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浅这才点了头,家里信得过的仆人都是有体面的,苏果在这些人面前自然是有些吃亏,即便是真的在王府,也不能得罪了这些老人。
“你快去吧,这儿我自己来就好。”秦浅吩咐苏果,“别去的晚了又遭埋怨。”
苏果跟着秦浅这些年,自然也不与她客气,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秦浅独自留在屋子里,从上道下又整理了一回,想到刚才说过王爷吩咐的家宴,又换了身稍显正式的衣服,便坐在椅上等待袁霂。
没等一会儿便开始犯困,说也奇怪,之前无论这么走都精神奕奕,甚至连生病都能不误赶路,今天回到安全的地方,却忽然觉得满身倦意,只想倒头就睡。
“不行,一会儿还要再去正式见过王妃,要去给王爷行礼,晚上还要家宴……”秦浅小声咕哝着,却忍不住伸手掩住嘴,打了个呵欠。
“他怎么还没过来?”秦浅有些小疑惑,袁霂居然还在沐浴,难道他积攒下来的洁癖全数发作出来,非得扒去自己一身皮才肯罢休?
好困……
就闭一会儿眼,就一会儿……
秦浅轻轻合上眼,脑袋靠在椅子上,这个姿势并不是很舒服,正因为不太舒服,所以不会睡得很安稳,能让她一会儿快点醒过来,她觉得有些安心,全身也放松了下来。
似乎,又什么人在说话?
秦浅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有人在外屋说话,声音呜呜咽咽并不真切,却意外的有些刺耳,让她从睡梦里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有些疑惑地看着门外,应该是袁霂来找她才对,怎么是个姑娘的声音。
“您这回受了这么些苦,我一想起来,就……”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秦浅有些警觉地站了起来,慢慢往门边走去。
听这话像是在跟袁霂说,可却没听到他的声音。
秦浅站在门口,想了想,还是掀开了门帘。
沐浴过后的袁霂站在外间,旁边居然是王妃的贴身丫头雪瑶,她手里攥着一只梳子,眼眶红了,眼泪在里面转啊转的,显出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袁霂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这会儿随意披散下来,应该是刚沐浴过后想要进屋,他面对着雪瑶站着,两人离得却有些近,让秦浅觉得异常刺眼。
秦浅咬住了唇,走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小胜一局
秦浅轻轻咳了一声,两人这才齐齐往这边望了过来。
袁霂看到秦浅似乎心情很好,对她露出些许微笑,朝她走了过去。
雪瑶愣了一下,面上很快流露出一丝慌乱,像是被秦浅撞破了什么似的,慌忙走过去对秦浅行礼。
秦浅心里闪过一丝恼怒,她才不信身为王妃贴身丫头的雪瑶会连这点惊慌都掩饰不住,那么,这就是在做给她看了,意思是在暗示她两人真的有什么暧昧?
雪瑶对袁霂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可没想到她们才到家就这么明目张胆,是端王妃授意?还是她自作主张?不管怎样,成亲还没过一年,这样也过分了。
秦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端王妃因为秦柏的事情并不待见自己,也知道端王妃虽然看上去和袁霜的气质有些相似,却压根不是淡泊的人,却没想到她会在内院里做得这么明显,让她没办法再刻意忽视下去,之前曾经想过的隐忍和退让已经没有效果,秦浅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才进了这院里,她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抑,而自己这辈子大抵是要在这样的地方度过一生。她忽然有些理解秦焘,这家里,原就是她最迟钝呵。
秦浅看看袁霂,又瞧着雪瑶,堆着笑来走过去道,“雪瑶姐姐怎么到这屋来了?这会儿人手不足,正该在王妃那里伺候才是,这屋里没什么要紧的,不急着用人。方才苏果也被我打发着去灶上帮忙,雪瑶姐姐想是比她要更忙些,怎能劳烦你过来伺候呢。”
“是王妃要我过来伺候二爷,”雪瑶回过神,对秦浅笑着,一脸温柔地看着袁霂道,“在外面这么久,身边也没个能伺候的,好容易回来了,王妃心疼二爷,便让我过来服侍。”
“雪瑶姐姐是在说我失职吗?”秦浅退了一步,挡住雪瑶的视线,垂下眼睛,声音也带了一丝颤抖,像是伤心地说不出话来。
袁霂看着她这样,有些发愣,上前一步伸手扶她。
秦浅原想避开,却在对上袁霂担心的目光时,顺势让袁霂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趁雪瑶不注意,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雪瑶不是滋味地看着袁霂小心翼翼地扶着秦浅过去坐,一面心里暗恨,若不是这次秦浅非要跟着袁霂一道走,他们两人也不会那么快就如此如胶似漆,一面忙摇头道,“奶奶是被人伺候的,怎么能做这些活儿,这些还是我来……”
“可是服侍丈夫本就是身为妻子的责任,”秦浅不容她再继续说下去,若是教她扯出来王妃,她倒不好推拒,也是雪瑶一时大意,以为秦浅会逆来顺受,却没想到今天碰了个钉子。
秦浅扬起脸,诚恳地对雪瑶道,“请姐姐替我谢过王妃体贴,不,还是一会儿我们过去亲自谢过的好,”她说着,回头看向袁霂,柔声道,“可好?”
