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炙轻身站立于树枝边,用树枝遮挡于体掩人耳目,随时做好蓄势待发的跟踪架势。
片刻后,只见一阵白烟随巨响爆炸弥漫,顷刻淹没了整个送镖队伍,何云炙锐利如鹰的眸子瞪住一个看似身材短粗的山贼,那山贼动作敏捷的放下一根预先准备的粗绳,举起手中板斧快而准的打碎押送木箱锁眼,随即一跃翻上树干,另外两名山贼恰到好处的在打锁山贼起身时降落木箱两旁,默契且利落的启开木箱向地面倾斜,地面暗槽快速露出,将木箱内物品全部倒入,已空无一物的木箱原封不动的摆回马车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几乎让人错觉以为从未有人来过,只是一阵莫名白雾飘过而已。
何云炙站在高处自然看的一清二楚,此类‘飞燕’山贼,分工明细,‘铲锁’,‘启箱’,‘捣拢’,‘掩护’各有所职,配合巧妙,从不打杀威胁横路抢劫,就如这般神出鬼没盗人财物与无形无觉,算是山贼中技巧含量较高的一种。
他此刻追踪的便是那名‘铲锁’山贼,何云炙从那人身型上初步判断,此贼应在四十岁上下,虽他轻功驾驭纯熟,但动作上已有些迟缓,他一路谨慎跟随‘铲锁’山贼奔向山间密林中,但那人突然一跃瞬间失去了踪影,何云炙神色凝重的环视四周,山贼多半将老巢建在陡壁间,依山环绕藏匿隐蔽,一定有条秘密暗道直通山贼核心。
何云炙攀上一块高耸的石壁断层,冷静沉着的眸子不放过任何一处异景,但凡有蛛丝马迹的的差异,绝对逃过他的心思。
片刻后,石壁边一片生长略显稀疏的芦苇引起了他的注意,即便山贼在小心提防,将芦苇重新种植加密,但自然界的植物经长年累月的瞪踏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不同之处。
何云炙嘴角一扬,跳落断岩轻轻点地而落,此处果然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从外观看只是一处毫不起眼的普通山石,石壁平滑直上插入云霄,更与漫山遍野的山涧所差无几,甚至还不如那些,荒凉的岩壁杂草丛生陡峭难攀,一般人经过只会认为这只是密林边缘,但恰恰是这过于隐蔽的山墙暴露了山贼的目标,他不由好奇,这面峭壁的身后又会是如何一番景象呢?
他手捂剑柄,微步试探的迈向石壁边缘,手掌缓慢且谨慎的触摸在杂草根部……摸索许久,何云炙手指停滞在三块微微凸起的石块上,他心中一喜,随意选了一块抓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拉起,那石块随拉力向外拽出,果然如他所料是某种预设机关。
但究竟该如何开启呢?他微蹙眉,又试着拉住其余两块,除了可旋转移出,似乎也没见哪里打开后冒出东西。
何云炙将手指抵在唇边摩挲,谨小慎微的观察三块石头的排列位置,正在一筹莫展时,他恍然注意距石块一尺顶方的石壁上,雕刻着几个字,但或许是常年无人问津,字体上弱浅的红油已被风化的模糊不清。
他存有一线希望的解下水囊泼在字上,经水一浸,字迹赫然呈现开来——
触龙劝后
春风解冻
明月当空人尽仰
何云炙凝视片刻,诗非诗句非句,排列又并非工整,他眉头舒缓眼前一亮,猜谜?他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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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合
何云炙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重复写下那些字面之词——
大锅叔顺着窥探小洞眼儿向石壁外看去,不由吞吞口水,三步并作两步奔跑进山寨向朱子龙急报,以十万火急的速度冲到朱子龙身前,“少主!有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跟踪我到山寨门口了,我看他蹲在地上比划,似乎已还察觉了字中有含义!咋办啊——我这老胳臂老腿的咋那不小心呢!”大锅叔自责的抽了自己一耳光,刚要再抽便被朱子龙拦下。
他不慌不忙的灿烂一笑,“别打了大锅叔,不必惊慌,是我请他来的”
朱子龙心中早有预感,当他与何云炙四目对视时,便感到何云炙绝非等闲之辈,何云炙有种坦然自若的洒脱气质,所表现出的镇静是自信者的镇定神情,朱子龙的确对奈嘉宝的夫君甚是好奇,或许心里还带出些莫名的期待,他倒要看看这十年来未被人破译过的暗语,何云炙可是位例外之人?
