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村子与世无争。村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说清苦,但是那份恬淡平静却是慕容致远可求而不可得的,今日要他亲手毁了这样地生活。心中实在不忍。
“公子。你看轻了我们,我们欠公子一份恩情。日后若是因此而蒙难,甚至搭上全村的性命。我们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绣绣扬头正色道。
慕容致远见绣绣说的坚定,只好退了一步道:“绣绣,等我的事一了,你便回村子去,叫你爹即时收拾东西带着全村人离开吧。若是你们因我而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慕容致远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绣绣这才勉强应下了。
翌日便是上朝地日子。
“皇上,慕容致远一事臣已查到了一些眉目。”刑部尚书站了出来,大声启奏道。
楚澈一身朝服,冕冠上地十二旒垂下,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地目光在顾清丞与苏陌颜的身上巡视许久,而后才沉声道:“讲!”
“回皇上,臣查阅案卷。发现慕容致远那日并未如常人般走出京官道。反而是选了一条望京山上向西地小道,虽说比走官道近些。但因日常鲜少有人走动,所以……”
楚澈听得有些不耐,打断道:“挑紧要的说。”
“是,臣查了案卷之后,便往案发地赶去,但终因时日许久,难寻那日的踪迹,臣便差人去周围的村庄问,看看有没有那日看到案发的人,这一查,臣便发现望京山离那小道不愿处地一处断崖下,有一处村子前段时日收留了一名伤者,听描述,与慕容致远颇为相像,臣当日便带人去看了,果真是那慕容致远。”
“他人现在何处?”
“回皇上,慕容致远现在就在殿外。”
“传。”
“草民慕容致远参见皇上。”
慕容致远着一身水墨色长衫,以青缎束发,跪道。
因了一个顾念语,他们二人之间也算有些纠葛,今日初见,楚澈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异样,稍过一会方道:“平身。”
慕容致远缓缓起身,依旧是低眉顺目的样子,抱拳行礼:“谢皇上。”
楚澈细细端详慕容致远眉目,脑中却不断回想起关于他和顾念语的传言来,眉头不觉有些微蹙,那十二旒挡在他眼前,也叫他看不清慕容致远的表情。
两个男子虽说一个在殿上,一个在殿下,默默对峙着,直到周德福在楚澈身旁轻咳一声,楚澈方才回过神来。
“你且将那日所发生之事一一禀来。”
慕容致远低头应下,将事情细细道来:那日他被强盗劫了之后,伤重行不了几步,晕眩之间跌落崖底,所幸那悬崖间草木长得颇为茂盛,在跌落的时候被几棵树挡了一挡,方才死里逃生,虽说捡回一命,但毕竟伤筋动骨,在村中修养至今,才算好了十之**,那刑部尚书去寻他的时候,才堪勘可以下床走路而已。
听完慕容致远,楚澈看了一眼刑部尚书,那尚书也是个机灵的,急忙站出道:“回皇上,臣又去与那村子有来往的几家庄子查问,的确有这事发生,慕容致远所言应为属实。”
楚澈听罢稍稍点头,转而含笑问那陌颜:“平嘉郡主,这人我已经寻着了,只不知是否是郡主所寻之人了。”
陌颜并不回答楚澈地话,缓步走向慕容致远面前,强忍心中痛意问道:“殿外那女子是谁?”
“回郡主,殿外之人乃是拙荆。”
话音刚落,陌颜便一掌挥下,慕容致远不躲不闪,生生接下她这一巴掌,苏陌颜也不再理会,转身想楚澈道:“多谢皇上给平嘉一个交代,只是平嘉所寻地那位慕容致远已然身死,现下这位不过是同名同姓罢了,皇上这般劳师动众,平嘉实觉过意不去。见陌颜所为,楚澈嘴角不由浮上一丝笑意,那位蜀国使者却是满头大汗,想说些什么,却又碍于陌颜脸面,不敢多说,楚澈不免因此看轻了一些蜀国,于是大手一挥道:“既然不过是个误会,那此事便就此作罢,慕容致远你下去吧。”
前日里,应锦权已经向他将慕容致远与陌颜亦是查清报明,慕容致远随顾靖祺入蜀时曾救过陌颜一命,彼时苏陌颜并未说穿自己身份,得以在慕容致远的一处小宅养伤数月,孤男寡女相对数月,那苏陌颜便对慕容致远动了心,只是因二人身份不同,只能无奈放手,而那蜀王有意将苏陌颜送予楚澈为妃,苏陌颜假意答应,却在大周朝堂上撒了一个谎,本想一举两得,既不用入宫,也可与慕容致远双宿**,却不料出了慕容致远被刺杀一事,待到再见之时,他身边已多了一个妻子,有缘无分,莫过于此。
退朝之后,楚澈正想前往颐华宫请安,却被小刘子打断:“皇上,大喜!”