袁霂有些好笑的看着她,配合地点了点头。
秦浅又低下头,像是有些害羞地道,“至于服侍夫婿的事情,就还是由我亲自来的好,我本就笨嘴拙舌,不会讨人喜欢,心眼又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人媳妇,能为他多做一点,便是一点,也让王妃安心。”
雪瑶脸都绿了,长了半天的口,却一句都没机会说出来,秦浅虽然声调柔和,又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雪瑶心里却清楚的很,若是她违了规矩,秦浅一定会要自己好看,主仆尊卑摆在那儿,就算是她身后有端王妃撑腰,也不能越过秦浅去向袁霂献殷勤。
秦浅见状,有道,“再者,家中人手本就不够,不能再让雪瑶姐姐如此忙碌,若真是累倒了,王妃身边连个知心的人儿都没有,却是我们的不是了。”
“这怎么……”雪瑶被噎了数次,也有点犯急,尝试着开口,又被秦浅阻拦。
“姐姐,”秦浅亲切地拉着雪瑶的手道,“你是王妃身边的人呢,自然不比家中其他各人,我心里一直敬你三分。也是因为这个,怎么也不能因为我们而让王妃身边没了得力的人手,这也是我们身为儿女的一份心意,你替我和霂哥在王妃身边尽心伺候,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秦浅笑得一脸温柔,再次扭头看着袁霂,像是等他应和。
袁霂的脸颊似乎抽搐了一下,伸手挡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对雪瑶点了点头。
相处了这么久,秦浅自然能听出他咳声里带着压抑的笑意,感觉脸上隐隐的烧了起来,这回事货真价实的脸红了。
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啊,居然连思考都没有就直接走上前胡言乱语了起来,从前在王府里无论郑娴含沙射影地说什么自己都能笑着点头,秉行视而不见而不闻的原则,怎么今天为了一个小小的丫头惹得失了态,不过是因为她对着袁霂笑了笑,又想替他梳头罢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在外面逍遥日子过久了,对家里的这些事情接触的少,自然有些生疏淡忘,才会那么轻易的纵了自己的性子,变得不若从前那么从容冷静,但无论如何,以后都不能那么轻易的就被人挑起火来,秦浅暗暗责备自己。
雪瑶这边却暗暗警惕,都说秦浅是个糯性子,好相与,原先在王府里也觉着她温柔和顺,该是个好对付的主儿,怎的今天居然几句话堵得她连连退败,莫非之前全都是她装模作样?
两个人沉默了,袁霂却站起身来,秦浅立刻会意,也起身相送,“雪瑶姐姐还是快回吧,王妃许是已经等着你呢。”
既然夫妻俩都已经明着表示希望她回去王妃那边,雪瑶也不好再硬赖着不走,眼巴巴的瞅着袁霂,却发现他压根就没往自己这边看,雪瑶只得行了礼,沮丧地转身回大屋了。
秦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回头却看见袁霂一脸促狭。
他挑着眉,声音里洋溢着笑,“霂哥?”
