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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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历史-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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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明友笑道:

    “你上次功劳也不小了,天兵轰城轰了六个时辰,你搬铅子就搬了六个时辰,大炮炸膛坏了六尊,你却跟铁打的似的,一刻也不停歇,待打开金坛,你胳膊都放不下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但盛明文很快敛住了笑意:

    “今非昔比,如今的金坛城,可没这许多铅子好放了啊!”

    “怕得个X!”蒋四海一拍胸膛:“没得大炮铅子,还有竹针、粉包(9)、云中雪,还有兄弟们的一腔热血!”

    “是咯!”刘功勋忽地站起身来:“还有天父主张,天兄担当,娃崽,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都是魂爷(10)所生,天福天禄,也享了咁久,天朝大好江山,我们不担当,哪个担当?”

    众人血脉贲张,一齐扬起头来,但见城头之上黄旗纷披,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地灿烂夺目。

    注释:

    1、外小:太平天国称百姓为外小;

    2、典柴薪:太平军中设有典官,典柴薪是负责管理柴薪事务的典官;

    3、反草意即变心,三更指私逃,都是太平军的隐语;

    4、门牌捐:太平天国规定民居须张挂门牌,每张门牌收取一定手续费,称为门牌捐,后期军政紊乱,许多地方一征再征,甚至换一个守将就换一次门牌,重新征一次门牌捐,成为一种乱政,后面的红粉捐则是征来制造火药的特别税;

    5、能人:太平军术语,残疾军人,后面的理能人则是军中管理照料伤病员的典官;

    6、泥窟:太平军篾称清军营寨为泥窟;

    7、装身:太平军术语,即出兵前每个将士整理衣着、擦拭整理武器等必要的准备工作;

    8、牌面:太平军称正兵为牌面,老弱为牌尾;

    9、竹针:去节去梢的长大竹竿,一端用桐油炸过,装上铁头,数人抬着冲锋的巨型长矛;粉包:又称先锋包,就是炸药包;

    10、魂爷:太平军称上帝为魂爷,意即人人灵魂均是上帝所给。



………【第五章】………

    宝堰,鲍超大营东营门。23Us.com

    “喔喔握~~~~”

    “叫么子哟,天还没得擦亮,这该死的瘟鸡,已叫得四遍不止哟!”

    兵勇李三妹笼着袖子,一面看着刚泛出些鱼肚白的天际,一面不住跺着发麻的双脚。

    “莫闹腾,爪子拿出来,吭吭缩缩,像啥子个样子!”勇目余麻子眯着一双细眼,一把将李三妹双臂扯开,嘴里却也忍不住嘟囔道:“先人板板,老子硬是想把这瘟鸡炖做烧鸡公,半个月不得见荤腥咯。”

    李三妹整了整号衣,正要答话,忽地脸色一变:

    “麻、麻子哥。”

    余麻子扭头一瞥,细眼登时整大了足足两圈,急忙单腿点地:

    “给军门请安。”

    “免掉免掉。”鲍超穿着身便服,瓜皮小帽,青布褂子,施施然从大营里踱了出来:“起来哉,起来好摆话——咦,你龟儿子莫不是余麻子哟?”

    余麻子也是四川人,鲍超回乡募勇时投的军,还在鲍超新盖的万霆堂套院里喝了顿壮行酒,听了出川剧《活捉》,此刻见军门认出自己,不觉又惊又喜:

    “回军门的话,龟儿子我就是余麻子,军门的抬举,小的已戴上蓝翎了。”

    虽说初春的清晨非但一点不热,甚至还颇有些寒气,鲍超的手里却仍不住摇着面大扇子,这扇子白绢扇面,月光下看得真切,扇面上寥寥几笔山石,煞是别致,扇面一角,两行行书落款:娄东王士贞谨题,书赠春霆仁兄雅正。(1)

    此刻这春霆仁兄满面春风,不住拍着这小老乡的脊背:

    “好龟儿子,硬是不孬,有种!好好干,跟到本军门,莫讲是蓝翎子,就算花翎子、红顶子,也是迟早的事体——那边个娃儿,你叫个啥子,哪个地界的哟!”

    李三妹低头拱手,嗫喏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回军门,他是湖南益阳人氏,叫得个李三妹,名字熊,打仗可是不孬。”

    鲍超哈哈大小:

    “龟儿子长得不坏么,咋子取个婆娘名字?”

