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已经揭过,念福也不想跟男人多打交道。可那男人却望了一眼欧阳康道,“你既请我吃了瓜。不如我请你们搭车进京可好?”
欧阳康有些迟疑,可念福却应承下来。“那就多谢先生了。正好这大太阳的,有些吃不消呢。”
来自上位者的善意,还是不要拒绝的好。让他们保持这种优越感,会比懂事的谦让更讨人喜欢。男人对她的识趣很是满yi,很快让姬妾腾出一辆车。
等到重新上路,不明所以的欧阳康在车中小声抱怨,“又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占人便宜多不好?”
念福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那我是为了谁?”
就这一句话。让欧阳大少心中那点子不快顿时冰消雪融了。目光闪了闪,忽地扯起衣衫一角,“这里都破了,你给补补。”
还以为这小子在别扭什么,原来是衣裳破了怕人家笑话?念福好笑的应下。虽然车里的脂粉味略重,却幸好还有被褥,给他收拾了出来,“你赶紧歇歇,早些把病养好是正经。”
欧阳大少哦了一声。很听话的躺下了。一时却又偷瞧着念福给他补衣裳的背影,悄悄往上弯了弯唇角。
不得不说,富贵人家的大马车比他们家的破马车平稳多了,欧阳康确实也是精神不济。这一觉直睡到日落西山才醒。
睡足了觉,人的精神自然就好。车子已经停下,不知道是到了nǎ里。念福也不在。可衣裳已经叠好,就在旁边放着。欧阳大少心情挺好的抖起来一穿。就见一条难看的蜈蚣疤了。
“你醒了?”念福挺高兴探头进来,“正好晚饭也烧好了。下来吃吧。”
欧阳大少不悦的把衫子在她面前抖抖。
“怎么了?”念福一头雾水。
再抖抖。
念福还是不开窍。
欧阳大少急了,“你这补得是什么呀?能穿出去见人嘛!”
念福满不在乎的手一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没补好你等兰姑回来再给你补,总比破得好吧?”
“话不是这样说的,你个女孩子手艺这么差,也不怕人家笑话?”
“爱笑笑去!”念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你下不下来?你不下来我自己去吃啦。横竖天也黑了,没人瞧得见的。”
欧阳康无法,套上蜈蚣疤,跟念福下车了。
此时,他们停在一处空旷的原野上,夕阳西下,晚霞似火,天际中不时有归巢的倦鸟掠过,远处的村庄升起了炊烟袅袅,看得人心旷神怡。
“快拿笔来,我要画下来!”欧阳大少一时兴致大发,习惯性的吩咐完了,却被人在手里塞了一碗白粥和一双筷子。
“傻了吧?咱们现在哪还有纸笔?”念福撇了撇嘴,“吃饱肚子再说吧,一会儿还得赶路,争取晚上投宿呢。”
欧阳大少很郁卒的捧着碗坐下了,不过很快就被念福弄的几个小菜吸引了目光。其实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中午云生他家送来的一点菜弄的。
毛豆剥出豆米,跟酸菜一起炒得酸香开胃。茄子手撕成条后蒸一蒸,拌上蒜泥酱醋便是,底下还垫着黄瓜皮切的丝。至于黄瓜芯子,直接做餐后水果了。嗯,大师兄已经先叼了一块去,吧唧吧唧吃得很香。
虽然简单,没有半点荦腥,但欧阳大少吃得很是痛快。转眼间就是两大碗粥下肚了,可还没够。但念福却不给他吃了,捧出瓦罐,从里面掏出两只卤蛋来。
“吃这个,补充点营养。”
虽然不知道营养是什么,但欧阳康还是从善如流的收了鸡蛋,这是煮好了白水蛋,剥了壳放在卤水里浸了一下午的,已经十分入味了。想着念福一下午都在替自己倒腾吃的,欧阳大少觉得那条蜈蚣疤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咱们又没有锅和油,你这些东西怎么做的?”
