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还是冷了些。”袁霂扭过头,看着秦浅显得有些单薄的披风皱了皱眉头道。“还是长话短说,是二老太太生了你的气,还是你惹了她不高兴?”
秦浅眨眨眼,这才明白袁霂这是在问究竟是谁的问题。她面上有些尴尬,却还是低头道。“是我做错了事,惹她老人家不开心。”也不知道怎么,这次见了袁霂似乎长高了一些,看上去也稳重了。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对着这样的袁霂什么事都能说出来一般。
“为了你三哥?”袁霂有些了然道。
“什么都瞒不过袁霂哥。”秦浅稍一惊讶便立时明白,家中秦熙一向谨慎,这次又是他写信过去,自然是为了那个随心所欲又爱惹事的秦焘,秦浅点点头,“哥哥他……”她有些为难地看着袁霂,这话又要牵扯到秦焘的私事和袁霜,倒让她不知该如何拿捏了。
袁霂摇摇头道,“你不必和我说这些。你虽固执,却不是个笨姑娘。你既然知道这么做?你非要做这件事情的理由,有没有和二老太太说过?”
秦浅脸微微红了,摇了摇头,袁霂有些了然,想了想道,“小姑娘不要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你既然觉得她是最亲近的人,就要做些让她觉得你信赖和亲近她的事情,什么都不说才最伤人心。”
秦浅心里若有所悟,袁霂看她似乎明白一些,指着开得正好的腊梅道,“你看这花也知道开得旺盛惹人怜爱,你一个小姑娘,撒撒娇耍耍赖,也是天性所致,不用非得强迫自己像个老太婆一般死气沉沉。”
秦浅被他说得禁不住笑了,还没等她开口,那边就有嬷嬷缓缓行来,笑着对两人道,“二老太太在窗口见着两位在这儿说话,说是这种天气看腊梅,不过是绕两圈就可以了,外面天太冷,还是回屋里去说话的好。”
秦浅听了心里一喜,扭头看袁霂,袁霂已经径自朝前走了两步,她也忙跟上往回走。
回到屋里的时候,二老太太和袁霭都已经出来,秦浅仔细观察了袁霭的神色,见他似乎还是那样温和有礼,也没有冷淡却也没有多亲切,心里不免有些忐忑,直到袁霂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
二老太太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了袁霂两句,又让给王爷王妃带话,袁霂一一应空儿,袁霭向秦浅赞了一回西院的茶叶,又替袁霜带了好,秦浅才放下心来,知道二老太太并没有提秦焘的事情,心里不禁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两位贵客并没有多留,天还没黑便纷纷告辞离去,临走的时候袁霭和袁霂都表示过了年会再来看望,二老太太却说天气太冷还是尽量少折腾,让他们自去忙他们的正事。自己身边有秦浅在旁边,不用担心。
送走了两位贵客,二老太太便露出些困意,秦浅跟了她多年,自然看出她已经疲惫,便想服侍她睡下,二老太太却摒退了丫头婆子,看着秦浅不做声。
秦浅有些慌乱,又忙镇定下来。凑上去轻轻挨着二老太太,见她并没有躲避,才暗地里舒了口气,轻声道,“二老太太别生浅儿的气,是浅儿做错了。”她这么说着,已经是红了眼眶。
“你这么有主意的姑娘,还能做错什么?”二老太太轻哼一声。
秦浅却笑了,她不怕二老太太对她生气。就怕她不理她,秦浅低头认错道,“是浅儿一心想着哥哥,却忘了霜姐姐。”
二老太太看着她,有些严厉地道,“你应该是最明白你母亲的苦,如今如何能眼看着霜儿步上你母亲的后尘?”
秦浅慌忙摇头道,“哥哥二老太太明显不信”,又道。“浅儿虽然阅历尚浅,但是自幼和哥哥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浅儿再明白不过。虽说哥哥身上是有父亲的毛病,但他也是娘的孩子,他素日就是个善心的,虽然偶尔有些好赖不分,但和父亲是不一样的。”
“既是如此,你为何拦着他见绿萝?”二老太太瞥了她一眼,“你能拦了这一次,能替他挡一辈子不成?”
