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会,之前不过是玩笑话,不能当真。我平日里因为惦念娘亲,才会缠着哥哥问这问那,若是因为这个耽误了哥哥功课,或是让人误会了什么,却是我的过错。”秦浅回想着林氏说这话的神情,微微低了头道。
袁霜冷哼一声,“浅妹妹莫不是觉得女子就该一辈子痴傻无趣,粗鄙浅薄?”
“我却觉得浅妹妹这话说的在理,这些诗词不过是玩意罢了。”孙蕙帮秦浅说话,又看了一眼男孩子们道,“就算是哥儿们,也该多在文章经济上下功夫才是正途。”
秦焘却头一次和孙蕙唱了反调,“蕙姐姐怎么也这么说,我平日里却是最讨厌那些经纶世故,好好的文章诗书都让这些喜欢钻营的污得没法读。”
“又开始胡言乱语。”秦熙忙喝止他。
“我却觉得他有几分真性情。”袁霭笑道,“文章本天成,刻意确然不好。”
“什么真性情,”秦熙也笑了,“不过平日被宠坏了,才读了两句书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的非议圣人,这样的真性情可要不得。”
“我这是效法古人。”秦焘一脸神往,“要弃礼教,行古风。”
“不如去山林里餐风饮露,漱流枕石。”袁震扯扯唇角,看不出是讽刺还是鼓励。
“这个主意好!”秦焘拍手赞道,“我从前怎么就没有想到。”
秦熙瞪他一眼道,“你这样被人从小伺候着长大的少爷,连钻木取火怕是都只会写不会做,真的进了山林看你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秦焘仔细想了想,苦恼地道,“不如还是带上几个丫头仆从一块去的好。”
“你舍得哥哥妹子?”孙蕙打趣。
秦焘摇头,“不如也带上他们。”
“嗯,再带上亲戚友人,带上你平日里最喜欢的那几个丫头,带上家里得用的家俱物什,最好再把京城好玩的都带上。”秦熙冷笑。
“那敢情好。”秦焘挠挠头,也觉得有些傻眼。
众人大笑,就连冷淡的袁霜都牵了牵嘴角,秦浅却发现那个画画的袁霂面上还是淡淡的,眼里也是平静,甚至是有些迷茫的,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众人为何会笑一般,袁震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失了笑容。
孩子们越说越热络,这次却也奇怪,一向在内院里八面玲珑的秦焘竟没有正经严肃的秦熙惹人喜爱,不管是袁霭还是袁震,似乎都对秦熙很有兴趣,不断地和他说着话,甚至偶尔还会问秦浅两句,为了防止秦浅再次失误,秦熙拉她坐在了自己身边,秦浅知道此时不是她说话的时候,便努力保持唇角上扬的弧度,装作很忙地剥松子。
秦焘觉得无趣,去和孙蕙说话,却发现孙蕙因为仔细听那边男孩子的谈话而有些心不在焉,他只当是难得见到这样的热闹让孙蕙觉得新鲜,便不以为意转身地坐到了秦浅身边。
“你过来做什么?”秦浅认真地剥着松子,又把面前的松子仁往秦焘那边推了推。
秦焘笑嘻嘻地拈了几个松子仁,扔进嘴里,“看你无聊,过来陪你说说话。”
“才不无聊。”秦浅轻声道,“我听哥哥他们说话,给他们剥松子。”
“你倒是个乖巧。”秦焘看了秦浅一眼,“真不知道哥是怎么教你的,居然把这么一个怪丫头教得转了性。”
“我哪里怪?”秦浅偏头,不服地问。
秦焘上下看了看,“现下看着还算顺眼。”
“你是因为蕙姐姐不理你,才会过来逗我寻开心。”秦浅扭头。
秦焘被说得有些尴尬,忙道,“这话说得。还是咱们浅儿性子好,怎么说都不生气。”
秦浅这才抿嘴笑了,低声道:“你不去和哥哥们说话,在这儿难道要帮我剥松子?当心晚些时候,哥哥找你麻烦。”
“我知道,到时候躲远点就好了。”秦焘也低声回答,又苦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素最厌那些经纶世故,听见就觉得头晕眼花,这会儿跟你说话都是要勉强打起精神才行。”
秦浅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又笑了,“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哥哥他们也没说什么啊。我喜欢看哥哥说话。”
