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凌道:“我亦早有耳闻,此人是穷凶极恶之徒。”
鹤云中顿了顿,叹气道:“他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看见韩小凌惊诧的神情,鹤云中又道:“以前他至少还是个人,而现在他却已成魔。”
韩小凌问道:“人跟魔有什么区别?”
鹤云中道:“人至少会哭会笑,有喜怒哀乐。魔却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对杀戮的无限渴望。”
韩小凌奇怪道:“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北原王被杀吗?”
鹤云中叹气道:“或许吧,战争总能泯灭人性,战火总能将人的情感焚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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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两人回来,将花子羽放下,花子羽仍旧睡眼惺忪不知发生何事。
第二天清晨,鹤云中起床之后,伸了大大的懒腰,推开屋门。他半睁着眼睛,目光直勾勾望向前方,呆了半晌,“砰”地一声将屋门狠狠关上。
门外石凳上坐着三个人,表情颇为尴尬。江映月轻咳一声,娇柔唤道:“鹤大哥,开开门呀。老友拜访,你闭门不见,可非待客之道呀。”
屋内悄然无声,见鹤云中全然不搭理,柳若云怒气冲冲道:“这厮好生狂妄,让我去宰了他!”
游天弃挥手制止柳若云,轻笑道:“不用着急,咱们在屋门口等着也不错,还能晒一晒太阳,赏一赏秋景。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他早晚都会出来的。”
鹤云中踢开门,怒视游天弃道:“你不请自来,到底是想怎样!”
游天弃却未答话,打量着小院道:“有荣华富贵不享,却过这种平淡的穷日子,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鹤云中道:“我的风格就是我想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你管不着!”
游天弃眼神透出一丝诚恳,道:“为何不跟着我去做一番大事?鹤云中,我其实不想跟你做对手,我更希望你是我的战友。”
鹤云中道:“我也不想跟你做对手,但是更不会当你的战友。你我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你别来烦我,我也不去惹你。”
游天弃闪过失望神色,问道:“为什么?”
鹤云中冷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游天弃语气激动:“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是个人吃人的世道,哪有甚么‘道’!若是有,就应该是推翻这个虚伪的统治,建立新的秩序,这才是正确的‘道’,是‘天道’!加入我们,让‘明月’的光辉照耀这个黑暗的大地吧!”
鹤云中沉默半晌,说道:“你想改变世界是你的事,莫要来打扰我。”
游天弃皱眉道:“芸芸众生,我唯独高看你一眼,而你却三番两次回绝我。你既说跟我道不同,那我倒想知道,你的‘道’又是什么道?”
鹤云中道:“忠于内心,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就是我的道!”
游天弃冷笑道:“鹤云中,别自欺欺人了。你当我不清楚你曾做过的那些事?手上的血腥味可以洗掉,但溅到心里的血污,任凭时间冲刷,也永远洗不掉的!”
鹤云中望着游天弃,却没有说话。
这时,只听木门“嘎吱”一声,鹤不鸣从屋内走出来。他望见院内站着几个陌生人,笑问鹤云中道:“爹,家里来客人了吗?怎么不来屋里坐。”
鹤云中面露一丝焦急,沉声道:“鸣儿,回屋里去,别出来!”
鹤不鸣不知何事,只好转身进屋。
江映月见气氛沉默,早望能打破此沉闷气氛。于是朗声笑道:“那个男娃就是鹤大哥的孩儿吗?果真一表人才,长得真俊呢!鹤大哥,真是好福气!”
谁知鹤云中听了此话,面上却无半点喜色,游天弃也不苟言笑。江映月尴尬地干笑两声,不再说话。
游天弃望向鹤云中,道:“这就是那个孩子么?转眼十年过去了,你一直带在身边,真是不简单!当初我要杀了这个孩子,是你留住了他的小命。这些年你能亲自抚养他长大,着实让我颇感意外。”
说着,他眼神蓦地凌厉道,“但这孩子到底有多危险,你比我清楚。你瞧见他头发的颜色了吗,隐约透着一股殷红,就像被树枝埋着的炭火。而炭火燃成熊熊烈火,还能有多少时日?”
鹤云中皱眉道:“不关你的事!”