(上个月在考驾照,还要准备金融英语地考试,实在是做不到一心三用,所以不得已停了将近一个月,还请各位读者见谅)
【水沉烟冷橘花香(四)】
“主子,听说那清常在有喜了。”
方才下朝,念语正欲叫小来子去前头打听慕容致远的消息,却不料先听到了清流有孕,一时不免怔了一怔,道:“也是她的福气了。”
“主子,听前头的小太监说,皇上正往这儿赶来,您看……”月柔悄悄进门,在念语耳旁轻轻说道。
“便去前头准备迎驾吧。”
她是知道楚澈每每下朝之后,所做的头一桩事便是去颐华宫请太后安的,今日之所以能为她破了这个例,想来与那大喜的消息是脱不了关系的,只是此刻她心中却不知是该喜该愁。
还记得懵懂时看那些个才子佳人的小说,看到动情处,亦是会流泪不止,此生所求的也不过是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罢了,只是这人终究大不过命去,入了宫,动了心,纵然她沙场豪迈,却也难逃情这一字,念及此,不由忆起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西陲边境来,一望无际,有风飒然不止,吹得战袍凛冽,那是何等的豪情,再看自己身处的宫廷,虽是华美异常,却总让她觉得有被束缚的感觉,思及那一日,她站在城墙之上,箭枝突厥,一发而射断突厥大旗,如斯热血场景,恐怕她这余生都是无法再现了吧。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连朕进来,都不知晓了。”楚澈屏退了众人,来到她身后,伸手环住了她。
念语这才回过神来。将头轻轻倚在他的肩上,道:“妾只不过在想大草原的壮丽而已。”
“草原?”楚澈替她轻理发丝,笑道,“怎么可是嫌朕这皇宫太小,装不下你这女子豪杰?”
“皇上说笑了。”
念语轻轻推开他。替他除了外袍。正解那玉扣之时,不及楚澈俯下身来。耳鬓厮磨,龙脑与沉香地味道掺在一起。直冲入她的心房,一时竟有些恍惚,待听到楚澈在她耳旁轻语时才缓过神来。
“那慕容致远,好像已有了妻室……”
没头没脑的一句,激在顾念语的心里却是掀起了涟漪阵阵。放了袍子,又倒了杯水递给他道:“是么?以前竟从未听他提过。”
“听说是坠落崖底后,被一村女所救,日久生情了。”楚澈也不接杯子,只那了一缕垂在她耳机的秀发来把玩。
念语将杯子搁在桌上,道:“个人有个人地缘分,那时二哥还总是替他担心这婚事,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他走在了二哥前头。”
楚澈见她眉眼间并无失落之意,稍稍放下心来。接了话头道:“说到你二哥。到想起一桩趣事儿,你可还记许世常家地小姐?”
“自是记得的。虽不过见了一面,妾便觉心折,进了宫,怕也是一等一地好。”想起清流怀孕,念语难解心中忿忿。
“靖祺如朕手足,朕有岂会做那般不道义之事?”楚澈含笑摇头,“听说靖祺有日要往那雅贤阁去,可不巧被那许家小姐撞见了,于是便笑靖祺是真名士自风流,时常来这汇贤雅叙之地之处。”
“那许小姐可真是个妙人,后来呢?”念语听到此非但没有为顾靖祺抱不平,反倒抚掌大笑。
“后来,后来,那许小姐便说听说京中君子常聚在一处,流觞曲水,谈诗论文,心仪许久,便问靖祺能否带她一道,靖祺有苦难言,只好好言相劝,将那许小姐送了回去,却不知早有许世常的鸿门宴在等着他,被灌得是酩酊大醉,后来还是顾将派人接回去地。”楚澈说得眉开眼笑,“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这桩逸事了。”
“不知皇上预备让他们何时成婚?”
“靖祺都还不急,你这个做妹妹的倒先急了,”楚澈爱怜地握住念语的手,柔声道:“许世常说了,那许小姐有把握的很,说是定会叫靖祺亲自拿了聘礼上门提亲。”
念语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周德福打断了:“皇上,太后娘娘来请皇上过去,众位娘娘也都在。”
楚澈似是有些尴尬,也不看周德福,只对念语道:“可要与朕同去?”
