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霞光气浪层叠炸舞,绚丽夺目,众人呼吸一窒,兽骑惊嘶,竟被空中那滚滚气浪朝外推移飞跌。
李衎紫火光锤轰然迸裂,身子一晃,又惊又怒,笑道:“好小子,有点意思!可惜力道还差些……”话音未落,“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抱紧棺木,翻身冲落在那凶兽背上,闪电似的朝西掠去。
烈炎双手霞光陡敛,喝道:“拦住他!”这一刀斩出,气力已竭,短时内无法凝聚真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骑兽飞离。
众人大哗,想不到这厮挨了一记太乙火真斩竟仍能逃脱,乱箭飞舞,人影冲掠,想要拦截,却被他纷纷震飞开去。
“轰!轰!”炮火呼啸,箭石飞舞,恰巧向刑天接连撞来,等他回盾荡飞,骑兽再追时,李衎早已骑着那怪兽飞出了数百丈外,远远地只听他哈哈长笑道:“烈小子,想要讨回令妹灵柩,七月初七,天帝山上,取赤松子头颅前来交换!”
拓拔野大凛,不知此人和赤松子有何深仇大恨,竟出此无赖狡计。若坐视八郡主灵柩让他夺去,自己当如何面对蚩尤!蓦地将大旗凌空抛给刑天,喝道:“刑将,你来指挥进退,我去追他!”一夹乘黄,冲天疾射。
当是时,下方火浪纷飞,杀声震天,双方大军如怒潮相撞,激战正酣。
狂风呼啸,寒意彻骨,蚩尤衣裳鼓舞,凝了一重淡淡的白霜。时值初夏,站在这雪峰冰岭之上,竟冷如隆冬。
蓝天万里,红日如轮,对面是一片参差绵延的巍巍雄岭,从西边极远的天际,朝东蜿蜒连绵,和脚下的这列雪岭形成了一个壮丽非凡的大峡谷,两侧山顶白雪皑皑,冰凌雪柱银光刺目,在云海中若隐若现。
越过对面较低矮的山岭,隐隐可以看见黄沙连绵,金光灼灼,宛如沙漠,一浪一浪地在狂风下徐徐流动,当是流沙仙子所说的流沙河了。
低头俯瞰,壁立千仞,云雾茫茫,怒河汹汹奔流,曲折回转,惊涛怒撞。前方不远处,峡谷陡窄,水势更急,一条支流从旁边的小峡谷中冲泻而出,大浪翻涌,滔滔轰鸣,宛如雪狮咆哮,万马奔腾。此处便是那“鬼见愁”了。
两百余名鹰族战士沿着山崖一字排开,七十门铁木炮牢牢地卡在山石之间,对准了那岔道口上游最低矮狭窄的几座雪峰。遥遥望去,鹰鹫回翔穿梭,六百名鹰族飞骑正在那几座雪峰上盘旋,仔细检查填埋好的火药。
几个飞骑尖声呼啸,朝他遥遥挥手。雪峰上下已被凿了两千多个深洞,塞满了硝石火灰,只要此处山顶众炮齐轰,片刻之内,那险峰窄岭便会顷刻崩塌。
蚩尤继续朝东望去,两侧雪峰上隐隐可见数千闪烁着的火点,那是其余三千余名鹰族飞骑的箭簇,他们沿着峡谷,分布在下游的两侧山岭,只要雪峰崩塌,流沙奔泻,立时火箭齐发,射杀峡谷中的叛军。
万事都已俱备,就等东风。
他转过头,朝着东南方遥遥眺望,重山相隔,瞧不见战况,只隐隐听见隆隆震动之声,仿佛天边闷雷,滚滚不绝。
过了许久,那炮鸣声渐渐转小,侧耳倾听,风声呼啸,杀伐声似有若无,待要细听,一阵西风吹来,却又什么也辨不分明了。
旁侧八名鹰骑按捺不住,请命前往巡探,贴伏鹰背,接连冲天而起,沿着雪岭翩翩翱翔,朝东飞去。
过了半个时辰,四名鹰骑陆续飞回,都连连摇头,说战况惨烈,遍地尸首,苗军、战神军溃不成形,正朝峡谷奔逃。
又过了一阵,东边极远处,又传来阵阵炮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众人心中顿时又提了起来;猜测必是双方已追入峡谷,火炮在峡间回荡。
蚩尤心中怦怦大跳,突然有些后悔未将晏紫苏一齐带来。再过了片刻,炮火声渐渐转小,当是赤帝军担心引发雪崩,危急自身,不敢胡乱放炮。但侧耳聆听,又觉得太过安静,反倒更加忐忑起来,坐立不安。末了又想,横竖拓拔野在侧,必会护她周全,心中方始安定。
如此胡思乱想,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白云飞扬,太阳徐徐西移,影子渐短。
忽听南边鹰鸟哑哑怪叫,冲天而起,接着又传来一阵“那七、那七”的尖锐响声,蚩尤心中一凛,转头望去,竟是流沙仙子骑着那歧兽疾冲而至。鹰族众人见是她,松了口气,放下弓箭。
那歧兽笨拙地冲落在地,在雪地上跳了几步。流沙仙子一跃而下,秋波流转,咯咯笑道:“很好,你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啦。”从怀中取一个碧玉圆匣,递给他道:“除了这个。”
玉匣极重,放在手中陡然一沉。蚩尤奇道:“这是什么?”那歧兽突然弹起六尺余长的舌头,飞速地舔了舔那玉匣,似是滋味不佳,兴味阑珊,扑扇扑扇翅膀,便摇头晃脑地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流沙仙子嫣然一笑,道:“没什么,只是一两息壤,半斤紫火冰晶,再加五斤西海流砂所混合之物,聊以助兴。等到雪峰崩塌,流沙冲泻之时,你抛入沙河中便可以啦。”
蚩尤吃了一惊,她说的这三种东西乃是土族、火族、金族的至圣之物,尤其那息壤,莫说一两,即便是几颗细尖都极之罕见,她是从哪里搜罗了来?
