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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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乱-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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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将那箱子中的绣品一副一副地取出来,慢慢细看。或许是年深日久了,箱子中一股腥臭的味道铺面而来,我急着看绣品,没有避开,闻了一会儿,也就习惯了,不觉得难受。



只见第一幅是在石青色的绸子上绣了淡褐色的桃树,上面开满了密密匝匝的桃花,旁边写了一两句既不像是诗也不像是词的东西:“桃花开处,情浓时始。”我微微一笑,心想,这定是说她与九王爷相恋最深的时候。相恋最深……想到这里,心里忽然又泛起了辛酸和剧痛:我和十六王爷之间如果能够继续,如果他能够平安,说不定现在正带着我赶到西蜀去,我们之间,定然也正是桃花开处情浓时的时节。



一想到他,顿时不想再继续看下去,胡乱将箱子中最后面的那一副绸缎抽了出来,一看之下,不由得大惊。只见那副绸缎上赫然溅满了血迹,触目惊心,中间只用笔写了两行字:“鸳鸯离别,朝阳梦影,从此成往世。别后年年,犹自相忆离别时。无可释然时节,试听曲中心,细辨花前友,可辨当年疑问。”



写的人似乎很是仓促,字迹非常潦草。我连忙去那倒数第二张丝绸,身后却猛地有人冷冷地说:“你从哪里找到这些东西的?!”



第二卷 八王乱 第二十七回 往年心事(上)



我被那一声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回头一看,身后的人正是九王爷。



“我…………”我刚要说话,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从地上捡起那张溅满鲜血的绸缎,两手索索发抖,脸膛更加没有血色,苍白得如同鬼魅一般。



我欲待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只好站在那里看着他,暗暗期盼他快些平静下来。



然而他没有。过了一会儿,他遽然将那木箱中的绸缎全部拿在手中,大踏步地走到帐篷门口的蜡烛处,将它们统统点燃,丢到门外去。



静夜中,渐渐飘来织物燃烧的味道。



九王爷冷漠的目光,开始投向我。



我不自觉地缩起身子,想朝角落里躲去。



他盯了我半天,才开口道:“辽东乃虎狼之地,塞内正是兵荒马乱的时节,塞外风云诡谲,郡主如果想要保全自己,就不要多管闲事。”



说完这些,他就扬长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地上。



从来都没有这样孤独过。



为了保全自己,我应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对了,”九王爷又在帐外说:我已经将你的母亲和弟弟都接来了,明天就可以到达。”



话音刚落,我还来不及答应,只听见帐篷外的人已经走远了。



那一夜,我躺在那张极其宽阔的胡床上,翻来覆去,却总是无法入睡。耳边听着塞外一声紧似一声的风声,只觉得异常凄凉。明日。母亲和弟弟就要来了。可是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去迎接他们。还有,我的大哥,南齐当年的君王。他到底怎么会去了淮安,还是我百思不得其解地事情。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我都不懂。皇兄让我不敢去面对,母亲和弟弟不愿意面对我,十六王爷又………我想起九王爷变幻莫测的情绪,心里忽然觉得异常委屈。



在这样地心情中睡着了,睡得极其不踏实。竟然梦见皇兄披散头发,脸色煞白地向我靠近,梦中想叫却又叫不出来,吓出一声冷汗,猛然惊醒。



要到什么时候,当我面对明天的时候,不会恐慌,不会压抑?



到什么时候,才能体会那种悠然自得地快乐。平静而安详地度过每一天?



我只知道,我的周围,充满了惊涛骇浪。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们吞灭。无法翻身。



可是这种道路。实在不是我自己选择的啊。



如果让我选择,我只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循规蹈矩地嫁到邻家,和风细雨,无惊无险,就那样细水长流地过下去。



一夜无眠,我侧头看着东边慢慢地亮起来,晨曦渐渐充满整个天地。



母亲和弟弟要来了。



我茫然地坐到铜镜面前,给自己梳洗、妆扮。镜中的人眉眼低垂,无精打采,看起来疲惫而无力,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郡主,王爷请您过去用早膳。”



帐篷外有人这样说。



我依言走了出去,跟着他们一起来到九王爷地大帐中。



帐中没有旁人,只有他。



“来了?”他竟然破天荒地站起来迎接我,看了我一眼之后,有些吃惊,道:“昨夜睡得不好?”



