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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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山一角-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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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王金贵,祖宗八代面朝黄土背朝天,我,王金贵,中国人民解放军第7师323团2营1连3班长,士官军衔,第四年晋升,第五年的今天,我拿起了那个被称为无产阶级行囊的军用背包,踏上了滚回老家的旅程。我,王金贵,家住河南王家沟,一个无人知晓的村庄,用村长的话说:“咱们村,八年抗战,小鬼子都没进来过,家里的老鼠都落泪走了。”是啊,他说的对,我们那是世外桃源,就连我娘生我时都没个接生婆,还是我那老婶拼了老命把我从娘胎里拉了出来,从我打娘胎出来那天起,我就再没见我我娘,老爹哭过了后,或许希望我是财神下凡,或许只是希望我一辈子别穷着,给我起了一个被城里人笑了一辈子的名字,金贵,于是老爹用了24年养成了一个他自认为世上最傻的儿子,一个被老爹养了24年却最终没能见老爹最后一面的儿子。9岁那年,家里穷,好在老爹身体好,家里种地砍柴全都包了,我从小从未干过任何体力活,老爹从没对我发过一次脾气,后来,直到我要去部队的前一夜,我才知道为什么,老爹说:“你娘走的那天,也是你出生的那天,或许你就是你娘的转世,老子是对自己媳妇好,你个小兔崽子。”其实我没注意到,自打我记事起,老爹从没未老娘流过一滴泪,后来我到了部队才知道,爷们,流血流汗,永远不流泪。10岁那年,老爹用了五个鸡蛋,将我送进我们村唯一一个知识分子的私塾念书,那也是我的第一个老师,一个老头,晚清的秀才,我们叫他先生,姓什么我已记不起乎,留着长长的麻花辫子,整天嘴里然乎知乎的古文言语,村里和我同岁的有四个孩子,一个是本家亲戚王富贵,另一个是本村街坊王福军,对于他俩家里情况,我只会介绍一个字,穷。王富贵,双亲都在外打工,这应该算是能脱贫吧,世事无常,7岁那年,老爹在工地上摔了一跤,这一跤后,他再没站起来过,他娘承担起了家里的一切。王福军,福军他爹,外号兵老王,家里爷爷那辈,参加过抗战,是老**,直至去世那天最后一句话留给儿子的是:“娃,当兵去。”从此老党员一生的82年光荣历史,就此结束,福军他爹背起包去当兵,两年后光荣退伍,回到家,房子塌了一半,地里草比他还高,村里人对福军他爷爷这句话是议论纷纷,但,福军他爹也是村里最幸运的一个,那天晚上从后山回来,在山上发现一名想要轻生的女子,福军他爹发扬了大无畏的解放军精神,将女子从崖上救下,自己却摔断了腿,后来才知道,这个女的是个黑户口,家里没有什么亲戚了,唯一的远方表姑也不认她,无依无靠的她误打误撞的进了王家沟后山,也稀里糊涂的成了山里汉的婆娘,更是稀里糊涂的在山里过了一辈子。这两号人,后来一个成了我的战友,一个,成了我的上级,哦,对还有个同学没介绍,叫什么名我忘了,就记得那年6月一天,大家伙正念字,他在外打工的爹突然回家了,拉起他儿子和婆娘就往山外跑,先生拦住他问咋了,他冲先生晃了晃一张小纸,我也不认识字看不懂,就记得他一直大声喊,中了!中了!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那玩意叫彩票,据说能中奖的上辈子都积了大德,后来只听说,那家在城里落户了,十几年,再未回来过。老先生教了我们许多东西,算数,汉字,天文,直到12岁那年他把我们仨从未上过学校的仨傻子送进了镇上的小学,王富贵没什么突出,这倒像我,但他爱说话,嘴皮子利索,王福军,他深受军人家庭熏陶,怀揣着成为解放军的伟大理想,可我和他们最不同的是,我是全校倒数第一。富贵,算不上好学生,但也说得过去,福军,当时就是干部,班长。每天早上五点半我们仨准时集合向学校出发,一直走到七点,我们才能到学校早读,一直这么过了五年,我一直倒数第一了五年。第一次考试考了个倒数第一,拿着卷子回家,望着抽着烟袋的老爹,老爹说:“贵,俺听兵老王说咋的今天学校考试,啥玩意是考试啊。”