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一凡说:“绿茶。”而后看看我,笑起来。
我瞪了他一眼,为了不让他得逞,便故意说:“一杯清水就行了!”说完剜了他一眼。
我把点点面前的小桌板撑开,给他要了一瓶饮料。他对机上的所有东西都好奇,就连平时最常见的可乐罐子也觉得新鲜,所以捧着罐子舍不得放。我一点没吃,点点倒是吃了两块小蛋糕。而后乘务来收餐盒,等乘务走了,我便起身从自己的提包里抓了几个布丁给点点吃。
点点看着窗外如棉花般的云朵,兴奋不已。
我说:“好看吗?”
他尖叫着回答说:“好看!”
我忙冲他摆摆手,他这才捂着嘴巴笑起来。
我说:“公共场所不可以大喊大叫的,忘了?”
他笑的像只小猴子,抿着嘴说:“人家忘了!”而后就又把脸贴在窗户上,出神地看着。
一小时五十分的飞行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点点始终觉得兴奋,我却没有他那般好兴致。飞机终于要降落了,我又是一阵紧张,于是我双脚蹬着地板,身子往后靠,但当我发现姓吕的正用怪异的眼神看我时,不由得觉得尴尬。
他突然笑起来问:“你很怕吗?”
我说:“我只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到了昆明,我们直奔世博园而去,而后就开始自由活动。
世博园的面积挺大的,我拉着点点随着大部队走了一会,而后就按照自己喜欢的线路和大伙分开了。中午过后,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人产生一种懒懒的睡意。我拉着点点沿着离主道不远的一条小径漫步,走到一半,发现有条分支向另一边的山坡延伸,于是就走了上去。那条小道很快将我们引入一片小森林,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连泥土中都渗透着清香。我找了张长椅坐下,点点就在附近的草地上玩。
我问:“看什么呢?”
点点转身看看我,认真地说:“看小蚂蚁搬家!”
我凑过去,看到黑麻麻的一片,又见离树干不远处的几个洞口处已堆起了松抛抛的一堆沙土,便笑着说:“知道它们在干吗吗?”
点点摇摇头,我说:“要下雨了,它们正在加高房子。”
点点低下头,认真地观察了一会问道:“那为什么要加高房子呢?”
我说:“怕雨水灌进去啊!”然后又指指那些洞口外的小沙丘说:“你看,那些就是堤坝!”
“真的吗?”他拖着稚嫩的长音问。
“是啊,它们是很聪明的,它们知道地面的积水有多深,于是就把洞口垫高,下雨的时候,雨水就漫不进去了。”
“真的吗?”点点眨着眼睛,又专注地看了一会,问:“它们是害虫吗?”
我想了想说:“它们吃腐败的东西,可以把地面清扫干净。”
“那,它们是益虫吗?”点点的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光,“老师说,要爱护益虫!”他拍着小手叫起来。
“是啊,要爱护小动物!”我说着亲了亲他的脸。
这时,有人沿着另一条小路走来,身影在树干间时隐时现,后来看清是吕一凡。我低下头,继续陪着点点看那些小动物。
他冲我笑笑,打了个招呼问:“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了?”
“我喜欢有树有草的地方,住在城市里总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象,真是太可悲了。”我说。
他抬头朝四下里看看,笑着说:“上绿下棕,两边是一望无际,原来你喜欢这个?真特别!”
我看看他没说什么,然后坐回到原先的长椅上,掏出相机,用镜头瞄了瞄眼前的景色,并抓拍了几张点点的灿烂笑容。吕一凡却走过来坐到长椅的另一头,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林地。
“咱们这和欧洲差远了。”他轻叹着。
我说:“是啊,欧萝芭洲嘛,就是鲜花盛开的意思!”
他听了笑了笑,接着问:“你平时都干些什么?”
“也没干什么,看看书,有时候写点东西。”
“你还写东西?”
“随便写着玩,全当打发时间了。”我说。
“那你都喜欢看什么?”
“小说啊,历史也看。”
“看武侠么?”
“不,我从不看武侠。”
“那看什么?”
