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错愕万分(这回没眨巴眼睛,没装傻)。这会确实实打实的惊住了。还有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如果说,白世年本来心里有六分的怀疑,看着温婉如今惊异的表情,就只剩下四分怀疑了。加上上青儿醉梦中说的身世,就只剩下两分的怀疑。
温婉听了这话,一般女人听了这话,都会心软一下的。温婉也不例外(装的)。感叹着在画板上写道“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只羡鸳鸯不羡仙。没想到,青儿还会碰见一个痴情男子(其实温婉一点都不相信这个誓言),也是青儿的造化了。”
白世年直直地看着温婉。
温婉回望他,不退却,不避让,看不到心虚与感动,甚至连眼神波动也没有。就如大海一般深邃看不见底。可嘴角的上扬,却在讥笑,讥笑不知所谓的誓言。
白世年终于知道,今天这个愿望,是不能实现的了:“末将冒犯郡主了,还请郡主大人不计小人过。末将告退。”
温婉轻轻一笑,提笔写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白世年警惕之道:“你说?”短短的相处,温婉给白世年的感觉,冷漠、无情、狠毒,再有传说之中的精明。他不得不防备。
温婉见到白世年眼底的戒备,眼里倒是露出了笑意。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她没自信能百分百的打消白世年的疑惑。但她会让白世年,自己相信青儿已经死去。现在看来,效果不错:“你欠我一命,当还一命。只要你还了欠我的命,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白世年在沉默。
第二卷一九九:再见白世年(下)
一九九:再见白世年(下)
温婉在宣纸上,勾勒了又一朵菊花的轮廓。拿了自己调的颜料,在宣纸上着色。做得很专心,仿佛旁边没站人一般。
白世年考虑了良久,他倒不担心温婉真会要他的命。否则,也不会跟他说这么多话。他只是在想着,此女到底对他有什么意图:“郡主,如果你要我的命,我现在就可以还给你。”
温婉习惯性的动作是眨眼睛,这是她经常向皇帝卖乖给弄的。但是今天,她刚想眨眼睛,立即想到一些细微的动作反而更能看出端倪。于是立即装成闭着眼睛沉思,转而动笔在刚才画着的菊花旁边写着:“我只需要你用你这条命,镇守住边关。不能满清哒子踏入我大齐的国土一步。若做不到,你就以死谢罪。若能做到,也算还了欠我这条命了。”
白世年愣了愣,他真没想到温婉郡主会提这么一个要求。但驱除满清哒子也是他的梦想,对于这个要求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温婉见他爽快读答应了,反而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好象终于完成了一件非常艰巨的任务。七彩面纱随着她这一口气飘飘飞起,可惜丝线的牵引让它飞不出去。
温婉的这一动作,让白世界终于恍然过来。原来,温婉郡主见自己,做得这一番事情,是为了拉拢他。可笑的是,他还以为温婉郡主是青儿,惦念夫妻结发之情。白世年基本可以确认,温婉郡主,不是青儿。
温婉右手缓缓举起,将面纱取下。
白世年瞪大着一双眼睛,务必要把人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入眼的,却让他震惊不已。
右脸,一条肉色猩红的疤从太阳穴下到唇角边上,左边的脸上也有两条手指头长的猩红。连脖子上,也一样有着如手一样的疤痕。这么多疤痕,纵横交错,狰狞恐怖。
一般人看见,绝对要被吓着。白世年没有被吓着,但是眼里却有着失望,又有着如释重负。独独没有害怕与惊恐(若让白世年知道温婉此时所想,非得嗤笑,生死都见无数遭了,还怕几道疤,他这将军也是白混了)。
温婉放下面纱,迅速把面纱重新戴上(她怕被看白世年多两眼,露了马脚),前后也就只有三秒,望向白世年。仿佛在说,还有疑问吗?
