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丹今天才知道,他们四个高中的前后桌,是“简丹…潘静…关翎…霍俊”这样的关系。所以她之前与霍俊之间没什么联络,很正常嘛。
霍俊让简丹先送关翎:“反正我跟你一个地方,跑两次多麻烦。”
简丹有一个学校里的车辆通行证,庄先生给办的——这房东简丹果然没看错。当时简丹只是打了个电话问了一声,结果庄先生当即答应,没两天就拿过来了,只说是本就该提供的,连工本费都没要——所以此刻,简丹一点头同意了。
在北大门口放下关翎之后,大红的QQ内一片宁静的沉默。
而后霍俊开了口:“听说你在学校里租了房子?”
“是啊。潘静说的?”
“嗯。她上回说在你那儿。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在你家,后来才知道你弄了个窝儿。哎,打个商量,期中期末我要赶作业了,偶尔去你那儿通宵行不?一学期最多两三次,客厅沙发给我留一角就行了。”
“没问题,今天就去认个门吧,免得回头找不到。”
霍俊一怔。
简丹从后视镜里瞟了霍俊一眼,轻轻一笑——小样儿,居然还试探我傻了吧
131、宁静(上)
这一天,霍俊在简丹那儿赖到晚上九点多才走。
他刚一进门时,还看不出什么来,诚挚夸了一遍简丹家里布置得好,之后贫了几句嘴,见简丹开了电脑,便要了简丹的数学教材去看——他们的数学课进度差不多,但老师不是同一位,教材也不是同一套,一者霍俊在这上面是强项是兴趣,有些好奇,二者经典例题看看,也是个借鉴——结果看着看着,拿去了客厅;又看着看着,看得在沙发里睡着了。
简丹一开始在网上闲逛,看新闻,搜电影;后来见霍俊钻进了书里、还去了客厅,就开了文档干活儿。
结果等简丹去客厅热水,正看到霍俊睡在沙发里。
眉目俊朗,其间却有一股掩不住的倦然疲色。
简丹小小耸了一回肩,自己跟自己无奈一扁嘴,接了水回书房去了,搁了杯子出来拿了条羊毛毯给霍俊盖了,又搬了被子搁在霍俊头边。
这老同学天生比别人多些磨难。她能帮的,也就是提供这么一个清净的地方。
还真被霍俊自己说中了,一个沙发角儿。
……
这样呆到晚饭的时候,简丹收工了、饿了,眼看天气好,简丹想要出去觅食了。
只是霍俊还没醒,倒是换了一个更舒坦的睡姿,蜷在了那儿。
简丹瞅瞅霍俊,搔搔自己脸儿,将一次性杯子从饮水机下格的储物柜里取出来,搁茶几上;又把茶几下层的零食储备也拎上来,放一块;最后写了张便笺,压好。
然后简丹就出门吃饭去了。
……
等到简丹回来,霍俊已经醒了,被子没动,毛毯叠好搁在了被子上。吃了些饼干与牛肉干,还有茶几上水果盘里的苹果——水果盘是简丹看着夏晓雪那个好,新添的——依旧在看书,看完小半本了。
两人打过招呼,在沙发里,在温和明亮的灯光下,在一大捧精神奕奕、五颜六色的康乃馨前,聊起了彼此的专业与志趣。
这本应是个很安全的话题,可这回例外。霍俊问简丹时候,并无什么;但等到简丹一问霍俊为什么喜欢航空宇航工程系,霍俊却是偏头苦笑。
“我本来是想去北大数学系。可是太累了——我跟他一个初中,考到一个高中,还一直一个班。”
简丹没想要八卦霍俊的事。不过霍俊显然需要倾诉,简丹也就认真倾听了,当即微微颔首:“那是很煎熬。”
“是啊,他压根就不是。”霍俊只是笑,微微地笑,笑容完美,眼底里却没有笑意,“天天看得到,真是要命。夏天上个体育课,运气不好,得死好几次。”
简丹明白。那是男孩子健康的生理反应,青春期嘛——但是正在生长的身体太敏感了,稍被衣物摩擦就会发生那种尴尬……
所以简丹只是岔开话题道:“其实不讨论哲学宗教lun理那些形而上学的东西,单纯从逻辑上来说,那些害怕同性恋的异性恋,最应该支持同性婚姻合法化——因为如果法律不允许,很多同性恋迫于社会压力,会与异性结婚。而这些异性,身为丈夫或者妻子,这一辈子,要么稀里糊涂过去了,要么有一天突然发现真相。那有什么好处?他们不是很害怕很讨厌吗,那他们更该想办法让自己别碰上、让自己免除这种危险。”
