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她的细语飘散在空中,独留下她空寂的背影。
白千机听到她说:“对不起……”
仿若是经历了一世的沧桑,又面对了新的一世情谊,她却突然发现,自己放不下的不过是当年自己所后悔的。如果宿萧鸾真的心甘情愿地早些随君容回去,那么会不会,很多事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个结局?
可惜,宿萧鸾也成了宿离,而宿离却再也说不清那时宿萧鸾的感情。
白千机闻言蓦地一愣,眼里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光芒,深深地看着那个在如画中景的路上一步步前行的女子,她的每一步都似乎可以踏在一个人的心坎之上,让你一会儿觉得到不可置信的一面,一会儿却又对你有着切肤之痛的伤。
那么,现在的她已经想起来了吗?
白千机想,也许只有这么一个解释。因为,她在道歉。而需要对他道歉的人,从不是宿离,而是……宿萧鸾。
落花簌簌,百般飞舞。曾记否,那时庭前含笑颜,而今却是生死相逢唯伤情。
“是谁在那里,千机吗?”女子静静地坐在亭子里,她轻轻地倚着一边支撑亭子的长柱,手里随意捻着的是一瓣杏花的花瓣。
她一身品竹色烟萝纱衣,长长的衣摆曳在地上,铺出了一层朦胧的色彩,墨黑色的发丝之上唯有用了一支绯红色步摇,在微风中似是可以听到下摆的摇曳声,和清脆的摩擦声。她的双眼紧闭着,只有如蝶般的睫毛在那儿颤动着,嘴角轻勾,抿出一个姣好的弧度,就仿佛只是一个恬静的女子在自然之中睡着了罢了。
此刻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于是缓缓地坐起身来,迷惘地问了一声之后,却得不到任何的回答。只是突然,她的秀容之上出现了一丝的惊愕,因为她感觉到了一只手轻轻地抚在了她的脸容上,那手还是依稀的细腻之感,带着些许的冰凉。她忽地启唇道:“仙君……”
她喊出这个称呼,明显地感觉到了那只手顿了一下,随后便放下了。唯有一声叹息,慢慢地充斥到了她的耳中,像是带着那么久以来以来所有的缅怀,接着便听到了那个她所看不到的人沉声开口,是令她如此的熟悉,“颜姬。”
“仙君,你又来看我了。”
宿离看到谭颜姬轻柔地笑了起来,她的语气还是宿离想不到的温暖。
“我以为,你更愿意叫我仙尊。”宿离幽幽地坐在她的身边,冷不防开口说道。
谭颜姬的神色微怔,她秀眉一拧,但很快便松开,说:“您的记忆……”
“我想起来了。”宿离肯定地回答她,眸中光泽流转,是谭颜姬所看不到的,“想起那个时候的你傻傻地一次又一次为了我去死。”
谭颜姬哑然,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还记得宿萧鸾与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宿离说的极慢,视线移到了一边种着的杏花树上,看着晶莹的花瓣那种明净的澄澈。
宿离随即便看到了谭颜姬黯然的神情,因为,她一定还记得的吧。
那个时候的宿萧鸾对她说:“颜姬,如果说有一天我这恩德死了,你别再去寻我,因为我我注定因此不会有轮回。如果我还活着,请你——绝对不要去找我。”
如果说我还活着,请你——绝对不要去找我。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很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记得,仙尊说的每一句话,颜姬都记得。”谭颜姬微微低头,嘴角的笑意逐渐化开。
宿离苦苦一笑,道:“既然你还记得,那你为什么还要去留在仙界,还要去等在那片杏花林里?腻味什么还要去认识现在的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颜姬知道。”谭颜姬抓着木椅的手忽然松了,握在手心里的那片花瓣也随之落在了地上,“可是啊,仙尊……如果我不再遇到仙尊您,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她傻傻地笑了,在宿离的眼里这确实是很傻。
第一次她用她还灵草的千年修为来换自己魂魄的苏醒。
第二次……她用她的魂魄来填补自己空缺涣散的灵。
第一次她重化还灵草。
第二次,她险些魂飞魄散。
而宿离却一直傻傻地以为这一切是真的因为白千机,因为白千机的错误而让谭颜姬为他挡去了所有的罪孽。只是宿离从来都不知道,所有的只是因为自己,也因为自己什么不再记得了。
她曾经恨过白千机为什么夺去自己的一个友人,也害死了自己的爱人,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他们庇护的人一直都是自己,为了自己,他们可以瞒下所有自己所不知道的。
宿离轻轻拉住了颜姬的手,忍不住苦笑起来,“如果以后有人再像我这般,记住——不要再去接近她。”
可是谭颜姬却笑着摇头说:“仙尊,您搞错了。怎么能够这样说呢?您看我不还是因为您才活过来的吗,因为那时的仙尊就已经替我做完了最好的保护了。您想尽了所有的办法来护住了自己身边的人,这不是很好吗?”
宿离愣了愣,才答:“或许,是我太自私。”
“仙尊不是自私,只是太爱了……爱得太深,所以伤得也太深。”
宿离敛眸,“原来过了这么久,想不明白的依旧是自己。”
“帝君他现在还是在仙尊您的身边吧。”谭颜姬突然语气里带了些莫名的情绪。
“是啊,他如今是皇上的四子,而我却成了辅佐他登上皇位的宿仙,我们之间依旧是一场约定,各取所需,到时则会银货两讫。”宿离低叹着站起了身,就准备离开。
谭颜姬抿了抿唇,又道:“如果说仙尊想要重来,那么就回去仙界吧。重新当如今的宿君,忘了过去的一切。”
许久,谭颜姬才听到宿离遥遥地传来了一句话,飘飘渺渺的感觉,“可能,已经来不及了……我要谢谢你,颜姬,谢谢你陪了我两世至今。”
谭颜姬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可是此时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盼着花开花落,日落夜深,却总是盼不到当时当日的美好。
“她走了?”
