨的城楼犹如猛兽的嘴巴,正张大着朝向自己这一方——此刻的洛阳王城多像一只高高在上的怪兽,正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那隐藏于凄冷夜sè中的眼睛充满着傲慢和讥诮,仿佛在说:
“瞧,就是这个自说自话封自己为王的1uan臣贼子,还想来抢夺王城”
猛然间,夏侯勇再次被冥冥中的巨锤击中xiong口,一个踉跄,差点摔下眼前这个不算太矮的山丘
而待他稳住身形,回过身来看着贺兰媚儿之时,则这个一直在他身后察言观sè的nv子,却见到他双眼着狂热的光芒,在夜sè中犹如猛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同时喉咙中滚动过一串低沉的话语:
“十万人,血mí离,本王不忍。”
贺兰媚儿一听,十分诧异,正要开口,却听见夜风又送来一句话语:
“待我登基之后,必为其建立陵园,每年祭奠。”
………【第十一卷『碧海潮生心之寻』第四章 激浊扬血,帝都血魂惊天】………
三月初五,黄昏,洛阳城中。。26dd书友整_理*提~供
虽然牧云、幽萝建立奇功,暂时挡住叛军攻城的兵锋,但修炼至牧云和月婵这样的境界,总能感受到常人不能觉的机锋。他们二人在城中并肩巡视,看着城中重振jīng神的人们,却已经感觉到头顶天空凝结的yīn云中,竟散着浓重的死气,虽然仍就平静,却有种事不可为的颓败之迹。
此时正入黄昏,虽为yīn天,但西天却仍余一抹红霞。和往常不同,这抹本来似乎不该出现的红霞,并非光亮堂皇,而如一抹暗红的血sè,低低地垂于西天。虽然天光不算太晚,但已显颓象破落的洛阳街道中此时已经变得十分冷清。店铺们早早地收了生意,住户们也都早早地关mén。在街上逡巡,唯一能看到的人迹只有不时慌1uan跑过的兵士,虽然气势依旧不减,但他们的眼sè中已经充满了慌张。
“唉”
当牧云看到这样的守军队伍中,有不少明显稚气未脱的少年孩子,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听了他的叹息,再看看西边天上那一抹鲜血一样的残霞,月婵抿了抿嘴唇,忽然轻启朱唇说道:
“牧云,抱歉。”
“咦?”
忽听月婵道歉,牧云有些奇怪。
“月婵,你跟我道什么歉呢?”
“牧云,其实……”
月婵yù言又止。
这时,二人都已经立定下来,站在一家成衣铺前;铺子的招牌布幡在风中晃dang,在地上孤独地摇dang着yīn影,显得略有些凄惶。
“我想告诉你……”
在牧云注视的目光中,月婵鼓起了勇气,将心底的话儿轻轻提起:
“可能哥哥会觉得月婵俗气,可是当你们来京城寻我时,我便在想,不管怎么样,我们在一起,以我公主之尊,怎么也要让你们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是……”
说到此处,公主抬头望一望天空密布的战云,眼中已是泪光莹莹。虽然一语未完,其义已明。
“呵……”
富贵之人,说出此语,本确显得俗气。只是牧云听了,却有一股磅礴的感动情绪瞬间填满了胸臆。牧云目不斜视,盯着月婵俏丽的容颜,想了一想微笑言说:
“月婵妹妹,其实就算只活到今日,我张牧云这辈子已值。汨罗之湾,乡野xiao儿,能结识公主,本已是天大福缘。对我而言,至今仍似在梦中。月婵,不怕你笑话,你我相处的所有时光都如此美妙,便让我总觉得不真实,心里老不踏实。”
说至此处,虽然牧云仍然面带微笑,月婵静静聆听,但讲者心中情绪激dang,听者内心更是波澜起伏。
牧云想说的话还没讲完,但正当他中间略略停住,却仿佛应和着接下来想说的话,突然在那洛阳城东边天上,出现一道奇光。这光芒便似血sè的闪电,瞬间撕裂昏沉的天地,犹如一条血sè的巨蛟张开狰狞的爪牙,一瞬间盘踞整个天地。
这血sè恶蛟一样的电光疾闪而逝,但鲜红如血的颜sè却残留在东边天空,如鲜血般蔓延,直至整个东天猩红如血
冥冥中,牧云似乎感应到什么,朝东天望了一望,便将余下的话从容道来:
“月婵,且让我唤你一声公主。xiao民与你相见、相识、相处、相知,便真如一梦。既然是梦,那在这梦中xiao民为公主而死,则当属梦中应有之义,只不过美梦转为恶梦而已。”
此语说出,道者娓娓,听者却再也不能自已。蓄积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娇美无俦的容颜,也凌1uan了冰肌yù骨。当听得那个死字,公主急伸出如yù的皓腕,想掩住牧云之口,可终究还是晚了。
“牧云,我其实……”
正当公主也想剖明自己的心迹,却忽听得东边街上一片大1uan,仿佛暴雨打金荷,巨大的声响瞬间轰然而起,无数的人在惊恐地呐喊:
“打进来了”“叛军进城了”“城破了”
“什么?”
