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修行者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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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修行者之歌-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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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钱他都暗地里分发接济了穷人,让他们有一口清粥可以喝。越是施舍,便越发的觉得身上的钱财不够,所以这些日子住店,聂云自己异常节俭,这非刻意,而是出自于善心。

    穷秀才时不时收到聂云的照顾,自然说些感激的话,说多了,他总是不好意思的笑上一笑,指着聂云的咸菜碟子道:“我说你都不宽裕,怎么还接济我”等诸如此类的话。

    聂云也不多答,只是微笑不语,其实施恩不图报,这是父亲常常挂在嘴边儿上的话。

    本是天涯沦落人,有时一起行路的人,不一定就都需要相互帮忙,哪怕相互有一阵寒暄,一声问候也是好的。

    和穷酸秀才相处久了,他每天的早出晚归,便把在外面的见闻讲给聂云听。

    这一来二去,聂云才知道,秀才叫张闲,汜水关外枣庄的一名书生,和邻近八十里孟庄陈员外家的二小姐有一门婚约。这战事一起,自家被毁,父母兄妹皆亡,张闲逃到了孟庄,路上就听说孟庄被西凉骑兵侵袭,庄里人被害的七七八八,他遂匆忙赶过去,到了孟庄见到的是断瓦残垣一片荒凉,陈家早已人去楼空。

    这张闲虽为一介书生,但书生最大的特点便是固执,于是一路打听,来到汜水关。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几经周折,身上的钱财也已经花光,落魄而潦倒,生活没有了着落,这天寒地冻的无法养活自己,也打探不到自己未婚妻的下落,他却横下心,发誓不找到陈家二小姐便宁愿饿死街头。

    就这样在汜水关辛苦支撑了一月,依旧音讯渺茫,张闲幸亏能读书写字,就在城里摆了一摊儿,帮人写字读信,写寻人告示等等谋生。有时也走街串巷叫卖字画,顺便寻访。

    这十余日眼见天降鹅毛大雪,北风呼啸,愁煞了看天讨饭吃的人。张闲生意难做,凄苦无奈中又感了风寒,生了一场病,竟连住店吃饭的钱也没有了。

    尽管病着,为了生计,张闲仍早出晚归,见有其他临时活干便什么事都去做,可惜世态炎凉凋敝,哪里有什么可供读书人的差事,挣不了钱,吃不上热饭,人瘦弱的像一根枯藤,脸色难看的象霜打的茄子,衣衫单薄的看着都冷,整个人到后来便是穷途末路,连行走都有些吃力了。

    聂云看他可怜,又熟谙医道,于是便从须弥戒中取了草药熬了汤给他喝,有时给几个馒头大饼,住店的钱没给齐的,给暗自补上。

    张秀才这病也一天一天的好起来了。他虽然落魄,却也是聪明人,奉了这等好意,自是内心感激,两人渐渐成为朋友,张闲遇到什么事情,便向聂云讲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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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改变命运的一封信
    恰逢这日,大雪停了,张闲赶紧又去外面寻人以及忙活生计,走街串巷的叫卖字画,代人写信,同时打听陈氏家人的下落。不知不觉已是走过好几条街巷,来到了城西老街,已是晌午。

    老街之所以称之为老,确实非常老旧,更直白的说法就是贫民窟。街上坑坑洼洼的泥雪地,衰败破败不堪的院墙,只有极少的商铺,里面的伙计无精打采的经营着。

    路边稀稀落落的有些摊位,三三两两的支着些竹竿,一些散发着臭味的破布撑起场面,有些甚至被积雪压塌,无人问津,看着有些凄惨。

    偶尔有些小贩,吆喝的尽是最低廉的生活必需品。街上三五成群的聚集着些乞丐,看不出是在乞讨,而是东倒西歪的躺在街道两旁。

    这条街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很多年前稍微富裕的人们渐渐搬离,商业凋零,人口稀疏,所以老街渐成为汜水关最脏乱的地方,留给人们的印象只有混乱无序和贫困。

    衙门官差不会到这里来,犯事儿的人倒是愿意藏匿其间。乞丐们常常聚集在此地,原本讨要不到什么东西,只是这里平日里无人愿管,老街便是他们的家,白天在外乞讨,夜里回来睡觉。

    张闲之所以会到这里来,一是因为城里的大街小巷都已经走遍也没有陈氏二小姐的踪迹,不妨到这里来看看;二是因为这里的东西肯定不是最好,但一定最是便宜,很适合像他这样的身上拿不出两钱银子的人;三则这里的人少有会写字识字的,说不定会碰到一笔生意,只要有生意,哪怕钱少点儿也行。