游天弃冷笑道:“此刻不关我事,但若真的发生我所担心的,谁能不遭其难?”
鹤云中道:“你无需置喙,若真的如你所说,我会亲自解决!”
“或者,我替你趁早了结这个麻烦。”
鹤云中闻言一惊,死盯着游天弃道:“你若敢动鸣儿一根头发,我就先了结你!”
“别光说狠话,光凭话是杀不死人的。”游天弃嘴角浮现一丝戾气,“当年你就未必能打赢我,在此安逸之地待了几年,多凶的恶狼都被磨平了爪牙。现在的你,充其量不过是一只看门狗。”
鹤云中冷笑一声,道:“你说什么都行,但我劝你最好快点离开,别再来打搅我。不管是狼是犬,惹急了都是会咬断你的脖子的!”
“也好,我离开。”游天弃站起身来,“但我会耐心等着,直到你回心转意,加入我的队伍。”
鹤云中道:“你似乎很有自信?”
“当然。我知道,没有人愿意跟我做敌人。”游天弃道:“因为我的敌人,都死在了我的剑下。”
游天弃临走之时,突然转过身来,望了鹤云中一眼。
一瞬间,他的眼神中竟然透着一丝哀伤,默默道:“你违背本性,永远抱着鹤云中这个名字活下去,到底值不值?”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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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 人在江湖(上)
时值中秋,乃是瓜果成熟之季节,亦是果香镇果农们最为忙碌的时候。狄欣蓉带领的车队每隔几天就要运送一趟,将瓜果运往岭兴城、洛水城等其他繁华的城市。鹤云中与韩小凌无暇照看小孩,就将鹤云中、花子羽两人寄托到狄元化夫妇照看。
天还未亮,车队就准备妥当。这是辛苦的差事,免不了起早贪黑。临走之前,却不见鹤云中,众人唯有等待。过了好一阵,鹤云中才打着哈欠走来。
鹤云中懒洋洋打招呼,似乎毫无歉疚之意:“大家都起得好早……”话未说完,后脑勺就猛地挨了一巴掌。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尖锐洪亮训斥:“臭小子!这么磨磨蹭蹭,没一点精神头,能成什么大事!”
车队其他人不禁唏嘘,窃窃私语。亦有人偷笑,心道:平日里,这鹤老三总是半死不活,这次可终于有治他的人了。
鹤云中捂着脑袋,吃惊地回过头,只见一位身材富态的妇人,约莫四十多岁,身上穿着一件穷乡僻壤里不常见的丝绸衣服,怀里揣着一个小包袱。鹤云中正自纳闷,刚想说话,就见妇人指着他,怒冲冲喊道:“出门连脸都不洗,眼角还带着眼屎?岂有此理!”说着,从袖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绢,吐了口唾沫沾湿,二话不说揪住鹤云中耳朵,就要给他擦拭。
韩小凌在后面看得奇怪,凑到鹤云中旁边问道:“她是谁?难道是鹤大哥的娘亲?”
“当然不是,我娘都死了二十多年了!”鹤云中蓦地回过神来,冲妇人喊道:“大婶,你是谁啊?别擦了,你这手绢味道好大,脏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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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鹤云中都躲得那老妇远远的。
“这个大婶是谁?”鹤云中问狄欣蓉道。
“她叫阿香婆,他的儿子是果香镇里最孝顺、最有出息的人。”狄欣蓉道,“这次阿香婆跟着我们,就是为了去岭兴城探望他的儿子。”
鹤云中皱眉道:“咱们路途遥远,路上时有风险,还带着一个老太婆,岂非是个累赘?“
狄欣蓉道:“她跟我阿爹是老交情,阿爹经不住她再三相求,只好答应了。再说了,母亲想去探望儿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阿爹怎么忍心拒绝。“
鹤云中道:“既然儿子这么孝顺,为何不把母亲接到岭兴城去享福。这么孝顺的儿子,竟然不抬轿子把母亲接过去,而是让母亲跟着车队长途跋涉?“
“听说她的儿子在岭兴城当大官,事务缠身,已有好几年没回家了。你知道,那些功成名就的人,总是很忙的。但是她的儿子经常会托人捎些钱财、穿用来孝敬老母。”狄欣蓉瞥了一眼鹤云中笑道,“她自己会照顾自己,只是不认识路而已,用不着我们太费心。”
“一把年纪的老太婆,能照顾自己?”