白世年苦笑,原来所谓的毁容是真的,她不是青儿。因为时间不对衬。两人一个在京城,一个在玉泉山。而且,整体的气质与给他的感觉,两人隔了十万八千里。十分的怀疑,如今只剩下半分了。这半分,是他的直觉。
可也在此时,白世年对于温婉的这些做派,少了厌恶。多了一分敬佩。不管性情如何,温婉郡主做下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益大齐。而一个女子毁容,就如天塌下来,一辈子就得毁了。可是温婉郡主的表现,没有自卑,没有悲伤,好象浑然不在意。
温婉看到了白世年眼底的敬佩之意,笑着解释:“太医说,只要将养几个月就会好。不会落疤。所以,谢谢白将军关切之意。”
白世年这才稍微好受些。否则,他还真是难以相信。毕竟毁容,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那绝对是五雷轰顶的大事。太过淡然是,虽然敬佩,却总觉得假。
温婉微微叹气一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叹气,但是,她此时心里也不好受。
白世年带有一丝恳切:“郡主,我想要青儿的尸体。求你把青儿的尸体给我,让我葬入白家的祖坟。我不想让青儿当孤魂。”
温婉点头:“等你把满清哒子驱除了,凯旋归来时我会给你。”
白世年带着满腹的悲伤,出了永宁宫。温婉看着他寥落的背影,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温婉卷了写满字的宣纸,拿到书房烧了。坐在椅子上,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涌现出一股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内疚。
过了好久,温婉脸上全都是无奈。她与白世年,也算是名扬大齐的人。可谁知道,他们两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辛酸,只是不能为外人所道罢了。
温婉只希望,白世年能尽快找到懂得她珍惜他的人。至于她,温婉想到了燕祁轩,留下的,只是一抹苦笑。她跟燕祁轩,也不会有结果的。她这一辈子的,很可能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至于说她与白世年,温婉想都没想过。两个人差距太大。就算不是她自己刻意去回避,也不会有结果。
温婉很快将悲伤的情绪掩盖掉了。随后就去了养和殿,与皇帝简单地说起这次的会面的经过,随意说了几句。重点是白世年有悔过之意,还立下了军令状。当然,这是温婉算准了白世年为了自己家族,为了自己的前程,不会把替身替嫁这事说出去。
温婉只是把自己的观点说给了皇帝听,皇帝要不要用,那是皇帝的事。她只是做了顺水人情(其实很想白世年离开,因为这一离开,没个十年八载,不遇大胜仗是回不了京城的)。
白世年回到将军府,回想着青儿的音容笑貌,与今天见的温婉郡主。白世年努力想找两人共通之处,可是悲哀地发现,他连一些细微的相同之处都没发现。想着温婉那句:她不仅是我的替身,还是我的影子。青儿天真,可爱,纯洁。看见她,本宫就觉得好象看到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我。
白世年面上浮现出晦涩难当的神情。他还有半分怀疑的。但是,没有证据去证明。除了他手里的这块护身符,什么都没有。而且,就算证明了又如何?百分之一的希望青儿是温婉郡主。可是她不承认,她不愿意嫁给自己。皇上不允许,郑王不允许。不仅如此,还要葬送了白家与他。
如此惨烈的后果,去赌一个没有结局的事情,他不会去赌。白世年低低地说了一声,不过声音太轻,就从窗户上吹到他身边的风,都没听见。
白世年这日写了一道请罪折子,这道请罪折子,花了白世年十二分的心写的。言辞恳切,深入的解剥了自己的错误,认错态度非常的好。并且在最后立下军令状。
皇帝看了这道折子,再召见了白世年。白世年的态度如折子上写一样,把自己犯下的错重复了一变。这一次当着皇帝的面,立下了军令状。
皇帝勉强满意。
当然,白世年的骄傲不是没有道理。闻跃虽然不错,但是与他这位荡除了倭寇立下赫赫战功的人相比,差的太远。把闻跃提上来,不过是皇帝要压压白世年的锐气与狂妄。
第二日,皇帝就下了圣旨,任命白世年为边关军的左副将(左副元帅,副帅有左右两位)。