奈嘉宝原来所居住的无冬村是处四季如春的村庄,未曾想这山里入夜时分寒风刺骨无比寒冷,她完全适应不了这种温差甚大的气候,虽她昨晚盖了三层被子,但依旧无法安稳入睡,此刻正趴在桌上,依赖阳光昏昏欲睡补充体力。
朱子龙神秘兮兮的走到奈嘉宝耳边,“喂,嘉宝别睡了,你夫君找上门来了”
奈嘉宝猛然坐起身,后脑勺‘咚’的一声撞在朱子龙额头上……
“呃……”两人同时发出吃痛的闷哼
奈嘉宝龇牙咧嘴的狂揉后脑,“你的脑门是铁打的吗?疼死我了!”
朱子龙双手按在脑门紧蹙眉头,“我比较疼吧?”
“我本来就不聪明,这下更傻了!”
“……”朱子龙扑哧一笑,真有自知之明呀!
“别笑了!”奈嘉宝气哼哼的站起身,“你说我夫君何云炙来接我了吗?”
“他应是有接你走的打算,但……未必进的来”
奈嘉宝眼一横,“啥意思?人都来了你还不放行?”
朱子龙指指脑门,“那多无趣啊,我倒想试试你夫君的实力”
奈嘉宝本想发怒,但为了气朱子龙故作不屑的撇撇嘴,“我夫君可比你聪明多了,他一定可以进来,我绝对相信他的脑瓜够聪明!”
“呵,要不要打个赌?”
“赌啥?”
“若是他没法子进来,你就心甘情愿给我当妾”
奈嘉宝见他一脸得意的坏笑,自知中了圈套,她犹豫片刻,顿时一不做二不休的拍桌大喝,“好!一言为定,倘若我那淫贼夫君顺利进入山寨,你不准再刁难他!”
“……”朱子龙眼珠一晃岔开话题,“你为何总叫夫君淫贼,真是爱称?”
奈嘉宝一怔,伸手拍拍自己的欠嘴,咋就该不了这臭毛病,这若久而久之变成习口头语得了啊,到时何云炙一气之下休了她,她可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朱子龙见奈嘉宝莫名其妙自虐,拦下她的手指,借题发挥道,“好了,赌局正式开始”
奈嘉宝一听这话,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刚才嘴一溜放出狠话,可何云炙究竟有几斤几两她根本没把握,现在骑虎难下心中忐忑,她见朱子龙已随大锅叔看热闹,顿生一计,或许她能里应外合帮上点忙,想到这,她信心十足的蹦跶跟上。
“对了朱子龙,你说的那谜题是啥玩意儿?”
朱子龙挑眉一笑,“省省吧嘉宝,即便我告知你答案,你也无法知会到何云炙那”
“……”甲字号计划失败。
“对了!朱子龙,我既然见不到何云炙,那又如何证明你并非耍诈?”
“可以呀,你看那,很清晰的……”朱子龙伸手一直,奈嘉宝眯缝着眼歪头走到墙边,一枚铜钱大小的洞眼儿坠入眼底——
“……”她天真的以为可站在何云炙身边观战,实在不行大不了俩人掉头就跑,这,乙字号计划失败!
她把一只眼睛贴在洞眼儿上,不由一喜,这里正好能瞧见何云炙的侧面,可近在咫尺又摸不到,她迫不及待的扯开喉咙大喊,“何——唔!”一块布条不偏不倚的镶在她上下牙之间,朱子龙三两下便将布条结实的绑在她脑后,笑道,“未保证赌局的公平性,请勿大声喧哗……”奈嘉宝气的用眼睛鞭打一脸贼笑的朱子龙。
朱子龙一派悠闲的依靠在墙边望向何云炙,——还挺小心谨慎的嘛
何云炙依旧蹲在地上解谜,藏头藏尾横切竖看都不通顺,谜面似乎无规律可寻,他已把能拆开的字全部划分出来,地面上早已写了满密密麻麻的揣测谜底——且说第一句触龙劝后,‘触’为‘角,虫’‘龙’‘又’‘力’‘后’可拆出‘口’,他又将这些拆开的字逐一组合成新字,可更是字不达意,正在他琢磨时,地面突然暗下映出厚重的倒影,他不由抬起,原是一片云朵掠过头顶,天卷黑云,看来快要下雨。
何云炙蹙眉,天色变化无常时间更是紧迫,他沉沉气调适心态,刚要垂目突然眼前闪过一个念头,他仰视漂浮的云层片刻,不由嘴角带出一抹浅笑,‘触龙’若按动作词算,便是‘龙遮云’的形态,‘龙扣云穿行’……他的黑眸带出少许喜悦,谜底便是——‘动’字!