秦浅脸色白了白,低头道,“我最初以为绿萝是周姨娘那样的,怕没的惹来一身腥。哥哥只这一点不好,分明并没有喜欢谁,却总是对丫头们和气。有时候甚至让人欺到头上来还是乐呵呵的,上次差点惹出岔子来便是如此。若是再闹一出,别说霜姐姐知道了要恼,家里脸上也都不好看。”
“他这个性子,就该有人治治。”二老太太冷哼道,“我知道你一心想着你家里人,可若是你自己脚跟都立不定,今后如何能持正端庄?”
秦浅低头想了一会儿,白着脸小声道,“若是为了哥哥……”
二老太太有些头疼地看着她,“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长大了,反倒跟你哥哥似的,不分好赖了?”
秦浅咬了咬唇,只是不说话。
二老太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秦浅小心翼翼地道,“您别恼,浅儿虽这么说,若真让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浅儿也是不敢地,再者,哥哥们的品行,您心里还不明白么。”
她见二老太太依旧不做声,只得继续道,“这两天浅儿也想了几回,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不如您帮我看看?”
二老太太没吱声,秦浅壮着胆子说了下去,“我是因为想起来古人喂虎不敢以生物与之,不敢以全物与之是怕勾起老虎的天性,等日子久了,老虎自然就没了凶性。如今焘哥哥尚未弱冠,本就是不定的时候,我怕闹出这些事故来,反坏了他的心性,娘也说过,很多人都是一旦有了第一次犯错,便很容易再次犯错,长此以往……” 秦浅顿了顿,不敢再说下去。
在秦浅心里,秦焘才是她最重要的人,秦焘这样内心不够坚定的人面对诱惑本就意志薄弱些,如今这样的试探却是在努力看是否能将他内心的那条线打破,而秦浅所作的,却是要努力维持住这条线,自然和二老太太的想法相违。
二老太太叹了口气,对秦浅道,“那霜儿呢?难道要让她嫁一个这样本性未定的人?”
秦浅有些惭愧地道,“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保全哥哥。”她知道自己不对。
“也罢。”二老太太摇头叹道,“这些小儿女的事情,我本也不该管那么多。你姓秦,我姓袁,本就是各为自家。”
秦浅慌忙抬头,含着泪软软地道,“二老太太……”
二老太太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又见她这阵子已经瘦了一大圈,想起袁震和袁霂来信说情,忍不住伸出手指狠狠戳在她额头上,“现在知道扮可怜了,之前不是倔得很么?”
秦浅忙凑近二老太太身边,“您在我心里和哥哥们是一样的,不对,比焘哥哥还要亲近些。”这倒真不是说谎,虽说秦焘才是她亲哥,但是二老太太明显要比秦焘更让她看重。
二老太太伸手再戳她额头,恨恨道,“你这个性子,迟早被身边的人害了去!”
秦浅嘿嘿笑了,在二老太太怀里撒娇,“您才舍不得。”
二老太太瞪她一眼,无奈地笑了。
第八十三章 初春
秦焘觉得很奇怪,秦浅找他说话,居然给他下了帖子,一早送去了二房,他一路往西院走,一路嘀咕,不知道这妮子又在捣什么鬼。
西院里,二老太太因为头天累了,还在休息,秦浅拽着秦焘去了旁边的小书房,屋子里烧得暖暖的,屋里的摆着一个针线簸箩,里面都是大红的布料,近来家中喜事多,秦浅也都在做这些。
“什么事儿那么神秘?”秦焘笑道。
秦浅正色,端坐在秦焘对面道,“我日前给霜姐姐写了信,说你看上了一个丫头,想纳进屋来。想来我和她姐妹一场,总也该告诉她一声。”
秦焘听了立刻变了脸,跳起来道,“你真去了这个信儿?”
秦浅奇怪地看了秦焘一眼道,“我看哥哥不是顶喜欢绿萝么?再者,我觉得王府里养大的姑娘不会那么不容人。”
“你别瞎捣乱。”秦焘急了,慌忙问秦浅道,“你何时去的信?还来得及追回来么?我这就去信解释。”他说着,已经急得团团转,差点找不到门出去。
秦浅拉住他,扬了扬手里的一封信笑道,“我哪里有门路送信出去,这不是正想托你送去呢。”
秦焘大喜,一把扯过,将那封信几下撕了去,又俱都扔进火盆里,看着烧了起来,才舒了一口气。
秦浅怪道。“哥哥这是做什么?我做的哪里不对?”