“看些欧洲的名著,什么《傲慢与偏见》、《呼啸山庄》……就这些。”
他点点头说:“怪不到你身上有种气质。”
“是吗?”我不禁笑笑,“你在奉承我吗?我可不信你那套!”
“怎么你自己没感觉到?”
“没有!”
“我说的是真的。”他轻轻拍拍大腿,像是在掸灰尘。“你眼睛里流露着一种气息,让人看了会联想到很多。就像一本充满传奇的书,叫人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局。”
“结局未必如愿吧。”我看着远方,思想却飞到了更远方。
“但必定精彩!”他看看我,又转回脸也看着远处。
我陷入沉默,他也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跟你认识很久了。”他怕我笑话他,自己竟先笑了。
我说:“我们是认识很久了。”
他笑着摇头,更加确信我是在嘲笑他了,于是把头转开,看了别处好一会。
“我不是开玩笑!”他托着腮并不看我。
我低下头,抿了抿嘴说:“我说的也是真的。”
他听了,又笑了。“你干吗老跟我过不去?”他突然转过脸看着我。
我不禁看着他问:“以前的事,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他总觉得我在戏弄他,于是扬起嘴角,微微皱了一下眉。
“我不明白,如果你说的以前是指在‘锦秀山庄’吃饭的那次吗?”
我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以前,我认识一个人,和你长得很像,他以前是个……”我突然摇摇头,“算了,不说了!”
他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你相信人会转世吗?”我问。
“你为什么要这样取笑我呢?”他突然火了。
我看着他说:“我没有取笑你!”
他嚷起来说:“还说没有!你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我到底哪得罪你啦?干吗老这样对我?”
我不禁笑笑说:“先生,你大概是误会了,我绝对没有取笑你的意思,更没有捉弄谁的想法,我不是这样的人,也犯不着。”
他气得转身,朝身旁的树干猛捶两拳。点点胆怯地跑向我,躲在我的另一侧偷偷朝他看着。我护着点点,往后退了几步,这时他突然转身,我以为他要大发脾气,没想到他却激动地嚷起来。
他说:“好吧,我承认,我承认我挣扎过,可是没有用!我对自己说,我不能喜欢你!我不能!可是嘴上越说不行,心里却越想着你!我克服着,我跟自己斗争着,我怎么办呢?是的,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的眼睛会说话,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了!你每说一句话,每动一个眼神,都使我铭感五钟,令我感彻肺腹!真的,这样的感觉是我跟任何一个女人打交道都未曾有过的!我不得不承认,你并不算漂亮,你的身材也只能算是匀称,我认识的很多女孩都比你漂亮百倍,可是你那双眼睛却是她们没有的,我喜欢你的眼睛,我喜欢看着它们,也喜欢它们看着我,它们就像星星,把我照亮,直照到我心灵的最深处。”
我被这番凶猛的道白吓呆了,我不禁瞪着眼睛愣神了好一会。
“干吗要说这些虚伪的话呢?”我问。
他听了,显得很激动,朝我吼道:“我这都是真心话!”
我笑笑说:“谢谢你的表白,可是现在我要告诉你,我不可能接受你,永远也不可能!”
他又往前迈了一步问:“为什么不可能?”
我搂着点点后退了些,冷笑着说:“你难道忘了?我是你眼中‘离了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
他听了,露出无限恐惧,脸上更是一片死灰,他张着嘴,惊讶我竟获知这句话,而后不禁暴躁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我说:“不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吗?”
他连连后退,而后突然像泄气的皮球。
他看着我,目露哀求地说:“不管你在哪听的,都希望你不要当真,男人有时候说的话,多半是为了面子……”
“这还不够吗?我没办法接受你!”
“借口……”他喃喃道:“借口……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么?”他突然说:“你是离过婚,还带着孩子!”
