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浅心里不乐意,却因为之前已经驳过他一次,不能再莽撞,再者,秦家本就需要和这两个王爷尽量亲近些,却是不能光凭自己喜欢回答,只得应道,“我回去告诉哥哥,只是他近来功课紧,不知道能不能得空……”
接下来的话,却在袁霂投过来的目光中说不下去,秦浅咬了咬嘴唇,暗骂自己笨,才说了他骑马摔了,如今又说功课忙,简直是自相矛盾。
袁震也笑了,却没有戳破,对秦浅道,“去告诉他们,不管忙不忙,都得去。”
秦浅苦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袁震见她如此,笑得更欢,直到袁露瞪他好几眼,才终于发了慈悲道,“放心,你哥哥既然伤了,自然不会让他再骑马,那别院还是值得一看,就算不去骑马,去转上一遭也好。袁霭还说想叫上你一道去呢,他还惦记着欠你一次。”
秦浅也想起来,露出微笑道,“袁霭哥怎么还记得小时候的玩笑话,我去不大合规矩,还是你们玩吧。”
袁霜见他们这么说着,忽然灵机一动,看着袁霂道,“我最近正想办书会,想着把熟悉的几家姑娘都叫上,正也要请浅儿,既如此,不如借你宝地一用?”
袁震皱眉,“家里还不够你折腾的,还要折腾出了京?”
袁霜也拧起漂亮的眉,带着些任性地道,“怎么叫折腾,身在王府本就多束缚,若是不能趁现在年纪还小放肆一回,今后怕是更要中规中矩了,又不抛头露面,不过是在家里的别院里请几个姑娘吃一回茶,说一回话罢了。”
袁霜说中规中矩,倒是把了解她的几个人都说的笑了,袁霜微微红了脸,仍看着袁霂。
袁霂想了想,点头,“若是人不多,便与哥哥同来吧。”
“你当这京城里面值得邀请的人很多么。”袁霜终于笑了,一脸骄傲地道。
“能让霜女侠瞧上眼的,自然不多。”袁震打趣。
袁霜嗔了他一眼,扭头对秦浅道,“到时候我发帖子给你,你家孙姐姐也一同来吧,我好久没见她了。”
秦浅点头应了。
男孩子们又聊起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南边新开的一间酒楼,因为格调高雅,设计别致,近来世家子弟总喜欢聚集在那里高谈阔论,袁震曾经去过几回,说起来自然头头是道。
“我听说秦焘那小子这一阵子总是喝酒,不知道你哥哥是否知道。”袁震忽而扭头,对秦浅低声道,“小小年纪就开始买醉,将来还不得成了酒鬼。”
秦浅有些吃惊地看着袁震,她的确不知道秦焘平日在外面是何等样子,只知道他这一年似乎有些变化,春天的时候秦焘似乎察觉了什么,开始躲着秀云,却不知道他居然会出去喝酒。
“我会转达给哥哥的。多谢袁震哥。”秦浅低声道。
袁震随意摆摆手,转了话题。
第五十八章伤逝
秦浅再去秦熙那里看他的时候,正好赶上孙蕙也在那里,秦焘和她正说着话,秦熙在旁边听。
“今天去了可够久的。”秦焘道,“我们下了学你都还没回来。”
“在王府见到素怀哥哥他们,二老太太就让我和他们多玩了一会。”秦浅笑眯眯地道。
“果然在那里。”秦焘拍手道。
“心情很好么?”秦熙笑着看妹妹。
“袁震哥让我代他问好,还说这么热的天,怕折腾哥哥,就不过来亲自看了。”秦浅道。
“却不知他何曾如此细心了?”秦熙看了秦浅一眼。
秦浅见瞒不过哥哥,只好老实说,“是我说他来了哥哥反倒休息不好,他才说不来了。”
秦熙轻轻拍了她一记道,“怎的还是记不住,这些话不要说,即便是他来了又能如何折腾我了?现下是他年纪小,还没有开始自持身份,若是日后年纪大了,你再这么驳他的面子,却要让他心里对咱们不满了,你平日里看着柔顺,怎的说话的时候这么大胆。”
秦浅缩了缩肩头,小声道,“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也得分个轻重缓急。”秦熙有些严肃地道。
“是我的不是。”秦浅见哥哥如此神色,忙道,“下回一定不这么说了。”
秦熙点点头,“你素来是个机灵的,自然知道怎么做最好,咱们不是平常人家,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秦浅点头道,“是我又由着性子做事了,哥哥别担心,我不会那样做了。”
孙蕙在一旁看着两兄妹笑道,“浅妹妹从来都是个明白的,若不是因为二哥受了伤,又怎么会乱了方寸的说那样的话,若我说,二哥还是该照顾好自己,让浅妹妹放心,才能不出错。”
“蕙姐姐说的在理,”秦焘点头附和,“浅儿向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回二老太太忽然病了,她好几天连话都说不出。”
“浅妹妹这是关心则乱。”孙蕙笑道,“她本就是个至性至情的姑娘,若是真的不动如山,却显得凉薄了。熙哥哥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秦熙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秦浅,转移话题道,“素怀兄妹都去了王府?”
