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柏带着那样一个女子过来,注定是在哪儿都讨不得好,不闹才是怪事,秦熙看着心里就堵得慌,关了门,眼不见为净。恰好白镜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行了礼,秦熙索性带着白镜去补了一觉才出门。
秦浅捂嘴偷笑,“怎么觉着哥哥在幸灾乐祸呢。”
“不管他,”秦熙低头细看着手里的嫁妆单子,他现在对秦柏做什么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径自对秦浅道,“你还是操心自己,管别人什么闲事。”
秦熙说的平常,旁边两人听着也平常,称自己父亲为别人,似乎已经是二房的习惯,就连之前还对秦柏有些敬爱的秦焘,也因为婚事而沉默,秦焘为了逃避一直醉醺醺的,家里的诸事也都不再管。
“我瞅着都已经妥帖了,”秦浅微微叹了口气,她一点心情都没有,“最近二老太太的身上越来越不好,我总想着还得请大夫过来看看才好。”
秦熙瞥了秦浅一眼,“别惹事。”
秦浅见秦熙的神色,心知秦熙已经知道余寄傲的事情,因白镜在旁边,又不知她是不是也知情,也不好多说,只道,“可眼看着秋天还没到呢,已经连走两步路都困难……”
余寄傲之前分明说的是半年,可如今想来,他说的却是最多半年,那最少呢?秦浅想到这里,眼里已经含了泪,在她心里,婚事哪里及得上二老太太的身体重要,若不是二老太太坚持,她才不会这么快就答应嫁人。
秦熙知道秦浅的心思,也不知道劝什么,只得像小时候那样,笨拙地在秦浅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白镜也握着秦浅的手,细声安慰。
却是说什么来什么,三个人说了没多一会儿,就听见二老太太那屋里传来响动,绿萝神色慌张地撩着裙角跑来,对秦浅和秦熙夫妇大声道,“二老太太忽然晕过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变数
二老太太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般,秦浅焦急地冲到她面前,看着二老太太微微起伏的呼吸,总算是舒了一口气,然后又忙问旁边的绿萝,“这是怎么的?怎么就突然晕了过去?”
绿萝不安地瞥了秦浅一眼,低头道,“今儿二老爷来,二老太太听到了些动静,听到新姨娘的时候,二老太太的心情就不大好,方才是老太太那边的凝翠过来,问二老太太安,还说若是身上好些,就过去老姐妹说说话,二老太太本就身上不好,却还是决定过去,谁知道一起身,就倒了下去。”
秦浅和白镜对视一眼,面上都有些不好看,秦柏的消息居然都已经传到二老太太这里,自家闺女马上就要嫁人,秦柏这边却又闹出热闹来,关键是那个醉烟是个供人取乐的歌姬,若是单养在府里玩乐却也罢了,秦柏居然喜欢上歌姬,要正式纳妾,还让她怀了孕,这事儿怕是瞒不住,世家不同暴发户,这事一旦传开,无论是秦家还是袁家,脸上都不会觉得多光彩。
家里其他人或多或少的受了影响,老太太是想到了秦家的名声,秀云是想到了自己的将来,唯独和秦柏没有什么干系的二老太太,最先想到了秦浅的婚事。
秦浅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看着还在昏睡的二老太太,忍不住泪意上涌,她忙侧了身,白镜在旁边递了帕子。
秦熙并没有和女人们站在一起,他径直去了另一边和请来的大夫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秦熙皱眉头道,“怎的听着早上还好好的,这会儿就病成这样?”