    他拐过街口,沿着破败的门户叫卖代人写书信,人渐稀少,不觉中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胡同。

    胡同脏乱,各家各户的门板陈旧,没有生活的气息,没有人进出,仿佛全是荒宅。在胡同的尽头,只见一个花白头发散乱衣衫单薄的老叫花子斜斜的倚靠在墙根处,一声不吭,仿佛睡着了般。

    张闲本欲转身离去,不知是何原因,可能是好奇,也可能是同情心作祟,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探着身子慢慢向老叫花子走近。

    当他靠近,那半躺半坐的老叫花子哼哼着微微睁开了眼。老丐半扶着身前粗黑的铁杖,那身衣衫褴褛,衣不蔽体,连同他的人一样,仿佛一辈子都没有洗过。

    老人那晦暗的脸上满是褶子,花白胡须凌乱不堪,嘴角挂血,双眼放出的光似乎很散乱。他的身上有血迹,伤口正是在胸口的位置,很深很长。

    在这寒冷的天气里,鲜血已经凝成了一团,和破烂衣衫揉在了一起,在雪地里分外显眼。老丐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生机似乎在渐渐流逝。

    老丐见着张闲走过来,艰难的抬起臂膀,招了招手,呲着牙拽着铁杖嘿嘿笑道:“喂,读书人,你老婆还没找到啊?瞧瞧你这身打扮,怎么现在还混的跟我一样?”

    张闲仔细瞧着这老叫花子,才想起这个人来。刚来汜水关那会儿,自己还是身无分文之时,俩人在大桥下的涵洞里挤过几晚。显然,老叫花子远远的便认出了他——到汜水关前来寻找亲人的穷苦书生,于是便把他叫了过来。

    张闲见是故人,看到他这般光景,恐怕也熬不了一时半会儿了,也不嫌弃他的伤和他的脏,半蹲了下来。他没有回答老丐临死前的调侃,心中有些悲凉,从怀里摸索了一阵,终于掏出了早晨出门时留着的半张饼递给老丐。那饼本来还带着一点零星的热,随即这温度也随冷风散去。

    老丐摆了摆手,无力的说道:“读书人,我年龄大了,又没有笔墨和力气,我想请你帮我写封信给家里人!”老丐咳嗽了两声,声音低微说道:“我这信很是重要,老夫实在是走不动了,只能在这偏巷里等死,想不到天见怜人,竟然凑巧遇到了你,看来你我真的有缘。你刚来汜水关时便见过我一面,想不到这第二面我便死了,这老天实在是有些弄人。”

    老丐说道这里,苦笑了两声,伤口有些疼痛,又无力的干咳了几下,嘴角不时渗出了些血来。雪虽然停了,但对于像张闲这样的穷人来说寒冷的日子依旧漫长,他本想找件衣服给老丐披上,无奈自己也是衣衫单薄,只能微微低下头,不忍看到老丐的惨状。

    “写完之后替我保密,送到凤窝街柳巷,找到一个叫牛三哥的人,那人五大三粗,络腮胡子,我那朋友定有重谢!”

    老丐说话气息很弱,可张闲看着他即将在这天寒地冻中死去,虽和老丐只是一面之缘,但内心仍然有些难受,哪里会有去考虑什么重谢。此时他只是心中感慨生逢乱世,命比草贱。

    于是他用衣袖拂开地上的积雪,取出笔墨,盘膝坐在老叫化子身旁问道:“老人家要写什么样的信,我详细记下,定帮你送到。”

    老叫化子嘿嘿一笑,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说道:“读书人,你看着老人家即将没了,生出怜悯,老夫感谢你这番好意。但老夫并非真正的乞丐,行侠仗义本就是我等本分,虽死而无憾,看你眼中似有泪花儿,实在是不应该,男子汉大丈夫不可这般哭哭啼啼、婆婆妈妈才是。遇见我那朋友,请记住暗语:清水流长山不远。”

    张闲抬起头看着身受重伤气息奄奄的老丐,凝眉道:“老人家您说,我记。”

    雪后的天很敞亮,老丐听了张闲的话,双眼望向雪地通向巷口的道路,仿佛看到白净的鹅毛铺成的地毯,在那尽头连接着光明,他缓缓说道:

