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将秦飞烟带了过来。飞烟见了婉儿叫道:“姐姐,谢长春害死了岳掌门。”
唐婉儿咬牙道:“好!你们居然杀了华山派掌门岳无殇,看你们如何向华山派交代!”
谢长春道长阴沉着脸,也不答话,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叫婉儿这么一闹开,昊天帮与华山派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事关机密,不得不如此。” 鲁乾见沈沧浪扶她起身,摇摇头,“这丫头,既是有了身孕,还不爱惜身子,胡闹什么?”
婉儿惊道:“什么!你说什么?” 秦飞烟却扭头看向承庆。
沈沧浪上前几步,来到鲁乾身前,低头敛眉深深一揖,压低声音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请鲁先生见谅。”
鲁乾闻言了然一笑,探近身子小声道:“沈兄弟真是苦命,这丫头可厉害得紧。”说完命人解开婉儿和飞烟的绑缚。沈沧浪尴尬苦笑。
唐婉儿满脸绯红,一得了自由,便要跃起,被沈沧浪一把捉住手臂,反手扣了脉门。
明王承庆一直在旁边瞧着,这时冷冷道:“沈公子真是好心肠,为了救人,连这烟花女子也认作了妻子。”
沈沧浪蓦地回首,目光锐利瞪视着他。承庆却嘿嘿冷笑,闭口不言了。
旁边唐婉儿听得面色煞白,脑中一昏,向后便倒。
秦飞烟抢前一步,扶住了她,看向承庆,“明公子,无论他人如何看待婉儿姐姐,您都不能这样伤害她,姐姐——”话未说完,唐婉儿“噗”地吐出一口血来,紧紧拉着她的衣袖,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沈沧浪忙取出一颗丸药塞入她口中,握着她腕脉缓缓输了内力进去,低声道:“唐姑娘请稍安毋躁。”秦飞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第十八章 横生枝节
楚刚挥手命楚家庄属下和昊天帮弟子退下,承庆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低声道:“切莫多生枝节!”说罢也带了侍卫离开。院中只剩了谢长春、鲁乾、邵武、沈沧浪、唐婉儿、秦飞烟几人。楚刚上前轻轻敲门:“少主,少主可安歇了?”
上官豪打开房门,慢慢踱了出来,他漠然看着众人,淡淡道:“今夜可真是热闹。”
楚刚躬身行礼,“少主,请林楼主出来吧。”
上官豪侧转身子,让开门口,“我房中无人,楚庄主尽可进去查看。”说完索性施施然走到院中站定。
见他这般,楚刚一时倒没好意思进去。鲁乾大声道:“庄主,让属下进去看看。”说完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
上官豪面色一寒,却不说话。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盯着鲁乾,却没发现邵武的脚步悄悄向上官豪移去。没等鲁乾进门,邵武身法奇快,已扣住上官豪的脉门,反手抽出短匕,架在他颈上。众人尽皆惊呼出声。
谢长春先怒喝道:“邵武,你做什么!快放开少主!”
邵武拉着上官豪后退数步,远离众人,在院墙在下站定。“谢帮主,对不住了。在下今日可不能听您的话。这位上官少主我可要带走了。”
“你!你竟敢欺师灭祖!”谢长春见他连师父也不叫了,气恼之下,口不择言。
邵武嘿嘿冷笑,“谢帮主,我是北戎人,承您十多年来的照顾,真是多谢了。”
“北戎?”楚刚惊道,“你是我上官朝的死敌,今日劫持我少主,所为何事?”
“自然是请上官公子去我北戎做客。”邵武说着,点了上官豪的穴道,回首道,“沈兄弟,过来帮把手,带了你少主随我走吧。”
沈沧浪还没答言,旁边唐婉儿已怒道:“你这个无耻小人!”奋力欲甩开他的掌握。沈沧浪手指连点,封了她的穴道,将她推入秦飞烟的怀中,“照顾好你姐姐。”
邵武瞧着他慢慢走近,接过上官豪,拦腰抱起,迈步向院门走去,不觉一笑,抱拳打圈一礼,“各位,告辞了!”
不料这时沈沧浪忽然加快脚步,然后一个纵跃,转折间已轻轻巧巧落在一丈开外。楚刚、谢长春和鲁乾已挡住了邵武的去路。
沈沧浪这时已扶着上官豪坐在石凳上,给他推血解穴。邵武怒道:“沈沧浪,你难道不要命了!你莫忘了,‘七日破’可只有七日的命!”