“恩,走了。”
白千机一叹,走到了她的面前,轻轻地将她揽入怀里。
“千机,我很想告诉她的,其实,其实……不是她想的那样的。”谭颜姬低声喃喃。
白千机仍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抚慰着她的情绪。
其实,她想说,君容上仙,他等了整整的百年了。
等着她被救,等着她清醒,等着她成为宿君。
“不说也罢,他们自己有一天也许会明白的。”
也许,当有一天花开之时,依旧可以看得到那两个依偎在一起,一人抚琴,一人含笑相伴的身影。
宿离走出了千机阁,回头望时,却是早已无言再说了。摇了摇头,她回眸朝着出去的路走去。
可是,刹那间她的脚步停滞,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宿离勾唇一笑,眼里是微光闪烁,碎发被轻风掀起,柔和地在眼前飘动。
对面的人也是忽然温和一笑,只道:“我猜你会到这儿来,所以来接你。”
定睛一看,是男子卓姿风华,灼灼生辉。
“今日进宫去见了皇上?”女子问。
“不错。”男子答。
“事情都处理了?”
“对,不过也只是有关紧要的。”男子笑。
宿离点头轻笑,“那你见到我的父亲了?”
“是啊,他说让你也一起参加过几日的国宴,正好想要看看自己的女儿。”玉疏伝随意地说道,眸中神色异样。
第八十九章 生异状
宿离在听了玉疏伝所言之后也是有些讶异,但很快还是平静了下来,悠然启唇道:“你是说,尹泽国也要派人来了?可是,现在两国的对立形式难道他们还不清楚吗,即便他们来了人,也是不会有什么改变的。但是……”确实也有别的可能。
尹泽国与煜华国是两个最大的国家,一直两者之间的矛盾极深,并非同路。而一旁分别依附于两国的几个小的国家也看在眼里,所以两国很小会采取交兵的情况。因为一旦这么做了,很可能会为双方造成极大的利益损失和人心的偏移。
近些年里,两国之间也在权衡着很多事。因为两国对立一直保持下去,是并不可能实现的,这是各自都再清楚不过的事实了。但是,为了既能继续稳固着民心,让百姓服从于君主,又能顺利解决两国之间一直因此不可交兵的情况。此时唯一的办法或许只有,借别人之手来向别人宣战。
尹泽国的人也许就有这样的打算,所以更需要在这场国宴之上小心应对,极可能就因为一个人一个小的举动,或许就会让自己的国家面临于两难的境地。
夜半,宿离辗转翻身,就是久久未能入眠。她皱了皱眉,刚想起来去喝一口水,就被身边之人揽入了怀中。男子的轻呼出的气息全数落在她的脖'无_错'小说M。QuleDU。COm颈之处,让她有些瘙痒的感觉,蓦地回头,她便立刻对上了一双惊心动魄的眸子。
玉疏伝一手轻轻地从她的腰际移了上来,抚在了她的发丝之上,他半阖着眼,一脸慵懒的模样,似是半梦非醒,唯有声色还是依旧透着干净的味道,“怎么了,睡不着?”
宿离揉了揉额角,摇头道:“不是,只是身体感觉怪怪的。”这也是实话,她就是忽然之间觉着体内有气息在乱窜,让她甚至是有些心神不宁起来,一股诡异的烦躁弥漫在心头,久久不去。
话毕,玉疏伝却神色不变,只是细细地注视了她半晌,突然又将手移到了她的脑后,使力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下颚处,另一手则环过她的腰,随即便慢慢闭上眼,轻声说:“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进宫。”
宿离咬了咬唇,但最后还是试图平静下心来,逐渐让自己的气息稳定。她难得没有挣开玉疏伝的怀抱,倒是又往他那里靠了一点,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待到宿离清醒的时候,已经发现玉疏伝衣着整齐地坐在床沿了,手里还闲然地拿了一本书卷在那儿阅览。阳光从窗缝里透进来,洒在他的发丝和半边脸上,更是衬得他的绝世容颜。
发现宿离的转身,还用一双美目望着自己,里面还带着些奇异的神色,他笑着放下了书卷,然后道:“宿儿醒了?那便起身吧,时辰也差不多了。”
宿离一手撑着床,让自己半立起身子,秀眉轻蹩说:“为什么没有叫醒我来,这时辰可不止是差不多。”她也发现了自己自从失去了仙力之后,原本以为作为一个凡人也没问题,可是现在的感觉却让她有些不明白。昨夜也是气息允乱到极晚才睡的,所以早晨更是醒不过来。
玉疏伝倒似乎没有在意宿离说的,只是淡淡地笑言:“不是没睡好么,好好休息也是应该的。那我先出去了,我去让簌簌进来,你准备好了再叫我。”话毕,他便走出了房间,还替宿离又仔细地掩上了门。
等到连簌簌进门的时候,才发现宿离一手撑着墙,面色看上去不是很好。簌簌这才赶忙走到了她的面前,眉头紧锁,“仙君,您这是怎么了?”
“我的身体感觉很不对劲,体内气息极乱。”宿离沉声开口,额上溢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连簌簌怔了一下,很快走到宿离面前,仙力施展,想要替她查探,“仙君,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
宿离挥了挥手,示意她没有关系。片刻过去,宿离的气息才缓了过来,她闭了闭言,才缓缓说道:“此事无碍,约摸是散功的时候出了些问题,你便替我梳妆吧。”她对着连簌簌轻笑起来,俨然没有刚才不适的模样。
连簌簌点了点头,又回头望了宿离几眼,这才到一边去取外衫过来。或许她没有看到,就在她的转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