    “回军门,他老娘生了两个男娃娃,一心盼个丫头,没想到一落地,又是个带把儿的,所以么……”

    李三妹窘得恨不得找个地逢钻进去,鲍超却笑得更欢了:

    “要得,要得,三妹就三妹,打仗立功,升官发财,叫啥子都一样的,好娃儿,没得话讲,早晚把你弄个蓝翎子戴戴。”

    李三妹忽地重又跪倒:

    “回军门的话,小的不要翎子,只要军门下个月关饷给小的们,就是莫大的恩典哟!”

    鲍超勃然变色:

    “咋个?这饷到今朝还是没得关?”

    余麻子也急忙跪下:

    “关是关了哉,哨长二钱,把了一钱分,正勇一钱四分,才把六分,饭食也只得一稀一干,没得半点儿油星星。”

    鲍超怒喝一声:

    “娄云庆,你龟儿子给老子滚过来!”

    娄云庆畏畏缩缩地从黑暗里蹭过来:

    “给军门请安。”

    “先人板板,老子叫你筹饷,你龟儿子为啥子不办?”

    娄云庆语带哭腔,一脸的委屈:

    “卑职哪敢不办啊,只是这地丁银也截了,厘息(2)也涨了,就弄来那么些,八千弟兄,不够数啊。”

    “混帐龟儿子,老子不是叫你下乡抢——不是叫你下乡搜剿贼赃?”

    “搜剿了搜剿了,十六营弟兄,分去四乡搜缴,如今便是这四营弟兄系守把老营,尚不曾下乡去过。”

    鲍超脸色顿霁:

    “这还差不多——我讲娃儿,你就莫再心焦咯,明朝下乡的娃儿们回来,本军门就换你们下去,只要不打官长,不骂朝廷,其它,随便!”

    余麻子大喜,一叠声地道谢,李三妹却迟疑道:

    “小的投军辰光老娘把小的讲,杀生造业,当兵本分,也还罢了,这抢掠硬是伤天害理,菩萨是要怪罪的哟……”

    “三妹!”余麻子惊喝道。

    鲍超微笑者摆摆手:

    “没得关系,没得关系,娃儿,你年纪轻,不懂得事体,老子把你讲,这伤天害理,当然是有点点儿伤天害理的,不过灶王爷也还贪得个糖瓜祭灶,你娃儿升官发财之后,多捐点儿子功德钱,供点儿子花红水果,烧点儿子纸烛高香,菩萨吃你嘴短,拿你手软,哪里还顾得啥子怪罪哟。”

    “可军门……”

    李三妹话没说完,忽听得马蹄声由远及近,倏忽而至,一个武官滚鞍下马,却是副将董来峰:

    “禀军门,大事不好,金坛长毛倾巢劫营,离营不过五里了!”

    “混帐东西!”鲍超一跳两丈高,厉声骂道:“本军门教导过你龟儿子多少次,要哨探清楚,哨探清楚,你龟儿子的哨探哪个地界去了!”

    董来峰俯伏在地,浑身颤抖:

    “回军门,那些背时的贼子见别营下乡捞得实惠,熬不得清苦,也偷偷儿抓了民夫下乡去了。”

    鲍超更火了,抬起一脚,把董来峰踢了个跟头,正待再踢,却被娄云庆等几个将弁抱住:

    “军门,不是收拾董副将的时候啊,长毛眼见就到,还是想办法迎敌要紧啊。”

    鲍超一瞪眼:

    “迎敌,迎啥子敌?快传老子号令,往东边逃命,啥子都不要顾,顾脑壳就行!”

    “军门……”

    鲍超忽地咧嘴一笑:

    “劝啥子劝?你们龟儿子以为老子疯了?老子明白得很!这长毛来得好多,老子又不晓得,手底下的娃儿又没得几个在,老子不跑,等长毛抓到剥皮做盐煎肉么!莫废话,曾大帅都不嫌逃命丢人,你龟儿子嫌个棒槌!”

    天已经大亮了,宝堰鲍超的大营,里里外外都插满了天国的五色旗号。

    “禀盛大人,小卑职业已查明,此番劫营,夺获骡马大车十五辆,刀矛五百余杆,炮位四十余尊,锅帐……”

    辕门口,胡明友春风满面,正向还骑在马上的盛明文禀报着,蒋四海舞着杆滑膛枪,一路嚷嚷着跑过来:

    “盛大人看咯,小弟我也弄了杆好洋枪!”

    盛明文见他满脸被硝烟熏得黝黑,笑道:

    “还不去洗洗,你这脸,快赶上黄老虎队里的黑洋人了(3)!”

    “打得硬是过瘾,顾不得咯,还有几门洋炮,太重,我让兄弟们搬呢——胡大人,你接到讲哟!”