“是急火攻心,”大夫叹道,“老太太身上这样已经受不得半点刺激,家中若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该瞒着就瞒着些好。”
他虽然不知道秦家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二老太太明显是心思太重,加上又有事发生,才会让她一时支持不住倒了下来。
秦熙听大夫这话立时明白过来,躬身对大夫道,“多谢提点,”他知道秦浅一向心疼二老太太,又问道,“您看着,老太太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真是不好说。”大夫脸色有明显的为难,他医术有限,二老太太现在的身体已经是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上那头。补也补不得,泻更是泻不得。照他的看法就是,这样的病人本就该静养,然后等死,可秦家二老太太不是一般人,他又不能这么说。
“有什么,您尽管说便是了。”秦熙有些明白大夫的意思,忙道。
“那我就多嘴一句,老太太身上已经很不好,如今也都是亏着府上伺候的尽心,又舍得花费,才吊着一条命。若我说,怕也就是这两日了。”大夫直摇头,又道。“这样的还能拖这么久,是之前的方子开得好,若是能……”他定了定,没有说下去。
大夫本想建议秦家找到之前开方子的大夫,却忽然联想起关于余寄傲失踪的消息。京城里谁不知道秦家的二老太太从来都是余寄傲给诊治?再想到这个时间,大夫面上禁不住有些变化,闭口不敢再说话了。
“您说的是,我们记下了。”秦熙会意地接过话去,低声谢过那大夫,又亲自将他送出门外去,瞅着大夫有些仓皇的背影,面色更沉。
“怎么样?”秦浅跟了出来,见秦熙正往回走,有些焦急地问道。
秦熙却不紧不慢地往里走,道,“屋外说话像什么样,进去再说。”
秦浅只得跟着哥哥一道进了屋,秦熙先对旁边立着的白镜道,“你且回屋去,不是还有事情要做。”
白镜知道他有些事情不想和自己说,乖巧地点头出了门。
秦熙这才扭头看秦浅,秦浅伸手替他倒了杯茶,递给他。
“怕是余大人的事情瞒不住了。”秦熙淡淡道,“今天请来的大夫似乎已经看出二老太太的药不一般。毕竟瞒不住所有人,这事儿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咱们不能说是之前开的……”秦浅住了口,二老太太如今的病情,又怎么可能是能随便吃药的,即便是余寄傲医术再高明,也不可能早在失踪之前就已经预先知道二老太太这时候的情形,他毕竟只是个大夫,不是神仙。
“这事得赶快让那边知道。”秦熙沉声道,“我这就去端王别院,让他们快做准备。”
“可是二老太太现在还没醒,”秦浅着急地道,“会不会……”她更担心的是二老太太的身体,若真的这个大夫没有办法,是不是(只能靠余)寄傲……秦浅忍不住心里叹息,这个时候,余寄傲怕(是不大有)可能来秦家。
“你先不要自己乱了阵脚。”秦熙伸手拍了拍秦浅的肩背,低声安慰道,“不要太着急,既然余大人说过,二老太太还有半年时间,那这会儿就应该还不会有事。”
秦浅勉强点点头,便想转身往回走,二老太太身边虽然已经有了两个丫头在看着,她没亲自瞅着,总还是不放心。
“你现在也做不来什么,不若先休息一会儿,在旁边偏屋里就好,离得也近,留丫头们在旁边守着,一旦醒过来,就让她们唤你,”秦熙伸手拉着秦浅,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你的脸色难看的吓人,若是病倒了可怎么是好。”
秦浅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是方才吓坏了,”她想了想,终于道,“哥哥说的也是,可我这会儿一点儿都不困,不若去和二嫂再看看嫁妆的事情。”
“先不要整理了,”秦熙打断秦浅,端详了她半天,若有所思地道,“既然现下这么多事,婚事……也不用急于一时。”
秦浅听了这话,愣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秦熙的意思似乎是并不希望她这个时候办婚事?是因为什么?怕端王失势,连累了她?还是怕秦柏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秦熙见秦浅瞪眼瞅着自己,面上也有些尴尬,他向来做事严谨公正,这却是为了妹妹而悔婚,轻咳了一声道,“秦家已经退回来,可端王却是退不得……”
“哥哥!”秦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秦熙,“你是想投奔太子?”
“胡说什么?”秦熙伸手拍了秦浅一记,有些好笑地道,“我怎么也不会傻到投奔太子。秦家会一直站在端王这边,只是,我不希望你也扯进去。”
秦熙这些天想过很多遍,无论是从秦家和端王的关系,还是从他和袁家兄弟的私交来讲,他都会尽力帮助端王这边,可他却不希望妹妹嫁人有任何的辛苦,宁可她嫁的不要多么显赫,也希望她能过上平静的生活,袁霂虽然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可京城现在却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秦家作为支持端王一派的世家,是站在端王的身后,若让秦浅嫁过去,就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现在形势又明显对端王不利,他怎么舍得让自家妹妹嫁去受罪?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互相的想法,秦浅心里感动,却还是摇头,“我已经答应二老太太,便是要嫁给他的。”
在秦浅心里,二老太太和哥哥是相同份量的,不论是这两个人里的谁,她都不愿失去,也都不忍心拒绝和违逆,如今这门亲事是二老太太临终的心愿,她又怎么可能悔婚?