“哥虽然人不错,可是做事也太正经了些,你难道不觉得他呆板无趣么?”秦焘瞅着秦浅急巴巴地问。
秦浅摇摇头,一脸诚实的给他泄气,“我觉得哥哥比你好。”
“你自小就喜欢黏他,自然他怎样都是好的。”秦焘悻悻地道。
秦浅没理他,用手帕包了那些松子仁,碰碰秦熙,秦熙看妹妹一直在旁边静静坐着没说话,满意地微笑着拈了两个吃,“你自己吃吧,不用给我剥。”
“反正也是闲着。”秦浅笑道,“哥哥们也别光顾着说话。”
袁霭也伸过手来,拈了两个,对秦浅笑道,“有个这样的妹子真好,霜儿就从不做这些。”
袁霜瞪他一眼,气呼呼地扭头。
孙蕙笑道,“霜妹妹看上去就与平常姑娘不一样。”
袁霜这才面上缓和了些。
郑经鄙夷地看着秦浅手里的帕子道,“我家的姑娘,从不做这样下人的活。”
秦焘面色微沉,冷哼道,“怕是你家本来就没兄弟姐妹,这会儿看我妹子好,红了眼。”
孙蕙悄悄拉了秦焘一下,被秦焘责怪地看了一眼,孙蕙眼圈微微泛红,低了头,不说话,秦焘见孙蕙如此,伸手抓抓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浅看了郑经一眼,慢吞吞地道,“我年纪小,又不懂事,哥哥从来护着我,我却做不得什么回报,虽然家里也不缺丫头,心意总是不同,就算是帮他拍拍衣袖,也是我一番友爱之情,想来哥哥心里也明白。”
“瞧这丫头嘴利的。”孙蕙笑着打圆场,“这家里都知道二哥哥最疼你。”
秦熙也笑了,“平白说这些做什么,既然觉得没错,就不用管人褒贬。”虽说来者是客,可今天出的状况也太多了些,让一向沉稳的秦熙也有些绷不住。
郑经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违逆,可就连同来的袁震和袁霭都向着秦熙,更觉得所有人都在和自己作对,见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秦家人身上,索性坐去了角落里生气。
秦熙笑眯眯地将那帕子放在桌子中间同大家分享,虽然谁也不缺这一口,众人还是纷纷凑热闹地伸手拈了两个吃,一直沉默的袁霂看着那帕子半天,居然也伸手过去,拈了几个,从他坐下这还是头一次动作,大家都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却被袁震一一瞪了回去。
袁霂却没看旁人的目光,将松子放进嘴里,又含糊地对秦浅说了声,“麻烦了。”
秦浅虽然觉得奇怪,还是摇头道,“本就是让大家吃的。”
没等众人再说什么,柳叶就走进来笑盈盈地道,“午饭摆在老太太屋里,二老太太让过去呢。”
众人笑着应了,随柳叶往前面走去。
第四十四章选谁好
二老太太摒退了所有丫头婆子们,将袁震兄弟和袁霭兄妹叫到自己身边,仔细看了道,“回去告诉你们爹爹,让他们不用担心,我这边都好。”
“之前爹爹也提了,说是您现在年纪大了,平日里西院也没个说话的人,总这样闷着容易伤身,让您挑个孩子陪伴,不知您考虑的如何?”袁霭小心地问道。
二老太太摇头道,“这事考虑的不周全。”
“如何不周全?”袁震接道,“您饱读诗书,又什么都看得明白,若能得您的点拨,是他们的福气。”
“可是我已经老了。”二老太太淡淡道,“不能陪孩子多久,再者,让这么小的孩子和亲娘分开总是不好。”
“爹爹知道您向来和善,也不愿意做让您为难的事情。只是我今天看了看,这家里还是有几个合适的人选。”袁霭低声道。
“你说,孙家丫头?”二老太太眯了眯眼。
“她是一个。孙家现在没了人,只能投靠秦家,若是有您替她撑腰,怕是她求之不得。今天看来,也是个懂事的孩子,读了些书,也有些见识,虽然还稍欠沉稳,又似乎露出些许世故,总还是不错的人选。”袁震想了想道。
“还有呢?”二老太太笑着看袁震。
“二房的秦浅也是一个。她亲娘没了,那刘家姑娘又还没进门。二房近来本就有些乱……”他说得含糊,大家却都知道是什么事,“秦浅虽然年纪小了些,性子也似乎有点倔,但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二老太太挑眉,“就这三个字?”