秦浅点头道,“是。我们去的时候,刚好赶上袁震哥带着他们逛园子,后来还在王府的水榭说了会儿话。袁霂哥也在那里。”
“这倒是稀奇,平常这个时候,他不是该在郊外山上歇凉么?”秦焘笑道,“那地方真是不错,若是我也有那样一间院子,我也愿意常住在外面不回家。”
“你的心思已经够野的了,还给你在山上该间房,你还真要去做什么山野村夫啊?”秦熙骂道。
秦浅看了秦焘一眼,对秦熙道,“袁震哥让我带话,邀请你们去别院骑马,说是袁霭哥得了好马,正想去试试,又说哥哥身上有伤不便骑马,去看看风景也好。”
“一早就想去那别院了。”秦焘开心的拍拍手道。
“霜姐姐还说要顺道邀几个人办书会。”秦浅扭头对孙蕙道,“还说一定要叫上蕙姐姐一同去,过两天就会下帖子。”
“奇怪了,袁霂那家伙不是不喜欢别人去他的地盘,这次怎么如此慷慨?”秦焘摸摸脑袋。
“霜姐姐说了,值得她邀请的人没几个。”秦浅微微笑着,想起来袁霜翘着小下巴的神情。
“这丫头还是那么傲气。”秦焘笑道,“真是她哥哥把她宠坏了。”
“霜姐姐才不坏。”秦浅正反驳,却听见外面传来动静。
香月走了进来,一脸地紧张,对几个孩子行了礼道,“湘姑娘回来了,老太太让都过去呢。”
“湘姐姐回来了?”秦浅愣愣地重复了一回,“她不是才嫁了过去?”
秦熙看着香月的神情,皱了眉头道,“怎么回事?”
香月轻声道,“我也没听真切,就听前院的说,好像是湘姑娘嫁过去第二天,姑爷就没了。”
几个孩子大惊,秦焘慌忙道,“咱们赶紧去看看。”
秦熙也起身道,“我跟你们一块过去。”
才几个月不见,秦湘便瘦了一大圈,简直有些皮包骨头,面色也又黑又黄,一双细嫩的手开裂了很多口子,此时正缩在袖子里,偶尔抬手擦拭眼泪才看得到,却让秦浅看的触目惊心,秦湘此时一身缁衣,嘴唇也透出一丝紫气,她垂着眼,让人看不到她的眼神,从她身上透出来竟不是悲痛而是呆滞和惧意,和之前那个温柔和善的大姐姐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老太太的屋里都是人,三房太太都到了,孩子们也都在,就连一向孤傲的秦然也静静站在旁边看着秦湘,秦湘却像是谁都看不到一般,垂着头瑟缩着身子,站在屋子中央。
老太太按了按眼角,对秦湘道,“真是个苦命的孩子。”说着将秦湘拉过来,只是并没有像平日对秦焘和孙蕙那般将她揽进怀里,而是拉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秦湘终于有了动静,攥着帕子捂在自己的脸上,肩膀有节奏的抖动起来,却一点哭声都没有,只有压抑的鼻息间或传出。
秦浅看着秦湘,想起数月前这个害羞怯懦的姐姐曾经怎样赧红着脸,和姐妹们凑在一起准备嫁妆,说起自己的将来时,眼里全是期待的神采,秦浅还记得自己绣了一个鸳鸯枕套送她,还有孙蕙和秦焘合作的那个小炕屏,差点因为不方便而留下,秦焘绞尽脑汁专门为它做了个箱子装起来才让带过去。
秦湘离家时给秦浅的印象极深,那样炫目的红,那样充满光彩的眸子,让这个平日里并不起眼姐姐忽然闪耀了起来,秦浅当时都看呆了……
二老太太见秦浅情绪有些低落,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低声道,“她心里有那么多的苦,旁人就不该再让她觉得更加苦,你若笑不出来,便尽量平静吧。”
秦浅怔了怔,点头收拾情绪,不敢再看那边的秦湘,那压抑的低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都哭一路了,也该收收泪,振作些。”孙氏皱眉道。
“她经历那么些苦,如今见得家人,自然心里难过。”余氏和声道,“让她好好哭一回。”
老太太看了看哭的快没气儿的秦湘,终于开了口,“好了,别再哭了。太伤神。”
秦湘却止不住,眼泪还是一劲儿的流。
