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喉中腥甜翻涌,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
众人大骇,折丹自小居于东海东极山上,观日月天象,浸淫武学,自创日月双轮之法,二十三岁时便登入仙级高手之列,木族上下将其视为资质直追石夷的武道奇才。即便桀骜狂妄如灵感仰,对这天才少年亦颇为青睐。想不到以其神威,竟连夸父这随随便便的一掌也难以抵挡。
木族群雄虽然早已听说了这疯猴子的厉害,今日亲眼目睹,才知盛名之下,果然无虚。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文熙俊高声道:“前辈既是我族中人,就当知道这青帝御苑乃族中禁地,你这般擅闯妄入,犯了族中大忌,可叫晚辈难为得紧了……”
“什么青帝御苑?羽卓越丞这臭蘑菇明明住在霍童山,你当我不知道么?”夸父一拍石案,怒气冲冲道:“这里是我老家,你们不请自来,犯了我的大忌,我很不高兴!”
奢比喝道:“疯猴子休要装疯卖傻,羽青帝早已仙逝,这里是灵青帝的御苑……”
夸父瞪眼道:“什么灵青帝?你叫出来让我瞧瞧,烂木奶奶不开花,既然这里是青帝御苑,你们没事跑到别人家里做什么?就不怕犯了族中大忌么?凭什么你们来得,我就来不得?”
他虽然胡搅蛮缠,倒也不是一味地强词夺理,被他这么一通抢白,众人词穷理屈,难以驳斥,晏紫苏、蚩尤相顾莞尔。
文熙俊微微一笑,道:“前辈,灵青帝失踪已近五年,我们今日在此,便是要推选出一个新任青帝来……”
夸父拍手笑道:“推选青帝?有趣,有趣!正好,羽卓丞这臭蘑菇当日骗了我,害我没当上青帝。今日我非要过一回青帝的瘾!”翻身跃上松树,双手叉腰,大声道:“有谁不服,就上来和我比上一比!”
群雄愕然,众长老更是苦笑不己,这疯猴子虽然单纯烂漫,不通世务,但好歹也是木族中人,按照族规,自然也可参加青帝推选。但若真让此人登基帝位,任其胡闹,岂不是成了天下笑柄?
奢比冷冷道:“要想参加推选也无不可,不知在座哪位愿推选你?又有哪十位长老甘以首肯?”
晏紫苏笑吟吟地对着蚩尤眨了眨眼,蚩尤心领神会,高声道:“夸父前辈神通广大,六百年前便和羽青帝不相上下,真可谓我族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如此英雄,又岂能错过,我杨鹜念第一个举荐!还望各位长老珍视人才,以大局为重!”
众人哄然。单定与郑青州等长老亦大感意外,转念一想,横竖长老会绝不会让这疯猴子当上青帝,倒不如让他与句芒同列一组,做一个绝佳的绊脚石。
当下郑青州起身道:“杨长老所言极是,以夸父前辈的修为,普天之下罕有匹敌,若连他也不能参选青帝,又如何让天下人心服?”另外八名长老也纷纷附和,将夸父捧得天上少有,地下绝无。
夸父眉开眼笑,乐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奢比等人惊怒交集,却又无可奈何,既有十位长老同意,按照规则,他已是青帝候选之一了。
文熙俊正欲宣布,忽听句芒淡然道:“且慢!夸父原是我族六百年前的桀骜叛臣,可谓无德;争夺帝位败给羽青帝,可谓无能;输了比赛,又反悔大闹昆仑,可谓无赖;从地底醒来后,又与敌酋龙族太子沆瀣一气;可谓无耻。让这么一个无德、无能、无赖、无耻的乱卧贼子参与青帝推选,我木族脸颜何存?在座列位又何以面对历代青帝英灵?”
四周登时一片死寂,郑青州等长老虽然暗地支持单定,但对他毕竟颇感畏惧,见他已出声,谁也不敢出言忤逆。
夸父气得吹胡子瞪眼。哇哇大叫:“山羊胡子,谁说我输给羽卓丞了?我出身草莽,想当青帝,那叫有志气;和羽卓丞打得天错地暗,不分胜败,那叫有本事;被白太宗那老鬼耍了奸计坑蒙,不屈不挠地继续抗争,那叫有毅力;认识了拓跋小子,刨除两族孱隙成见,共同对抗水妖,那叫有见识。像我这么有志气、有本事、有毅力、有见识的天才若不能参与青帝推选,敢问谁还能参加?难不成长老会的决议还抵不过山羊胡子你一句屁话?传了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众人又是一陈哄然,晏紫苏大为惊奇,暗想:“这疯猴子单纯如孩童,说话行事无不随兴而发,颠三倒四,怎地今日说的每一句话都条理分明,针锋相对?”心中一动:“难道另人什么高人在暗中指点他么?”秋波流转,四下查探。
蚩尤高声道:“前辈说得不错,族中大事向来由长老会审议定夺,纵然是青帝也不能擅自越权。既然已经有十位长老兴荐。木神又岂能以一已之好恶,废长老会之公议?难道木神自觉可凌驾长老会之上么?”