我拿出不及格的卷子递给老爹,老爹从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他扫了一眼卷子问我:“富贵福军考得怎么样啊。”我低头说:“爹,我考了倒数第一。”说着留下了泪,老爹一看宝贝儿子哭了,那哪了得,一拍桌子:“我就说,这学校成天就是欺负人,咱不就晚交了几天学费么,就给俺娃整个倒数第一,不行,明天俺去学校和你那老师谈谈!”我低着头说:“爹,不怨老师,怨我自己没学好。”老爹一听,愣了一下:“你没蒙我?”我点点头,老爹抽了口烟叹了口说:“娃,没事,别哭,倒数第一有啥丢人的,起码你比你爹强,你爹长这么大不会写自己名字,你就考了倒数第一,哭个球〃爹没想到,他这句话,毁了我五年,其实严格来说,是我自己毁了自己五年,富贵长得比我高,福军长的比我壮,那时,在班里没人敢欺负我,大家都知道这倒数第一是班长哥们,别的班也没有敢欺负我的,大家都说富贵福军那拳头,比锤子都硬,就这样,我的小学时代就在一次次的倒数第一和哥们的保护下无忧无虑的度过,直到发展到后来,老爹也不问了,考完试都会做些好伙食,他总是笑呵呵的说:“娃考试了,得好好补补脑。”可我不记得他吃过鸡蛋,白面馒头,面条。五年过得很快,17岁,一个本应初中毕业的年龄,我们仨,小学毕业了,也就是毕业那天仨人蹲在操场上,他俩犯难了,我倒无所谓,反正倒数第一,可他俩却想上初中又因为家里穷供不起,我看着他俩那愁样,没心没肺的笑了,后来,福军说了一句话,也正是这句话,改变了我的前半生,福军站在操场的国旗下,对我们俩认真的说:“咱仨,去当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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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让老爹死都不信的是我要去当兵,小学时代,我人生的第一个五年,后来我也把它称之为最不平淡的五年,五年,我逃课,顶撞老师,偷喝老爹的酒,抽老爹的旱烟卷。这五年或许是我人生最快乐最无虑的五年,每个老师都能叫上我的名字,甚至到后来,由于坐稳了全校倒数第一的位置,几乎各个年级的学生都知道王金贵,那时我并不感到羞耻,仿佛觉得自己就像收音机里所说的大明星一样,人人都知道。福军和我们说,他爹能找着人找到关系把我们仨送到部队,我一直认为部队是个非常有趣又好玩的地方,但我没想到的是,直到我去了我才发现,部队的五年,真的无比平淡。毕业了,我们都才17岁,部队是不要我们的,福军他爹让我们再等一年,福军成天抱着那本绿皮书坐在家门口横看竖看,富贵,回家扛起了锄头帮他娘下地干活了,而我,成天什么都不做,老爹也不让我做,我就成天躺在炕上听着家里唯一的现代化家电,收音机,17岁,我从未见过什么是电视,据说村长家有一部,可听说这几年一打开就都是芝麻,我一直想见见长芝麻的电视,呵呵,那要是喂好了,来年一准是好收成。在家猫了三个月,三个月没见到富贵福军,我还在心里埋怨,这俩小子还说是铁哥们,都三个月不见人影了,后来想想也是,富贵忙着农活,福军忙着看他爹当年参军时部队发的书,就我成天无所事事,后来长大了,才觉得感到羞愧,家里那么穷,爹那么累,我却一点忙不帮,这是我一生的遗憾,我想,如果那时我肯干活,或许老爹也不会走上那条路。在家三个月了,有天晌午,老爹下地回家,还没点上灶头做饭,就先跑炕前问我:“金贵,我咋听兵老王那听说,你,福军富贵要去当兵?”我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老爹见状,皱起眉头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没有说什么,老爹叹了口气说:“罢了罢了,翅膀硬了终究得飞,我给你整点好吃的,在家好好补补,去了部队别叫人笑话。”老爹这辈子一直顺着我,就一次冲我发了脾气不让我做一件事,而那件事,却是永远无法挽回的。老爹开始在地里抓兔子,打鸟回来给我开荤,我逐渐壮实了,就像福军那样。这天,我在村里晃悠,说实话,我们这个村,一袋烟功夫够你杀进杀出四五趟,我就慢慢往地里溜达,往远一看,哎哟,富贵那小子在那锄草呢,我边跑边大叫:“富贵,你丫几个月不见死哪去了。”富贵一看是我,扔下锄头冲我边跑边喊:“金贵,你他娘的死哪去了!我还指望你下地咱俩一块干活计呢!”