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六指禅师一直和马步春缠斗,离林惠珠最近,遽见她失剑遇险,当即奋力两掌打倒了马步春,抢上前来,又大奋神威伤了金旭东,这才含笑问林惠珠道:“林姑娘没有事吗?
老衲险些来迟,竟被这厮们所乘。”言下大有慈父对子女无限关切之意。
林惠珠万科不到出手拯救自己的,居然会是自己切齿深恨的仇人六指禅师,当下真良遽现,感动得泪若泉涌,愧疚而感激地颤声说:“禅师,谢谢你老人家,佛门宏大,小女子现在才知道已往的错过了……”说着,早已悲不自胜,腿一曲,就要向六指禅师跪倒。
六指禅师含笑一抖大袖,轻轻托着她下跪的身子,道:“姑娘快不要如此,灵灯不灭,终征善果,此时不是叙礼的时候,赶快应付这批魔崽子要紧。”
林惠珠虔诚的点点头,俯腰拾起长剑,和六指禅师又分别加入战团,此时她灵台清明,舍死忘生,振剑出手,连威势也大异先前,剑光震震闪动,马步春和金旭东双双溅血剑下。
这一来,殿上情势大变,裴仲谋独挡六指禅师,连吃奶的力气尽都使出来了,兀自处在下风,金臂头陀和秦玉堪堪扯平,此外摩云上人和卫民谊负伤,空空大师未便食言出手,只得退身护卫伤者,殿上仅有顾氏婆婆和秦仲之间实力悬殊,柏元庆急忙上前,协助秦仲截住了顾氏。
林惠珠连毙金旭东和马步春,提着剑反而找不到对手,凤目流眸,见秦玉和金臂头陀拳来掌去,正打得热闹,她心中只惦记秦玉,紧了紧手中长剑,揉身上前,向金臂头陀背心便刺,口里叫道:“玉哥哥,我来助你。”
秦玉深知金臂头陀功力深湛,比不得金旭东和裴仲谋,连忙喊道:“小珠,快退,这里不需要……”
岂知他一句话尚未说完,林惠珠长剑已然递到,金臂头陀阴恻恻一声冷笑,左臂飞快地向后扭转,头也未回,竟用肉臂迎着长剑,一转一捞,将剑锋抓住,顺势向怀里扯过来。
秦玉见了大惊,连忙拼力一掌,急叫:“小妹,快松手!”
林惠珠也吃惊这头陀居然浑身不畏剑刃,方在错顾,手中剑已被他携着,但她却不肯甘心弃剑,脚下拿桩,竟然奋力来和金臂头陀夺剑。
两人真力一触,高下立判,林惠珠再加上两个,也不会是金臂头陀对手,饶她已打千斤堕,整个身子登时被带着向前冲去,金臂头陀也使坏,自己半旋半侧,却把林惠珠带着向秦玉掌上迎去。
秦玉急忙挫掌收劲,顺手接着林惠珠在手胳膊,方吐得一口气,不料金臂头陀翻腕竟扣住了她右手腕脉穴,长剑也被他劈手夺去,沉声叱道:“小子你敢再动一动,洒家立刻叫她毙在拿下。”
秦玉惊惶失措,只得住了手,问道:“你要怎么样?有本事咱们功夫上见真章,像这样出手对付一个弱女子,亏你还自以一派宗匠自居?”
金臂头陀嘿嘿笑道:“如今事急从权,你们能自食前言,翻脸动手,洒家当然也可以暂行权宜之计,目下废话少说,你要留她性命,乖乖将达摩真经交出来,亲送洒家,离开仙霞宫。”
秦玉道:“达摩真经明明巳被你们夺去,难道你没有看见被那瞎眼婆婆揣进怀里去了?”
金臂头陀狡诈的一笑,突然放低了嗓门,凑向前来,轻声说道:“你去助那姓柏的料理那瞎眼顾氏老婆子,夺回真经交付洒家,洒家自当在此等候,只要你真经无损,保管也伤不了你这妞儿一发一毫就是。”
原来他擒住林惠珠后,见秦玉眼中焦急之色甚炽,心中一动,便生出这一条借刀杀人之计,柏元庆功力和顾氏仅在仲伯之间,要擒她实非易事,何况柏元庆虽然护卫真经,出手之际,总难忘数十年夫妻情份,金臂头陀知他决然对顾氏下不了重手,倘能要挟秦玉去合力对付,顾氏再横蛮,也定然脱不了身去,只等秦玉将达摩真经替自己抢回来,恭送自已离开仙霞宫,那该是何等如意的算盘?
