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布衣大夫模样颤颤巍巍的老头儿正在给她把脉。
李明华脸色铁青的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沾满自己血迹的白布。
那是她写给清河崔家老祖的一封信,希望他能出山联合众世家跟夏睿帝谈判。
裴彦馨一阵绝望。
薛晴站在李明华身后,望着床上的自己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
而麒哥儿的奶娘郑氏跪在门口。
她有些疑惑,郑氏不是在照顾麒哥儿吗?
裴彦馨皱了眉头,突然记起自己昏迷之前的郑氏说的事情,心里慌乱万分。
她拼命的跑到李明华面前,冲他喊,“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麒哥儿和璇姐儿病重了,你知不知道?
可是任她喊破喉咙,李明华也没有动静。
裴彦馨顾不得对李明华的厌恶,伸手就要扯他的衣襟。
她看到自己的双手轻轻地穿过了李明华的身体。
裴彦馨开始意识到不对。
她为什么能看到自己的身体?
自己明明躺在床上,可是她怎么感觉自己站在李明华面前,却触碰不到他。
她开始惊慌。
这时,她看到那个大夫有些费力的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对着李明华躬身叹道:“李大人,老夫无能为力了,夫人小产后没有及时调整,再加上悲怒交加,伤及心脉,已经药石无救了。贵夫人现在只是还有心愿未了,所以才强撑着一口气。您还是准备后事吧!”
李明华却好像懵了,眉头紧锁愣愣的问:“小产?”
“是啊,贵夫人小产四五天了,您。。。。。。”
那大夫见病人如此病重却迟迟没有得到医治本来心里就气愤,这会儿听李明华竟然连妻子小产都不知情,更是恼怒,语气就有些重。
可是,当他看到这位李大人身后的华服女子时,就闭了嘴。
他虽然是头次来李府看诊,那些宅门里的阴私还是知道一些的。
本着医德,他气愤却不想给家人惹祸。
那大夫拱了拱手就转身里去了。
李明华回头看向薛晴,眼神阴冷如刀。
薛晴沉浸在裴彦馨马上要死去的兴奋中,只觉浑身一冷,抬头就撞进了李明华那恐怖的眼神里。
薛晴顿时吓得连连倒退。
李明华收回视线,摩挲着手里仿佛滚烫的血书,心里有片刻的迷茫。
他庆幸这份能毁了他的血书没送出去,却又感觉这血书如块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李明华仔仔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在自己枕边睡了十年的人,突然觉得那么陌生。
在他的印象里,裴彦馨是聪慧柔顺的。
她从来没有反驳过自己的决定,即便是错的,她也只是旁敲侧击的提醒他,然后等自己想明白。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他这个温柔如水的小妻子骨子里有世家贵女的刚烈和骄傲。
裴彦馨在知道他背叛了她背叛了裴家那一刻起,她就毫不留恋的把他从心里剔除。
干脆,决绝!
看着那张惨白安静的面容,李明华心里空落落的。
他攥紧那封血书,对着自己也对着昏迷不醒的裴彦馨冷漠坚决的道:“你想错了,这个东西救不了裴家,也毁不了我。三皇子昨晚被赐鸩酒,谁也阻止不了圣人。
裴彦馨回过头见李明华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被圣上赐封清熹侯,世子之位永远都是麒哥儿的,璇姐儿有麒哥儿护着你放心。而且我答应你,麒哥儿娶妻之前,我不会续弦。薛晴永远都只是如夫人。”
裴彦馨见薛晴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明华,感觉松了口气。
不论李明华是什么目的,她相信这话是真的,起码儿子女儿以后有了保障。
接着白光一闪,她又失去了意识。
裴彦馨睡得迷迷糊糊,一个清脆熟悉的女声传进耳朵。
“你们是做什么吃的,怎么能让五小姐一个人钻到假山后面。。。。。。”
接着是一群求饶告错的哭泣声。
裴彦馨皱了眉头,觉得这声音那般熟悉亲切,她迫切的想睁开眼睛看看那人。
她觉得心里酸酸的,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可是,她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
她觉得很累很困。
迷蒙中她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温柔慈爱的声音:“福姐儿,是不是头疼了,娘给你呼呼。。。。。。”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温暖安心的怀抱包围着,额头上隐隐疼痛的地方传来阵阵清凉馨香。
就像娘的味道。
她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母亲,平日里她都记不清母亲长什么模样了。
这难道又是在做梦吗?