“找小凤哥借的呗!”念福自己也叉起一只卤蛋,美滋滋的啃着,“他也不嫌弃,连这些菜也分了一半去。”
什么小凤哥?叫得这么亲热,还把这些菜分了人,怪不得不够吃!欧阳大少目光闪闪,只觉得那疤又开始难看了。
晚饭后再次出发。直走到二更天才投宿歇下,看来那位小凤哥也很急着入京。
依旧和念福要了一间套房。才要锁门,小凤哥打发人回赠了一盒子糕点过来。念福正好觉有点饿,很高兴的拿来当宵夜了,可欧阳大少却不肯碰一下。
“你真不吃啊,真挺好吃的。”念福托着一块红白相间,精致可爱的糕饼卖力推销。
只可惜欧阳大少志比金坚,说不吃就是不吃,反而捧着衫子瞪她一眼,“走开!挡着我光。”
念福只好自己吃着香浓软糯的小糕点,看着欧阳大少飞针走线。
好吧。这也欧阳大少闹别扭的原因之一。
在苦劝念福拆了蜈蚣疤重补无效的情况下,他只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不仅是把他自己的衣服拆了重补,连念福身上那件外衫,也看不下去的叫脱下来重补了。
“好了。”当念福吃完,欧阳大少也收好了最后一针。在灯光下满yi的左右看看,把衣裳给了念福。
“真的不错耶!比我补的强多了。”念福看着整齐的针脚,真心很惊喜。
欧阳康略带得意的瞟她一眼。“所以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不也没做过针线活?怎么就能做得比你象样?”
“你有天份。”念福一句赞美,差点让欧阳大少喷出一口老血。
算了。欧阳大少放弃说教了,“记住,不许告诉别人。是我补的,要说就说是你补的。快进去睡觉。成天就知道吃,也不怕吃成个大胖子!”
嘁。胖女才有帅男友。看在人家刚给自己补了衣服的份上,念福大度的不跟他计较了。
第二日正午,他们一行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梁朝国都——平阳。
既然到了,那也就是时候告别。
欧阳康和念福上前道谢,第一次开口问,“能否告知尊姓大名,容我等日后回报?”
他这话倒不是客套,欧阳大少其实也是恩怨分明的。
小凤哥轻敲着车窗低笑,“我还以为你们永远不会问呢。萍水相逢,我帮你们的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须介怀。如果有天你们遇到难处,可以到如意居来找我,不过那时,我若出手,却是要报答的。想清楚。再会。”
等马车走远,念福忍不住感慨,“这人还真是个人物!”
欧阳大少顿时又拉下了脸,“是不是人物都不好惹。以后碰到他,还是小心着点好。尤其是女孩子,更是要矜持些,别有事没事往人家跟前凑,搞不好就贪小便宜吃大亏了。”
念福翻翻白眼,“是,康伯。”
“你叫我什么?”
成天唠里唠叨,不是康伯是什么?念福撇撇小嘴,“好话不说二遍。”
“等你吃亏上当,才知道谁是好人呢!”欧阳康忿忿不平的牵上紫霄,向过路的一位大叔,“请问城中最好的裁缝铺子在哪边?”
“哦,那小哥你去护国寺那边的东市就行,离这里也近。”
念福一时明白过来,真心笑了,“还是你心细,咱们是很该买身新衣裳再回家,省得给人笑话。等到了你家,你再陪我去找我爹好吧?”
可欧阳康却望她笑笑,“不用了,还是先送你回家吧。你那地址记得清楚么?”
“全记在脑子里了。可婚书还在马车上,我就这么过去好不好?”进京之前,念福无数次想着找爹,可是真要去时,她忽地又近乡情更怯了,“要不,还是先回你家吧。”
“还是先送你回去吧,我家反正就在那儿,也跑不掉。先去一趟,你也能早点安心。就算没婚书,你跟你娘生得那么象,你爹一见准认得出来,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会么?女孩忐忑着,却是带着隐隐的期待和欢喜,跟他一步步走进京城,这个蕙娘心心念念了若干年的地方。
爹,我们这回,是真的要见到了么……
第66章乞儿县主
(周末快乐!最近气候忽冷忽热,大家要注意保暖,不要感冒哦。:…))
护国寺旁的东市,一家成衣铺子里。
念福指着墙上的一套新衫,不可置信的问,“就这身衣裳也要二十两?还是最便宜的?”
伙计笑容满面,服务态度真是好得没话说,“姑娘你可能初来乍到,不知道京城行情。我们门面贵,人工贵,所以什么东西比别处都要贵一些。不过这也是物有所值啊,我们店里的衣裳用的可全是最时新最好的料子,就这花色,您买了回家,包管一年之内都没有人跟您重样的,有了您就尽管拿来退货!”
