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记 树下野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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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记 树下野狐- 第3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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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瞬间,多么想就此放弃啊,管他木族规约,管他龙女盟誓,多么想敞开所有的防卫,将自己完完全全地献祭,多么想撇下所有的一切,将情蚕种入他和她的心底,一齐骑着乘黄返回穷山,天涯海角,白首相依……

    突然间,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募地起身挣脱开来,指间疾点,将他奇经八脉尽数封住,朝后急退几步,摇着头,脸烧如火,颤声道:“拓拔太子,这些话你不当对我说。你心底里最喜欢的人,并不是我,而是……而是龙妃。”

    拓拔野惊愕地看着她,不能动弹,无法说话,心底里混乱一片,隐隐约约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如乱麻盘结。

    姑射仙子转过头,不敢看他,从袖中取出鲛珠,低声道:“吞下这颗鲛珠,你便会想起所有之事,而那些前生的旧事,你就忘了吧。你我之间,纵然真有三生之约,也注定是缘深份浅,如日月相隔……”

    说到最后一句时,心底尖刀剜刺,痛得几欲窒息,过了片刻,才强忍泪水,樱唇颤抖,柔声道:“拖把太子,我也该走啦。愿你早日找着龙妃,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将鲛珠轻轻地送入他的口中,飘然飞起,转身朝东北掠去。

    流沙仙子大奇,叫道:“小丫头,你去哪里?”乘黄嘶鸣奋蹄,双双凌空急追,口中死死地衔咬住她的衣襟,想要将她往回拉去。

    姑射仙子知道此刻若稍有犹疑,今后将永陷其中,再难抽脱了,狠下心,募地挥转手刀,将衣帛斩断。断裳倏然冲天飞舞,如白云漂浮,越去越远。遥遥地听见风声呜咽,乘黄悲嘶,却始终不回头看上一眼。

    狂风鼓舞,也不知飞了多久,阳光灿烂,天遥地广,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淡淡地投映在起伏连绵的山峦上,仿佛横飞碧海的孤雁,心中一酸,泪珠这才簇簇而落,如玉箸纵横。

    想着连日来发生的那些事儿,想着他说过的那些话儿,悲喜交织,忽而无声地哭着,忽而又破涕微笑起来,心中虽然仍痛不可抑,但悬了许久的大石却渐渐放下了,狂风吹来,空空荡荡,却又说不出的轻松。

    取出吞天壶,贴着唇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拓拔太子,我也喜欢你,只是喜欢一个人,未必要朝朝暮暮、形影不离。只要你永远太太平平,安宁喜乐,偶尔还能想起我,我便心满意足啦……”

    锅壶被大风刮卷,呜呜激响,远处鹰鹫长啼,鹤鸟回翔,交相应鸣。她心潮汹涌,忍不住回眸望去,残阳西斜,霞云如海,万里金光如镀。他与她相隔已在万水千山之外。

第四卷 天元 第十三章 壮志凌云

    狂风渐小,沙浪沉埋,蓝天显得更澄澈。乘黄犹自朝着姑射仙子离去的方向,翘首嘶鸣,恋恋不舍。

    拓拔野半身陷在沙中,张着嘴,怔怔地凝望着苍穹。阳光镀照,腹内鲛珠、记事珠与定海珠交相飞旋激撞,闪耀着一轮轮夺目绚光,景象纷呈,思潮迸涌,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想起来了。

    流沙仙子凌空点指,将他经脉解开,见他依旧石人似的动也不动,大感奇怪,道:“小子,还不快去追?”

    拓拔野摇了摇头,悲喜交叠,宛如做了一场大梦一般。只可惜再美的梦,终有醒来的时候。骞然纵声长啸,从沙中一跃而起,鲛珠霓光流转,自他口中冉冉吐出,落入掌心。

    乘黄齐嘶,光华闪烁,那玲珑剔透的神珠之中,犹自凝结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翩翩绕舞,那是他和她残留的魂识。

    拓拔野心中大痛,收拢五指,将鲛珠紧紧攥在手心,转头道:“仙子,将这鲛珠吞下,你也就能记起所有之事了。”

    流沙仙子脸上晕红‘“呸”了一声,笑吟吟地道:“我为什么要记起从前之事?臭小子,从你嘴里出来的东西,又想塞到我嘴里,你当我是那小丫头,任你轻薄便宜么?”

    拓拔野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喃喃道:“你说的不错,为什么偏要记起从前之事?许多事记不起来,反倒更好。”暗想,神农化羽之后,她人前欢笑,人后伤心,其中孤单苦楚,或许唯有他能体会。喝了忘川之水,了无烦忧,对她又何尝不是好事?

