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官》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花重锦官- 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后者眼神无辜:确实……,不太像……

……

“锦都王?”跟上来的左护看到花少钧,微微吃惊。

雪谣看见左护,解释说:“我和锦都王看上了同一个风车。”

花少钧笑道:“是啊。”

“谁?”老人突然插话,他努力前倾着身子,侧着耳朵,“我眼神还好,就是耳朵背得很,你们说到底谁要?”

大家相视一笑,花少钧用扇子指着雪谣,对老者道:“她要。”

雪谣看向花少钧,后者点头:君子不夺人所爱,本该如此。

雪谣拿起风车,轻轻拨弄,扇叶旋转出七色虹彩,煞是好看。她把风车举在花少钧面前,迎着风,风车发出“咯楞楞”的声响,旋转的虹彩,隔开了两张带笑的脸。看左护付了钱,雪谣却将风车向前一递。

花少钧微愕,“这……”

“这是我送给小公子的,只能代收,不能代拒。”

左护看着雪谣,有些吃惊:他认识的雪谣从小到大都没有给谁让过东西,当然不是说她刁蛮任性,只是从来没有这个需要,以至于他几乎忘记了雪谣善解人意,有成人之美。

花少钧则是无奈的摇头,而他身后的子车灭却忍不住笑了。

抬眼对上雪谣那“不可违命”的“严肃”神情,花少钧只好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代璟安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雪谣扬了扬眉毛,向花少钧拱手,“告辞。”

“告辞。”花少钧亦拱手作别,目送雪谣的背影隐没在人群里,看看手上的风车,不觉失笑。

告别了花少钧,雪谣心满意足,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可本来高高兴兴的走着跳着的她,却突然停了下来,木木的站在路中,任川流的人群从身边经过,被人撞到也不知闪躲。

左护看情形不对,赶忙跟上去问:“怎么了,公主?”

雪谣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的,很低落。

“公主,你还想去哪儿?”

雪谣瘪瘪嘴,悻悻道:“哪儿也不想去,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看着情绪大起大落的雪谣,左护摸摸脑袋,很是莫名。

逛了大半日的雪谣晚上胃口出奇的好,商晟在边上看着,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他边为雪谣夹菜,边问:“怎么,听左护说你今天下午有些不高兴,是因为没有买到喜欢的风车吗?”

“嗯?”雪谣抬头呆看着哥哥的脸,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从白天乱麻一样的见闻中理出哥哥说的是哪一桩。

商晟继续道:“你要是喜欢,哥哥就把全钰京,全天下的风车都买来给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竟惹我的妹妹不开心。”

雪谣自己都已经忘记了为什么会突然的不开心,或许真的只是因为累了才意兴阑珊。她,玄都王的妹妹,从小有一个就差不能给她摘下星星月亮的哥哥,还不至于小气到因为一个风车而闷闷不乐吧。

虽然事情非因风车而起,可她喜欢享受哥哥的溺爱,雪谣眨眨眼,玩笑道:“好啊,天下的风车倒不必,哥哥就把全钰京的都买给我吧,等回到丈雪城,我专门腾间屋子放风车。”

雪谣说完,嘻嘻一笑,捧起一碗甜汤,喝了个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已有孩子?

米问题,买一大帅哥,赠一小帅哥,稳赚!

帝都赋  十二

孩子哭了。

孩子生下来就不会哭,可那一天他哭了,尽管那时他并不懂得“死亡”的意义,他只是,哭了。

他的母亲,终其一生,不过是个婢女,死了,也没有名分。

父亲将他带到一个高贵而陌生的女人面前,他惊恐的看着她,看着她傲慢的姿态和冷漠的眼神。

“她是你的母亲。”父亲说。

孩子不敢说话,只是怯怯的摇着头。

“只有她能给你尊贵的身份,她是你的母亲!”父亲近乎命令的口吻说明他不会把这个“事实”陈述第三遍。

父亲使个眼色,侍婢上前,将孩子领到女人面前,抬起他的胳膊。

孩子机械的伸出手臂,一只小手伸向女人。女人仇恨、恶毒的看着他,没有动作,但最终,摄于他的父亲的威严,女人握住了孩子的手。

孩子的委屈顿时盈满眼眶——她的手好冷好冷,她把他攥得好疼好疼。而父亲,却笑了。从此,野草一样自生自灭的孩子有了新的身份:帝后之子,龙章凤姿,国之储君,承继大统!