看他依旧不理不睬,邵武大声喝道:“带进来!”院门外脚步声响,却是秦云拖曳着仅着单薄中衣的乌衣进了院子,一柄小小的薄刃架在他咽喉。乌衣脸色青白,紧闭着双目,人事不省,血渍已染透身上的衣衫,一路迤逦滴落,看这情状,再不施救,恐有性命之忧。
“乌师兄!”沈沧浪大急,奔前两步,却被邵武喝止。
楚刚等人让开了路,邵武走了过来,淡淡道:“一个上官豪,换你和乌衣两条命。”
沈沧浪面色发白,看了看乌衣,涩声道:“恕难从命!”
“好,我同意。”旁边上官豪忽然道。
“不,少主!”沈沧浪拦在他身前。楚刚也上前劝道:“少主,北戎对我中原觊觎已久,少主万金之体,切不可给他族以可乘之机。”
“走开!”上官豪只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面对他清冷凌厉的眼神,沈沧浪只得慢慢退开。
上官豪走到邵武面前,盯视着他,缓缓道:“我中原泱泱大国,决非区区上官豪一命就可以换来的。你们君主可投错注了。把解药拿出来吧。”
邵武微微一怔,点了他穴道,吩咐秦云将乌衣交给对方,再过来背起上官豪,看着他走出院门,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掷出。沈沧浪伸手接过。
突然,高大的院墙上扑下一条身影,迅疾无比,拦住秦云,不待他移身闪避,宝剑闪着寒光,直插咽喉。秦云应声倒地,血花喷溅,上官豪无力支撑,跌倒在他身旁。众人看得清楚,这人正是青衣十二楼楼主林菱。
邵武一惊,飞扑上前,与她斗在一处。院门窄小,两人堵在院门口缠斗,别人帮不上忙,也出不去救人。
这时,倒在地上的秦云忽然动了起来,他挣扎着爬起身,摸着地上的薄刀,摇摇晃晃走到上官豪身边,高高举起利刃,落了下去。林菱听得众人的惊呼,回眸看见,再顾不得邵武凌厉的掌力,连人带剑飞扑过去,宝剑刺入秦云的后背,直没至柄。她的后心也受了邵武的全力一击,大口咳着血扑倒在上官豪身上。
邵武微一怔愣,沈沧浪已先掠了过来,宝剑出鞘,招招连环夺命,将他迫开数步。鲁乾等人已上前救了人去,将他围在中间。
邵武见大势已去,一掌击出,撤身退开。他望住沈沧浪,满是遗憾道:“沈兄弟,我有幸与你相识一场,本想带你去北戎成就一番事业,可惜天不从人愿!”说着横剑就颈,血光飞处,人已栽倒尘埃。鲁乾上去一探,已没了呼吸,不觉摇头道:“北戎,够狠!”
“菱儿!菱儿!”上官豪抱着林菱大声呼唤,他已输了许多内力进去,林菱却只软软地躺在他怀里,咳着血没应声,他不觉流下泪来。
“少主,交给我吧。”沈沧浪上前扶起林菱,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两粒白色丸药出来,喂入她口中,十指轮动,连点她前胸后背多处大穴,好歹止了咳血,然后盘膝坐下,双手互抵,缓缓输了内力进去。
过了一炷香时刻,沈沧浪额角见了汗,林菱慢慢睁开双目,眸光暗淡,扫过上官豪,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又缓缓闭上。
上官豪抱着林菱喂了药,轻轻扶她躺在榻上,侧身坐在床前,凝视着她苍白的面容。
乌衣的伤势倒无大碍,只是流血过多,却没伤什么元气,沈沧浪给他止血包扎上,喂他喝了两碗补血的药汁。看着乌衣面色和缓了许多,沈沧浪正要转身离开,却被乌衣一把捉住了手臂。
“沈师弟,少主果真要去京师?”看他不答,乌衣叹息道:“往后的日子,便是在牢笼之中。你又何必定要跟着他。”
沈沧浪默然半晌,低声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少主要做什么,我沈沧浪便做什么了。”
第十九章 多情无情
第二日天色微明,沈沧浪便起身,来到钦差大人居住的院落求见明王承庆。门口的侍卫头领林西拦着他笑道:“这天还没大亮呢,沈公子起得也太早了些。您是江湖侠士,我家王爷身子金贵,可比不得您。”
沈沧浪无奈,只得在门厅候着。直到天光大亮,日头升起,里面才传话让他进去。
明王承庆身着玄色便服,稳稳地坐在堂上饮茶,平日里用的扇子放在几上。
沈沧浪长揖见礼,承庆也不为怪,含笑手向旁边一摆,“坐吧。”
“沈兄弟找本王何事?”