正欲细问,忽听一阵尖锐鹰啼,那剩余的四名侦骑回来了,远远地挥舞碧磷旗,绿光闪烁,示意双方大军即将到达。
众人大凛,纷纷各就各位,凝神戒备。
过了片刻,峡谷中果然传来隆隆之声,似是兽群齐奔,呐喊声、冲杀声也渐渐可闻,越来越响,宛如春潮澎湃,破冰跃涧。
狂风鼓舞,雪沫纷飞,被那轰鸣声所震,峡谷两侧山崖竟似随之微微摇晃起来。
蚩尤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跳得越来越快,紧握双拳,掌心全是冷汗。眼见鹰族群雄翘首眺望,手中火把不住得微微颤抖,更是大凛。
先前黄沙岭上,就是因某人太过紧张,仓促点燃火引,才不得不提前开炮;眼下情势不同,奔在最前的乃是己方大军,如若再出现这等情况,势必危矣。当下传音提示,命众炮手将火炬后移,凝神等待号令。
过不多时,突听杀声大作,直传云霄,前方峡谷转折处,陡然冲出一众兽骑,接着越来越多,旌旗翻卷,沿着峡谷左岸,朝上游汹汹不绝地狂奔而来。
蚩尤心悬在喉,凝神略数,一千……两千……五千……一万……一万五……两万……大军如海潮倒涌,疾速奔驰。
猛犸奔踏,狮虎怒吼,鹰骑飞兽黑压压地悬在上方,看似溃乱,实则却井然有序,除了极少数骑兵在转弯奔冲时,被旁侧的猛兽撞入滚滚洪流,其他大多安然无恙。
“轰!轰!”后方火炮呼啸,接连飞来,怒河惊涛掀涌,大浪滔天。两侧崖壁石迸壁裂,时有大石翻滚坠落,兽骑惊嘶,人潮纷涌,惊险万状。
过了一刻钟,奔涌的兽骑渐渐转少,后方怒射而来的箭石却越来越多,不断有人翻身坠马,卷入滔滔怒河之中。两侧山岭上的鹰族战士纷纷摇动碧磷旗,示意峡谷中的己方大军已然奔尽。
蚩尤心中大凛,略一数去,奔卷而过的大军仅有五万余人,他从苍梧之渊带出的九黎百姓共约七万之众,加上刑天战神军,至少当有八万人,以次算来,这一场大战己方伤亡的战士竟已近三万!又是惊怒又是痛惜,杀机大作。
当下纵身跃上太阳鸟,凌空盘旋,等到最后一个炎帝兽骑冲过“鬼见愁”,转入峡谷支流,再不迟疑,纵声喝道:“开炮!”
“轰!”一道红光怒吼喷吐,猛撞在雪峰上,冰柱炸射,崖面上顿时迸开一道巨缝,既而轰隆狂震,遍峡回荡,数十道炮火接连不断地破空飞溅,冰峰碎裂,雪崩滚滚。
忽听一声闷响,那崖壁上突然冲起一道火光,几在同时,红光连爆,碎石炸舞,填埋山中的数千硝石火灰终于被炮火激燃迸炸了。顷刻间,崖壁上巨缝龟裂纵横,迅速蔓延。
众鹰族战士精神大振,重又快速地填入炮弹,塞紧火药,火光爆吐,雷霆连震。
只听“轰隆隆”一阵地动山摇的爆响,整面山崖蓦地鼓起一大团灰蒙蒙的气浪,闪耀着赤紫通红的绚丽光芒,稍一凝神,山石炸舞,冰雪弥扬,崖面齐齐朝下塌落!