“今天的事,想来您也都知道了。这孩子虽然读书不多,嗯,可能有时候还有点孩子气,但说话反应有些灵性,又很爱护哥哥,感觉上,或许照顾您不会太周全,但比孙家小姑娘更让人放心些。”袁霭补充道。
二老太太点点头,又道,“她与爹爹秦柏可是一点都不亲近。”
“那样的爹,如何亲近得起来。”袁霜嘟囔道。
“又胡说。”袁霭训斥道,“父为子纲,如果连这个都不念,与禽兽何异?”这句顺口的话却说的大家都沉默了。
“‘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亲之过小而怨,是不可矶也。’”一直沉默的袁霂忽然开了口。
“依你这么说,这样倒是合情合理了?”二老太太忽地睁眼看袁霂。
袁震想替弟弟说话,却被袁霭阻止。
“虽非合情合理,总是情有可原。”袁霂语气平淡地道。
二老太太点点头,又问袁霜,“还有呢?”
袁霜显得有些紧张,“呃,三房的秦湘也是合适的。她母亲早就没有了,三太太似乎对她并不亲切,而且秦湘性格柔顺,年纪又大了,照顾人也是更妥帖些,只是她年纪太大了些,又是许了人家,过两年没准儿就要嫁出去。”
“还有呢?”二老太太微微合了眼,又道。
“还有大房的两个姐妹也都合适。大的那个沉稳些……”袁霭道。
“不伶俐。”袁震插话。
“小的那个活泼些……”袁霭又道。
“缺心眼。”袁震笑道。
袁震这么说着,袁霜和袁霭都抿嘴笑了,二老太太也被逗得笑了起来,拍了他一记道,“早听说你这张刻薄嘴,如今可是见着了。”
“他从来都只在自家人面前刻薄。”袁霭道,“外面装得像着呢。”
二老太太摸摸袁霭道,“别说他,你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袁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又道,“您觉得我们说的这些如何?”
“没听你们说男孩子。”二老太太故作糊涂地问。
“男孩子一来平常都要读书,没时间陪您,二来,等年纪大了自然也不该在内院里晃,故而虽然有几个极好的孩子,却都没说。”袁霭道。
“我看那秦焘肯定喜欢留在内院,而不是去读那些‘惹人厌的经纶世故’。”袁震忍不住笑了。
“二太太本就是个傲世之人,她的儿子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袁霜又想起林氏,忍不住帮秦焘说话。
“这话却差了。”二老太太摇头,“林家丫头虽然有些避世却不愤世,况且,再清高也不能教自家男孩如此,这放在姑娘身上是清高,放在小子身上就是顽劣。你看他舅舅林越多老练的人,那是和二太太一向要好的,她出身在林家,自然分得清男人和女人各自该是什么样,就算性子怪些,但没有一个母亲会拿自家孩子开玩笑。”
“是我糊涂了。”袁霜低头道。
“你们毕竟还小,秦家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时就能明白的。能看到这样已经是很好了。”二老太太点点头,笑了。
“您总算选一个,也让我们回去好交差。”袁霭见话题被扯开,忙道。
“你们觉得呢?”二老太太看着他们,笑得有些狡猾。
袁震和袁霭互相看了一眼,袁震先开了口:“我觉得孙家姑娘好,聪敏伶俐,虽然心思沉了些,她刻意讨好,更能体贴您,照顾您周全。”
“我觉得秦浅更好些。”袁霭道,“您年纪那么大了,自然也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个心思纯正的人在身边,省得劳心费力。”
“我觉得孙家姑娘没你们说的那么坏,你自己想的多,就以为别人和你一样,她没了父母,做事周全些也是应该。而且她有见识,人又宽厚大方,浅儿更像个孩子。”袁霜反驳道。
二老太太看了袁霂半天,见他也不说一句话,便问道,“就差你了。”
袁霂慢条斯理地道,“我选不选都一样。”
二老太太好笑地看着他:“那你是觉得秦浅更好了?”
“各有所长。只是圣人恶紫夺朱,二者相较,取其正。”袁霂道。
“我就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