我笑着点了点头,道:“没什么,王爷不用担



他点了点头,沉默半晌,才歉然道:“昨夜的事,本王的话说得有些重了。”



我笑道:“王爷很少给人道歉吧?”



他怔了怔,会意一笑,不点头,却也不摇头。



“昨夜的事,是青枝自己太鲁莽了,随便翻看王妃的物事。”我笑道:“王爷放心,我不会往心里去。”



他释然笑道:“那就好。”



我看着他,心想,我跟九王爷总算是一同经历过不少的惊涛骇浪,就算是我无意中触犯了他,或是他无意中触犯了我,彼此总不会介怀,毕竟我知道他心中有无数的过往,而他也清楚我心中有多少的心酸和悲伤。



兵士们将早饭端上来,我没有胃口,如同嚼蜡,只是机械地往下吞咽。九王爷没有看我,却突然问道:“你母亲和你弟弟仍旧不愿意见你。徐将军死乞白赖地才将他们带来。”



我放下早点,笑道:“麻烦徐将军了,其实没有必要,他们……只要安全就好。”



九王爷顿了顿,道:“你知道我说的这个徐将军是谁?”



“谁?”我心不在焉地说。



“徐彦。”



我瞪眼看着他,那个陌生而熟悉地名字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到我脑海中来。



徐彦,徐彦。



“他今天要一起来么?”



我问九王爷,想了想,又说:“现在我已经不想见他了。”



他摇头道:“他不会来见你。再说,伯阳王那边还有不少军务等着他。若是误了正事,就连他,也是一个死字。伯阳王军纪严明,不下于我。”



“什么?他是伯阳王的人?”我诧异道。



九王爷点头说:“不错,他和他姐姐生长在书香门第,可惜家道中落,又遭人陷害,几乎活不下去。伯阳王收养了他,还将他姐姐迎娶进府,对他们姐弟俩很是宠爱。”



种种过往交织在一起,我头脑中顿时划过一个名字:



“徐丛岚!”我脱口而出。



九王爷点了点头:“是了,伯阳王家地三公子,按辈份来论是我的三叔,他地妻子,就是徐彦地姐姐。我冷笑着说:“好,原来我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做一个傻瓜了。”



九王爷冷冷一笑,道:“不然。最大的傻瓜,其实是伯阳王自己。”



第二卷 八王乱 第二十八回 往年心事(中)



“此话怎讲?”



他笑了笑,说:“我始终觉得收养徐家两姐弟的事大违按伯阳王的性子,派人查探许久,好不容易才得知,当年害死徐家姐弟父母的人正是伯阳王的三公子云缙。”



“什么?!”我大吃一惊,道:“怎么会?”



九王爷看了我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其间还牵涉到当年朝廷中的一桩命案………我只问你,如果你是伯阳王,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伯阳王?自己的儿子害死了别人的父母,我不忍心责罚他,却又心存愧疚,就只能将别人的子女好好抚养。因此我想了半天,说:“我多半会像伯阳王那么做。”



九王爷摇了摇头,我反问他道:“如果是王爷,您又会怎么做?”



他冷冷地看向门口,挥手作了个“杀”的手势。



我惊讶地看了他半天,道:“王爷您于心何忍?”



九王爷看着我,坚决说:“黄云缙活不过这个月,徐彦必将杀之而后快,到时候伯阳王只会后悔当初没有一刀杀了这两姐弟。”



“为何是这个月?”我问道。



九王爷笑了笑,道:“我已经回了辽东,和朝廷、伯阳王成为三足鼎立之势。伯阳王已经下令,要云缙和徐彦一同带兵来辽东边境驻扎,防备我攻击他们的左翼军马。以往徐彦或许没有机会杀云缙,可是在战场上,一切伤亡都是有理由了。我的人打听到,他已经在打听我们辽东的弓箭样式。如果我估计得没错,他会在战场上杀死他的仇人。只说是流矢。天哪。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徐彦有这样地身世,有这样的目的。可是他地姐姐怎么办?那个不谙世事。深爱着自己丈夫的女子,应该何去何从?