我不禁怒视着他,他却仍旧一副沮丧的神情。
“我说我喜欢你,难道非要我说你好,夸赞你的美貌,对你失败的婚姻闭口不谈,处处奉承你,向你殷勤谄媚,才能说喜欢你吗?我做不到!你难道非要听恭维话才高兴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以为我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喜欢你吗?”我再也存不住气了,“我告诉你,我非常讨厌你,就是你死了这么久,我还是不能原谅你!你对我和这孩子做过的事情,就像用刀子刻在我心里一样,我是永远也不会忘的!对你这样的人,我恨还恨不够,怎么能喜欢呢?你知道不知道,你毁了我的一生!”
他惊讶地瞪着我,直到我说完,才慢慢呼了口气,他的表情是那种痛苦的沉静,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最后,他终于说:“你认错人了……”说完便默默地转身走开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从世博园出来后,剩下的时间是在区自由活动的,但是因为天气不好,我也不想再到处走动,于是就和点点呆在宾馆里。傍晚时分开始下雨,雨水淅淅沥沥的,虽然不大,但却能打衣服打湿。
到六七点钟,我带着点点准备到餐厅吃饭,可是刚出电梯口就见吕一凡浑身湿漉漉的从外面回来,我们没说话,他也只是低着头从我身边匆匆走过,而在他身上我能明显感到一股阴郁。吃饭的时候,我始终也没看见他,心里倒有些惭愧。
第二天一早,我们坐火车前往丽江,点点很兴奋,又说又唱又笑,而我却总觉得有点伤感。窗外偶尔一处平川,布满了水田,并散落着墨点大小的耕牛和种植者。远处山峦交叠,连绵起伏,天空却是一片灰暗,就好像连它也有什么心事。当火车穿过隧道,四周陷入黑暗,车厢里的灯则显得尤其明亮,我看着影映在玻璃上的自己的脸,不知道我那表情意味着什么。
下午三四点钟,我们终于来到了丽江,大家先到宾馆放下行李,而后导游就带着我们去丽江古城了。古城里很大,一条条小巷密密层层的分布着,商铺挨着商铺,街有多长,商铺就开多长。我怕迷路,就只沿着主街走,可就是这样也在不知不觉间转了一两个小时,后来我们在古城里吃了点有特色的小吃,而后就回宾馆了。
当我走到一扇半开着的房门前时,立刻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紧接着里面有人冲水,而后那人便从洗手间出来,走到门边关了门。我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吕一凡,而他也看到我,于是就又拉开门。
他显得很憔悴,眼窝深陷,眼里则布满了血丝,身上却是一股久浓烈的烟油味。
他看看我,面无表情地问:“有事吗?”声音中带着沙哑。
我觉得他的样子很可笑,于是将他上下打量着问:“你一直躲在屋里抽烟吗?”
“嗯,怎么了?”他夹着烟卷撩撩头发,冷漠地看着我。
“你真是幼稚!”
他没说什么,把房门重重地关上了。我气愤地拉着点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放下背包,然后打开电视。
我坐在床上,不禁在想:“我干吗生气呢?”我摇摇头,对自己说:“他是故意装出可怜相让你同情的!”想着想着,不禁走到窗前,掀开窗帘向外看看,只见街对面有家药房,拐角处还有家超市。
我咬咬嘴唇拉上点点下了楼……
我重又敲响他的房门,屋里没人答应,但却有动静,我站着等了一会,门没有开,于是又敲了两下。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一阵懒散地脚步声朝房门走来,然后他探出身,出现在我面前。
我把买的东西递给他,他没有接,我吼道:“拿着!别像个小孩子似的!”说完硬把药和吃的塞到他手里。
我拉着点点往回走,点点转身朝他看着,我轻轻扯扯点点的手臂,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点点睡了,而我则庸懒地躺在床上胡乱翻着电视,这时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接起来一听,是老妈打的,她因为打了无数遍而烦躁不安。
我笑笑说:“大概是车上太吵了,也没听见。”然后跟她说了一会话,安慰了一番,叫她注意身体,并让她和老爸不用替我们担心,而后就挂了线。
我把手机拿在手里,看着屏幕出神,看到屏幕上有两条未读短信,于是打开来看,结果都是吕一凡发的,第一条是早上发的,写的好长好长的一篇,足足占用了六七条空间,内容大至如下:
“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我那样唐突地说了一大堆,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讨厌我,也许正如你说的,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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