    流沙仙子眉梢一挑,笑道:“你不给我,我倒偏要一试。”突然劈手夺过,飘然冲出数丈,将鲛珠吞入口中。彩光流丽,遍体如笼霓霞,笑靥却突然僵住了,妙目闪过惊讶、恍然、失落、凄伤……诸种神色。

    当是时,南边号角激越,呐喊大作。拓拔野一凛,失声道:“鱿鱼!”这才想起蚩尤仍在与那广成子相战中,他冲天掠起,凝神远眺,却见一道五彩绚光朝西北飞速冲去,很快便消失在天边那姹紫嫣红的晚霞中。

    万千飞兽,鹰骑汹汹如云,席卷在后,眼见追之无望,这才逐渐减慢速度,当空盘旋呐喊,数以百计的“苗”字大旗猎猎招展,金光如火,在夕晖中犹为醒目。

    拓拔野心下稍宽,又是惊喜又是好奇,不知蚩尤从何处招募来这如狼似虎的剽悍蛮军,摇身变成了“苗帝”?又是如何修得一身奇功,练就了大荒中至为神秘的“八极大法”?当下纵声长啸,遥遥招呼。

    蚩尤听得啸声,旋即长啸呼应。两人声音雄浑如雷,滚滚相激,听得九黎群雄精神大振,亦纷纷捶胸昂首,纵声狂呼,合着万千鸟兽嘶吼,其声势当真惊天动地,万山回荡。

    过不多时,九黎群雄骑兽飞至,太阳鸟瞧见拓拔野,纵声欢鸣,纷纷俯冲而下,那两乘黄却似大有敌意,昂首怒嘶,不让它们靠近。

    见拓拔野安然无恙,蚩尤大喜,一跃而下,和他紧紧拥抱,重重地拍拍他的背,笑道:“好乌贼,我就知那怪物伤你不得。木圣女呢?被你救下了么?”

    拓拔野心中又是喜悦又是难过,微微一笑,道:“她已经走啦。”凝神扫探,见他身上只有几处皮肉伤,心下大安,笑道:“想不到连广成子的翻天印也奈何你不得,你的皮肉倒真是糙厚了不少。”

    蚩尤神色凛然,扬眉到:“那妖人真气果然强猛,不在灵感仰老匹夫之下,若不是刚吸纳了弇兹老怪的真气,只怕真有些凶险。可惜你方才不在,否则也不至于让他夺了弇兹的尸身,逃之夭夭了。”恨恨不已。

    拓拔野一凛,难道广成子费了这番周折,竟只是为了劫夺西海老祖的尸首?隐隐觉得颇有古怪。

    群鸟盘旋,喧声如沸,蚩尤昂然四顾,用古语高声道:“他就是当今蛇族伏羲大帝,也是我异姓兄弟拓拔龙神,我就是奉他之命,前往苍梧之渊赦免九族之罪。从今往后,尔等唯其马首是瞻,若有二心,定斩不赦!”苗刀轰然怒斩,顿时将旁侧的一块巨石劈成粉末。

    历经这许多劫难,九黎群雄对他早已心悦诚服、俯首贴耳,哪有半分忤逆?听说这英挺少年便是当世伏羲,更是欣悦敬畏,纷纷纵声欢呼,从鸟兽上跃落在地,拜伏叫到:“多谢伏羲大帝赦罪之恩!九黎囚民愿从苗帝,生死相随!”

    拓拔野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瞧这阵势,也猜到他们将自己和蚩尤奉为首领,心下更奇,微笑道:“鱿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八郡主呢?怎么不见她随你同来?”

    蚩尤如被雷霆所劈,身子一震,神色古怪已极。攥紧双拳,青筋暴起,过了片刻,才哑着嗓子道:“八郡主她……她死了!”眼圈突红,泪水竟险些夺眶涌出。

    ********************

    原来那日苍梧之渊,蚩尤骑在大金鹏鸟颈上浴血激战,虽得二八神人相助,仍难将这太古第一凶禽制服,无奈之下,只得拔出伏羲牙,奋力刺入其颈骨。

    大金鹏鸟重创发狂,凶焰更炽,巨翼横扫,烈火焚天卷舞。生死攸关之际,烈烟石闯入凶鸟心室,奋不顾身地咬其灵珠,吸其神魄,蚩尤这才得以施展伏羲牙神力,将大鹏勉强制住。

    二八神人以苍梧之叶结成巨网,将九黎各族兜在其中,系缚于大鹏脚爪,在蚩尤驾驭之下,继续凌云高上,飞了三个多时辰,终于破“天”而出,到了九嶷火山底部。

    被大鹏金鸟狂乱掀撞,九嶷火山迸爆四炸,大地坍塌,露出一个纵横数十里的“巨洞”来。被那漫天烈火、乱石所撞,九黎囚民伤亡三成有余,但终得重返大荒,都是狂喜难禁,什么苦难都不枉了。