……

宗祠之内,殿顶高似穹庐,圣烛千年不熄,高大的石门紧紧关闭,隔绝了阳光。空气稀薄,烛火毒蛇一样吐着信子,贪婪的吞噬着仅有的生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将人窒息。

他的母亲是个婢女,他的出生是个意外,尽管流着君王的血,他却和母亲一样卑微。没有人对他另眼相看,因为没有人认为陛下会承认一个婢女的孩子——这将是天大的笑话,为世人不耻!鼎铛玉石,金块珠砾的帝阙中,他像是荒园废墙根上冒出的野草,无人在意。

几次,他遇到父亲,父亲亲昵的抚摸他的头,和蔼的对他说话,似乎很喜欢他的样子。但是,父亲从没有因此想要把他的母亲纳为妃嫔,从没有因此想要给他的母亲一个名分。

年轻帝王注视着父亲的画像,他相信,父亲还是爱他的,尽管也许只是因为除他之外,父亲再无子嗣。父亲要给他尊贵的身份,就需要他有一个尊贵的母亲——年轻帝王的视线慢慢移到父亲身边的女人身上:他的“母亲”,帝国曾经的后,唯一有幸入宗祠,并与父亲合葬的女人——他应该恨她!!

她答应认他为子,条件是——处死他的生母!

父亲依然和蔼的微笑,他怎么会在意一个婢女的生死?

而他的母亲,为了孩子,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死亡。

那天,不是节日,也不是他的生日,可母亲为他裁了新衣,煮了喷香的饭菜,母亲说他以后会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尽的珍馐佳肴;晚上,他偎依在母亲怀里数星星,母亲疼惜的抚摸着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熙儿,有一天,地上的臣民,天上的星星都会是属于你的……”

“娘还会跟我一起看星星吗?”

“当然会,娘永远都不会离开熙儿……”

他记得,那晚的梦,很美,也很凉。

清晨醒来,几个男人把母亲抬了出去,他看见,她的身上蒙着白色。风试图掀起白色的纱,梦一样美丽、凄凉……

年轻帝王仰面长叹,抬手拭去腮边泪痕,看着害死母亲的元凶,渐渐的,他眼里火一样的仇恨却变成了水色的温柔和紫色的悲悯。

那个不曾给过他爱,甚至不曾给过他笑脸的女人,那个扭曲的心态、怨毒的眼神成了他十年梦魇的女人,在她临死的时候,死死抓住他的手,不停的重复着同一句话——“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孩子?”,“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孩子?”。

他知道,她想要个孩子想得快要疯了。可惜,这天下最荣耀的女人,却是一个十几年都得不到君王一夜宠幸的可怜虫!

他怎么能恨她?母亲给了他生命,而她,给了他高贵的出身,让他有资格成为帝国的储君,天下的君王,指点江山,主宰沉浮。

母亲说过“有一天,地上的臣民,天上的星星都会是属于你的”,可是当这一天来临,星星却再不复那夜的美丽……

石门轰然中开,阳光冲了进来,年轻帝王缓慢而优雅的转身,他张开双臂,深呼吸着光明,拥抱万丈光芒,将卑微的出身抛弃在身后不见天日的宗祠大殿……

近侍见常熙出来,迎上去战战兢兢的问道:“陛下,锦都王一早应召而来,已经在明政殿等候多时,您看……”

常熙一抬眼,近侍吓得噤若寒蝉——每次从宗祠出来的陛下,心情总不是太好。

“你怎么对他说的?”常熙自顾理着衣袖。

近侍恭敬道:“按陛下的吩咐,告诉锦都王陛下与舞姬宫婢欢饮作乐、通宵达旦,清晨方才歇下,请他稍安毋躁。”

常熙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思索片刻,道:“告诉他我还睡着,让他直接去翠薇宫。你知道该怎么做,是吧?”

“是,”近侍垂首。

年轻帝王露出一丝狡黠的愉悦,挥手道:“下去吧。”

近侍如蒙大赦,躬身退下,心里千恩万谢花少钧——若不是锦都王今日进宫,陛下大概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情。

白露已晞,尘埃落定,夜的眼泪在阳光下升华,躁动的精灵在等候中沉寂。大殿里投下的窗影、人影渐行渐短,侍婢如风荷翻滚的粉色裙摆去而复返,更换了又凉了的茶水。花少钧并不觉得等待的时间太长,看着殿外如游戏般变幻的光影,这令他想到常熙:常熙的个性,就是光与影的结合……

“锦都王。”

近侍打断了花少钧的思绪,他抬起头来,笑问:“陛下起了吗?”