老太太眼睛一瞪,对她道,“别哭了。”
秦湘自来胆小,被老太太这么一吓唬,倒是止住了泪。
二老太太也道,“老太太说的对。大喜大悲本就容易伤身,人本就不该太过恣情纵性,哭上一场,发泄一下便好,却不宜过,还当爱惜自己身子要紧。”
秦湘红着眼点点头,胆怯地看了老太太一眼。
“带姑娘回去休息。”老太太挥挥手,又拍拍她道,“你回去睡觉,吃东西,什么都别想,自然有我们替你做主。”
秦湘向来胆子小,见老太太神情严肃,更是不敢不应,哽咽着点头,随着刘嬷嬷回后面休息了。
“今天她累了,就先让在这儿吧。”老太太对孙氏道,“等明天你来接她回三房。”
孙氏点了点头,又道,“还是请老太太多劝劝她,既然回来了,就要另做打算。”
老太太点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没错,可总得让小姑娘缓一缓。操之过急了反倒不好,你就这性子讨厌,好心也是办坏事。”
孙氏哼了一声,“我能有什么好心,只不过看到这样的人气就不打一处来。赶紧打发出去的好。”
老太太瞪她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快别说话了。回去歇着吧。”
孙氏点头,“我要回去了,折腾这一天,实在累得慌。”
说着便携着秦然一道出去,其余众人见状也都散了。
秦浅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孙氏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并不了解这个说话粗声粗气的婶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去想过家里这几个太太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光是她们,这家里,除了她关心的几个人,其他人似乎都被她忽略很久了,二老太太曾经提过几次,但是都被她笑着含糊过去,秦浅偏了偏脑袋,忽然间对自己的坚持有了一丝困惑。
“走罢。”二老太太轻轻握住秦浅的手,对她笑道。
秦浅回了神,对二老太太微笑,随着二老太太往西院行去。
第五十九章孙氏的请托
秦浅很快就从秦焘那里得知秦湘回来的缘由,据说是成亲那天新郎喝多了酒,从马上跌下来,当晚就断气了,婆家从此都说她进门克死了丈夫,又嫌弃她是个姨娘生的,对秦湘很不好,一开始不过是明嘲暗讽,渐渐的,仗着秦家那边没人,开始打发秦湘做下人的活,但凡粗重的活都推给她,最后还开始变本加厉的打骂,将儿子死的哀痛全都发泄到了无辜的秦湘身上。
秦湘虽然是个庶出,但这些年秦梧从来没在吃穿上亏待过她,孙氏虽然脾气不好,却不是个心地险恶的人,她娘既然没了,平日也不过是淡着秦湘,秦湘做姑娘的时候觉得不如意,也不过是家里疼爱少,大家都不怎么关注她罢了,哪里受过这等罪,如今差点就被打死在婆家,终于熬不住了,放了陪嫁丫头出去,丫头找到秦梧相熟的人家,总算是传了信回来。
秦梧听闻大怒,就算这孩子并不是自己最宠爱的那个,毕竟也是亲生闺女,秦梧向来护短,立即动身去秦湘婆家,却没想到受了一通奚落,如今他不过领了个八品闲差,虽然生意还是没有放在明面上,他人看来他却已经不是当初的秦梧,而是更像个商人,他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吃过别人的白眼,只是没想到从前一同为官的人,如今居然也说出这样的话,恼羞成怒的秦梧差点和那人家打起来,本来他就是武官出身,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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