秦焘看着燃烧的那几张纸,面色有些奇怪,忽而低声道,“你是故意气我。”
秦浅也瞅过去,果然,自己拿几页白纸糊弄,这么快就漏了馅。秦焘本就不是个笨人,自然明白了。她笑道。“我哪里敢故意气焘哥哥,是真心想帮你来的。哥哥若是喜欢,自去和霜姐姐说,若是什么都不说才不好。”
秦焘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你素来知道我,除了霜儿,怎么可能喜欢别的姑娘。”
“那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对那些丫头都好像有点什么似的?”秦浅皱眉道。“不是我这么觉得,是全家都觉得。所以会有上次那一出,所以现在你不过多看了绿萝一眼,我就开始着急,二老太太也开始疑心。”
秦焘也跟着皱眉头道。“她们不过是小丫头,是低下的人,和姑娘自然不一样。她们这样的年纪伺候人,本就已经不易。若是遇到脾气不好的,动辄打骂,就更为堪怜。我不过是可怜她们身世凄苦……”
“家里人如今是因为婚事未定,闹出这些事情来不好看。”秦浅轻声道。“哥哥可也是这么想的?”
秦焘点点头。“这是两家的面子所在,自当如此。”
秦浅颌首,又问道。“那哥哥可是觉得,等霜姐姐过了门,若是见了哪个丫头可怜。便可以将这丫头纳进屋里来?”
秦焘迟疑了一下,道。“就算如此,我对霜儿的心意是不变的。放在屋里也不过是让她有个立足之地罢了。”
“若是我今天打了绿萝,明天骂了苏果。”秦浅轻声道。“哥哥难道要把所有丫头都要到你房里摆去?”
秦焘抬头对秦浅道,“我知道你素来因为娘的事情看姨娘不顺眼,可你看这家里,谁能没个姨娘?浅儿,你这些年一直跟着二老太太,对家里的事情知道的太少了。”
秦浅摇摇头道,“我相信霜姐姐不是一个见不得姨娘的。若你真心喜欢了哪个,或许她还能忍着让你收进屋里来,就像伯母和婶婶那样,断不会拦着你。可你若是为了让那个丫头过上好日子,却是把霜姐姐摆在哪里?你有没有想过,那样做来自家屋里成了什么样子?霜姐姐做为奶奶,如何管教下人?就说不得、动不得了?”
秦焘有些迟疑,低声道,“也……没你说的那般严重。”
“上次那个大胆的丫头害的你还不够苦么?”秦浅不客气地道,“就是因为哥哥平日里太好欺负,才让那些刁奴欺上头来,如今难道要霜姐姐过门来一并受下人的气?当年娘受得苦,难道要霜姐姐再受一次?”她这么说着,声音里已经有些哽咽。
秦浅的意思不过是让他不要像秦柏一样,纵容姨娘欺到正室头上,秦焘却一时听得呆了,他只想到当年就是因为自己分不清里外,才会因为护着秀云而伤了林氏,以至于长大后追悔莫及,如今若是再因为自己这样的性子,让袁霜受了委屈,万一再像林氏那般……秦焘不敢再想,只觉得浑身冰凉,冷汗涔涔,他从来以为善良宽厚是件好事,如今发现自己却正是因为自己向来认定的善良宽厚失去自己最亲的人。
秦浅见秦焘脸色不对,怕自己说重了,伸手拉他。
秦焘被拉得回了神,神色郑重地对秦浅行了一礼,“承妹妹大德,我知道了。”说罢,便撒腿跑了,秦浅被他一揖吓了一跳,忙在身后唤他,他却一溜烟跑远了去。
秦浅看着秦焘的背影,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走到屏风后面,蹲下身来,对里面合着眼的二老太太轻声道,“您看焘哥哥这是听进去了么?”
二老太太睁开了眼,拉着秦浅道,“你已经为他做了够多的,将来如何,便看他们的缘分了。”
秦浅点了点头,伸手替二老太太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您再休息一会儿,到吃药的时候,我再叫您。”
秦浅并没有从秦焘口中问出什么,却收到了袁霜的来信,问她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秦焘去信给袁霜说了一堆糊涂话,本来说好过了年就去提亲,也被他推后了,说是给他些时间准备,他不想让她进门受气,还说不会让她受委屈。
袁霜被这颠来倒去的话看懵了,怎么秦家的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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