这道圣旨下达的时候。一道流言也传出来了。说是尊贵郡主为英武将军在皇帝面前说了好话。
甚至还有人在暗中偷偷说着,会不会是尊贵郡主自己看上了白世年,所以才为他说好话。当然,这些都只是私底下说的。
郑王其实一开始就属意的是白世年。闻家是赵王的旧党,虽然现在赵王被圈了,但谁也保不住等哪天皇帝突然抽风,把他放出来,又继续兴风作浪(虽然概率很小)。只不过皇帝在考虑两人,他也不插手。却没想到,温婉竟然横插一秆子。要知道,温婉是从来不插手政务的。这次有这个传闻出来,不会是空穴来风。
温婉对郑王是另外一个说辞:“舅舅,白世年确实是难得与见的帅才。我用救命之恩,换他一辈子为舅舅守护边关。也不算过分,舅舅说是吧”温婉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一来,是在温婉的心目中,郑王就是未来的皇帝。二来,她这么辛苦,费尽心机,全心全意为着郑王打算。没有徇私一说。
郑王听了心里确实非常得舒服。温婉为他做了很多事,却从来不计回报。甚至,做下的很多事多不告诉他。
只是郑王虽然面上怎顶,心里到底是不舒坦的。再有几日,恒王就要回来了。虽然说郑王不怕,可被视为囊中之物的储君之位,有人来觑与,总不是那么舒服。而且,谁也不敢保证百分百的,就不会出一个意外。
温婉察觉到了郑王的变化,摇头道:“舅舅,恒王来京城,你不要动。舅舅,你放心,皇帝外公还没老糊涂。不会再让朝廷起波澜的。皇帝外公只是年龄大了,想法有些,恩奇特。但皇帝外公自己也经不起折腾了,所以,你多多体谅一些。不是有一说,老了老了就是老小孩,你多顺着他些。就不会有事了。”如果皇帝真对恒王有意,也不可能一直放在封地上,不放在身边教导。皇帝现在身体,温婉很清楚,经不起折腾了。
婉这几日一直就在琢磨,能不能说服皇帝主动放一部分权利下来。这样天天熬着,对身体大不利。权利再重要,能重要得过自己的命。温婉知道自己没有品尝过权利的滋味,不能体会到那种放权的心情,她不敢轻举妄动,准备寻找合适的机会再劝。
郑王点了头。暂时按兵不动。
第二卷二百:白世年的定力
二百:白世年的定力
白世年将东西收拾齐整,再去了一趟玉泉寺。白世年对着给青儿点的长明灯道:“青儿,我要走了。也许要很多年才能回来,也许永远不能回来。青儿,你在天上一定要好好的。等着,我会去找你的。”白世年把最后半分的疑惑埋藏了。不管那半分到底是不如何,他都选择相信死去的是青儿。因为那半分,是一道永远都跨越不了的沟壑。
马革裹尸,才是他的归宿。
白世年在临别的前一天,侯府里所有的人,为他们送行。白世年没喝酒,因为第二天一大早就得赶路,所以只是以茶代酒。
本来准备回将军府邸,但是老夫人要她留下陪着自己最后一晚上:“世年,你这一去,也不知道祖母还能不能见到你。祖母老了,留下来陪祖母吧”
白世年对此要求,自然无不应。可是白世年看着进来的女子,脸色一下变了。因为进来的,是他让管家送回丁家的丁氏。
白老夫人眼里有着不容置疑地坚持:“世年,今天晚上,你必须跟丁氏圆房,你此去危险重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总要留点骨血才好。世年,算祖母求你了。”
丁氏也趁机跪在白世年身边道,拉着白世年的手,哭着道:“相公,相公。”如果今天晚上得不到白世年的怜惜,留不了一儿半女。等白世年回来,她说不定已经人老枯黄了。
白世年一把甩了丁氏的手,眼里充满了厌恶:“祖母,青儿刚过,孙儿现在没这个心思。等给青儿守完三年的孝(妻死夫守三年),碰上合适的,孙儿会再纳一房妾室,留下血脉。”本来他想说三年后就纳,可是话到嘴边生声吞回去了。他不愿意骗最为疼爱他的祖母。他在没有完全消除疑惑之前,是不会娶任何女子。
白老夫人拿着拐杖的手道:“你糊涂了吗?为了一个替身,一个永远不能见光的女子,你要当一辈子鳏夫。你是不是想要把祖母的心挖了,你才甘愿。”
白世年态度很坚决“祖母,我答应过青儿,这辈子除了她以外,再不娶别的女人。男子立于天地,答应过的事,自然是要兑现的。祖母,孙儿不孝。”
白老夫人见白世年认真的模样,一下傻了。孙子这是什么意思,要为那个替身守一辈子,那不等于孙子一辈子不娶妻。当一辈子鳏夫?
白老夫人知道白世年的性子,执拗的不行。虽然不答应,但也只是微微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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