这还真是会说话,大老远上一趟京城就为了退件衣裳?那才真是疯了。
过去看男装区,欧阳康面无表情的回来了,“不用看了,这边更贵。”
那边女装好歹还有二十两一套的,这边光是一双鞋就要三十五两!欧阳大少的心在滴血,跟这比起来,老家那一两银子一盒的玫瑰面脂已经不算什么了。怪不得临行前祖母给他那些银票还嫌少,这京城的物价简直贵得令人发指!
欧阳康悄悄捂了捂胸口,一直贴身收着的那个锦囊,还是舍不得拿出来。这点钱不仅是他,也是祖母的棺材本了。花在这里,他好心痛。
“不如还是回我家吧。”等回了家,爹总会给他们做身新衣裳吧?
可念福想去看她爹了,都到了京城,她突然又有些等不及了。
“兴许咱们来错了地方?换个人问问。我就不信,全京城的老百姓都穿得起二三十两银子的衣服。”
出了商铺。二人正商量着再跟人打听打听,忽地就见大街上一阵骚动。
“让开让开。快点让开!一会儿刀枪无眼,伤了你们可别怪我们没提醒!”
说话间,七八个青衣仆役骑着高头大马提着皮鞭,如狼似虎的冲出来开路,在他们身后,是两队顶盔贯甲,明枪执刀的军装侍卫。
开国初期的士兵们可不比后世那些老爷兵,这些都是真正在刀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身上带着一股冷凝的肃杀之气。人虽不多,但气势很是逼人。就连他们的马也是,一双双眼睛锐利阴沉,令人望而生畏。
别看紫霄平时挺神气,到底是家养的宠物,见着这样的马兄弟,它也不敢往上凑了。本能的咴咴低叫着,拉着主人直往后退。
这群士兵一出来,百姓们都很自觉的贴墙根挤一堆了。让出中间的宽敞大道,等着后面的正主通行。
不多时,就见有人执着仪仗,后面两辆朱顶华盖的大车一前一后。前面的车用了五匹大马拉着。后面一辆稍小,却也足足用了四匹大马。
欧阳康悄悄低语,“这样人家。不是公侯,就是王伯了。”
有个挤在后头的老伯。应该就是本地人,挺爱说话。就是给拦在这里,也忍不住要小声八卦显摆几句,“这是平国公家的马车,后面那辆小的新车,应该是平国公家新封的县主。说来这位县主也真是传奇,原本只是个小乞儿,谁知竟是平国公早年流落民间的长女,年前才给寻了回来,封了县主,这下子就一步登天喽!”
旁边有人附合,“今儿七月十五,正是中元节,想来是国公爷带她去护国寺烧香祈福的。怪不得我之前路过,见大门那儿封着,不许百姓出入呢。”
嗬,那不是现实版的小燕子?念福伸长脖子还待多瞧几眼,马车已经很快的过去了,只有后面的仆妇提着篮子在散发馒头糕点铜钱。
许多百姓围上去哄抢,忽地,有个白衣女子趁乱奋不顾身的人群中冲了出来,凄厉的高声叫嚷,“爹,爹爹!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她不是真的!她是假的,我才应该是县主!不信你让我跟她对质,我能跟她对质的!”
吼吼!难道这儿也有一个紫薇?念福兴奋的想挤上前去看个清楚,却被旁边一个不识相的给牢牢抓住了,“你跑什么?老实呆着!”
念福急得直蹦,“你让我去看看,让我去看看!”这样的真人秀千载难逢啊!
欧阳康不放,抓得越发紧了,“有病啊你,那种热闹是好看的吗?”
念福本不服气,可是很快,她看到的一切让她惊呆了。
那个勇往直前的紫薇虽然冲出了人群,却在离那大车还有五六十岁的时候给人拦下来了。
是个英俊堪比尔康的侍卫,却没有尔康那样多情,冰冷的铁枪直直戳中了女孩胸膛,高高挑起,猛地往人群后面一甩,象是甩掉块破抹布般就那么扔掉了。
人群中的惊呼还没落下,又是几个侍卫赶来,横下枪杆一扫,那小孩手腕粗细的铁枪立时扫得好几个近前的百姓口吐鲜血。
然后,
然后再也没有人敢喧嚣吵闹了,静静的等着那些人走过,象是寒冬枝头上的枯叶,瑟瑟发抖。
他……他们就这样走了?那些伤了的,死了的,就都不管了?念福完全傻掉了,她只觉得浑身冰凉,只有头发一阵一阵的发麻。
似是猜出她的想法,欧阳康低低的叹息着解释,“冲撞贵人,以下犯上,本是死罪。何况她还当众污言秽语,更是罪无可恕。至于那些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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