霍俊终于收了笑,嘴唇抿出了讽刺的弧度:“不是每个人都能想到这一点的。很多人抱着侥幸心理,就算碰上了,也压根不肯信、不愿信。还有好些人依旧认为我们是精神病,需要治疗他们以为这世上只有他们那么一种人,别人都不是人。真是够狂妄。”又感慨:“你这样的明白人可不多。谁娶了你,真是福气我要是喜欢女人,我肯定巴着你。”
这才是真正的霍俊吧。那个整天笑眯眯的霍俊只是个面具。简丹失笑:“其实我脾气不好。很不好。”
霍俊无力,摆摆手:“别谦虚了‘过份的谦虚等于骄傲’”
简丹跟着无力——这年头,说真话总是没人信
脾气好的是潘静。或者唐劲。她嘛,她只是见多了,想得开,不会想要去干涉别人怎么过而已。
自这一天后,简丹与霍俊忽然有了一份默契。
高中同班、前后桌,三年共同的求学时光,并没能令他们两个积累下多少交情;毕业后、不同院系,送别了一回老同学、说了一会儿话,却令他们得到了一个朋友。
为着这个,简丹跟唐劲在电话里感慨“人跟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
唐劲听的时候“嗯嗯哼哼”地应了几声,很没诚意;等到听完了,唐劲默然了一瞬,竖起耳朵问:“丹丹,你是不是觉得他很不错呀?还聊得来”
简丹嗅到了酸味,乐了:“是啊是啊,猜对了你怎么知道的啦?”
唐劲几乎能看到简丹那一脸无辜就在眼前……他登时松了口气:“你不喜欢他就好。”又道:“我看他暗恋你”
简丹暗赞了一声“狗鼻子”,申明:“我知道他暗恋的是谁——不是我。”
“啊?那是谁?”
“我无意间知道的,得替他保密。”
唐劲又磨了两句,简丹坚持不说,唐劲也就丢开了。
之后简丹借故跟唐劲聊起了同性恋的事——唐劲要是受不了这个,简丹就需要做两件事:一者,简丹要给唐劲洗脑,令唐劲明白霍俊他们就是普通人;二者,在“**尚未成功”之前,得留心别让霍俊跟唐劲在她那儿碰面。
后者是对双方的尊重。
结果唐劲没什么反感,就是没简丹那么坦然,多少有一点勉强与警惕,也有一点好奇。
这反应正在常理之中,简丹当即高兴了一回——此事并无对错。可两个人在一块儿,这种价值观上没有分歧,相处起来就会轻松些。
孰料他们说完这个,唐劲忽然问:“丹丹,你那同学暗恋的是不是男人啊?”
简丹又暗叫了一回“狗鼻子”,坦然应了:“是,被你猜中了。”
唐劲“呵”然笑了一声:“那啥,你要请他来家里玩就玩好了。我,唔,反正我没关系。只是他来之前,你记得跟我说一声”
简丹恍然,心下感动,连忙“啾”了唐劲一串,还大拍马匹:“糖糖你果然最好了”
那边唐劲乐了,两人开始肉麻。
……
不过到了挂电话之前,唐劲又叨叨起了简丹写小说的事,劝简丹少写一点、多出去玩玩。
他最近老提及这个话题,简丹之前许多回都好好说了,可到了这天,到底有些烦了,不解道:“你怎么老说这事,我们讲过很多次了啊。”
唐劲默然了片刻:“写那个不累吗?吃喝玩乐倒还好,可打仗那些——”
“不累啊。”
“要查那么多武器资料,还要把故事想出来,怎么会不累呢?哎,我告诉你,干这个很伤神的啦”
“资料网上直接就有啊。再说了,我喜欢写这个。”
“喜欢?”
“对啊,次次都可以打胜仗,而且我喜欢的角色一个也不会死——‘主角不死定律’,你没听说过吗?”
“……”
这次之后,他们没再说起这个。
简丹欣然发现,唐劲终于放弃了唠叨,只是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问题。
而唐劲更内疚了——小姑娘不是都喜欢穿个漂亮衣服,买双好看的鞋子,看个电影,收到一束玫瑰花巧克力什么的吗……
他家丹丹咋就喜欢琢磨冲锋步枪破击炮捏?