只要知晓出题人的规律,那解开谜底便是易如反掌,何云炙如释重负的出口气,看向第二行——春风解冻。
若他假设无错,第二行便太简单了,春风,意味寒冬谢幕春意盎然万物复苏,除霜化水……那便是……‘凇’字
何云炙将二字写下——动,凇
还是毫无意义的俩字,他缓缓坐地,合上眼静心思考,让脑中空白片刻调整思路……闭眼聆听万物百态,他自认是一种舒适且安逸的沉静,耳畔闻得涓涓流水之声,他悠悠睁眼,望向不远处一条清澈的小溪,他起身走到湖边,捧起一窝清水泼在脸上,冰凉爽身的溪水令他思路隐约清晰,他凝视身旁一旁茁壮生长的老松树,猛然转身四处观望,眼角再次舒展,不由叹气,这出题者还真是无章法可寻那,‘凇’这会又代事物——‘两点水’为溪,紧栽‘老松’,而且四下只有这一颗松树屹立,他怎会粗心大意忽略这点。
何云炙随手拾起树枝——动,松
第三行则是——明月当空人尽仰。
何云炙此刻可以初步确定思路成形,也摸透其中的一些规律‘明月当空人尽仰’——明月当空为‘日’。‘人尽仰’拆尾字‘仰’便是‘昂’字。而‘昂’可拆出‘日’‘卯’两字
动,松,日,卯——若第一字‘动’是动作字,‘松’为定点标志,‘卯’为时段……
何云炙扔掉手中树枝,嘴角带出一丝胜利的笑容,若把老松画圆看做日晷(gui),松树比作晷针,那‘日卯时’便指凌晨西南方向。
此刻,乌云散去,天空作美,炙热的阳光照射在何云炙黝黑的眸子上,他顺着卯时所指西南方位直径走到岩石边,在石壁相交的那个点上刻下记号,又注视上眼前的三块可活动的石块,当谜面解开,似乎一切变得更为醒目,原本看不出门路一字排开的三块石头,此刻只有最左边那块边缘突显出一处锋利的尖角,何云炙握住石头,对转刻度点小心翼翼的旋转,准确无误的对成一线。
顷刻,石壁裂开一道缝隙,声响极小的顺上下分开——
奈嘉宝嘴巴不能说话但看得一清二楚,见门已打开,顿时狂欢不已如兔子般活蹦乱跳,鼓掌叫好,太厉害了何云炙!我咋那崇拜你呢,你终于在俺心里升华了!
朱子龙不由对何云炙抛去一道赞许的目光,老寨主设下如此乱七八糟的谜题居然让他三两下解开了,这家伙脑瓜实在灵光的了得啊!
他见奈嘉宝雀跃得意,一盆冷水从头泼下,“别欢喜的太早,洞内还有一道机关,倘若你那淫贼夫君一脚踩歪,绝对变成肉筛子”
奈嘉宝一听这话双手定在半空,呆傻的干张嘴不能言,她还以为这便算万事大吉了,这卑鄙阴险的朱子龙不得好死!
“而且,只要他一进洞便没了光线,想出去都来不及喽——”
“唔唔啊唔啊啊——”奈嘉宝沉不住气心急火燎的对上小洞眼儿外的何云炙大喊大叫,半天没说出一句人话。
奈嘉宝见不能提醒,急忙转向朱子龙做作揖的动作,一副诚恳求饶的慌张神情。
朱子龙不听不看事不关己的扬向天空吹口哨
奈嘉宝见请求失败,眼一横,抬起脚使劲跺在朱子龙脚面上,朱子龙的表情顿时疼作一团,他蹲在地上狂揉脚面,“下黑脚是吧奈嘉宝,我本心一软打算帮他,这次!想到别想!”
奈嘉宝不屑一顾的瞪他一眼,“瓜嚓吸呢嗙嘿呢哧——!”翻译大概是,鬼才信你会帮何云炙!
“少主,那小子没进!”大锅叔一直爬在另一个洞眼儿处观战。
奈嘉宝再次打起精神,刚要观战却被周围小小不言的躁动声弄的一惊,她愕然发现一排细小的洞眼儿上站满了贼众,各个敛声屏气全神贯注的注视向洞外——
场外赌局紧锣密鼓的依然展开,地上摆放一张四方大白布,布上写有三个硕大的粗黑毛笔字——‘死’!‘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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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将大把的银子揣在怀里,输钱的贼众自然垂头丧气,明显庄家刚刚海捞了一笔,庄家冲奈嘉宝厚脸皮咧嘴一笑,小声四处张罗道,“兄弟们……第二轮开始,押宝了押宝了……”
贼众顿时井然有序的疯狂下注,唯恐何云炙察觉声响的攥拳张口形发泄输钱怨气。
“……”奈嘉宝简直佩服死这群山贼了,何云炙在山寨外拼死拼活往里闯,他们这群臭山贼却在拿人家性命当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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