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听到夏小麦如此问话，看到夏小麦面上露出的微微忧色，杜毅明白，夏小麦在害怕，于是他揉了揉夏小麦的刘海，柔声道：“还是那句话，你不松手，我不松手，你要松手，我会握紧。”
夏小麦眼角刹那湿润。
第132章 你说呢
（感谢书友“噬神鼠*”、“冥↑吾薆”、“野象弹波”和“东皇小九”的打赏支持。抱歉，这两天在外，更新都在网吧，只能一更，明天恢复两更，感谢大家的支持。）
并不开阔的街道两旁不时有梧桐叶旋落，纷飞落叶之下，是节假日熙熙攘攘的人群，旁边则是折射着微弱光芒的落地玻璃窗，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陈设着各种鲜艳亮丽的服饰鞋包。
行走在清河最为热闹的新华街上，本来是冲着买东西而来的夏小麦，不管是思绪还是视线，都没有在身侧的商店中做丝毫停留。
她一直目视向前，直盯着走在前方的杜毅。
杜毅抱着夏小谷，一边缓步向前行进，一边逗弄着夏小谷。
夏小谷在他的怀里不时咯咯欢笑，偶尔在杜毅突然加速跑动时，还会装模作样地尖叫两声，引得周边的行人，纷纷把微带笑意的目光，投向他们。
这样的场景，夏小麦看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仔细回忆过去，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的经历，大概只是在梦中渴望过。
现实里，她那油漆匠出身的父亲，常年奔波在外早出晚归，而她的母亲，天天就是打牌赌钱。
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的时光是怎样的？
好像就是昏黄灯光下，父亲的沉默无言或是低声叹气，母亲喋喋不休仿佛永远无休无止的抱怨。
这样的画面将遥远的回忆塞满，引人心脏疼痛。
内心中不由地泛起些许酸楚，恍惚于回忆间，注意到杜毅快走了数步，突然顿足和夏小谷低声说了什么后，回身冲她微笑，而一手紧搂着杜毅脖子的夏小谷，则是带着合不拢嘴的笑容，向她招手，用尖尖的嗓音喊道“姐姐快来”，那喜笑颜开的欢悦神态，前所未见，夏小麦蓦地一怔。
旋即，意识到这才是她一直渴望着却从未领略过的一家三口该有的温暖风情，夏小麦的内心，倏然间，喷发成了火山，热流四溢。
而之前蠢动在她心中的酸涩情绪，则是被一股又一股的汹涌热流驱赶着，冲上眼角，蒸发成大片大片的气泡，成串破开，夏小麦急忙蹙紧眉头，压迫住泪腺，免得里面呼之欲出的脆弱会再次模糊掉当下的满满幸福。
“怎么啦？”压抑着内心里的涌动情绪，夏小麦快步走到杜毅跟前，柔声向停下的二人问道。
“我鞋带散了，可小谷她不想下地，你说怎么办？”杜毅神色狡黠地笑了笑。
夏小麦闻言，低头望向地面。
杜毅左脚上的白色三叶草板鞋鞋带散在两边，很干净，白得似乎不沾微尘，一如现在的杜毅，全身都清爽干净得让人心弦娑动。
真是，鞋带也系不好，走个路也能走散，在心中小小地嗔责了杜毅一句，情不自禁地欣然一笑，夏小麦抬起头，轻轻一刮夏小谷微微泛红的鼻子，然后，无视着周围众人的注目，利落地弯下腰。
自夏小麦身后投射而来的阳光，随着夏小麦身躯的下伏，乍然敞亮入杜毅的眸子中，那方有稀疏的几栋高楼，高楼之后是连绵的山脉，山脉的头顶有喷气式飞机撒下的倾斜云线，横贯天际。
云线之上，暖阳和煦。
本想和夏小麦开个玩笑，却没想到她什么都没说，就利索地弯腰要帮他系鞋带，杜毅连忙后退一步，一边赶紧将夏小谷放下地，一边急声道：“别别别，和你开玩笑的，我自己来。”
“我来吧。”蹲着身子的夏小麦，抬起头，面朝杜毅，隙开莞尔笑容，随即小跨一步，迈至杜毅跟前，抢在杜毅把夏小谷放下地之前，抓过杜毅左脚上散开的鞋带。
夏小麦的动作一气呵成，顾着夏小谷的杜毅，根本来不及躲闪。
眼见着夏小麦飞快地抓住他的鞋带，用令人眼花缭乱的熟练手法，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周遭有行人向他投来沉默注目，视线里暗藏的光芒，比之这秋日的阳光要尖锐炙热得多，饶是有着二十六岁的灵魂，在这一刻，身躯有些僵硬的杜毅，面红耳赤。