“丛岚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知道徐彦有没有跟他讲过这些。”我喃喃地说。



“丛岚?他姐姐?”九王爷皱了皱眉头。道:“不清楚。”



我眼前浮现出丛岚温柔宁静与世无争地样子,叹道:“只盼她平安。”



九王爷刚要说话,却听见帐外有人道:“禀告郡主,老夫人和公子到了。”



母亲和善儿?我连忙站起身来,想要走出门去。却又觉得有些惧怕。还是九王爷吩咐道:“请他们进来。”



门帘一掀,进来母子二人,那正是母亲和善儿,在我的面前,回避开我的眼神。



“母亲,”我想了半天,才说:“一路上累了吧?”



这实在是一句套话,母亲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跟我回应一个字。反倒是对九王爷说:“王爷千里迢迢派人接老身和稚子前来,实在是感恩不尽,不过我们母子二人在王爷军中只不过是两个拖累。因此只求王爷能够放我们母子去山中隐居,不敢在王爷的军营中叨扰。”



我可以忍受旁人的污蔑和嘲弄。却不能忍受他们地冷漠。我再也忍耐不住。迈步上前,对母亲和善儿说:“你们尽管住在这里。如今天下局势不平,诸多战乱,在辽东王这里,只怕是最安稳的所在了,至于隐居深山,吃斋念佛的人,应当是我。”



说毕,我就走了出去,只觉得心里悲苦。



所有我做的,难道不是为了他们?何必对我苦苦相逼?



“郡主留步。”九王爷忽然开口,语气严肃,甚至有一丝压抑着的愤慨:“老夫人,郡主经历过的事情,老夫人或许不能想象,本王却是感同身受。她夹在西赵、南齐、北朝、珊瑚党余孽之间,孤身一人,使尽千方百计,无非是想照应你们周全。本王实在不明白,老夫人为何不愿意与郡主相认。”



他这番话,简直是在指责母亲。我站立在一旁,只见母亲淡淡地笑了笑,道:“是非黑白,在王爷那里原本就是模糊的,我却希望她能够行得正坐得直,起码不要行凶。”



这话太重了,我顿时承受不住,立刻就要跑出去,却被九王爷死死拉住。就在这一瞬间,我腹中忽然开始绞痛,疼痛得忍耐不住,开始低声呻吟。在这种翻天覆地的疼痛中,只觉得九王爷将我抱了起来,放在床上,大声吼道:“来人!速去召冷大夫过来!”



冷大夫?什么大夫都不管用。十六王爷,他要是在该多好。我忍不住开始叫喊他的名字。我知道,这个世上,我能够放心去依靠地人只有你,只有你……



渐渐的,有人在用针刺我的穴位。我清醒了一些,只看见九王爷站在不远处,俯身看着我。他地眉头皱得多紧啊。没有救了么?



“中毒。”我听见旁边有一个人对九王爷说:“王爷,这是达纳那边的毒药,一种蛇毒,还好我有解药。只是……”



只是什么?我地神志在这个时候似乎很清楚,在冷静地听那个大夫地话。



“只是不知道郡主吃下去了多少……咱们的药,只能对付少量地蛇毒……”



“姐姐!”



忽然有一个人扑过来,用手拉着我,拉得很紧,手心很凉,那个哭的人趴在我右手上,不肯起来。



是善儿么?



善儿,你总算是愿意认姐姐了吗?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两姐弟形影不离吗?你总是缩在我身后,一副胆怯的样子。你记得吗?分别这么久,我都快记不清你的样子了……



我想看清他,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卷 八王乱 第二十九回 往年心事(下)



很久之后,我才听见九王爷和母亲对我讲起,当时我有多么危险。整整三天昏迷不醒,母亲只能用沾水的布片将水滴到我口中。九王爷遍寻名医,却始终无法解这种蛇毒。



据说,这种蛇毒的炼制过程在达纳一族中也是极其秘密的配方,能够掌握解药的人,更是少之又是少。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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