那就让她梦醒的慢一些吧。
裴彦馨躺在母亲的怀里,幸福的弯起了嘴角。
王氏看到小女儿睡熟的小模样,柔柔一笑。
她心疼的看了看女儿的伤口,轻轻地放下女儿。
“照看好福姐儿!”
王氏低声吩咐奶娘,然后慢慢走出内室。
见大女儿惜姐儿小脸紧绷颇有气势的调教丫鬟,她欣慰一笑。
惜姐儿见王氏出来,眼睛一亮,三两步就跑了过来。
“娘,福姐儿好些了吗,伤要不要紧?”
王氏宠溺的瞪了惜姐儿一眼,“福姐儿没事儿,大夫说只是皮外伤,倒是你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小心被你爹爹看到!”
惜姐儿闻言吐了吐香舌,俏皮道:“娘,现在是新朝了,圣人都说要摒弃那些繁文缛节,你们怎么反倒念念不忘呢?”
王氏白了她一眼,嗔道:“摒弃那些繁文缛节,不是要你做个什么礼仪都不懂的野丫头,咱们裴家是从。。。。。。”
母亲虽然温柔娴淑,与父亲相处久了多少有些爱说教,再加上女人天性,唠叨起来一点儿也不输祖父,父亲他们。
惜姐儿见母亲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拉了着王氏的手撒娇:“娘,我去看看小妹。”
说着抬脚就要溜走,却一把被母亲拉住。
“哎,福姐儿睡着了,你别去扰了她。”
惜姐儿闻言,一双大眼睛滴溜一转,笑道:“对了,娘女儿跟表姐他们去崔家的马场骑马,要来不及了,女儿先走了了!”
说着,提起裙子就往外跑。
“哎,你还没换衣裳呢。。。。。。”
王氏望着一溜烟就没了人影的女儿,宠溺一笑。
“这丫头越来越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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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05 章 母亲
裴彦馨眨了眨眼睛,望着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一时有些恍惚。
可是又有些不同。
裴彦馨记得小时候大姐总是拿着那幅画像告诉她,里面那个有着温暖笑容,慈爱眼神的女人是她的娘亲。
画像里的母亲穿着一袭湖蓝色掐金色柳絮碎花长裙,美丽娴雅。
所以她梦里的娘亲总是带着温柔慈爱的笑容。
而湖蓝色永远都是娘亲的颜色。
可是今天的娘亲熟悉又陌生,脸上的表情丰富而生动,见到她先是眼睛一亮,接着又皱了皱眉看上去有些担忧和心疼。
就像是活生生的娘亲向她走来。
对,就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娘亲!
她看到娘亲穿着一袭正红色牡丹大袖襦裙袅袅娉娉,金步摇的坠子随着走动摆动跳跃。
而她的眼神随着娘亲的走动而移动,专注而认真。
裴彦馨不禁屏住了呼吸,她怕自己一个呼气,娘亲又在一片镀了金箔的金光中消散。
她看到娘亲纤长白皙的手拂过她的脸颊,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
微微的凉意让她不禁舒适的呻吟出声。
裴彦馨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真实的让她满是希冀和慌乱。
她甚至闻到了娘亲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馨香,一如刚才她梦到的一样。
可是她记得自己梦醒了,怎么会还在梦里呢?
裴彦馨连忙抬眼,看到曾经一直戴在大姐手腕上的祖母绿手镯,衬着眼前的皓腕,晶莹剔透。
“这孩子,怎么呆愣愣的,难道是磕着脑袋了?”