“姐姐系的鞋带好看吧？”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夏小谷，看见自己的姐姐帮杜毅系好鞋带，头颅微昂，邀功式地侧头看向杜毅问道。
“好看。”
心里有种无地自容感的杜毅，把夏小谷往上抱了抱，将自己的面容从大多数行人的视线中遮掩去。
刚才看见自己鞋带散了，他本想把夏小谷放下地，好去系鞋带，但夏小谷说她姐姐系的鞋带好看，他系的太丑，让他要夏小麦帮他系，他一时兴起，想和夏小麦开个玩笑，却未曾想到，现实总是出人意料。
这就是被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喜欢着，杜毅明白。
不同于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要奔波着去追逐，有时候，还是夸父追日般的艰难心酸，被一个人喜欢着，就好像站在花前看花开，芳香自来。
重生，的确是件很美好的事。
而扭转乾坤带来的成就感，原来也不只是能从一路策马扬鞭攻无不克最终踏平天下的君临时刻，或是一路破开惊涛骇浪迎来云开日出的破晓时分，才能体会到。
一个很微末的细节，居然就能让难以言喻的愉悦胀满心胸，杜毅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
要一个女孩子大庭广众地帮他系鞋带，这男人做的，实在是有点没脸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根本压不下去自己脸上滚烫的热意，杜毅只能为心中如此为自己开解。
杜毅脸颊灼如热炭，夏小麦也一样。
身边行人来来往往，被睽睽众目包围，起身后，根本不敢抬起头看周围的夏小麦，有种四周氧气浓度瞬间降低完全喘不过气的感觉。
看杜毅傻愣着不动，很想赶紧在周遭行人眼中消失的她，连忙推了杜毅一把，轻声催促道：“快走！”
“哦。”杜毅回转过身，木然地向前走出去两步。
之前还没感觉有什么，这一走，感觉把夏小麦甩在身后，只顾着夏小谷，很是别扭，杜毅又急忙停步，转过头望向夏小麦，说道：“一起走吧。”
“嗯。”夏小麦小步轻迈，疾走到杜毅身旁。
怀中是夏小谷，身边是夏小麦，走出数步，杜毅心底升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前世他向往已久，却一直难以触及，现下他却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你说我们像不像一家三口？”感受到脸颊上正在退却的热意，忽的又更胜一筹地卷土重来，杜毅侧头望向夏小麦问道。
“你说呢？”夏小麦反问道。
第133章 荣幸之至
尽管不久后清河会出现“福隆”、“金厦”等，无论是内部装修，还是销售品牌，都略胜一筹的大型商场，有一阵子，供销商超对于不少上了年纪的清河人而言，仍是他们最喜欢去的商场。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怀，跟落叶归根一样，不管时代怎么变，不变的是每个人心底都有几分守旧。
供销商超是清河一代过来人的不忘标志，兴许是他们不想看见伴随他们青春走过的老东西随风消逝，也可能是长年累月养起来的习惯一时难以更改，还有可能是供销商超中的每一处缝隙都承载着诸多忆苦思甜的回忆，总有那么一批人，在福隆和金厦商场出现后，仍是倔强地只肯出入于供销商超，杜建城就是这样的人物之一。
为了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存活下来，供销商超后来给自己的定位，也是专为上了年纪的人服务，以至于里面出售的品牌，都是些诸如“雅戈尔”、“报喜鸟”、“红豆”之类的成人牌子。
如此一来，供销商超在私营商场和品牌专卖店争相涌现的大浪潮中，一度寻求到了一线生机。
不过，在年轻人的心目中，供销商超越发显得迟暮，逛供销商超有时候会成为一件相当丢脸的事。