    “……诛除妖魔四十余只,余者遁逃无踪,天兵天将升天享福四人,另有十一人被伤。”

    “诛妖这么少?照我们来时约定,我们扑妖窟西门,广王殿下出司(4)妖窟东门外十里埋伏扎口,就算捉不得鲍超,也该诛除个总兵、副将什么的,杀妖也不至于才几十啊?”

    “大人,”胡明友还未答话,一个打马而过的将士勒住缰绳禀道:“小卑职等追出十五里,便没见广王殿下大队半点踪影。”

    盛明文大惊:

    “卢丞相,此话当真?”

    马上卢丞相,马下胡明友、蒋四海,一齐点头:

    “我们自出金坛东门至今,并不见广王殿下一兵一卒,也无人前来和傩(5)。”

    盛明文脸色严峻,在马上沉吟半晌,恨声道:

    “误我大事——传令全队,作速退兵金坛,别问为什么,来不及了!”

    “那夺来的洋炮……”

    “统统砸了!还有,夺来的笨重家什,也都一把煷(6)烧个干净,顾不得这些了,保命要紧,要快!”

    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鲍超便领着匆匆集结起来的十六营霆军,威风凛凛地开回了宝堰大营。

    营里一片狼藉,营仗辎重的火刚刚扑灭,还腾腾冒着刺鼻的黑烟,地上、壕沟里,到处是破旗烂布,和五花八门的枪炮刀矛零碎。

    鲍军门瓜皮帽也没了,青布褂子上滚满了泥水,一只脚穿着靴子,另一只却光着,一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到处踏看,一面得意洋洋地大笑:

    “众将官!么个样子?本军门的计策要得不要得?晌午还没得过去,长毛贼子,就乖乖地哪个地界来,滚回哪个地界去了!”

    众将官自然摇头晃脑,一片啧啧赞叹之声:

    “军门算无遗策,小小长毛,自是望尘莫及,望风鼠窜——军门,要不要跟追?”

    鲍超啪地抖开白折扇,见扇上污泥已把山石提款,弄作一锅粥模样,又赶紧合上:

    “莫追,也追不上了。这长毛贼首叫盛——海青,盛啥子?”

    “回军门,金坛贼首叫做伪值天义盛明文。”

    “是了,盛明文,这盛明文晓得劫老子热被窝,又防得老子回马枪,硬是有点儿子见识,师爷,你拿本军门的名头,给这龟儿子写个劝降信,本军门也要学那个诸葛武侯,来他个先礼后——对头,先礼后揍!”

    他抓过红顶双翎的从一品顶戴,一把扣在脑袋上,又索来官袍官靴,让护兵们伺候着穿着:

    “娃儿们粮饷还没得足数,早上又受了惊吓,就是想先揍后礼,也是揍不动了,传令下去,十六营兄弟每三轮拨四营,离大营东南西北各十五里把卡巡哨,另轮拨四营四乡搜剿贼赃,先人板板,长毛打得太平先锋,老子堂堂官军,如何打不得朝廷先锋?”

    注释:

    1、娄东王士贞是明代昆山著名文人、画家、书法家、戏剧家,自然不可能给几百年后的鲍超题写扇面,但史载鲍超目不识丁但附庸风雅,常常教人把收罗来的字画偷偷题上“春霆仁兄雅正”,挂在家里炫耀,也因此常闹类似的古人给后人题词的笑话;

    2、厘息:厘卡规定对过往行商、车辆、船只的征税税额;

    3、黑洋人就是黑人,太平军后期许多部队中都有,以忠实善战著称;

    4、太平天国后期避讳“师”字,除先师、劝慰师、禾乃师、军师等外一律改为“司”字;

    5、和傩,商量的意思,本是浔州方言,太平军将士因习惯问题常常使用;

    6、太平天国以为上帝叫爷火华,故火字须避讳为炎、煷等字。



………【第六章】………

    “吁,今朝真是天看顾,晚得半个时辰,鲍妖头回马枪杀过来,你我兄弟,怕是都逃不脱的了!盛大人灵机妙算(1),果是厉害!”

    “呸,逃得脱又怎地?兄弟们望得清妖如此大泥窟,草下(2)早怯了三分,如今白白折腾一夜,瞧,出司七百余,回城剩得五百,眼见得一个个都三更变百姓了。(看小说到顶点。。)”

    “亚哥莫这般讲,无论如何,此番诛妖不少,好歹算得胜仗了。”

    “胜仗管什么筋呢,老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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