群雄纵声欢呼,“嘭!”雪峰坍塌处,一道金光喷薄怒舞,宛如天河飞泻,摧枯拉朽,将山石撞飞出百余丈远。
接着又是一道金光,第三道、第四道……越来越多的流沙如怒洪决堤,从那千疮百孔的山崖后狂涌喷薄,破空飞舞,猛撞在峡谷对岸的悬崖山个,激流成漫天的黄沙,被狂风鼓吹,轰然舞散。
顷刻之间,整座雪峰被流沙冲垮了,山体疾速塌陷,乱石滚滚,轰鸣不绝,道道黄沙很快便汇集成汹汹“洪流”,宛如滔滔飞瀑,怒吼着倾泻喷涌,直冲怒江,黄浪翻腾,气势恢弘。
整个峡谷分成了截然两段,上游是碧浪滔滔,从这里开始便是浊流滚滚,随着崩泻的沙瀑越来越多,越来越猛,很快变成了滚滚金沙,呼啸奔走。
轰鸣声中,只听流沙仙子大声叫道:“还不快将玉匣抛下去!”蚩尤微一迟疑,将那碧玉圆匣奋力掷下,绿光怒舞,猛撞在崖壁上,登时碎炸迸飞,一团金光蒙蒙鼓散,洒入流沙之中。
“轰!”金光四射,峡谷两岸峭壁灿灿生辉,刺得众人睁不开眼来,等到那光芒少暗,凝神望去,无不骇然惊呼。
滚滚流沙火舌吞吐,金光闪闪,时有烈焰怒卷喷薄,山上乱石滚坠其中,哧哧激响,顷刻便被烧熔为沙,汩汩冒泡,再也不留半点儿痕迹。
狂潮奔泻,势不可当,轰然撞击在转弯处的礁石、崖壁上,石面疾速扭曲熔裂,土崩瓦解。金沙飞舞溅射,“噼里啪啦”如密珠撞盘,密集地没入更高处的崖壁,顿时灼出无数凹痕,火焰乱舞。
蚩尤心中大震,也不知当惊当喜,这沙河威力原本便已惊天动地,被洛姬雅匣中神秘沙土激化,更成了无坚不摧的炎火流沙!不及多想,沿着那滚滚沙流,驱鸟朝下游冲去。
众鹰族战士欢呼如沸,纷纷上鹰骑,弯弓搭箭,紧随其后。
此时,赤帝大军方甫冲到三里外的峡谷转折处。
烈碧光晟骑乘飞龙,在峡谷中疾速迤俪飞冲,吴回、因乎众将骑兽在其左右,身后是黑压压的万余飞骑,下方则是沿着河岸汹汹狂奔的十万兽骑,浩浩荡荡,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在峡谷中绵延出足足数十里。
大峡谷蜿蜒曲折,两岸雄岭高绝,直插云海,大军首尾不相见,只能彼此听号角鼓激奏,与震天呐喊。回荡在众将士耳中,更是热血如沸,激动狂喜,直想快快追上溃乱的敌军,斩尽杀绝。
适才黄沙岭下的那一场大战,惨酷激烈之状犹在眼耳,千里原野,血流成河,双方伤亡俱极惨重,炎帝军、苗军顽抗了近一个时辰后,方才寡不敌众,节节败退,妄图朝北逃入土族疆界,在赤帝各路追兵交相阻截下,更是溃不成军,慌不择路,径直逃入了大峡谷中。
南荒大战,历时两年,赤帝军虽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将炎递军分割、压缩在北疆寥寥数城之中,但彼此依仗着土、龙两族援兵,苦苦强撑,始终屹立不倒。凤尾城之战后,金族、蛇族又相继卷入敌营,如今又多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苗军,即便冷静忍耐如烈碧光晟,亦有些沉不住气了。
好不容易趁着烈炎西进之机围追堵截,将他们逼到了穷乡荒野,又借者李衎搅乱其军心,大获全胜。即将尽歼大敌,又岂能眼睁睁地坐视他们逃离?这一路穷追猛打,赤帝军从上而下,每一个人都铆足了劲儿,如箭在弦。
忽听前方峡谷中轰鸣连震,如惊雷并奏,烈碧光晟只道又是神炮军未听指挥,擅自开炮轰敌,但仔细一听,炮声竟似是来子数里之外,微微一凛,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他生性多疑谨慎,稍有风吹草动,便立能嗅出不寻常之处,蓦地想起先前野战之时,苗军阵中的火炮似乎比在那黄沙岭上锐减不少,心中陡沉:“峡谷狭窄蜿蜒,难道真是敌军在上游设伏大炮,想要轰震两侧山岭,引发山塌雪崩么?”冷汗登时涔涔而出。
正欲下令立即掉头撤退,听号角激越,战鼓震荡,大军正如怒潮翻涌,从下方呼啸卷过,忽然又想:“不对!刑天狡计多端,素喜以虚击实,当日南荒讨蛮之时,便曾以百人之骑,唬住南蛮三族,逼令他们归降,今日多半是眼见败局已定,便故意放炮虚张声势,想将我们吓退!”
凝神再听,炮鸣不绝,隐隐夹杂着山崩轰震之声,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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