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快乐。徐子陵首先发觉这情况,知寇仲睡着时自发的运功行气,低叫道: 仲少还不收敛内气? 寇仲依言而行,素素才好受一点。此时大雪已差点把三人上方的空间填满,寇徐两人当然没有问题,自然而然体内真气往还,口鼻呼吸断绝,进入胎息状态。但素素无此本领,立时昏昏欲睡,呻吟道: 我很气闷哩! 徐子陵正要推雪而出,让素素呼吸点新鲜空气。密集的足音由远而近,有人道: 放掉池水,听说他们精通水中闭气之术,说不定躲在池底里。哼!这水池给我细心再搜一次。 三人认得是徐世绩的声音,那还敢动。两人听到素素的呼吸愈转急促,心中大急,这么下去,只是她呼吸之声,已足可惊动敌人,何况她却仍可能会活生生闷死呢。风声响起,显是有人横过池面,朝假石山掠过来。徐子陵正面对素素,虽被雪蒙了眼睛,看不到素素的表情,但只从她胸口的起伏,便知她濒临气绝的险境,却仍为了他两人拚死苦忍。人急智生下,嘴巴凑上她香唇,把真气度过去。素素娇躯轻抖一下,接着平静下来,香唇由冰冷转为灼热,默默接受着令她浑身舒松的真气。三人感到上方有人来回走动,只好求神拜佛令对方不要踏足在他们铺满了雪的头顶上,否则必会发觉有异。 哗啦! 水响。有人打开了水闸,池水正不断逸走。沉落雁的声音在外面道: 我看他们早逃走了。这水池现在一眼望尽,那藏得了人。 徐世绩显然亦有同感,冷然道: 他们该仍在城里,我们立即发动人手,逐家逐户去找,看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到沉落雁等走后许久,寇仲的大头首先破雪而出,喜道: 全走了哩! 徐子陵这才离开素素的香唇,扶着她站起来。原来早天亮了,大雪纷飞下,翟府变成了火劫后的败瓦颓垣。素素曲膝整晚,两腿酸麻,若非徐子陵抓着她臂膀,哪站得徐子陵见素素俏脸微红,有点不敢瞧他的羞人样子,原本一片纯净的心,不由想起刚才的两唇相接,心中立时升起一种异样感觉。寇仲那会放过他,凑到素素耳旁道: 姐姐给小陵亲了嘴,就由他娶你好吗? 素素嗔道: 不准你乱说,小陵是为救我嘛!怎可以这样说。 寇仲拍额自责道: 骂得好!我差点忘了嫂溺也要援之以手,所以小陵在这情况下也可以援姐姐以……嘿!没有什么。 素素别过头来,在寇仲唇上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柔声道: 这样公平对待,再不要笑小陵了。 寇仲呆若木鸡时,徐子陵道: 不要胡闹了,现在逃命要紧,怎办才好? 三人这时下半身仍藏在堆满积雪的方井里,只上半身冒出井外。寇仲一边为素素拂掉沾满她秀发香肩的雪粉,边沉吟道: 现在我们所有希望都在黛青楼那唤佩佩的身上,不过若这么样去那里找人,说不定会暴露行藏。况且现在荣阳城寸步难行,最好能找个地方,躲他娘的几天,待风声过后,沈婆娘他们以为我们走远了,才去找那佩佩求她设法,如此就万无一失。 徐子陵苦笑道: 现在谁敢收留我们? 素素颤声道: 他们说过要逐家逐户的搜索,我们不若仍是留在这里算吧, 寇仲笑嘻嘻道: 这种天时,留在此处不被冷死也会饿死,哈!姐姐知否沉沉落雁的贼窝在哪里? 素素吃了一惊道: 你不是要躲到她家吧? 寇仲笑道: 有什么地方能比那处更安全?这婆娘现在奉了李密之命找我们,该没空回家睡觉,我们就乘虚而入,到她家将就几天。到她回家时,便代表了停止搜索,我们便可去找佩佩了。 徐子陵大为意动,点头道: 照理沈婆娘该不会连自己的贼窝都不放过,此计确是可行。 素素仍不放心,惶然道: 但她家还有其它人嘛! 寇仲得意道: 不外一些婢仆下人,难道她能在那里屯驻重兵,把闺房辟作战场吗?哈!徐世绩来了则自当别论。 素素终被说服,说出了沉落雁府第的位置。三人待至天黑,今趟换了由寇仲背起素素,展开鸟渡术,飞檐走壁的朝沈落雁居所潜去。