    大金鹏鸟气尽神竭,奄奄一息,元神除了一部分被伏羲牙所封镇外,其余大多都已被烈烟石吸入了体内,她虽然是天生火德,尽得赤炎火山的火灵真元,又筑就了八极之基,但被天雷地火灌顶猛击后,奇经八脉灼毁重创,再吸入这炽霸无匹的大鹏真元,更不碲引火烧身、玉石俱焚。

    等到蚩尤奋力剖开大鹏,找着她时,她早已是心麦尽断,玉殒香消了。蚩尤惊骇悲楚,找来九族所有巫医,使尽了方法,亦回天无力,只得听从晏紫苏的规劝,将她封入苍梧木所制的方棺。而后焚香祈神,拜祭天地,以“苗”为国号,自立为帝,分封九黎长老、勇士为将臣。

    九嶷火山虽然环境险恶,四处都是毒瘴、凶兽,但比之九黎之野,却已算是沃土仙乡了,九黎群雄如鱼得水,大肆猎杀猛兽,饱餐修整了几日,这才在蚩尤率领下,一路护送八郡主的方棺,浩浩荡荡朝着凤尾城进发。唯有二八神人念恋故土,又记挂着林雪宜的生死,不愿离开。

    到了桂林八树,九黎群雄遭受菌人伏击,大怒反攻。这些太古罪民千百年来生活在至为险毒荒芜之地,为了生存,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难,对大荒中的寻常蛊毒读哦不惧畏,骁勇凶悍更远在蛮荒蛮族之上,菌人虽然凶残,遇到这群虎狼之师竟也束手无策,被杀得溃不成军、闻风丧胆,直呼魔王。

    琅琊过内山清水秀,物产丰富,到处都是累累野果、珍禽奇首,九黎群雄从未见过如此丰饶之地,一边狂歌猛进、一边纵情劫掠,大呼过瘾,很快便深入桂林八树之腹地。

    偏巧西海老祖率领众水妖飞骑,带着数十门紫火神炮到此埋伏,想要杀拓拔野四人一个措手不及,不料尚未等到他们,却迎来了这气势汹汹的苗国大军,于是便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这一场大战,苗军不但将水妖五千精锐击杀过半,更阵斩弇兹,将数十门神炮尽数劫掠。自蜃楼城破以来,蚩尤与水妖几番交手,从为这般大获全胜,酣畅淋漓。经过此役,苗军声威迅速远布天下,蚩尤在世人心目中,也再不单单是东海乔羽之子,而成了让人闻之色变、骁勇无匹的南荒苗帝。

    ********************

    从蚩尤三人随着“辛萼如”前往九嶷山寻找铸铁与硝石,到他们误入三天子之都,收服九黎囚民、解开苍梧封印,再到大战鹏鸟,重回大荒,虽然不过短短十余日,其间发生之事却已似沧海桑田。

    蚩尤不善言辞,淡然述说次番离奇经理,业已提高内得拓拔野惊心动魄,再加上晏紫苏在一旁不断绘声绘色,说的活灵活现,更听得他忐忑紧张,如临其境,时而惊喜骇异,时而击节赞赏。得知众人能脱险境,全仗烈烟石舍身相救,更是胸膺填堵,黯然感伤。

    等到两人讲完大概,夜色业已降临。天地黑茫茫一片,冷风鼓舞,沙土蒙蒙,群雄在四周安营扎寨,生起篝火,炙烤着桂林八树里的野兽,欢歌笑语,不绝于耳。

    拓拔野叹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九嶷山下别有世界,盘古九碑,三天子心法,竟全藏在太古囚狱之中。若传到大荒,此地只怕永无宁日了。”摇了摇头,道:“此行虽然波折甚多,总算大有斩获,九黎各族骁勇善战,得此强援,打败水妖,重建蜃楼城也大加胜算。可惜八郡主……”

    见蚩尤低着头,热泪盈眶,知他最是难过自责,心下黯然,拍着他的肩膀,温言道:“鱿鱼,生死有命,强求不得,但求生得洒脱,死得其所,也就够了。火族英豪素以凤凰自许,追求’舍生取义,浴火重生‘,八郡主以一人之躯,换取万众之命,生荣死哀,虽然可惜,却也不枉了亚圣之身,英烈之名。”

    但他越是这般说,蚩尤却越是难过,默然不语。他虽不解温柔,但相识以来,烈烟石几番冒死相救,隐隐也能猜到她对自己得绵绵情意。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这外似冰山,内如烈火得八郡主,他一直怀着感激报恩之心,经过那八九日的朝夕相处,生死相见之期,双拳紧攥,掌心竟流出血来。

    晏子苏心中又是疼惜又是酸妒,当下嫣然一笑,岔开话题,问拓拔野会与姑射仙子、流沙仙子相逢到得此处。

    拓拔野便将那日如何与姬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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