他跑了过来,一把抱起我,照以前,他比我高一下几乎就能抱起我来,可现在,富贵勒勒我,勒不动,一看个头,我也比他接近了许多。富贵纳闷地问:“我说金贵,你这好半年没出来,我还当你病了,怎么你现在这么壮实这么高了啊,你爹成天喂你啥啊。”我摆摆手冲他说:“去去去,俺爹说了,这叫补,以后咱当兵了不能比别人差。”富贵点点头:“是啊,我这不也锻炼着么,成天干农活,你看看我胳膊上的肉,这叫,叫肌肉!哈哈。”俩人就这么痴痴的笑着。我看看太阳对富贵说,好些日子不见福军,这都晌歪了,咱去他家找找他唠唠吧。”富贵一笑说:“嗨,俺俩是邻居,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唠个屁啊,那伙计成天看那本什么制度手册,书皮都翻掉了。”我仍不甘心说:“哎我说,你俩邻居,我可好几个月没见着他了,你成天干活估计也没和他说几句话,走,今天好好一起唠唠,全当陪俺行么伙计。”一听这话,富贵挠挠头,扛起锄头和我一起去找福军了。路上我看周围没人,掏出卷好的旱烟递给富贵,富贵接连摆手说:“不要不要,这东西不是啥好东西,你怎么还抽啊,都抽几年了。”我嘿嘿一笑点上烟说:“习惯了,戒不掉。”富贵边走边说:“俺真服你老爹了,三年就没发现自己烟叶少那么多?”我吸了一口吐出来回他:“俺爹每次觉得少了都会骂那个卖烟叶的称不准,想不到我头上的。”富贵笑着摇摇头,我又吸了一口说:“你老爹咋样了现在,好点没?”富贵叹口气说:“还那样呗,动弹不了,成天我娘伺候,我去当兵还真有些放心不下家里,要是家里没人了老爹想解手都成问题。”我又吸了一大口烟吐出来,再没说什么。到了福军家,福军就坐在门槛上看着那本书,我上前去往他眼前弹了弹烟灰,福军大叫着跳起来:“谁搞的!”他看着是我,愣了一下,指着我叫:“金贵!你他娘的几个月死哪去了!怎么都没见着你!”说着上来搂了我一下。其实说实话,王家沟是小,一袋烟够跑几回了,可其实有些人家并不住的很密集,比如我家,住在西头地边上,他俩家住南头,说着不远,等跨越过玉米地,可就不是说说就完的,闷头走得半个多时辰,本来家家户户就都为生计奔波,谁闲着没事往其他地方瞎溜达,省那时间还不知道上山砍多少柴火。所以要不是我闲着没事往南边跑,可能一年我们都见不上几次面,这也是为什么我老爹那么晚才从兵老王嘴里知道我要去当兵的事。我拿过福军手里的绿皮书,上面写着纪律管理手册,我翻来覆去看了看,手里还捏着烟,福军连忙把书抢过来说:“你小子看着点,这可是俺爹当年当兵时的,你可别给俺烧了,当兵还指着它呢!”我笑了笑说:“行呀大班长,是不是打算去了部队还当班长啊,那可就厉害啦,指挥那么多人,再没人感惹你了。”福军不耐烦的说:“边去边去,你懂啥,你以为那的班长和学校一样啊,那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就俺,仍需努力。”富贵打着哈哈说:“哎呀,福军啊,我听着你现在说话咋那么像咱村以前的那酸秀才了呢。”福军瞪了富贵一眼不服气的说:“俺这叫文化,还酸?”我在一旁也跟着嘿嘿笑,时间慢慢过去,夕阳下,三个小伙子,俩在笑,一个红着脸抱着本书蹲在地上,慢慢的慢慢的,仿佛三个人都长大了,慢慢的在夕阳的照映下,三个人都换成了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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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时间飞逝,一晃已经到了年底,家家户户开始准备过年。说起来都让人笑话,我们村里所谓的过年,就只是从除夕开始吃白面一直吃到初三罢了。甚至有时连肉都没有,毕竟冬天打猎也不是个轻快活,屋外下着大雪,北风刮着雪豆像机关枪似的啪啪啪的打着家里的窗户。老爹出门打猎还没回来,我依然是大小姐身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守在炕上和炉子边,虽说地里已经上冻没活了,但老爹依旧是每天坚持出门打猎,希望打到些肉好给我改善改善伙食。咣当一声门响,老爹拿着自己的弩肩上扛着那个破麻袋,爹走进屋来,扔下弩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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