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傻呆呆望着我,眼睛鼻头通红,几个月来不修边幅,霎然变成个髯须客,现在的造型就像只大熊。
康熙抱着手臂,继续不紧不慢的道,“嗬,说来挺奇怪,今天一大早那沈悠绫就改口说那枚玉佩是她在你娘家院子里捡的,之前那些话也全是老二授意教她的。至于肚子里的孽种,则是私自上街被歹人□所致。想来必是老二昨夜的行径激怒了某些人,所以有人按捺不住跳出来声张正义了吧!”
康熙口中之人,定是胤祯无疑。我只当他之前拒不相见已是绝情决意,没想到这一摔居然摔出了意想不到的结果。我垂下眼帘,心无波澜,“朝堂里的事兰儿不懂,不过他既肯出手救我相公,就是我们夫妻的大恩人。”
胤禛进屋跪在在我身边,含情脉脉的望着我,“兰儿所说,也正是儿子的意思。”
“哈哈~~~~~~~~”康熙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笑意,“老四啊,你与秀女通奸一事,朕先后听了三个版本,思来想去还是你媳妇儿说的最合常理。说到底不过一枚玉佩而已,这段时间实在是冤屈了你。”
胤禛叩首谢恩,“皇阿玛相信儿子是清白的,这就足够了。”
“老四家的,你不知道朕这个儿子多没出息。他从宗人府出来,一听说你受伤就吓得脸都白了。”康熙此时说话的表情像极了一个普通父亲在调侃儿子,“先前他守在你身边哭鼻子,朕受不了他身上那股怪味撵他去洗了个澡。刚才听说你醒了又怕得不敢进屋,在外边廊下来回踱呢,也不怕冻着。最后,还得我这做阿玛的进来替他打头阵!”
我含笑扫了胤禛一眼,他虽难为情却大着胆子来牵我手,放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放心,我已经让苏培盛和八斤半去永和宫接孩子了,待会儿我领你们回家。”
“要回府,有些事情咱们先得说清楚了,省得回头你小子又来烦朕。”康熙清清嗓子插话进来,“兰儿,倘若朕采信沈悠绫今早的供词,那胤禛遗失御赐之物便是藐视圣恩……”
“皇阿玛明鉴,那枚玉佩王爷早就转赠给我了!”
康熙又换上了严肃的表情,“你御赐之物同样有罪,加上在吉云楼和太子私会……嗯,你明白的。”
胤禛出言维护,“皇阿玛,兰儿去吉云楼见二哥是为了我,你要处罚就处罚儿子。”
“朕必须对外拿出一套说得过去的说辞。”康熙两手一摊,“总不能不了了之吧!”
我扯了扯胤禛袖子摇头道,“这两件事的确是兰儿有错在先,如果皇阿玛不再追究我娘家欺君的罪行,兰儿心甘情愿接受惩处。”
“你倒是会讲价钱!”康熙撇撇嘴,“朕削去你和硕郡主的爵位,同时废了你雍王侧妃的名分,你可愿意?”
“不行!”胤禛霍的站起来,激动不已,“你这不是变相逼儿子休妻嘛,兰儿肯我也不肯,你干脆连我的爵位一并削咯!”
“就算我不再是雍亲王侧福晋,但我永远都是你的女人。”我的反应比胤禛淡定许多,“如果这些虚名能够挽救钮祜禄家和沈家几百口人的性命,我认为值。”
“呵呵,你还真会偷梁换柱,刚还只有你娘家,如今便连沈家也捎带上了。”康熙也是个精明人,“好,朕就同你做这桩买卖!整件事只降罪于沈悠绫一人,不再追究钮祜禄家和沈家一干人等。”
“等一等,这不公平!” ;胤禛硬将我从地上拖起来,“遗失御赐之物不算重罪,吉云楼私会更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凭什么只罚兰儿一个人,二哥教唆沈悠绫在先,企图强 ;暴弟媳在后,凭什么他就可以置身事外?”
第273章 一家团聚
人说关心则乱;胤禛居然像头蛮牛似地跟老康理论起来。我见康师傅阴着一张麻子脸,着实吓出一身冷汗,暗中拼命的掐他手心。胤禛吃痛反手一攘,推得我两腿发软就要跌到在地;他又抓住我胳膊狠拽回来训斥;“做什么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站着别动,回去把你十个指甲统统剪掉,看你往后怎么掐人!”
