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贡深深吸了口气,扫视了一眼营帐中肃容相对的众人,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一股萧杀冷冽之气瞬间盈满帐中:“诸位都知道,五年前,圣约瑟芬殿下与圣阿波罗大人为星辰魔法文明的延续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们,将星辰最后一位空间圣魔导林雷。圣。奥巴安大人和他的弟子费亚。欧兰阁下耗尽心血研究、保存下来的空间魔法资料带回了家。这五年间,我们根据那些资料,不负圣奥巴安大人师徒所托,总算是研制出了一个威力无比的魔法阵。现在,就在伊东公国的海面上,曾经视星辰为无物,不止一次肆无忌惮残害我同胞的敌人就在外面!为了消灭那座该死的山,还有山上的人,我们这才与乾元的强者们联手。如今,索菲亚已经给我们争取到了时间,我们将用那个魔法阵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以空间圣魔导林雷。圣。奥巴安之名,以圣奥巴安的弟子——空间大魔导师费亚。欧兰之名,以所有死去的星辰同胞之名,我阿拉贡挚诚祈愿,一战功成!”阿拉贡肃然大喝。
营帐中众人齐声念颂:“以林雷。圣。奥巴安之名,以费亚。欧兰之名,以所有同胞之名,我……挚诚祈愿,一战功成!”
这营帐内,满满当当荡漾着壮烈无畏的气概。在场众人皆是星辰大陆的强者——包括了各大公会、帝国隐而不出的强者们。尽管他们实力超群,却也知道自己等人对上神山胜算仍渺茫。
可是,这座山存在一日,它狰狞可怕的阴影便将笼罩在头顶一日。它遮蔽了阳光,挡住了清风,它给人们带来的,除了恐惧和绝望,将永远不会有其他。
为了未来,它必须死!
不属于这世间之物,终将消失于此世!
星辰人反复念颂着祷词,他们强大的信念将支撑着他们参与到这场力量悬殊的战争中去。不畏惧,不恐慌,不退缩,唯死而已!
伊东公国另一侧海边,天空晴朗明媚,与不远处的乌沉黑漆竟俨然两个世界。白殊缡抱膝坐着,将神念收回,许久许久,悠悠长长叹息了一声。
“殊缡,你明明已经来了,为何不去见他一见?”
紫筠这家伙还真是贼心不死,愈挫愈勇哇!一瞬间她感到有些好笑。
歪转头看了他一眼,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我在这里听着,都差点被他那些恶心至极的甜言蜜语给呕死。怎么,还要当面去雷自己不成?”
紫筠愤慨大喝:“殊缡!休得如此说!我主陛下所言所语皆出自真心,绝无一丝半点的虚假。你怎么能……”突然被白殊缡似笑非笑眼神噎住,打了个突方道,“以前不论。如今所说,的的确确一片挚诚。”
“可是我已经不敢再相信他了。我宁愿此时不信,也不想冒险……再一次被骗。那样的话,我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白殊缡平静地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负我一次,便负我一生。”
“你这样折磨自己,莫非真的不痛?”紫筠落寞地眺望那方海面。神山巨大的侧面一半在热烈阳光中,另一半却笼在阴影内,那孤零零的身影透着无边的寒冷寂清。
“痛得久了,自然麻木。我可不想把伤口再揭开,然后又痛一次。”她摇摇头,“你走吧,再也别来烦我了。我与你们,到此为止。”
她站起身,刚要离开,神念突然一振,仿佛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在冲击。她一怒,初以为是紫筠又下黑手,刚转脸相向,却惊讶发现紫筠脸色大变,惊恐万状,与平日的淡雅清和大不一样。
她刚要发问,脸颊上三枚泪痣突然有如火燃一般灼痛,她心中一动,神念再次高飞,所见令她顿住,怔怔,心伤。
山上那彩衣变作火袍的男子,疯了一般一次又一次从崖上跳向大海。每当跳出悬崖,他的身影便会瞬间变淡消失,然后又重新出现在悬崖之上。他不再呼喊,沉默着重复自己无用的跳跃。
他不出声。可是他那被撕裂精魂血魄的疼痛却让天地间所有的生灵在这一瞬间都感到了极端的痛苦!
这一刻,瀑布倒卷,江河逆流,树木枯黄,鲜花萎败,所有望见这一幕的生灵,顿感末世即将将临。
他疯了。
紫筠喃喃,神情痛苦之极,仿似正在受着极难忍耐的折磨。转身,他对白殊缡大吼,你再不出现,他一定会毁了这个世界!