    “秦川黄大掌柜尊鉴如面:属下翁大拳来汜水关走亲戚已经三月有余,西凉匪盗猖乱,亲戚家的好友早已失散,吾打听多时不闻一点消息,走街串巷而不得所获,实在有愧于大掌柜。汜水关大帅四处征兵,战事吃紧。咱店里的兄弟该如何应对,还请指示。”

    “大掌柜待老夫如父如兄,在下此生感激不尽,本想侍奉掌柜直至天年,唯天命昭昭,不能遂愿,上次相见,算是永诀。此次任务,颇多不顺,发现一桩怪事,不知与我家生意是否有关,但思来想去,还是向您如实禀告。老夫来汜水关三月,发现人口贩卖严重,有人专门打听长相年轻貌美之处子,或买或骗,常有此类女子失其踪迹。吾所闻者,被拐卖者便有五十余人,另有吾所不知者,恐怕上百。”

    “时逢战乱,青楼生意萧条,哪有如此需求,让人费解。吾听人说萧府半夜常有家丁偷抬死人埋于荒郊野外。吾便和咱兄弟夜里蹲守勘察数日,果然见萧府家丁半夜抬尸体入荒郊,等他们走后,老夫便将尸体挖出,见是黄花大闺女被蹂躏至死,全身血脉似有枯竭干涸,仿佛元阴尽数被吸走。”

    “吾等认为这等邪门功法残害无辜,实属丧尽天良,秉承大掌柜之规矩,吾等带着兄弟们静待时机,拟为民除害。奈何萧府戒备森严,吾等无法得手。今日晨起,吾等尾随萧家大公子萧让,至一僻静处反而被他带人所围。此人年轻,但阴险狡诈,恐是早已发现了我们兄弟暗中监视,特意引我等上当。”

    “今与敌一番血战,身边兄弟尽殁。老夫与那厮交手,发现他已晋级后天巅峰之境,老夫不能敌,身受重伤,逃到一胡同处。兄弟不能保全,自己也遭遇不测,现坐地等死,老夫深感惭愧。那萧让功法奇特,阴柔之力绵长充沛,恐与被害女子所受戕害有关。望大掌柜再派得力人手彻查,为民除害。老夫命不久矣,此为故友张闲兄弟代为绝笔,望大掌柜勿念勿悲。”

    张闲提笔急书,可是越听到后来,执笔的手经不住颤抖起来,不觉背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翁老丐可不是一般的叫花子,定是江湖中有来头的人物。而这信中所言的事情更是恐怖,先不说那被称为大掌柜的人大有来头,就是这萧府也已是汜水关现今排名第二的大家族,又是将军府邸,平常人家稍有不慎得罪了这样的家族,脑袋搬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自己不想竟然一下子卷入到这样棘手的事情里来。

    张闲仔细想了想信函的内容,突然心头狂跳。失踪的少女,萧府抬出的尸体,阴元吸干等等,自己不是一直在寻找未婚妻陈家二小姐吗,这一路寻找到汜水关便不见了踪迹。莫非就像老丐信中所说的,已经遭到了恶人的毒手?

    想到此,张闲顿时心急如焚,急忙向老丐问道:“老人家,我知你是江湖侠士,扶弱锄强,惩奸罚恶,有一副热血助人的好心肠。我那未婚妻陈氏及其姐姐已经在这汜水关里渺无音讯多日,怕是遭了毒手,您可知道她们的下落?”

    老丐半坐在那里,定定的望着前方,满是皱纹的老脸面无表情,仿佛永远定格在那里,他双眼无神,人在风中僵硬,任张闲问他也一丝不动。张闲摇着老人双臂,发现他身体冰凉,这才明白老人已经断了气。

    眼前这位老人虽然衣不蔽体,邋遢不堪,死得极其凄惨,甚至没有一床草席裹身,可这侠义行径却是许多外表光鲜的达官显贵所无法比拟的。张闲和这人只有两面之缘,一回生,二回死。可这老人却让他的内心掀起狂澜。

    人之所以立于天地之间,首当重情重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老者一江湖匹夫,尚知道行侠仗义,为民除害,自己一书生,自幼饱读诗书,平日里满脑子的都是为了求取功名俸禄。不想偏偏造化弄人,老天让自己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故夜深人静之时常常自怜自艾。

    今见老丐视生死如此淡定,无畏无惧,想想古今多少英雄哪个没有一腔热血。读书人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侠义之心不可无,执笔如刀,为民请命而甘愿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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