第二章 大隐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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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素素曾陪翟娇去找过沉落雁,就算手上拿有她地址,恐怕仍要费一番工夫才能找到这心狠手辣美人儿的香居。沉落雁的居所座落城东的民居之中,房舍鳞次节比,包括她的香居在内,数千间院落,一色青砖青瓦,由小巷相连,形成深巷高墙,巷窄小而曲折,数百道街巷曲里拐弯,纵横交错,都以大青石板铺地,形式大同小异。三人冒雪来到这里时,就像走进一座迷宫里,难以认路。尤其在这入黑时分,只凭房舍透出的昏暗灯光,更是如进鬼域。但他们却有非常安全的感觉。在这种地方,要打要溜,都方便得很。寇仲掠入其中一条巷里,笑道: 沈婆娘定有很多仇家,才会住到这种走得人头晕眼花的地方来。 徐子陵轻松起来,边走边舒展筋骨道: 初时听沈婆娘的奸夫徐世绩说什么逐户搜索,还真给他唬了一跳,原来只是吹大气,他这边来我们就那边走,怎奈何得了我们这类武林高手。 素素犹有余悸道: 你们不要得意忘形好吗?荥阳城的人都非常拥护瓦岗军,只要给人看到我们,定会向他们报告的……噢! 尚未说完,已给寇仲搂着蛮腰,飞上了左旁的屋瓦顶。徐子陵同时跃了上来,三人伏下后,俯望前方巷口深处,大雪纷飞中,人踪杳然。素素讶道: 哪有什么人呢? 寇仲低声道: 我的感觉绝错不了。真奇怪,为何我会看不到人影,听不到声音,偏是感到有危险在接近呢? 徐子陵点头道: 我也心生警兆,看! 只见一队十多人的青衣武士,正从巷的那边而来,沿途逐屋敲门,不用说显在询问他们的行踪。三人看得头皮发麻,这徐世绩确是说得出办得到。当全城居民都知道有他们这么三个逃犯时,会令他们寸步难行。寇仲和徐子陵都是生面人,长相又特别易认,要瞒人实是难比登天。搜索的队伍远去后,三人暗叫侥幸。若非正下大雪,徐世绩只要派人守在各处制高点,再派人逐家逐户搜索,他们定然插翼难飞。不过现在冷得要命,视线又难及远,徐世绩手下的人自是敷衍了事。寇仲恨得牙痒痒道: 一向以来,我们都只有捱打,没能还手,大损我们扬州双龙的威风。横竖有黛青楼佩佩这条后路,不若我们大肆反击,闹他娘的一个天翻地覆,好泄了心头的恶气。 素素已是惊弓之鸟,骇然道: 这怎么成?你们怎够他们斗? 徐子陵却是大为意动,低声道: 要成名自然要立威,不过我们最好先躲得稳稳妥妥,再商量大计。 寇仲兴奋道: 姐姐来吧! 素素伏到寇仲背上时,他已大鸟般腾空而起。她忽然感到再不清楚认识这两位好弟弟。若换了别的人,不是吓得龟缩不出,就是千方百计逃之夭夭。那有像他两人般明知敌人势力比他们大上千百倍,仍有勇气作以卵击石式的 反攻 呢?沈落雁的香居若从门外看去,实与其它民居无异,只是门饰比较讲究,不像邻居门墙的剥落残旧。但内中却是另一回事,不但宽敞雅洁,园林与院落浑成一体,布局清幽,建建筑还别出心裁,颇具特色。这座名为落雁庄的庄院以主宅厅堂为主,水石为衬,复道回廊与假山贯穿分隔,高低曲折,虚实相生。水池之北是座歇山顶式的小楼,五楹两层,翘用飞檐,像蝴蝶振翅欲飞,非常别致,沉落雁的香闺就在那里。小楼后是蜿蜒的人造溪流,由两道小桥接通后院的婢仆居室和仓房。落雁庄占地不广,但是丘壑宛然,精妙古朴,极具诗意。寇仲和徐子陵由侧墙跃入院里,一时都看呆了眼。想不到沉落雁这么懂生活情趣,颇有 大隐于巷 的感叹。不片晌寇仲已弄清楚庄内只有四名小婢,一对夫妻仆人,都是不懂武功的。三人遂躲到其中一所看来久无人居的客房里,最妙是被铺一应俱全。三人那还客气,偷来茶水喝了个够后,立即倒头大睡。到寇仲和徐子陵乍闻异响醒来时,天已大明。寇仲挪开素素搭在他胸口的玉臂,走到窗旁,往外窥看,原来那唯一的男仆正在园内扫雪。徐子陵亦下床来到他旁,低声道: 雪停了哩! 寇仲边看边道: 你肚子饿不饿? 徐子陵道: 饿得要命! 寇仲低声道: 我们绝不能在这里偷东西吃,否则定会给人发觉,让我去张罗些食物回来吧! 徐子陵道: 就这么到街上去会很危险的。 寇仲笑道: 放心吧!只要我们不是三个人走在一起,便没有那么碍眼,顺便探探风声也好。 徐子陵知他诡计多端,又确是饿了整晚,叮嘱道: 早去早回。 