裴彦馨看到娘亲皱着眉低语,她甚至真的听到了娘亲的声音。
不是梦里那种轻轻地软语,而是干净清脆,带着股爽朗的味道。
就像时下里的那些恣意飞扬的贵女一样,大姐年轻时就是这么说话。
而她被继母王氏时刻提醒着要学会端着柔顺,说话更是细语婉转。
她以前从不觉得自己那样有什么不对,现在却羡慕她们可以恣意飞扬。
她娘亲出自太原王氏,是尊贵骄傲的世家贵女。
听说当年是祖父亲自登门为父亲求娶的母亲。
成亲不到一年就怀了大姐,隔了一年又生下大哥。
当时生大哥时伤了身子,所以过了八年才又怀了她。
当时裴家虽然还是祖父当家,但家里的中馈却一直是母亲打理。
后来母亲也是怕年仅三岁的自己在继母手下受委屈,弥留之际仍强势的为父亲定下了王家的旁支嫡女。
就连祖父和父亲阻止不了。
想来这样雷厉风行的母亲怎么会像继母说得那样谨小慎微呢?
“福姐儿?”
裴彦馨再次听到这熟悉又亲密的称呼,不禁微微一笑,试探着轻唤道:“娘?”
“哎,傻丫头,头还疼不疼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裴彦馨得到回应,心里更是兴奋,不由又喊了声‘娘’,伸手想触碰一下娘亲。
可是她一伸手就僵住了。
本来她以为很近的距离,可是她却够不到。
裴彦馨诧异的看着自己那双胖乎乎带着几个肉窝窝的小手,来回翻了翻又连忙去摸自己的脸颊。
小小软软的,还带了些肉肉的婴儿肥。。。。。。
“福姐儿?福姐儿你没事儿吧?”
王氏见小女儿的不对劲,眼里闪过丝疑虑。
她记得前朝的公主就曾被妖孽邪灵附身,被关进了庵塔里。
“福姐儿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磕着头了吗?”
王氏的语气里带了几许试探。
裴彦馨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虽然惊疑不定,却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打消娘亲的怀疑。
她可不想好不容易又见到娘亲,就被娘亲当怪物关起来。
她脑子一转,记起曾听大姐提过自己三岁的时候偷偷爬到假山后面,不小心磕破了头,晕了一天,醒来就迷迷糊糊的。
从那以后,娘亲就又加派了四五个小丫鬟跟着她。
看自己这副小身板,应该差不多就是三岁的模样了。
而且她记得娘亲就是在自己三岁的时候生病去世的。
裴彦馨一想到自己又很快要失去好不容易见到的娘亲,心里就憋闷委屈。
大眼睛一眨就噙满了泪水。
“娘,女儿错了,女儿不敢再一个人偷偷跑到假山后面了。”
裴彦馨撅着小嘴奶声奶气的道歉。
王氏一听到小女儿软软的声音就有些心软,咬了咬牙抱着裴彦馨亲了亲问道:“福姐儿还记不记得你大姐答应你生辰的时候送你什么礼了?”
裴彦馨实在是忘不了大姐一直挂在嘴边每每打趣自己时就说自己三岁生辰时穿的就是她送的肚兜。
裴彦馨不由撅着嘴生气的娇声道:“肚兜!”
她的小模样看在王氏眼里却分外傲娇可爱,不由呵呵笑出了声。
王氏放了心,冲着自家小女儿白皙奶香的小脸连连亲香了几个。
裴彦馨记忆里头一次跟娘亲这般亲近,心里也很是激动。
她伸出自己两只小胖爪子抱着娘亲嫩滑细腻的脸颊狠狠的留了几个大口水印。
然后看着自己的杰作笑眯了眼,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贝齿。
正在伪萝莉裴彦馨搂着自家娘亲乐得忘乎所以时,外面传来一个温和沉稳的女声。
“夫人,福姐儿该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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