近侍道:“还没有,锦都王还是去翠薇宫等吧。”

花少钧略思,正色道:“这恐怕不合适,翠薇宫是陛下的寝宫,不是谈论国事的地方,我还是在这里等吧。”

近侍劝道:“锦都王,小人说句实话,您去翠薇宫,兴许陛下还能早起些,您要是不去,恐怕陛下得要睡到天黑了。到时,说不定还得把您留在宫中,彻夜长谈,不能回驿馆呢。若您不回去,又得惹人嫌陛下恩厚锦都,担心您在陛下面前多说了他们的短处。这实在不是小人搬弄是非,只是有些人……您也知道的……”近侍说的隐晦,那“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的传言是万不能提的。

花少钧当然知道有人不满,有心针对,他也担心人言可畏,但他更知道常熙不是醉酒未起,而是任性的不打算改变他们之间似兄弟而非君臣的关系,不喜欢跟他在严肃的场合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讨论国事。

其实,他何尝不怀念那种率性而为、飞扬跳脱的诗酒年华?夏日湖上泛舟,月出东山,徘徊斗牛;冬日观雪亭中,绿蚁新醅,红泥火炉。漫卷诗书,谈古论今,为君持酒,劝斜阳且留晚照;畅议国事,纵横天下,花间对饮,直至月挂疏桐,人不知醉。

然而,世事的变换并不等人老去,便逼得人提前收敛起少年心性的不羁与锋芒,如今,他是天下的帝,他是封国的王。

花少钧不会忘记父亲临终的嘱托——“少钧,陛下选你陪伴太子,对封国来说,这是从未有过的荣耀。父亲知道,你与太子朝夕相处,情同手足,所有人都以为凭你与太子的关系,将来的陛下一定会更加倚重锦都。可这关系其实很微妙,你必须明白盛极而衰、位高势危的道理。帝王从来是没有朋友的,更不会有兄弟,永远记住:他是君,你是臣,除此之外,不可能有第二种关系。”

不得不承认,父亲是睿智的,也是最了解花少钧的,除了表面上嘱咐他兢兢业业效忠君王,父亲还有一层不曾说出的更深的担忧:君王无道,为臣可反,弟无伦常,兄之奈何?

……

“锦都王,您看……”近侍催促。

花少钧轻叹,起身道:“好吧,请前面带路。”

春天的芳菲悄然开尽,如今已渐是夏花的天下,蓝柴色的翠薇花开得忧郁而清雅,将夏日的宫殿变成蓝紫色的海洋,入目清凉。

近侍将花少钧引至翠薇宫前,转头对他笑了笑,直接推开了虚掩的门——一席凉气扑面而来。

花少钧一愣:屋内,十二只半人多高,或敛翼,或亮翅,或单脚独立,或并足而站,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细高白鹤站在鼓大圆盘里,盘中,黑色鱼儿悠游自在——这鱼是玄都进贡的珍品,无鳞,红鳍,喜寒。十二只神态不同的白鹤环拱而置,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擎着稍小的浅盘,盘中冰雕散发出团团白雾,将浮躁的空气冷却。融化的冰水溢出,落入底层圆盘,鱼儿游得更欢畅了。

“锦都王,请。”近侍躬身,退到一旁。

花少钧撩衣襟,跨过门槛,身后的门便轻轻掩上了。

常熙穿着一件松垮的茧白色长袍,专心的守着冒着微红火色的炭盆,翻烤着架子上的一只整鹿。屋内置了冰块儿,因而温度宜人,一点觉不出热来。

烤架前的矮长几上,摆着各式银碗银碟,盛着十余种调制好的酱料及红红翠翠的葱丝、椒丝、苏子叶等各色配菜。鹿肉烤至枣红油亮,常熙拿起一把锋刃薄如蝉翼的小弯刀,旋下一小片,细细品尝,神情优雅闲逸。

花少钧禁不住叹气:常熙自小聪颖,为学问,博闻强识,为政务,洞若观火,有这样的帝王该是社稷之福,苍生之幸,可他这不惜一切奢侈、想尽一切办法地爱玩乐、会享受的性子却真不知是福是祸。

常熙一边片下鹿肉,放入雕花银盘,一边笑道:“新进的御厨别的菜倒是做得般般,只这鹿肉烤得极好。我现学了几招,今天你可有口福了。”

回头瞟一眼站在门口未动的花少钧,常熙漫不经心道:“怎么不过来?你是想告诫我骄奢亡国,还是要提醒我召你来应该问政?”

花少钧淡淡一笑,“都没有,臣在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