不用问了,是他害的——他害的唉
日子一天天从指缝间溜了过去。
简丹时常与夏晓雪聚头。她们俩在一块儿也不一定说话聊天,往往平白空了一个人的书房不用,一同挤在另一个人的书房里,然后各干各的。
偏偏两人都觉得很好。
孙兴华又买了半打碟。因为之前简丹要了一张走,这回简丹一回家,孙兴华就招呼简丹看新碟,叫简丹带了喜欢的去学校。
简芳怀相一直很好。或许因为她撑过了简丹上小学那些年之后,看得开了,凡事不糟心;又或许,因为孙兴华一贯疼老婆,把她照顾得好。
简丹旁观者清,为此很是感怀,更加欣赏孙兴华了。
是,套用眼下流行的标准,这男人是平凡,一点也不精英,可不管在部队里学车还是跟简芳结婚,他都抓住了机会,为他想要的、喜欢的去努力了而且还踏踏实实,知道爱护家里的人,懂得怎么过日子简丹欣赏的就是这样儿的人;简丹看不上的,是那些在外面忍声吞气、回到家吼老婆骂孩子的男人。
五一的时候简丹痛痛快快玩了好几天,还按着日历上的提醒给唐劲邮了礼物去——幸亏做了记号,否则她都给忘了这真不能怪她,她都这把年纪了,上辈子又多年依赖机器管家,结果连自己的生日也记不住……
到了第十周周五下午的时候,霍俊又到简丹这里来了。
简丹周五下午没课,可霍俊有——所以说,他是逃课还不回家。
不过这大男孩怎么也该满了十八周岁了,成年了,故而简丹也没问为什么,只是指了书房的单人床问霍俊要不要在这儿睡一晚。
霍俊一怔,看向简丹。
而后他点头道谢。
……
结果这天宁欣欣来干活儿的时候,遇上了霍俊。
霍俊还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钟点工——同龄人背了书包又是女生遇到这么辛勤的寒门女孩,还是眉清目秀的,下到八岁小孩,上到八十老人,都会不由自主生出一些怜惜。所以霍俊一开始有点不安,连忙起身空出了座好让宁欣欣干活。
他一不安,或者说他一学绅士,宁欣欣也局促了。
简丹也在书房,暗暗好笑,只当没看到,继续写自己的作业。而宁欣欣知道简丹在做事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简丹所在的地方她直接略过了——这个上学期签约的第一天就说过了。
结果霍俊看了个明白,尴尬了。
宁欣欣见霍俊尴尬,更局促了,打量了简丹三四回,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
简丹眼瞅着书房里的气氛越来越尴尬,无奈了她心知宁欣欣很可能是把霍俊当成了她的男朋友,否则小小尴尬也就过去了,不至于如此困扰……
所以简丹略一想,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薄文件夹,冲霍俊招招手:“对了,你明天要约哪位‘女同学’出去吗?要是不出去,帮我看看这个吧。你不是数学好嘛。”
132、宁静(中)
霍俊立马就领会了,当即起身过来接了文件夹:“我才不重色轻友那”
宁欣欣神色一舒,望望简丹与霍俊,笑了:“我还以为我当了回电灯泡”
霍俊也是松了一口气,跟宁欣欣笑了笑;他翻开那文件夹,发现自己看不懂、没法儿跟简丹现场讨论,眉毛一挑,找宁欣欣搭话活跃气氛去了:“你为什么不做家教呀?我有好几个师兄都在做,要不要他们给介绍个?很多家长都找不着人呢。”
宁欣欣浅浅一笑:“家教我也做过,但那个要备课,否则是对人家小孩的不负责任。所以讲一个小时,之前的准备也得差不多时间。算下来,每个小时能赚到的钱,其实并不高,跟这个差不了多少。而我总不能荒废自己的学业吧?这样一来,还是做钟点工好——做钟点工,手在动,大脑是放松的,可以当作调剂。”
霍俊一听就明白了:“一个体力劳动,一个脑力劳动。”
简丹也是恍然,细细一琢磨,可不正是——没办法,论打工,她也就上辈子做了一学期家教。虽然家长反响颇好,还给提了小时价,却因为某个人一辈子里唯一一次醉酒,没敢继续……
等宁欣欣一走,简丹抄起书就过去将霍俊拍了一顿:“叫你勾引我的人叫你勾引我的人”
霍俊正琢磨简丹给他的东西,也不躲,偏了肩挨得轻一点而已:“你以为我想啊”
简丹本来就“雷声大,雨点小”,再说了,正如霍俊所说,他也是无奈。所以简丹拍完掸掸书,去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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