秦浅的脸腾地红了,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想起方才自己的模样,简直想挖个洞钻进去,也不知怎么想的,甩了帘子便躲进屋里。
袁霂看着晃动的门帘,想着秦浅红通通的耳垂,笑着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秦浅躲在屋角,见袁霂也走进来,心里更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顺手拿了梳子替他梳头。
袁霂似乎也没有要追着过来嘲笑她的意思,安静的坐下来,他似乎喜欢秦浅替他梳头,总是合上眼,一脸安然。
“你刚才让她替你梳头?”秦浅说完之后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句话醋味太重,她的脸更红了,却还是直着脖子,故作镇定的看着袁霂。
袁霂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捏了她的脸蛋一记,“你见她碰到我了吗?”
秦浅偏着头,认真的想了刚才见到的那一幕,半响才松了一口气,低头专心替他梳拢头发。
袁霂却停了下来,扭头认真的看进秦浅眼里道,“你该试着相信我。”
秦浅愣了,过了一会儿才郑重地点了头,袁霂拍拍她的脸颊,“好姑娘。”
被他这么一说,秦浅的脸又红了,无意识地梳好了头发,便盯着他的发旋,半天也没动一下。
袁霂睁开眼,看着她,伸手拉她到自己身边,笑着摸摸她的脸,“再不快些,王妃要等急了。”
秦浅这才回过神来,帮他换上衣服
“方才我瞅着你倒是挺伶俐的,”袁霂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厉害的秦浅,不由得打开眼界,“怎么进了屋,反倒像是闷葫芦?”
秦浅却没有再脸红,低低地叹了口气道,“只是越想越觉得无趣。方才也是一时糊涂,本就不该理会她。”
袁霂伸手将她拉紧了些,凑近她的耳朵道,“可是我很喜欢你方才的样子。”
秦浅愣了愣,有些不自在地自嘲道,“是喜欢我凶巴巴的样子?还是喜欢我皮笑肉不笑的明朝暗讽?”她可一点都不爱自己那副模样,虚伪又冰冷,自己想起来都会心生厌恶。
“你说过,挨磨是为我,这么做也是为我。”袁霂笑得更欢,索性将脑袋压在秦浅的肩膀上,闻着她颈间的香气道,“我觉得,有些可爱。”
“可爱?”秦浅重复着,心里却觉得一暖,之前一直觉得冰凉的地方似乎慢慢被温暖覆盖,隐隐痛着的地方也渐渐被平复,她知道自己方才和雪瑶针锋相对的样子绝对称不上可爱,但是袁霂这么说还是让她心里升腾起无限的欢喜,就好像自己方才是做了什么很神奇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你放心。”袁霂停了一会儿,忽然在她耳边低声道。
他虽然没有说别的什么,但是秦浅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竟忽然觉得眼里一酸,伸手抱住他,用力点头。
袁霂有些笨拙地在她的脊背上轻轻拍抚,笑着道,“像个孩子。”
秦浅将面孔整个都埋进他的衣服里蹭了蹭,又拽紧了他的袖子,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就算是而老太太和林氏,似乎也没有这样对她说过。
“浅儿,”袁霂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伸手握住秦浅的肩膀,将她轻轻拉开,像是有些吃力地道,“不是说要到前面去?”
秦浅抬眼看他,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怀里,乖顺地道,“好!”
向来萧瑟处 第一百五十八章 见公婆
看着下面两个人终于恢复了清爽,端王妃总算是觉得心口不那么憋闷,之前看着他们灰头土脸的,简直让她觉得如坐针毡,敬王妃就在旁边看着,而她的儿子和媳妇居然身穿粗布衣服,满面尘灰的站在这间屋子里,她几乎感觉到太阳穴隐隐的胀痛。
端王妃看着袁霂和秦浅,总算露出些笑模样来,话也多了些,挽着秦浅的手,问了好半天,不过是这些日子宿在哪儿,吃些什么,多时睡觉多时行路。
秦浅挑了些好听的说了几句,那些艰辛的也就糊弄着说过去,这会儿回来回顾之前的种种,她却觉不出辛苦,反倒心里有些淡淡的喜悦。
旁边的人听了却都不住唏嘘,敬王妃一脸心疼地瞅着秦浅,嘴里不断的“阿弥陀佛”手上还拨弄着佛珠,倒让秦浅吓了一跳,她从前不知道自家姨妈信佛,似乎也没见过她这般打扮和举止。
秦浅有些担心地看着袁霜,却见袁霜对她若有似无地摇了摇头,不由得心里一沉,看来是敬王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又不方便直接问,只得耐着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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