寇仲一声领命,由后窗溜了出去。徐子陵闲着无事,待要盘膝默坐,床上的素素叫道: 李大哥!李大哥! 徐子陵大吃一惊,扑上床去,掩着素素香唇。素素惊醒过来,定了定神,秀目立即射出惊惶之色,徐子陵放开手时,她低呼道: 是否敌人来了。 徐子陵摇头道: 不!只是姐姐梦呓,我怕惊动了外面扫雪的人罢了! 素素放下心来,俏脸转红道: 我在梦中说什么? 徐子陵心中暗叹,淡淡道: 没什么!我根本听不清楚。 素素坐了起来,蹙起黛眉道: 小仲到哪里去了? 徐子陵说了后,她又担心起来。忽地足音传来,两人吓得忙把被铺折叠回原状,躲到床底去。刚躲好时,两名小婢进来扫拭尘埃,还捧来新的被褥。其中一婢道: 小姐足有八天未回来,前晚龙头府又给烧了,现在城中谣言满天飞,真教人为小姐担心。 床下的徐子陵暗忖担心的该是其它人,而绝非沈婆娘。另一婢笑道: 小菊你这叫白担心。昨天密公才领兵出城去攻打黎阳仓,龙头府一事是势所难免,谁叫翟老鬼死不肯让位,论才干他哪是密公对手。 小菊讶道: 兰姐怎会知得这么清楚的? 小兰得意道: 当然有人告诉我哩! 小菊笑道: 定是李杰那家伙,嘻!你和他有没有一块儿睡过觉呢? 接着两女追追打打的溜走了。两人由床下钻了出来,徐子陵松了一口气道: 李密走了!其地的人我就不那么怕了。素素挨着他在长椅坐下,道: 他们人多势众,你们只得两对拳头,又要分神照顾我,千万莫要强逞英雄啊。 徐子陵满神气道: 不要小看你这两个弟弟,这两年我们都不知经历过多少事故。而且每次死里逃生之后,功夫都像变得更好。嘿!姐姐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四处走走看。 素素忙抓着他臂膀,失声道: 给人发觉了怎么办? 徐子陵信心十足道: 我自幼擅于偷鸡摸狗,怎会失手。所谓知己知彼,愈能清楚这里的情况,有起事来愈有把握应付。 素素无奈,只好放他去了。提心吊胆的等了半个时辰,独守无聊,不由又为翟府被害的人暗自垂泪,幸好徐子陵神色兴奋地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册卷宗,得意道: 全赖跟陈老谋学了几天功夫,才找到沈婆娘这藏在秘格内的宝贝。 素素见他回来,心内凄惶尽去,勉力振起精神道: 谁是陈老谋? 徐子陵坐下珍而重之的把卷宗放在膝上,道: 陈老谋是巨鲲帮的人,专责训练帮徒如何去盗取情报,再出卖变钱。噢!他回来了。 素素循他目光望去,寇仲正捧着两大包东西由前厅推门而入,笑道: 一包是衣服,一包是美食,大功告成,最妙是婢仆们都回了后园住处呢。 徐子陵和素素齐声欢呼,大吃大喝时寇仲眉飞色舞道: 徐世绩这小子把整个荥阳城搜得差点翻转过来,每个街口都设有关卡,逻卒处处,我见势头不妙,惟有逐家逐户去偷,且地点分散,包保没有人怀疑。 素素道: 小陵都偷了东西哩! 徐子陵这才记起匆忙纳入怀内的卷宗,取出来递给寇仲道: 你看这像不像是沈婆娘在各地眼线的名册,还注有大小开支、钱银往来,诸如此类的记载。 寇仲把吃剩的馒头全塞进口内,腾出两手来翻阅,含糊不清的道: 哈!让我的法眼看看,保证什么都无所遁形。这家伙的名字真怪,叫什么陈死鸭,还有地址和联络手法,上个月更受了百两银子,原来钱是这么易赚的。 素素凑过去一看,嗔道: 人家叫陈水甲,不是陈死鸭,乱给人改名字。 寇仲双目放光道: 凭这宝贝,小陵你看可否狠狠敲沈婆娘一笔呢? 徐子陵冷哼道: 她这么害我们,怎是银子便可赔偿的? 素素骇然道: 若把这东西交给官府,会累很多人抄家问斩。 寇仲把名册纳入怀里,笑道: 我们怎会便宜皇帝小儿,至于有什么用途,将来再想好了。 转向徐子陵道: 该是我们还点颜色的时候。不知是谁把我们画得那么形似神足,现在我们三人的尊容,贴满街头,使得我们想到黛青楼找佩佩都变得非常危险呢。 徐子陵道: 刚才我在后院的仓房里发现了十大坛火油,只要找到徐世绩小子的住处,就可一把火把它烧掉,以牙还牙。还未告诉你,李密去了打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