不能同生,同死可也!
第四卷 谁栽万木掩沧桑 第二十六章 情之所钟,终生悬命第二十六章 情之所钟,终生悬命
一次又一次跳跃。他再也无法承受这巨大的伤害,终于,郁郁葱葱的海面神山发生了惊天变化。万丈彩光中,它化作了一只身被彩色皮毛的庞然巨兽。
所有人都惊呆了。造物主何其偏心,居然于万灵之中孕育出如此夺天地之造化的奇美生灵!
人们沉浸于它威武美丽绝伦的巍然风姿中,海面上乾元人的海船却悄然发生了变化。属于魔法与秘术的光芒在一瞬间不约而同亮起,分属于不同体系的法术却令人惊羡地完美结合。
星辰最后一位空间圣魔导留下了空间大禁咒——大空间禁锢术的相关资料。阿拉贡他们借着乾元人的海船,早已布下发动这个大禁咒的数个小魔法阵,只要组合成功,便能对神山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击!
此时,魔法阵顺利驱动。大空间禁锢术甚至没有遇到丝毫打扰地施放出来,将神山牢牢禁锢在这方海面之上,禁住了山上之人,也令山无法施展任何手段,更无法飘离逃逸。
不过,阿拉贡们没料到,禁咒封锁住的却是一只绝世美丽也绝世凶悍的庞大巨兽。
一声令下,东西两大陆诸多顶尖高手呼啸着,武装起自己最好的装备,一时间,乾元的秘术内力、星辰的魔法斗气。诸般奇术异功皆一骨脑地轰向了那片被禁锢住的空间。
然而束手无策。巨兽有着山岳般雄奇伟岸的身躯,强悍无比。无论是乾元的武技秘术,还是西星辰的斗气魔法所造成的伤害,对它而言,不会比一只小虫咬一口来得疼痛。
可是它,虽然只是沉重的郁郁呼吸,便能令海面刮起狂暴的飓风;轻轻以无上之力撼动一下这方被禁锢的空间,就能激起冲天的巨*。所有的进攻都是徒劳无功。
也许大空间禁锢术的确威力无论。因为它毫不反抗,任由它眼中的蝼蚁们狂轰乱炸,没有半分因为尊严受到挑战而狂怒发作的预兆。
可是,只有它自己知道,之所以乖乖地趴着不动,是因为它能肯定,那个人……睽违了五年的那个人,她就在这里!她一定在这里!她的神念去而又返,她一直不曾远离!
漫天都是武技秘术斗气魔法全力施为后暴发的各种光芒,可这头美丽至极的彩色巨兽,皮毛的瑰丽绚烂让所有的色彩都变得苍白无力。
让自己美丽一些,更美丽一些。这样,她无论躲在什么地方,都只能看见我!
为了让自己更加夺目,它心念一动,便在周身上下罩上了一层透明的光圈,那些铺天盖地的攻击落在这层光圈上,顿时迸溅出明亮百倍的光束。
强者们见状精神大振,这头巨兽一直在与大空间禁锢术相抗,它一定消耗了极多的法力。大家伙再努一把力,干翻丫的!
白殊缡趴在小蛮温暖宽厚的脊背上,神色复杂地望着云层下方无趣之极的战斗。眼神飘忽,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不肯认真地正眼去看那头巨兽。
她的心口发闷,再也没办法看下去,又想离开,却被紫筠扯住。她这才发现僧人眉间的血痣已经变得青白,更别说他那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她皱了皱眉,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紫筠艰难转过脸看她,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你知不知道那是谁?”他一指下方那头不似这世间生灵的庞然大物。
白殊缡冷冷道:“难道不是神山上豢养的怪物?可惜那些人显然没有奥特曼的功力……”她吃惊地瞪圆眼,紫筠瞎目中有两行红泪缓缓溢出。
“好好看着,白殊缡,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紫筠恍若不觉血泪如瀑,一字一顿慢慢说道,“纵然我主陛下曾经欺你骗你,如今这样的折辱也尽够还你的了!”
白殊缡脸色猛然刷白,她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蓦然轻喝一声:“小蛮,我们走。”
“你去哪?”紫筠伸手拉住小蛮的尾巴。总算他眼快手疾,否则能不能摸到半根毛还两说,他气极,厉声道,“你要去的不是这个方向!”
“紫筠,让路。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白殊缡显然已经稳定了心情,语调平缓地说道。
“要杀要剐由你。但是,你下去见他一见,”紫筠拦住她,“我求求你,下去见他一面吧!”