说话间,念语已拿了袍子递给周德福,转身对楚澈一笑,嫣然道:“妾也有许久未曾见过清流了,便与皇上同去吧。”说罢,又叫月柔从库房中取了六色求子结来。
月柔不觉面有难色,只是看在楚澈面上也不敢说什么,只好依命取来,只是楚澈见了却有几分好奇:“这六色求子结倒有几分新鲜。”
念语莞尔:“这是父亲的一位西域朋友所赠,说是由密宗大师无空法师亲自开光结成,应是灵验地很。”
这无空法师精通梵文,佛法精深,译经五百多部,只因他一向遵循苦修戒律,为寻求密法,亲赴西域,于天昭五十年回到大周,于兴善寺设坛灌顶传授密法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坐化,可算得上是大周史上活佛般的人物。
楚澈面上不觉有些不愉,道:“不过几块布制成的结子,未免有些太拿不出手,月柔,你且再去库房寻寻,看还有什么合适的,这结子再放回去吧。”
一听楚澈发话,月柔稍稍放下心来,又怕念语出声反对,便急急将那结子拿了回去。
倒是念语听楚澈那番话,有些尴尬,当下便是讪讪的,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侍立在一旁。
不消一会儿,月柔手中便取了一个羊脂玉的送子观音来,那观音由整块羊脂玉雕成,雕工细腻,栩栩如生,一看便可知绝非凡品,只是此物毕竟太过奢华,念语心中有些忐忑,不由拿眼去瞥楚澈,楚澈却只轻扫一眼,便抬步出去,念语也只能在后面跟上,只叹月柔护主心切,恐她好心反而办了坏事。
入了颐华宫,今日是难得的众人齐聚之日,虽说是齐聚了,却也不过寥寥几人。这几人中除了韩毓汀与淑妃,其余几人在见到楚澈与念语一道而来的时候,眼中俱是闪过艳羡与妒忌的目光。
念语甫一入殿,行了礼,告了坐之后,才见得清流起了身,踟蹰了一会,方才缓步至她面前行礼:“容华娘娘……”话还未完,面上便已是红了一大半,只偷觑着念语,咬了唇,直直跪了下去,重重磕头道:“清流有一事相求,还请容华娘娘成全!”话毕,也不抬头,径自磕在了那儿,仿若念语不答应便不起身一般。
念语始料不及,只能也跟着离了座,俯了身子,扶着她起来:“妹妹这是说得什么话,你是有身子地人了,可要小心着些才好。”
清流却只是长跪不起,哽咽着道:“请容华娘娘看在主仆一场地情分上,答应了清流吧。”
念语不知清流为何要这般苦苦哀求,求的又是什么,但是僵在这处总归是有些不妥,只好道:“现如今你我已是姐妹相称,往事如何不必过于介怀,你既有事相求,但凡我能做到地,都助你一把便是了。”
清流这才静了些许,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头,道:“清流别无他求,只求孩子出世后能寄在娘娘名下。”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念语一怔,不觉想到怀中那封血书,隐隐中似察觉了些什么,只好道:“这事只我一人应了不算,还要看皇上和太后的意思,清流,你这身子久跪不得,还是快快起来吧。”
清流却是不依不饶,泪如雨下,转了身子向太后道:“清流自知福薄,恐伤了腹中皇儿,还请太后成全!”
皇后见太后与楚澈皆不作声,便起了身,来到清流身旁,亲自扶了她起来,柔声道:“你既成了皇家的人,自有祖宗庇佑,哪里来的福薄一说,还是安心养胎是为紧要,一旦诞下皇子,自然由皇上亲自教导,你不必担心。”说罢,又对楚澈道:“皇上,听那些个太医说有了身孕的人易情绪不稳,这情绪也是极易影响到胎儿的,妾看清流这幅样子着实有些不放心,淑妃妹妹心性是咱这宫里头最柔的,若是清流交由淑妃妹妹,想来应是再也妥当不过了。”
楚澈见她说的在理,便应了下来,劝慰了清流几句,便也揭过此事不提,只是念语却是想到了怀中的那份滚烫之物,颇有些犹豫是否要将它拿出来了,看着清流望来的哀求之意,她终究还是软下心来,十月怀胎,再者那事牵扯人数过多,要细细查证起来也着实麻烦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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