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饭做菜之事本应是花九歌的分内职责,可由于从小受母亲训斥,“我老凤家之女只要上得厅堂便是,下厨房之事还是交个你父亲去做好了。”于是她一直秉承着母亲的教诲,直到如今也不会做饭。
而狴犴却与她恰恰相反,大概是老龙家的家教与老凤家有所不同,所以培养出了一个既能上厅堂又能下厨房的好儿。
临近中午,狴犴在临时搭建的厨房里忙碌开来,为了避免越帮越忙,花九歌只能在厨房对面一间竹舍中远远观望。狴犴一袭蓝衣站在灶前,娴熟的动作让花九歌一刻也挪不开眼。为什么有人能将做饭做出艺术的美感,有人却只能将搞艺术搞成做饭的节奏,就好比有人能将地摊货穿出名牌的感觉,有的人却只能将名牌货糟蹋成地摊货。
这倒着实事件值得让人深思之事。
花九歌坐在那张有些破旧的木桌前,双手撑着下巴望着对面忙碌的男。有微风穿林而过,逗弄得竹叶一阵乱舞,地上的落叶也打着旋儿翻飞了几下,然后又沉默地躺倒地上不动了。
“这西海七皇倒确实不错,只可惜年龄与九九相差甚远,”一贯风轻云淡的声音在耳畔冉冉回荡开来。
花九歌被吓了一大跳,撑着头的双手一滑,整个身差点撞到桌上。她赶忙回头,身后屹然站立一白衣男,正是离夜仙君不假。
她立马站起身毕恭毕敬道:“不知仙君大驾光临,九歌……。”
“九九何必如此客气。”他打断她,手中折扇顺势展开,动作干净利落,仿佛手握的并非折扇,而是一把杀人利刃。歇了口气他又继续笑道:“难怪九九不肯让我送你回青丘,原来是早有良人相伴,也怪本君自作多情了,在栖梧时若有什么唐突之处还请九九不要见怪。”
说话间眼神看似无意地瞟了瞟对面厨房里的男,然后又气定神闲地收回,定在花九歌脸上,“看来九九和西海七交情匪浅啊,连重建茅舍这种小事也要堂堂七亲自动手。”
一席话听得花九歌云里雾里,先前本以为他是在为先前的行为道歉,可如今却又像是在责问。
但出于自身清白,她想,她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在心底默默措好词:“其实七哥只是顺便……”
“七哥?”他突然打断她,“九九竟和七已经好到这般程,如此一来我倒真成了外人了。”笑容在他脸上瞬间凝固,“看来今日我还真是来错了,既然九九无需我帮忙,那我还是回去罢了。”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哎……”
“仙君且留步!”还未及花九歌开口留人,对面的狴犴却已经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仙君且留步。”
离夜转过身,笑意在脸上攒集却并未到达眼底,他如常轻摇折扇,淡淡开口:“不知七有何贵干?”
狴犴似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开口:“先前狴犴与仙君间有些间隙,此番天帝遣狴犴请仙君入朝,狴犴也愿趁此机会与仙君冰释前嫌,还望仙君大人有大量……。”
“冰释前嫌?”离夜突然笑出声来,转头看了看花九歌,复又转头看狴犴,“不知七这出戏是演给谁看呢?”
“仙君误会了,”狴犴面色凝重,“狴犴此次是真心想与仙君和好。如今魔族势力越来越猖獗,就算仙君还是无法原谅狴犴,但请天群看在这界黎民的份上先放下个人恩怨,等了却了魔族之事,仙君要怎样狴犴绝无怨言。”
花九歌将头转向离夜,此时他正勾着一双好看的凤眼好整以暇地看着狴犴,嘴角的笑意逐渐变得轻蔑而不屑,“七何时变得这般忧国忧民了?”停顿半晌又道,“不过本君可从来没想过要以什么天下大任为己任,对付魔族那是天帝的职责,与本君何干呢?”