狄欣蓉摇摇头道:“阿香婆是苦命的人,早早死了丈夫,独自将儿子抚养成人,经历过多少磨难,想必你我都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坚强的人,难道不能照顾自己?”
鹤云中不语,但还是躲阿香婆远远的。
韩小凌瞧出蹊跷,笑问:“鹤大哥,你堂堂男子汉,难道害怕一个老婆婆么?”鹤云中瞪他一眼,道:“你知我向来无拘无束,冷不丁冒出一个碌睦咸牛以跏艿昧恕!p>; 载满瓜果的车队已到出发的时刻。狄欣蓉牵起马,一挥手吆喝道:“出发!”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慢着!”
众人诧异,齐望向阿香婆,只见她慢慢走到狄欣蓉面前,直勾勾盯着狄欣蓉,一只手从包袱里摸索一番,蓦地掏出一件东西:一把旧木梳。
“你本来个挺俊俏的女娃,却非得梳了个男人发髻,邋里邋遢可真不像话。女孩子出门在外,更要打扮的漂亮一些,有好名声才能嫁的个好人家。”阿香婆一边说一边要伸手要给狄欣蓉梳头。
狄欣蓉哭笑不得,赶紧闪躲开,骑上马领路。
阿香婆抓她不着,只好作罢,气冲冲报怨道:“我老太婆是为你好,你反而躲得很快。”扭头望见了身后的韩小凌,转怒为喜道:“就你这个孩子穿的干净讲究,长得也俊,就像良儿一样,婆婆我见了就喜欢。”阿香婆说完顿了顿,手一指鹤云中道:“哪像他,简直就像刚从猪窝里爬出来似的。”
韩小凌被人夸赞,不禁害羞起来,问道:“婆婆,良儿又是谁?”
“当然是我的儿子。”阿香婆眯起眼睛,摩挲着身上的绸缎衣服自豪道,“瞧见我身上这件衣服了,是岭兴城鼎鼎大名的裁缝师傅做的。这就是我的良儿托人捎给我的,让我这老太婆也穿穿好衣裳哩!这样好的料子你可摸过?这样细的针脚你可见过?”
鹤云中听言,不耐烦道:“老太婆,你是你儿子的娘,又不是我们的娘,叨叨唠唠烦死人了啊!”
阿香婆哼了一声,道:“只因你们在我眼里都是后辈,都是孩子,所以为着你们好,才肯说你两句。你倒是狗咬吕洞宾,不识我好人心。”说罢摇摇头,道:“还是我家良儿最乖巧懂事,从小又孝顺又聪明,在私塾里背书也是背的最好的。我家良儿根本不用我瞎操心。”
“谁有闲工夫听你夸儿子?”鹤云中嘁了一声,“烦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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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间,日过晌午,车队停下来休憩,三三两两围坐,生了篝火,拿出干粮饭团烤着吃。又行了几个时辰,已是日落星出,途径一片稀疏树林,车队停下步来。
狄欣蓉翻身下马,对众人道:“今晚就在此歇息了罢。”众人听言,依旧围篝火而坐,边叙家常边吃饭。
阿香婆凑到狄欣蓉身边,指着她手里的冷干粮,道:“你们出门在外,一天到晚就吃这些?没有别的么?”
狄欣蓉想了想,道:“倒是还有一些肉干和蔬菜。每次出远门,肯定是要带些食材的,之前都是我负责煮汤,不过后来大家反映说生火煮汤太麻烦,宁愿省事吃些干粮。”
阿香婆摇头道:“出门在外,不爱惜身体怎么行?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家人保重!这次出来,我老太婆别的忙也帮不上,就负责给大家做饭煮汤,可好?”
狄欣蓉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那就有劳您了。”
“闺女,客气什么,别的不说,煮汤做饭,婆婆我最拿手了。”
阿香婆果然没有自夸,不到半个时辰,香气四溢的菜汤就出锅了。众人围过来,纷纷道:“好香啊!”
阿香婆脸上亦露出得意之色,道:“那是自然。良儿前阵子来信说,在外面吃多山珍海味,也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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