“胤禛,算了!”我抓着他袍角央求;“只要你没事就好。”
胤禛看我的目光恨铁不成钢;“现在是你有事,他打我女人的主意;凭什么我要息事宁人?”
“凡事都要讲证据啊,现在只是未遂,他要真那个……”我咽咽口水低声道,“那个什么我了,你堂堂雍亲王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老四,咱爷俩就不兜圈子了。老二教唆沈悠绫的事只是她一面之词,倘若明天她改口称是朕指使她的,瞧这架势……你是不是准备要弑父弑君?”康熙的态度明显一碗水端不平,“吉云楼的事儿最多是于理不合,眼前证据仅能肯定兰儿和胤礽起了冲突,这不能证明老二他对你媳妇心怀不轨。再说……再说家丑不可外扬,皇室也有皇室的威严,即便是他真的对兰儿施暴,我们也不能自己打自己嘴巴吧!”
胤禛沉思片刻,仍然坚决地摇摇头,“这不行,太便宜他了!”
康熙对他的倔强有点没辙了,“现在这种处理方式,无论对谁,都是最妥帖不过的。老四,你还待怎样?”
“起码汤药费要赔吧!”胤禛咂咂嘴,斟酌片刻道,“闭门思过一年,外加罚奉三年。另外,玉佩的事儿务必把兰儿撇清,就说我不小心丢凌柱家了,不然额娘往后饶不了她。”
呃……胤禛还是蛮有讨价还价的天赋!经过一番争论,康熙再退了一步,“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个多情种的份儿上,就这么办!”
“多谢皇阿玛体恤。”胤禛牵着我朝康熙俯首一拜,“如果没有其他事,儿子就领兰儿去慈宁宫见皇玛嬷了。”
“装腔作势!她这病歪歪的样子,回慈宁宫作甚?”康熙半气半笑的道,“你径直领她回府,太后那边由朕出面解释。这段时间你留在府上多陪陪老婆孩子,等明年过完春节再去衙门不迟。”
“儿子遵命。”胤禛不惊不怒的俯身谢恩,半搀半挟的拖着我往门口退。临到大门却突然止步,踌躇地锁眉紧盯我身上单薄的睡袍。
我将手缩进他袖口,“我不冷。”
“老四呐,外边天寒,把门口衣架上那件玄狐皮氅替你媳妇披上。” ;康熙在内室适时吩咐,他说话虽语气平淡,但胤禛脸上却闪过一丝慰喜。
胤禛取了大氅裹紧我身子,伸出手臂不由分说就欲抱。我忸怩的避开不让,他恶狠狠恐吓道,“见过扛死猪的没,想不想试试?”
我不甘示弱的一伸脖子,“我是病人!”
胤禛甩甩膀子,“不看你病得厉害,爷才不肯抱你呢,胖得要死,真怕压断我胳膊。”
听他骂我胖,不禁立刻抱屈道,“人家最近瘦了许多,更胖的时候你也不是没抱过,就没见压折你那两只猪蹄。”
“二位主子,碧娆格格和弘历阿哥怕是已经在西华门候着了。”李德全追出来,“皇上让老奴知会一声,兰福晋头上的伤得等几天才拆线,这段时间千万不能碰水。”
“知道了,本王自会派人跟白晋联系。”胤禛又回过头来同我掐,“爷都纡尊降贵服侍你了,偏生你这丫头还不识好歹。更张狂的事你也做过,那次在水渠里你还强吻我来着,爷都没捂着脸抱屈了,这会子你还害什么臊。”
我直扑过去捂他嘴,“小声点儿,这里是乾清宫!”
“兰福晋,雍王爷一番好意,你就甭拒绝了。”李德全见我们还在继续拉扯,摇摇头无奈的提点道,“皇上赐你玄狐皮氅,四阿哥亲自抱你回府,就是四福晋也没这天大的面子,你该惜福才是。不图别的,将来在府上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奴才再多句嘴,两位还是尽快动身的好,小阿哥和小格格还等着呢!”
“对、对、对,我的孩子!”一提到碧娆和元寿,胤禛立刻就失宠了。
“二位主子慢行,老奴这就去宗人府传达圣意。” ;李德全不紧不慢行完礼,挑开门帘勾头缩脖走了。
胤禛敲了我记暴栗,再不容我挣扎,抱着我就上了暖轿。上了轿还喋喋不休的抱怨,“比猪还笨,爷是那种张狂的人么,抱你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我瞪大眼睛,鼓起腮帮冲他吹气,“敢情没人看,你就不肯抱我了?”