“仙君……”
“七戏演过了。”他转身,折扇一挥阻却了狴犴接下去的话,“不过这才是刚开始,要玩离夜奉陪到底。”而后他又看了花九歌一眼,“只是,这长斗争我不想牵扯进无辜的人。若七真的……真的对孽孽……那么就别再将她牵扯进来。”
这是请求,自然也是警告。
“算了七哥,”花九歌实在看不下去了,狴犴一再忍让,可这离夜仙君却一再咄咄逼人,若不是在栖梧时他招待过她,此时她定已将他请出了青丘。
花九歌走过去挽住狴犴的手臂,“七哥我们走,既然仙君已将话说得如此明了我们也不好再强人所难。不过我不信,天界如此多神兵天将,就没有一人可以与魔族抗衡的。”说罢拉着狴犴离开了。
离夜在她身后动了动唇,却终究没能叫出声。
穿过厨房的时候花九歌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来,可此时竹舍中已是空无一人,心中不免有些怅然,可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怎么了?”察觉到她突如其来的异样,狴犴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花九歌摇头,却停下脚步不再往前。她抬头认真地看着狴犴,“七哥可觉得九歌刚才有些过分了?”
“九歌后悔了?”狴犴认真看着她。
花九歌摇头,“不知道。”想了想又道,“虽然我对仙君不大了解,可也没觉得他是这么绝情之人。前些日我在栖梧时,他也是热情款待了我,这样想来,总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过了。”
“那九歌方才为何要那般冲动呢?”
花九歌抬头看了狴犴一眼,叹息道:“可能是因为私心吧,从第一眼见到七哥起就觉得七哥与众不同,自然就有了与旁人不同的看法,所以刚才见仙君那般对待七哥,九歌心里总不是滋味。”
狴犴脸上的凝注逐渐舒展开来,他摸了摸花九歌的头,“九歌相信缘分吗?”
花九歌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疑惑地望着他。
他笑笑又道:“其实我第一次见九歌时也有这般感觉,就好像似曾相识,总觉得莫名的亲切。于是就忍不住想接近一点、再一点……”说到此处他仿似回过神一般突然就停了下来,转而又道,“锅里还烧着菜呢,可别糊了。”
说完揉了揉花九歌的头发便向厨房走去。
花九歌一时还没回过神,愣愣的站在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脸上的绯红却一直不肯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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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南泽
很快便到了老君的生辰,虽然老君行事一向低调,可此时前来祝寿之神还是不少。一则老君是天庭的元老,在天庭甚有威望,得到各神仙的尊重也是情理之中的;二则这天庭的神仙也少不了时时有些隐疾,老君是炼药的行家,讨好了他日后讨药什么的自然也能方便不少。
花九歌属于为数不多的收到请柬之人,这归根结底还要源于她父亲花郎与老君的交情,若单凭她的修为,要得到老君的青睐,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这件事让花九歌总结出来,如今这就是一个拼爹的时代,能力什么的暂时都可以搁置一边,先得看你有没有一个好的爹爹。大家出生时起跑线自然是同步的,只是有人的爹可以送他一只神兽坐骑,而有人的爹却只给了他一双脚。若体力过人也就罢了,若再生了个凡夫俗体,那落在人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而花九歌虽然有一个值得一拼的老爹,可无奈这位老爹仙逝早,如今便只能靠着她自己打拼闯下一片天地了。好在自己这位英年早逝的老爹还为自己留下了一大堆人脉,虽说大多数关系都已攀不上了,可特殊时候拿出来哄哄人还是可以的。
比如天帝这位大伯,还有离夜仙君这位四叔……
此番七也来了,本来老君的请柬是给西海龙王送去的,怎奈龙王临时收到天帝的任务耽搁了,便只有让这位他最爱的七代为出席。
起先,花九歌先在茫茫仙海中发现狴犴,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竟没勇气上前打招呼。可她又不甘心就这样匆匆错过,便故意端着酒杯在他目光所及的不远处晃悠,直到他也发现了她。
她看到他隔着人潮向她走了过来,随着他步伐的临近,她的心跳也逐渐加快。她故意将头转向别处,装作没看到他。
身后有人拍了她的肩,心猛地一跳,瞬间收拾好面部表情回过头去。可下一秒笑容却在她脸上凝固了,来人并非她口中的七哥狴犴,而是此次的大寿星——上老君。
老君捻着胡须慈祥地看着她,“丫头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花九歌四处张望了一番,却不见狴犴的身影,心下便失落起来,“老君无须在意,九歌向来一个人惯了,这么多年不也好好地过去了吗?”