“承王爷,小人有件事要讨教。”沈沧浪斟酌着该如何开口,“请问王爷,您打算如何安置唐婉儿姑娘。”
承庆斜睨他一眼:“唐姑娘不是沈兄弟的未婚妻子么?”
“王爷,”沈沧浪微低着头,“唐姑娘腹中的骨肉——您也置之不顾么?”
承庆面色一沉,重重放下茶盏,冷声道,“沈沧浪,你是什么身份,竟敢来质问本王!”看他低首不答,放缓了语气,“沈公子,你既说唐姑娘有我皇家骨血,我又岂能容他流落在外。你是医者,应该知道怎么做。不要等到我的人动手,若是一个不小心,下手重了,可对不起你了。”
沈沧浪惊得霍然抬头,却对上他冰冷而略带讥诮的眼眸。
“我是极欣赏你的才干的,区区一个江湖郎中,短短三年,将楚家偌大的产业管治得颇有声色,实属难得。上官朝也好,承朝也罢,都是为了天下黎民。今后好好为朝廷效力,决不会少了你的荣华富贵。”
沈沧浪强压着怒火告退。回到上官豪居处,却被告知林菱带着唐婉儿、秦飞烟早已走了。沈沧浪跌足道:“林楼主内伤极重,怎可离开!少主你——”他一时又急又恼,还担心着唐婉儿的身子,原本想好好和她谈谈,劝她放弃了这个孩子,这一离开,可如何是好。
“沈兄。”上官豪正色道,“你也走吧,以沈兄的才德,这天下你尽可容身。不必随我去做个囚徒。”
沈沧浪原本存着去追赶唐婉儿等人的心,听他这样一说,反而不便离开了。“少主,我是您的侍卫,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上官豪没再说话,也许他已心灰意冷的心里是需要一个朋友陪在身边的吧。
外面人声渐起,过了一会儿,楚刚进来禀报,朝廷大军已经到了,明王承庆决定先陪同上官豪进京,然后再去南疆收编忘隐山部队。承庆请上官豪即刻启程。
浩浩荡荡的军队随在两辆车架之后缓慢行进,明王承庆与上官豪各坐一辆马车,军士虽多,却无任何嘈杂之声。谢长春留在了清凉山,鲁乾也回了楚家庄,只有楚刚与沈沧浪跟随少主入京。他两人骑在马上,紧紧跟随着上官豪的马车。看着盔甲鲜明、严整肃穆的军队,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心里都在想,承朝帝王承俊是大将军出身,治军极严,若果真要复国,恐怕也是一条血腥之路。就这样了结,或许是个最好的结局了。
大军行进速度极慢,过了二十多日才到了京城近郊的石镇。日近黄昏,承庆命令扎营休息,准备第二日入京见圣。谋划多年,终于兵不血刃带了上官豪回京,了却了皇兄心头大患,承庆心里暗暗得意。
大帐中灯影昏暗,林西端了茶点进来,轻轻放在案上。承庆放下手中的书,沉吟道:“明日便要入京了,你去把上官豪请到我帐中来。”林西领命出去了。
过了一炷香功夫,帐外传来脚步声,帘子挑起,两个人走了进来。承庆的眼睛依旧放在书上,没有抬头,明日见驾,该如何安抚这位前朝太子?过了片刻,没有听到林西回禀的声音,他微微一愕,却在抬头的瞬间怔住了。
眼前是一身劲装的女子,仍是那水样的眸子,此时却含着薄怒。她的左手正扣着被封了穴道的林西,右手寒光一闪,长剑已点在承庆的喉头。唐婉儿推开林西,脚步移动已到承庆身后,手臂翻转,利刃架在他颈上。
承庆一笑:“婉儿姑娘可是思念本王了?”话没说完,颈下一痛,一股温热慢慢流了下来。他只得住了口。
唐婉儿手指连弹,解开了林西的穴道。林西急声道:“女侠且慢,您要什么尽管说?莫伤了我家王爷!”
“把上官豪和沈沧浪找来!不许惊动旁人!不许使诈!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林西瞧了瞧主子,承庆道:“听婉儿姑娘的吩咐,去吧。”帘子起落间,林西已不见了踪影。
唐婉儿冷笑,“你这奴才倒听话!”
“婉儿姑娘,你家少主已经降了,你便是救了他出去也是一般,这天下,终归是我们承家的。何况,你便是功夫卓绝,今日也逃不过我这一万大军的掌握。罢手吧。”承庆语声温柔,依稀是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