听他凌厉诘责,咄咄逼人,郑青州等人都是微微一愕,想不到这平素八面玲珑的笑面长老今日竟判若两人,竟公然向木神挑衅,心中不由大受鼓舞,纷纷高声附和。
句芒大怒,原以为铲平雷神势力之后,经过这一年的经营,单定、马司南等人已该知难而退,明哲保身,岂料竟敢在众人面前唆使小小一个长老削自己颜面!暗想,此记得再不敲山震虎,一举降伏这疯猴子,今后只怕再难在族中立威。
当下推案起身,淡然道:“杨长老,句某身为木神,不仅仅司天地礼仪,占族人吉凶,更代表青木神灵提起卫东州百姓,对奸佞妖邪绝不姑息,夸父桀骜难驯,六百年前已搅得族内大乱,现在又勾结龙族,居心叵测。这么一个乱臣贼子,你竟敢让他参选青帝?别说拿长老会压我,就算是羽青帝重生,句某也绝不答应!”
说到最后一句时,双眸精光怒射,右袖鼓舞,“呼!”碧光怒旋飞冲,转生轮呜呜狂转,势如雷霆咆哮,朝着夸父当头猛击而下!
众人大哗,想不到他竟公然藐视长老会,径直出手。
夸父叫道:“好一个不要脸的山羊胡子!”双手仓促并推,登时鼓起一团滚滚碧光,转生轮疾旋碾入,轰然爆震,光芒炫目。他身子一震,脚下的石案瞬间碎裂迸炸。
众婢尖声惊叫,周围的贵候生怕殃及池鱼,慌不迭地踉跄奔离,几个卫士跑得晚了些,被那气浪掀卷,立时冲天翻飞,惨叫着摔入天湖、松林。
群雄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杨长老胆子忒大,谁也不敢上前动手。还是文熙俊脑筋转得快,高声道:“杨长老不必担忧,长老会已举荐句神上为第二位青帝候选人,将他与夸父并列一组,胜者便可进入下一轮……”
语音未落,碧光气浪轰然冲落,重重地撞在那湖边竹亭上,登时将亭子炸成了齑粉,众长老夺路而奔。
夸父哈哈大笑:“好玩!好玩!”沿着湖边狂奔,双臂乱舞,看似毫无章法,但每一拳击出,都鼓起冲天气浪,转生轮纵横飞舞,始终难以劈入,炸散开的光浪如碧菊怒、海潮光涌,所到之处,松竹石案无不断折碎裂,四下炸射。一片狼籍。
夸父真气之强猛,原本就不在句芒之下,加之奔跑速度快逾闪电,时东时西,飘忽不定,纵然转生轮偶尔破穿气浪,也每每只能击在他身后十余丈远处,土石炸裂,烟尘滚滚。
句芒脸上微笑,目中却是杀机凌厉,也不追赶,飘然冲天飞起,当空凝立,一边毕集真气,驭使转生轮雷霆猛击,一边凝神计算他的奔跑路线。
这等生死一线的凶险决战,在夸父眼中却像捉迷藏的游戏一般,东奔西窜,兴高采烈。口中还不住的高喊:“臭蘑菇,烂木耳。山羊胡子青皮蛇,有本事就来抓我啊!”
艳阳高照,湖波辚辚,被四周那此起彼伏的气浪映照得光怪陆离。群雄远远地避退开去,只有蚩尤、晏紫苏两人依旧坐在青松下,斜斟痛饮,悠然自得。
句芒青衫鼓舞,须发并飞,眯着眼在空中盘旋了片刻,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冷笑。他已瞧出夸父奔跑的规律来。这疯猴子每朝左奔出十八步,必定要朝右回绕,而且每一步跨出的距离不多不少,恰恰在三丈左右。
又凝神追看了片刻,心中默默计算,见他右脚一跨,朝左冲去,再不迟疑,喝道:“天地转生!”真气轰然迸爆,翡翠转轮急折飞旋,斜地里朝着夸父左前方五十四丈处猛冲而去!