秦玉一时很难决断,望望林惠珠,又望望鏖战中的顾氏婆婆,心中好生难决。
林惠珠含泪道:“玉哥哥,你只当没有我,别……”
金臂头陀举拿急忙拍了她脑后“哑穴”,阴沉沉笑道:“小兄弟,不可听信妇人之言,还是赶快去参与夺书,洒家慈悲为怀,保证不伤她一丝一毫,只等真经到手,将书换人。”
秦玉忽然心中一动,忖道:“师父要我们夺回本门摄魂令旗,这头陀又逼我夺取达摩真经,巧在这两种东西,全在那瞎眼婆子身上,如能借此机会,暂时稳住这头陀,不要他插手,一举把两件东西在到手中,再作主意,岂不也是妙着?”
想到这里,便松了自己握住林惠珠的手,道:“你要我去夺达摩真经,以书换人,并无不可,但我如去夺书时,你抽身溜走,或是下手伤了她,那时却怎处?”
金臂头陀笑道:“这一点你尽可放心,洒家堂堂一派宗匠,岂是食言之辈,何况,洒家旨在获得达摩真经,这妞儿于你小伙子也许好处太多,比宝贝还难寻,若在洒家,却远及不得那达摩真经妙处,这样吧,你如不放心,洒家将她点了穴道,放置在边门的地上,并不再扣拿住她的手腕,一见你能夺来奇经,洒家自由正殿门下山,不再去碰她一碰,这样总能放心了?”
秦玉看着他所说的边门,相距卫民谊和摩云上人调息养伤之处不远,距离不足丈许,尚有空空大师在,且门后乃通往后殿通路,如果金臂头陀真经到手后再起歹念,一则有空空大师可以出手抢救,二则他纵能由后门窜逃出仙霞宫,总归比从大殿正门下山绕路麻烦,自己也来得及追赶,想罢,便点点头,道:“好,咱们就是这么办,你将她放在那边,必须相距一丈左右,不得比空空大师距离她更近,以防你如对她遽下毒手,咱们抢救不及。”
金臂头陀要博他信任,当即慨然应允,果然轻轻点了林惠珠穴道,将他送到丈许外地上放下,然后退回原地,含笑说:“如何?这一来,你总可以放心去抢达摩真经了吧?”
秦玉忽然心中又起奇念,忖道:“贼头陀,你如今距她和我一样,我如然翻脸动手,那边又有空空大师协助,还怕制不住你,救不了人不成?”想着,突将血影功运集双臂。
正要出手,蓦然,金臂头陀冷冷微笑,将背在身后的左手缓缓举到前面,手上赫然挺着林惠珠那一柄长剑,剑尖向后,正指着林惠珠。
金臂头陀狡诈一笑,道:“小伙子,做事不可心怀二意,洒家早有万全之策,只要你敢食言动手,洒家敢说只要轻弹此剑,丈许距离,剑出如风,眨眼即至,那时空空大师抢救不及,你那心上人又不知闪避,岂不太危险了么?”
秦玉心里凉了半截,只得又将功力散去,恨恨骂道:“好狡诈的老东西,如果我夺来达摩真经,你也是心存恶念,想对她暗下毒手,那时你却莫怪姓秦的手辣!”
金臂头陀笑道:“好说,害人之心虽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只要小兄弟你如约行事,洒家决无二心。”
秦玉不再多言,目含深意地向空空大师望了一眼,转身向顾氏婆婆这一边走去。
他们这面谈条件,说厉害,耽误不少时间,顾氏眼虽不见,却被她一字一句,听了个清清楚楚,如今听秦玉居然真被金臂头防要挟着将对自己出手,不禁心头大骇,忖道:“眼下已是敌众我寡,裴仲谋只在拖命,随时可能丧身,这老杀才的头陀又中途变卦,抽身作壁上观,岂不全要我老婆子的好看么?姓秦的小王八蛋功力不在老杀才之下,我须恋战不得,趁早脱身,方是上策。”
心意一决,大蒲扇“呼呼”两扇,挥起一片威猛无俦的劲风,逼得秦仲和柏元庆略退,厉声大喝道:“住手,我有话说!”
殿上众人只得收住招式,秦仲全神戒备,防她得隙抽身突围,柏元庆却大声说道:“老婆子,休得为了一念贪心,落得身败名裂,你双目俱瞎,还要那劳什子的达摩真经干什么?
快快还给人家,老头子陪你寻一处幽雅僻静的所在,终享余年,岂不胜似如此争强斗狠么?”
顾氏听了,喋喋一阵怪笑,敞声说道:“老杀才,你还有脸和老娘说这一套鬼吹灯么?
老娘这双眼珠,是为了谁人才瞎了的?你这狼心狗肺的老杀才,你如尚有半分人心,应该助我夺得真经,回去练就绝世武功,也算吐了二十年前中弹挖目的奇耻大辱,老杀才,现在老娘再问你一句,你是顾念咱们夫妻之情呢?还是非和老娘作对,不见真章,誓不罢手?”