毕竟情怀对于年轻人来说，可以是福隆影院的两张邻座电影票，也可以是金厦港式茶餐厅里的一盏下午茶，但绝不是穿着一身雅戈尔，被同龄人打趣：“哟，名牌啊”。
时代终归是属于后浪们的，供销商超定位为中老年人服务，看似是把清市场脉络后，成功突破困境的明智，实际上从长远角度看，根本是误入歧途。
中老年人会逐渐接受新的事物，可鲜少有年轻人愿意被老旧的气息沾染。
即便所有年轻人，终有一天会步入成熟迈进三十四十乃至七老八十的坎，他们和上一代人不同的念旧回忆，依然会驱使他们前往福隆和金厦，而非供销商超。
14年，供销商超日薄西山，较之人流络绎不绝的福隆和金厦，门庭之冷清，引人唏嘘，尽管没看见它倒闭，但杜毅觉得它成为历史，是必然。
用王朝的黄昏来形容那时候的供销商超，虽然有点夸张，不过眼见着供销商超从盛极一时到艰难求生，再到垂死挣扎，难免会有种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感叹。
03年的供销商超，它正处于鼎盛阶段，在国庆这样的节假日，往来拥挤的密集人群，给人一种人比商场里的货品还多的感觉。
虽说当下的供销商超中，连不久后就会烂大街的阿迪和耐克都看不到，但在清河这个还带着贫困帽子平均工资水平大概不过千的小县级市，李宁、安踏、森马、唐狮等后世杜毅根本不屑一顾的国产牌子，已经是大部分家庭难以慷慨解囊的奢侈。
重回2003年，再次踏足供销商超，杜毅猛然发现，原来青春的记忆，不仅仅是周杰伦的《范特西》和《叶惠美》，网吧里噼里啪啦的枪声和刀刀烈火，这些被用来攀比显摆的衣服鞋帽牌子，也是短暂青春里不可磨灭的斑斓回忆。
甚至这些品牌本身的辉煌到衰弱，也都切合着他们这代人的成长轨迹。
大浪淘沙，时代的残酷，就在于即便一时所向披靡，也挡不住经济腾飞下的日新月异。
本来向往着的牌子，突然就成了落伍的淘汰品，过快的时尚更迭速度，总让人感觉口袋里的票子似乎永远跟不上潮流的步伐，以至于心有余而肾不足的荒唐并非冷笑话。
杜毅相信15年乃至更遥远的以后，星巴克和苹果什么的，也极有可能会沦为历史的尘埃，毕竟诺基亚都能够倒塌，谁也保不准未来会怎样。
对于杜毅而言，站在03年的供销商超里，他最大的感触还是，不管是价格高昂的电器手表也好，亦或是有名有牌的服装鞋帽也好，他看到上面的标价，不会像前世少年时候那样，眉头紧皱的退避三舍。
用未来的流行语来说，就是不至于被闪瞎钛合金狗眼。
钱包够鼓的感觉，的确很好，让人神清气爽。
夏小麦不是第一次来逛供销商超，和以往不同的是，走在杜毅身边，她没有以前进供销商超时常会有的缺乏底气之感。
她不再觉得柜台里营业员的眼神暗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不再不敢拿过自己看中的衣服瞧瞧价格。
当然，每次看了价格，她还是会暗暗咧嘴，在心里哀叹一句：好贵。
把夏小麦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看在眼中，杜毅会心一笑。
曾几何时，他进供销商超，也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心态，但现在，供销商超里销售的牌子，在他的眼中，已经难以入眼。
“杜毅，小麦。”
一路在供销商超里走马观花似地走走停停，路过位于青少年品牌区的下楼电梯口，杜毅迎面遇上了两位初三老同学：沈琦和陈月婵。
向他们打招呼的沈琦，手里拎了三个装了衣物和鞋子的纸袋，看来收获颇丰，陈月婵则是双手空空。
“你们好。”
杜毅对沈琦的印象并不太好，在他的记忆中，这位家境一般的女生，虚荣心极强，喜欢炫耀，酷爱所谓名牌，攀上了前世和他走得极近的公子哥赵俊驰后，更是变本加厉。
赵俊驰后来受不了沈琦的物质，把她甩了，包括杜毅在内的一干人，都是连声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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