“这孩,”老君一副了然的模样,“你这样啊倒像是在赌气。不过确实也是事有凑巧,老夫派人给仙君送请柬前一天,仙君恰好出门去了,老夫以为这事儿丫头最清楚,没想到如今丫头却躲在这偷偷生闷气。”
“仙君没来吗?”她倒真是差点忘了这个离夜仙君,似乎他与老君的交情也不错呢。不过对于仙君没来这件事除了表示遗憾,她确实没有过多的感想,便只是淡淡客套了句:“仙君素来喜欢云游四海,行踪也教人琢磨不透,这样的结果也实属情理之中。”
老君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捻着胡须凝神道:“不过最近有件事不知丫头听说没有?”
“何事,老君不妨直说?”花九歌隐隐感到这件事与她此次来想请教上老君之事有关,于是也不禁严肃了起来。
老君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就是南泽大地惊现昆仑镜一事。如今这件事已经在界传得沸沸扬扬,这昆仑镜事件稀世珍宝,无论人神都想据为己有,此镜一出倒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花九歌心中一阵澎湃,看来这件事老君果然知道什么。她立马意识到什么,“老君的意思,难道仙君此次便是去了这南泽之境吗?”
老君点头:“**不离十。”
“难道仙君也想得到这件宝物?”
“这我倒是猜不透,不过以老夫对他的了解,他不像是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之人。”说着老君又喟叹了声,“这么多年来,仙君是第二个与老夫相处却叫老夫琢磨不透之人。”
“那第一个……”花九歌就这么话随话地问了句。
“第一个便是你爹——花郎。当年我们的相处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可直到他离去这么多年,我也没能将他琢磨透了。”老君有些怅然。
谈到自己的爹爹,花九歌心下还是有些惆怅,只是目前她想知道的却不是这些,于是她又将话题绕了回来,“听说从前也出过类似的传闻,可最后却都是谣言一场。以老君只见,这次昆仑镜之事到底有几分可信呢?”
上老君看着花九歌,眼神却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别处,他捻着胡须静静思了一阵,道:“此前我也估摸不准,像昆仑镜这般神物早已超脱了界的规律,以老夫的修为还无法算出它的真假。不过若仙君真是却了南泽,那这次的传闻十有**便是真的。”
“为什么?”花九歌不解。
“因为仙君的存在本身就是个谜。”老君若有所思地看了花九歌一眼。
“老君可否说得再明白……”
“老君,老君你可真不够意思,怎么一个人跑这儿偷偷躲起来了?”这是个好机会,老君平时难得与人说这么多,她本想继续追问下去,怎料被醉醺醺跑过来的李天王打断。
李天王趁着酒劲儿,也顾不得七二十一,拉着老君便往另一边上神云集处去了。
“丫头别再胡思乱想了啊,仙君定不会……”老君后面的话被湮没在重重神海中。
花九歌端着酒杯凝神思着,老君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仙君的存在本事就是个谜,到底是怎样一个谜呢?
许久,又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以为是老君回来了,赶紧转过头去。可这次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七无疑。
他笑:“让我猜猜九歌刚才想什么想得这般出神。”
她也笑:“七哥哪里猜得到。”
“难道九歌是在想我?”他看着她,眼中泛起点点星辉。
她抬头,恰好撞见他深邃灿烂的眸,心里想顿时照进一片阳光,“七哥好眼力,连九歌的心思也能轻易看穿。”
“因为我相信缘分。”她看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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