纵有预感,那也是隐忧;突然间就事到临头,牧云和月婵也顿时大惊失sè
还没等二人回过神来,远处确切的消息已经层层传达到附近隐藏的公主侍卫耳中。只见七八个宫廷侍卫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都在惊恐地叫道:
“公主公主,请回宫请回宫敌人打进来啦打进来啦”
“怎么回事?慢慢说来”
见侍卫如此慌张,月婵终究恢复公主面目,毫无慌1uan地呵斥一声。
“公、公主,牧云大人,敌人重兵已经进城,已打到东城马市”
“哦?那这么说,叛军是从东城mén打进来的了?”
“不、不是”
报信的侍卫十分惊恐,即使在公主面前也忍不住大喊:
“他们是飞进来的不、不他们是突然出现的”
“什么?”
“公主他已经吓疯了,且听卑职说——据东城守备军兄弟刚刚报来,就是刚才东天上那道红光闪过之后不久,那些反王的妖军突然就在东城各街道上出现了”
听得侍卫这么说,公主和牧云俱是一惊,联想到刚才的血光异状,心中顿时也纷1uan如麻。
“他们究竟有多少人?”
牧云努力镇静问道。
“无数人、无数人”
这时答话的却是远处跑来的几个残兵领。他们丢盔弃甲,上气不接下气,七嘴八舌地接话道:
“他们就像chao水一样,忽然布满东城马市附近几乎所有空地和街道。卑职估摸着能有十万人他们大部分都是额头有血红石头的妖军”
“啊……”
听得如此,公主和牧云相视一望,已知今日真到山穷水尽、不可挽回之时。
将近十万的血魂妖军进城,于街市中如chao水漫来,则哪怕将士再是勇敢、法师再是强大,于守城而言已是于事无补。
至于前些日大出风头的幽萝,牧云则已经详细询问过,知道xiaonv娃懵懂中使出诡异法术后,暂时灵力微弱,当下已经不可能再施展当日召唤白骨军团的手段。
时至今日,此时此刻牧云已越清楚地感觉到,此番皇朝的战败,绝非双方的奇人异士之间有太大差距,而是输在常规军队上。在这样波澜壮阔的战争中,叛军拥有无数战力绝强的夜煞骑兵和血魂大军,这优势绝非王朝拥有的那些高强法师能够弥补。更何况,看来叛军中隐藏有绝代高人,竟能施展出这样瞬间挪移数万人的法术——浸yīn法术已有不少时日,牧云十分清楚地知道,这样的法术已经脱离了一般法术的范畴,而应称为神技
想到这一点,牧云内心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不过,他表面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看了看远近嘈杂慌1uan的败相,牧云心里叹了口气,对眼前宫廷侍卫和越来越多的残兵败将道:
“你们快护送公主回宫,我来断后”
“不我们一起走”
公主这时已经完全褪去威严的外壳,泪流满面,坚决不肯抛下牧云一人独逃。
“快走吧快”
牧云已变得疾言厉sè:
“月婵你应该知道,这儿不缺一高强法师,国家却少不得一个尊贵公主。叛军入城,你决不可落入敌手;如再推延,那——”
牧云滞了一滞,决然说道:
“你我情谊,现在便断绝吧”
平时温良洒脱的少年,这是遽然怒,看在公主眼中,却是另一番滋味。本来威势赫赫的公主一边忍住眼中蓄满的泪水,一边说一声:
“保重”
说罢公主便在扈从和残军的簇拥下,掩泪而去
待公主走后,牧云独立当街,任京师的残兵败将从身旁chao水般涌过,他只如海chao中的一尊礁岩巍然不动。
“事已至此,皇帝陛下当携皇族和大臣弃城而走吧。”
当年的张家村无知xiao儿,此时看着远处chao涌而至的血sè大军,思绪变得无比地冷静和庄严:
“事起突然,只希望我能多抵挡片刻,这样京师的军民便能多逃走一些人。”
且不提城中巨变,再说城外叛军。这时的京城内外已经喧嚣沸腾1uan成一锅大粥,但一炷香之前,在离京城东南三十里外的一处山丘前相对还算宁静。四外碧草连天的山丘前,只有十数个人静静站立。他们居中之人,金盔金甲,猩红战袍轻轻飘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