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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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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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情形立即被上报到主将那里,很快队伍里的工器兵行动起来,几块木板很快拼成一个类同囚车模样的轿子,不太美观,却能把江‘潮’关进去,然后送走。



  其实江‘潮’虽然武艺高强,的确是单打独斗里的好手,否则厉盖也不会挑选他作为林杉唯一的近身武卫,但若此时骑兵队里所有兵士一起动手,合众人之力,要擒住江‘潮’也并不难。



  但这可能会将他身上还没痊愈周全的外伤扯裂得很厉害,擒下了人,却只能送个半死不活的江‘潮’回去。



  然而,就在众兵士准备将马背上驮着的江‘潮’抬到囚轿里时,天空憋了许久没动静的乌云,竟极不凑巧的开始滴落。



  这雨自开始落下第一滴,便势大如泼。



  全队兵士只迟疑了一瞬,顿时全都反应过来,也不再管马背上的江‘潮’,所有人的行动只有一个方向,宽敞的大帐再次抖开架起,又将林杉所在的车与江‘潮’的一人一骑盖了严实 。



  但还是有冰凉的雨滴落在江‘潮’脸上,唤醒了他。



  他有些懊恼,自己居然大意睡着了,但他很快又意识到,正是因为自己睡着了,才让他有机会看清一个真相,明白了之前他觉得事态古怪的地方是什么。



  看着就摆在几步外,似乎是刚刚拼装而成的一个有些像囚车,又有些像轿子的事物,他顿时明白了。…



  这八成是林杉的主意,以退为进,才好在自己放松下来时得手。



  尽管江‘潮’知道林杉这是为了他好,可他还是心生一丝不悦,抬目向林杉所在的车驾看去。



  他有那枚腰牌在手,对于极为尊从军令的军人而言,那枚腰牌代表的权威,已让在队兵士轻易不会动他分毫,包括位置的变动。



  尽管所有人在刚才也已都听清楚了林杉的话意,是要遣回江‘潮’,但如果他不同意,不肯走,其他人也忌于擅动。刚才他就是这样趴在马背上挨着林杉的车前行,现在小睡一觉醒来,位置也还大致未变。



  但他的目光刚刚落在那面‘门’板上,他眼中不禁又流‘露’出惊讶神情。



  因为恰在此时,那‘门’又开了,林杉还是以刚才那个样子坐在里头,目光笔直扫出来,在江‘潮’身上停了一下,又偏移到一旁地上那个木框架上,忽然叹了口气。



  刚刚睡了一觉的江‘潮’惊醒过来,似乎比之前要‘精’神了些,看着林杉叹气,他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林大人,属下知道你一定还会想办法送我走,你有的是办法,但属下现在想用一样东西,换你的决定,免得大家都折腾。”



  林杉平静开口:“我不想要你的任何东西,你回去,把命给我留着,便足够。”



  他丝毫不给江‘潮’讨价还价的机会。



  江‘潮’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在他开口拒绝的同时,已经费力的从怀中掏出一样用厚油纸包着的东西。抖开油纸,他凌空捏着里面包的一封信,然后大声说道:“或许林大人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在你焚毁的几捆书中,还夹藏着一封信。”



  林杉目‘色’平静地扫了一眼那封信,淡淡说道:“我自己写过的信,自己怎么会不记得内容。你现在所凭仗的筹码,对我而言,只是毫无价值的东西。”



  江‘潮’笑道:“不,这不是你写的,是别人写给你的,虽然属下只能看到信袋上的落款,但见笔触娟秀,似乎是佳人鸿书。”



  江‘潮’虽然在笑,但他说出这番话,除了颇用了点心思,自己也是捏着一把汗。话说到了这个程度,再动不了他的心思,自己也就没辙了。



  林杉果然眉梢一动。



  扶他坐稳的九娘此时也是想起一个人、几件旧事,神‘色’跟着一动。



  “焚书是我自己的事。”林杉缓慢开口,但语气可不太友善,“你怎么可能拿到那里头的东西。”



  “你的另外一个属下拿到的。”江‘潮’心中微喜,看来林杉已经动了念头,“而我,是从他那儿拿到的。”



  林杉忽然冷笑出声:“你不要命,还不要脸。”



  江‘潮’闻言干笑了两声,喃喃道:“属下曾也思考过一个类似的问题,要一个人放下脸皮,比要一个人放弃‘性’命,哪一种最容易?后来我想明白了自己认同的观点,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怕丢了脸面?”