第二卷 青帝 第十六章 百花大会
正午,蓝天如洗,白云飞涌。从空中鸟瞰,万里青山层峦叠嶂,宛如碧螺绵延,狂风吹来,又仿佛汪洋波浪,轻轻地起伏晃动,在阳光下变幻着深蓝浅绿的层叠色彩。
太阳鸟欢鸣俯冲,春风扑面,晏紫苏发丝凌乱飞舞,麻麻庠庠地抚弄着蚩尤的脸庞,夹带着阵阵馥郁的幽香。
蚩尤眯起眼,深吸了一口气,尘心尽涤,数月来的烦郁忧闷似乎清减了许多。想到拓跋野音讯杳渺,生死难料,心里又不由一阵刺痛,握紧苗刀,暗想:“乌贼,当日你我约定共夺青帝之位,搅木族一个天翻地覆,今日你若爽约,我可饶不了你。”
相隔经年,重返大荒,却已是物是人非,这五个多月来,拓跋野先是被封地丘之底;接着又出现北海,大闹平丘,而后又被吞于鲲鱼腹中。可谓一波三折,让人提足了心,吊够了胆。
龙族虽然侦骑四出,从晨潇等蛇族蛮人口中探得当日情景,奈何却找不到沉落的鲲鱼,更毋论拓跋野与龙女了,就连流沙仙子、灵威仰与公孙婴侯等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群龙无首,士气大挫,龙神不得不重新登位,一面继续派遣侦兵寻找,一面与蚩尤的汤谷军合力对付水妖。青龙舰队既没,龙族水师元气大伤,所幸天吴忙着党同伐异,巩固势力;而木神又一心筹备青帝大会,都无暇东顾,因此近来几场不大不小的游戏,双方各有胜负,暂时形成对峙之势。
然而这些不过是风暴前的宁静,一旦天吴荡灭烛龙余党,句芒又如愿登上青帝之位,东海局势乃至整个大荒的战局势必随之逆转。不论是晏紫苏、柳浪、抑或是水晶宫的龙族众将,都无一例外地意识到,要想夺得战机,控制全局,必须抢在水妖结束内讧之前,粉碎句芒老贼的篡位阴谋。
对于双方来说,此次木族的青帝大会都可谓志在必得。蚩尤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就算等不到灵感仰,半成品不过句芒,也要搅浑一池春水,让木族的局势变得越乱越好。
鸟叫啾啾,青山霍然倒掠,晏紫苏回眸嫣然一笑,道:“再这三十里,便是玉屏山啦,木族的各大城主,长老现在只怕都已到了表帝苑,乔少城主……,不现在应该叫你杨长老,咱们可别迟到了。”
她素手在脸上轻轻一抹,登时变成了一个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接着又在蚩尤的脸上揉捏摩挲,顷刻间便将他乔装成了虬髯满面的威武大汉。
晏紫苏乔装变化之术天下无双,加之蚩尤的身形又与木族的杨鹜念长老颇为相近,略加变化,便已惟妙惟肖。即使是杨鹜念的妻妾儿女见了,也瞧不出半点儿破绽。更何况真正的杨鹜念昨晚已被他们半途拿下,并封入了乾坤袋。现在天上地下,只此一家,再无分号了。
两人相视莞尔,骑鸟疾冲而下,就近落在某处峰顶。绿阴如盖,山溪潺潺,两人整冠浴面,稍做休息了片刻,将太阳鸟封印入苗刀,又将苗马收入乾坤袋藏好,这才继续驭风而飞,朝玉屏山掠去。
过了小半时辰,已到了玉屏峰下,时值三月,春光明媚,大河湍急,绕山奔流,漫山遍野都是碧草红花,分外绚烂妖娆,数峰兀然高矗,云雾迷漫,远远地便听见白云深处传来丝竹鼓乐之声,缥渺不绝,犹如来自天界。
山下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到处都是木族的侦兵巡卫,就连半山中也盘旋着许多飞兽凶禽,戒备森严至极。
河畔旗帜猎猎,帐篷鼓动,人流穿梭其间。各地赶来的木族贵侯、长老都在此处扎营歇息,等待哨卫一一核实身份,发放“百花令牌”之后,才准许上去赴会。
这些长老、城主无一不是飞扬跋扈的木族权贵,但到了这青帝苑下,无不屏息敛气,毕恭毕敬;偶有交谈,也是轻声耳语,比毫不敢喧哗吵闹。
瞧见蚩尤,一个碧衣纱冠的高瘦男子脸有愠色,大步上前,低声道“老六,怎地现在才到?单将军等得心都焦了!”不容分说,拽着他便往南边的人群挤去。
蚩尤听晏紫苏传音介绍,知道此人叫郑青州,是与渊木城主单定极为交好的长老。
单定修为高卓,与东极折丹、执法长老天犬奢比、东海韩雁、华越城主葫芦仙无相等人并称木族仙级翘楚,战功显赫,曾大破火族四万铁骑,是灵感仰当年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