“二老太太现在昏睡着,谁知道……”秦熙有些着急道,他虽然一直感激和尊敬二老太太,可这一回却是妹妹的一生幸福,容不得半点马虎,他心里甚至隐约觉得,二老太太怕就是猜到了自己会因为这些事情抗拒秦浅和袁霂的婚事,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让秦浅快些成亲。
“哥哥!”秦浅大声打断秦熙,声音里带了一丝火气,更多的却是惧意,她是真的害怕,二老太太从此就再醒不过来。
秦熙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再看妹妹的样子可怜,终于不忍心,伸手将妹妹搂进怀里,对她低声道,“是我不该这么说。”他是太过着急秦浅了。
秦浅闷声道,“二老太太会醒来的。”
“是。”秦熙点头,又哄着秦浅,带了丝讨好地道,“我去端王别院,也会问余大人,二老太太这般情形,咱们该怎么做。”
秦浅的神色这才轻松了些,微微露出一丝笑来,有些愧疚地对秦熙道,“哥哥……对不起。”她分明知道秦熙全是为她考虑,却还是没有依从哥哥,这是她从小到大头一遭违逆秦熙的心意,心里虽然愧疚,但却并没有动摇。
“傻丫头,”秦熙伸手拍了拍她,“就是盼着你好,若是你觉着心里过不去,我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也不知那小子修了几辈子的福。”秦熙哼了一声,明显有些不平衡。
秦浅害羞地点了点头,“哥哥去那边还是不要太晚了,我这就去休息,等哥哥的消息。”
秦熙知道她是为了让自己放心,叹了口气,笑着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梦境
虽说是去休息,可总也睡不踏实,秦浅翻来覆去,心里一会儿想起二老太太,一会儿又想起袁霂,脑袋里面嗡嗡作响,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
恍恍惚惚之间,似乎听见那边传来声响,秦浅起了身,也不知怎的,就到了二老太太的屋里,那床、那案、那桌椅,分明就是西院的模样,飘雪在旁边立着,方嬷嬷也笑眯眯的站在一边,秦浅找遍了西院都没能找到二老太太,问下人们,也都是微笑,却并不说话,她心里着急,往外面走,也不知是到了哪里,就看见秦焘。
他穿着旧日的袍子,抱着酒坛坐在桃花树下,落英沾满了他的衣襟、头发,他醺了脸,醉了眼,还拍着酒坛一摇三晃地唱着。
“那青天高又高,从来善恶都无报。屈倒英豪,便宜草包。那管他?”
“还是老毛病,”秦浅有些为难,总不能说大夫不知道如何治,更不能说余寄傲的消息,只得道,“给开了个方子,也没说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就让等着。”
老太太听了直皱眉,叹了口气道,“也为难你了。”
秦浅正待摇头,就听见那边绿萝惊呼,“二老太太醒了。”
众人忙看过去,就见二老太太微微睁开眼,秦浅和(绿萝他们)又是一通的忙乎,大夫之前说过,若是二老太太醒(了之后,)在几个穴位上按压,秦浅和绿萝一人一边,很快就折腾出了一身的汗,二老太太的气色终于缓过来一些,环视四周,才看见坐在一边的老太太,有些茫然道,“怎的这么多人?”
“您忽然晕了过去,”老太太有些抱怨地道,“还问我们怎么的。”
二老太太扶着秦浅的手,靠在绿萝身上喝了药,然后道,“老太太这些日子也辛苦,快回去歇着,我这边没事,不过是早上起来头有些晕。”
“你放心,这家外面我不敢说,内院里,我还能做主,”老太太轻哼了一声,并没有搭话,而是径自说道,“这一时半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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