他声音凄凉,显然已经痛苦至极:“你可知道,陛下显露出的并不是他的真身……”
“那你还心疼什么?”白殊缡愤然接口,“我就看不惯你这狗腿样!你有没有自尊?他是你的天你的地么?你就算是愚忠也要有个分寸好不好!你放手!信不信我让小蛮踹你!”
“殊缡!”紫筠大声吼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如果你还要走,我绝不拦你!”
白殊缡迅疾无比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犹豫半响方点点头:“你长话短说,我倒要听听,你又说得出什么花儿来。”
“我主陛下乃天地元灵精华所化之圣兽……”
“别拍马屁了,他又听不见,我也不想听!”
“白泽一族是天地之宠,尊贵无比,也高傲无比,”紫筠径自说道,“这一族便是连那天帝之位也看不上眼,向来悠游于世间,最崇尚的便是自由。”
白殊缡心一动,拍拍小蛮示意它停下脚步。默默听起来。
“是以,那年,陛下被封印而为此山镇山之兽,曾发过誓言,就算形魂俱灭,终己一生也绝不以白泽圣兽的容貌示于人前!”
“为什么?”白殊缡出言问道。
紫筠面色凄楚:“陛下的身体魂魄已经与神山合为一体,它若显出圣兽容貌,便无异于提醒自己无时无刻都在身受被封印为镇山兽这一莫大的屈辱!如今陛下的真身在镇山大阵中封印着,这幻化的外形便连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若非我对陛下的元力波动了若指掌,我也不敢相信陛下竟然……”
白殊缡眼圈一红,心酸涩难当,但是,一想起自己曾经受到的折磨苦楚,她心一硬,努力抑制想看一眼那个美丽至极身影的欲望,哑声道:“我原谅他了!我与他扯平。不过,原谅简单,重新面对却难。你就这么告诉他!”
“你自己去说。”紫筠摇头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没有让我出头的道理。”
“呸,你出头的次数还少了么?”白殊缡啐他一口,“我还发过誓。就算我这一辈子回不去故乡,我也再不愿看到他!”
话音未落,小蛮带着她已然窜出老远,紫筠叹了口气,但见她这远去身影竟有几分惶惶之态,凝神想了想,他尚残留着血迹的嘴角慢慢扯出一丝笑意。
随即,他从云端降下,落到海面。那巨兽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然而看着只他一个,片刻怔忡后。蓦然暴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怒吼。
这声音似怒似痛似绝望。巨兽只微微一挣,天空顿时响起玻璃碎了也似的清脆“咯咯啦啦”声音,细微空间裂缝不断闪现,将一些毫无防备的人们无情地吞没。
它一举便挣脱了大空间禁锢术的威力,愤然扬起一掌,凌空猛然一击,瞬间狂风怒号、大浪滔天,更有令人惊怖的雷霆轰然炸响,天空已然暗沉。
这变故只在刹那间,两大陆的人尖尖们卒不及防,一时间,被风刮走、被浪潮带入海底、被雷劈中,眨眼间,巨兽面前便干干净净地再也没有一只杂鱼。
只余下它与紫筠,遥遥相视。紫筠伏首于半空,头埋于掌心,默然不语。
巨兽的愤怒显然还未得到排解,它的重重喘息引出天空中闷雷滚滚,息数在紫筠身周炸响,只怕下一刻,它心一动念,紫筠便要葬身在这雷霆之怒下!
紫筠紧闭双目,情知自己正面临着形神俱灭的危险时刻,可是他跪伏的姿势却没有一星半点的不恭,就像他刚化形的第一刻,面对圣君陛下发出灵魂誓言时一样。
这是一场没有胜局的豪赌。他若是输了,血本无归,连命也要搭上;赢了……也不会落下什么好处。他已然感觉到了,那恐怖至极的元力猛兽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獠牙锋锐。
然而,紫筠等了许久,只等来了那些元力慢慢消散的波动。他心一喜,以为白殊缡已经现身,忙忙抬头,却不料,只看见这巨兽慢慢腾腾掉转身子,踏海而去。
鼻一酸,紫筠再度落泪。那华美煊煌的绚烂之色。无声无息间转作了极不祥之死灰,暗沉天空中有无数斑斓色彩飘飘摇摇,飞飞扬扬,分外显目。
它已支离破碎。
“白殊缡……”紫筠悲恨交加,仰天怒吼,“你真要他死才甘心啊!”
那披着一身死灰的巨兽晃晃荡荡,蹈向大海深处,伴随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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