  林杉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我相信求生的意念比求死的意念更珍贵,我身边需要敢于求生的人 。”



  他刚说完这句话,大帐外忽然有一阵大风撞了上来,虽然军帐足够结实,但还是有不小的风从帐帷接地的一条缝隙里钻了进来,扑到林杉车前。



  吴御医,“啪—”一声关上了车‘门’,内嵌式的车‘门’,具有很好的密闭‘性’,车中几人,连头发丝都没有被风惊动丝毫。…



  九娘舒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吴御医一眼,然后又看向林杉叮嘱道:“起风了,要当心。”



  林杉迟疑了一下:“江‘潮’还在外头,他的伤跟我大致相同。”



  吴御医想了想后劝道:“还是写信说吧,我可不敢再开‘门’了。”



  林杉摇了摇头,但好像不是在否定吴御医的提议,而是在否定自己的什么心绪,然后沉默起来。



  吴御医面现犹豫神情,虽然未得到林杉的回应,他还是侧身从那盒子里又取出纸笔来。林杉看着吴御医摆好笔墨,却良久也未动手。



  沉思了许久,他忽然叹息一声,像是决定了什么事,缓缓说道:“吴医师,请你为我代笔。”



  吴御医闻言,连忙将摆在林杉膝前的笔纸又挪了回来。谨照林杉的口述,写好一张字条,吴御医正要转身将字条投递出去,忽然又听林杉说道:“希望廖世能快些到达,车上的‘药’快不够了。”



  吴御医愣了愣神,问道:“这些要不要也写上。”



  “不必。”林杉松缓双肩,疲倦乏力地往九娘身上靠紧了些,“只是我的牢‘骚’。”



  九娘感觉到衣服外有湿意沁了进来,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颤着手绕到林杉的后背轻轻抚了一下,待‘抽’回手,就看见手指上的那抹淡红,她顿时惊得呼吸急促起来。



  他后背上伤处沁出的那种淡红液体,不只是刚才把身上的轻丝质衣裳侵透,此时也有一些沁过了外头罩的这件篷衣了。



  林杉此时身体与九娘贴得极近,他后背的伤,外创面又那么严重,不需他睁眼去看,就已能清楚感觉到九娘的动作。



  已经闭上眼睛的林杉感觉到九娘忽然变得起伏起来的呼吸,忽然开口轻声说道:“酒儿,烫伤就是这样,不信你等廖世回来了自己去问。如果到了真正结硬痂的时候,那就是快好了。”



  九娘闻言,只将信将疑的看向吴御医,就见吴御医在稍微迟疑之后,默然点了点头。



  烫伤分水烫和火烫两种,而火烫的结果最为严重,但吴御医在宫廷当差,几乎不会碰到这样凶残的伤情,实治经验并***实。不过,当他想起廖世那宛如缩水了的形象,不知怎的,他竟心生一种信心,觉得这老头一定有好办法对付各种凶残的伤情,包括火烫伤。



  ……



  当护送林杉的骑兵队面临乌云遮顶,阵风扫狂雨的剧烈天气变化,必须停下队伍行程扎营为守时,相距数百里外的京都东郊海岸,大雨也是泼降得如起了躁人脾气。



  分量不小的雨滴从云端出发,前赴后继冲击着柔软的沙滩,卷起细股的流沙,然后分散倾斜滑入大海,使靠近沙岸的海水也变得污浊起来。



  莫叶在冒雨捡回发带后,顺势就把头发拢到脑后,随手一扎。她刚转身走回,就看见桌旁喝茶的四个人正好站起身,朝她走来 。



  但她与他们,只是擦肩而过。



  回到燃着炭火的铁盆旁,莫叶很快又烤得浑身暖融融,侧目看过去,就见那四人的黑伞还靠立在四条桌‘腿’旁,但那四个人去了良久,也都还未回来。



  围坐在火盆旁的人一开始都以为那几个人是茶水喝得多了,需要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作为店主,本来至少得有一点为顾客考虑的心意,但这四人从一开始坐进铺子里来,浑身就隐约透着丝古怪,茶铺老板心存警惕,也就没有提醒他们打伞。…