柏元庆突然忆起昔日顾氏为了对自己倾心相爱,以致惨遭挖目之辱,心里顿时说不出的难过,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哽咽着叫她的小名,道:“毛毛,当年你那等顺从我,我岂能不记得?但达摩真经关系武林太大,你我都这一大把年纪了,还争这些干什么?你如能听我良言,咱们甩手一走,天涯海角,我必设法追求名医,替你治好你的双目,今后永生厮守,再不分离了。”
说到伤心之处,触动心事,柏元庆再也忍耐不住,两行热泪,直滚下来,他二人患难夫妻,多少年来受尽诅咒凌辱,始终相依为命,情笃弥坚,今天在这种场合想起前情,自是伤感。
谁知顾氏早已固执成性,心知无法再用言语打动柏元庆倒戈协助自己,心念疾转,意然顿生恶念,冷冷笑道:“好一个情重义深的柏元庆,这些年来,算我当真是瞎了眼了!”
一个“了”字才出口,手中大蒲扇突使一招“拍虎归山”
扇向身后的秦仲。
这一招乃她毕生功力所聚,扇出后劲风狂飙飞卷,秦仲猝不及防,险险吃她一扇扫中,慌不迭抛肩闪退,被逼让出了通往大殿门口的通路。
顾氏婆婆旨在脱身,见良机难再,哪还怠慢,大蒲扇就势猛拍地面,人已腾身拔起,急向殿外飞落。
柏元庆叹道:“冤孽!冤孽!再不回头,永劫难以超生了!”身形疾晃,快逾风飘,早已抢到殿门,双掌平胸推出,竟施展出生平难得一用的“黑煞阴风掌”力,迎着顾氏,反兜而上。
须知这“黑煞阴风掌”乃柏元庆师门最得意绝学之一,与“白骨爪”功夫同称二绝,他师弟“干尸魔君”褚良骥就是以这两种掌爪功夫称绝江湖,从未遇过对手,柏元庆愧对师门,自从和顾氏归隐之后,再未使用过这种功夫,前次初逢秦玉,仅使用过一次“白骨爪”,如今被顾氏逼迫不过,心知只要容她带着“达摩奇经”逃离仙霞宫,今后武林中永无宁日,万不得已,才将“黑煞阴风掌”施展出来。
这两掌之力,果然不同凡响,顾氏人在空中,实感有一股寒冽劲力起于脚下,心中大骇,大蒲扇待要再次出手,凌空转身,闯出殿外,无奈那一股寒气透体而过,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急忙闭气沉身脚落实地,心一横,扇柄一柱地面,未等身形隐住,紧跟着滴溜溜一个旋身,也将“金砂掌”全力发出。
柏元庆对她旧情仍在,不得已施展“阴风掌”伤了她内腑经脉,心中已有悔意,顾氏困兽受噬,掌力直撞过来,他竟然不闪不避,硬受了一掌。
两人脚下全是一个踉跄,顾氏感觉浑身要穴奇经似被虫行蛇咬,酸麻难禁,知已遭了毒手,心中一酸,盲眨眨了眨,济落两滴泪水,颤声道:“柏元庆,老杀才,你好毒的手段!”
柏元庆虽仗着身上的“鳄鱼皮褂”,吃了顾氏拼命一掌,也觉血气翻涌,喉头一甜,连忙闭口急咽,嘴角已渗出两丝血丝,惨笑说道:“老婆子,因果报应是分毫不爽的,你到了这步田地,还不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么?”
顾氏气喘嘘嘘,晃了两晃,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着说:“老杀才,我为了你身败名裂,荒山忍辱数十年,今天就是应得的报应?”喘了一会,又叹了一声,颤抖着道:“也好,死在你手中,也比死在别人手中强些,老杀才,你如还念夫妻情份,就盼你给我一个全尸!”
说罢,脸上抹过一丝怨毒神色,迅速地探手入怀,掏出那两册“达摩真经”来,双手分握,作势欲将“真经”撕碎毁去……。
殿上众人尽都大吃一惊,秦玉、柏元庆、秦仲和空空大师等人都正想出手抢救,谁知他们心念才动,遽见一条黑影掠过殿堂,捷逾飞鸟,抢到顾氏面前,寒光闪处,鲜血激射,顾氏惨呼声中,双手尽被齐腕削断,连手带达摩真经都被那人一把抢去。
人影敛处,众人一看,这心狠手辣的竟然是守候在大殿后方的金臂头陀。
秦玉忙扭头看望林惠珠,见她仍然躺在地上,安好无恙,方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金臂头陀要挟秦玉出手向顾氏夺书,自己也一瞬不瞬注视着顾氏行动,先见顾氏突施杀着,想要抢出大殿,心中已是担心,不由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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