胤禛嘴唇微牵,又一巴掌推我头上,“爷抱你还抱少了,以往哪次你不受用得像偷了腥的猫,偏今天就矫情起来了。”
“那是我风流倜傥的相公,我可不要只毛多肉少的熊抱我。”我斜睨他一眼别开头,“以前我是你名正言顺的侧福晋,又有和硕郡主的身份撑腰,无论多飞扬跋扈总不为过,现在好歹收敛些,省得枪打出头鸟。”
胤禛顿了顿,顺顺我发梢,“没了那些虚名,爷才要更宠你,不然……”
我已截过话继续道,“不然墙倒众人推是吧!”
胤禛隔着大氅环紧我,“你以为皇阿玛为何赐你玄狐皮氅,当真怕你冻着?不过做个姿态告诉大伙儿,即便将来玉牒上除了名,你也是他承认的儿媳。”
“胤禛,对不起!”我哽咽着在他毛毛领上来回蹭脸,眼泪大滴大滴滚落下来。
“你对不起我的事儿多的去了,也不在乎添这一桩,况且宗人府里也没人敢为难我。”胤禛的络腮大胡子在我额头刺戳,“如今这种收场再好不过了,你原本只有两个弟弟,万一出事你额娘岂不责难你一辈子。”
我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你都知道?”
“那玉佩先前你每天带着,莫名其妙失了踪爷岂能不过问?”胤禛温柔的抬拇指替我下颌骨归位,“你别忘了沈重润是爷身边的人,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其中那些难处爷都懂。事发前你若当面同我提,我还真不好意思袖手旁观,可一旦管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只怕后来更撇不清。”
“呜呜……”我搂紧他脖子不撒手。
胤禛磨磨牙,沉下脸恐吓道,“狠心的丫头,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一眼,还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再有下次,我就不要你了!”
我满面泪痕又哭又笑,“那我不管,反正我下半辈子赖定你了!以前吃穿用度朝廷皆有份例,现在终于可以吃我男人用我男人的了。”
“吃爷是可以,不过用就……”胤禛目光古怪的扫扫我胸口,再埋头朝下看看,最后连声摇头叹气,“起码还得等两个月。”
“为什么呀?”我茫然的晃动他手臂,非让他给出个合理解释。
胤禛不怀好意的捏捏我鼻梁,“怕你吃不消呗,瞧瞧你现在这风一吹就要倒的架势,单薄得就快赶上韵诗了。”
“你……不要脸!”我算是弄懂了他所谓的“用”,又羞又臊的唾骂着涨红脸,“就算我久病缠身,不好生养,也是当初四爷诅咒的结果。”
“得,敢情还是爷的错了。”胤禛眼皮略抖了抖,抬手替我擦干净脸,强贴在自己胸膛,心有余悸的握住我手,“竹儿,往后不论情况多凶险,再不许不计后果以命相搏了。万一真有个好歹,撇下咱爷仨儿怎么活呀!”
我没心没肺的开玩笑,“另挑年轻漂亮的娶呗,以你的条件还怕没大姑娘贴上来!”
“你……”胤禛气得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正巧停轿落地,他径直扔下我走了。我自觉顽笑过了头,追出去道歉时不小心踩到衣角,踉跄着俯冲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胤禛正踩着车架准备换乘马车出宫,侧头见我跌倒本能伸手欲扶,不料后摆被钉子绊住一扯,他倒先华丽丽来了个标准的恶狗抢食。
我吓了一大跳,忙奔过去扶他,“胤禛,你还好吧!”
胤禛爬起来正欲发作,却听碧娆在第一辆马车上伸出个头,脆生生的拍手叫好,“阿玛,好玩儿!碧娆还要看,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瞧你这熊样儿,难为女儿还能一眼认出你。”我扯住他胡子揪了两把,提着裙子就往马车上跳,“宝贝儿,额娘来了!”
胤禛无奈的瞪着我,“先前在乾清宫还奄奄一息,这会子倒活蹦乱跳像只猴子了。”
“那是做给皇阿玛看的,哼!”我得意的冲他扮鬼脸,不想抬脚牵动后腰的瘀伤,痛得龇牙咧嘴直吸凉气。最后只能哀怨的盯着胤禛,吞吞口水要求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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