  反正茶钱他们从一开始就给了。



  但见他们良久未回,火盆旁的几人也忍不住议论起来。话头传来传去,最后还是回归到了武馆弟子这个层面,然而问了一圈,也没人看出他们是哪家武馆的弟子。



  茶铺老板还是遵从自己最初的观点,认为这可能是来自某个新开武馆的弟子。



  有一个茶铺伙计忍不住道:“他们去了这么久,不像会是做那啥……他们有伞不用,现在应该淋得够透了。”



  另一个茶铺伙计连忙接话,迫不及待的说出自己疑‘惑’琢磨了好几回的一个猜想:“难道是他们的伞里头有什么秘密?差不多所有人的伞都坏了,就他们手里的伞还完好无缺。”



  “他们是武人,谁敢动他们手里的东西?何况布伞又没纸伞那么容易坏。”茶铺老板看着蠢蠢‘欲’动的伙计,斥了一声,“顾客的东西,不要‘乱’动,记住这道理!”



  茶铺老板本来还想说几句话,但考虑到在场还有几个顾客,便忍下了这层意思。



  ……



  那四个杀手走向了一面礁石的侧面,然后就纵身闪了过去。



  他们当然不是要跳海,足下在嶙峋古怪的海岩上几个突***一连触碰,四人最后落在了停靠于礁峭后一个视觉死角里的一艘船上。



  猫腰进了草席‘交’叠而成的船篷里,他们身上只被雨水打湿了外表一层。待他们刚刚坐定,船头以斗笠遮盖脸庞,似乎正一边淋雨一边做着白日大梦的船夫立即站起身来。



  船夫抖了抖肩上披着的蓑衣,甩掉一片水‘花’,但在水‘花’拍在船板上发出的“啪嗒—”声中,隐约还有他肩骨肘骨活动时发出的“噼啪—”声。



  随后他将宽沿的斗笠掀上头顶,一躬身握起靠在船舷上的竹竿,待全部提起,这竹竿近乎有两丈来长,被他随手戳入海水下面,船身开始缓缓移动。



  像这样的小船,在大风大雨极易起‘浪’的海上气候中行驶,其实是很危险的事。即便不探究大海深处的水底环境,就是这么长一条海岸线铺开,也不见得能有人‘摸’清它每一处的水下情形。



  但那四个杀手在坐入船中后,脸上都是一副泰然神情,丝毫没有担心这一问题。他们就是这么来的,也相信船头那个使二丈长竹竿的船夫,还会如来时那样平稳的带他们回‘门’派。



  只因为这船夫下盘之稳、臂力之沉,能把那二丈竹竿使得跟二尺短剑一样灵活自如——他是那三个少年的折剑师叔。



  不过,他虽然有师叔之尊称,却不如伏剑师叔那样有威望,只因为他的“折剑”之名。



  在他们的‘门’派里,如果有谁艺成之后,却厌倦杀人,可以通过严酷考核,获得“折剑”之名。“折剑”者即自断手中杀戮,这样的人本来对于‘门’派而言,已经毫无价值,最后结局是被‘门’派所摒弃。



  缺乏‘门’派的保护力,身携命案的杀手们,在江湖里将会处处遭遇想要排挤掉他们的杀机 。



  然而这位“折剑师叔”恰好是‘门’派中允许存在的例外,只有这一个名额,也就间接使他的武艺,在某种程度上,可能要高于那位权威不小的“伏剑师叔”。



  只是折剑师叔手中的剑,已经换成一根竹竿,或者他在今后进行辅助任务时,手里还会拿棍子、石头之类的东西,但是按照‘门’派规定,他既然拿了“折剑”的名头,手中便不能再接触任何铁器。…



  所以他渐渐也成了‘门’派中最没有地位的人,唯独比较受年纪小的未出道弟子的欢迎。除了杀人这一件事,折剑师叔的武艺并不比‘门’派里担负教习工作的师叔差,而且折剑师叔是公认的好说话。



  然而对于一心想从自己名下的三名弟子里,培养出成功杀手的伏剑师叔来说,折剑隐约是他的敌人,他不想自己的弟子离这个身上毫无杀气的男人太近。



  因此,三个少年里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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