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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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殇-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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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语含着笑闭上眼睛。旁人看来便是沉醉在这香炉之中,已是沉沉睡去了……

“月柔!月柔!快来人呐!”

尖叫声再次划破了霁月殿的上空。

“主子,主子,不要乱动,晚秋还不快去传太医!”看着念语身下不断涌出的鲜红,月柔也是慌得手忙脚乱,只是这叫太医之事却是万万不能忘记地。

待楚澈再次匆匆赶到时,已是晚了,桃红色的被褥衬得念语更是柔弱。眼睛已是哭得如桃仁一般,只傻傻瞪着幔帐,一眨不眨,楚澈只觉心中万箭钻心,大步行至她的床前,心疼地搂过她,不住自责:“是朕疏忽了是朕疏忽了。”

念语眼中仍旧一片茫然,许久之后,才轻轻道:“皇上?”那声音低若蚊吟,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一般。

楚澈犹是抱着她不放。眸中已有泪意浮现,低低道:“是,是我……”

“皇上,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念语好似觉得仍是不够,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这个残忍的事实。

楚澈这才回过神来,大声道:“太医呢?太医呢?还不滚过来?”

梁太医重重跪下:“皇上,恕臣医术不精,容华娘娘小产了。”楚澈愤愤瞪着他,好像这梁太医才是罪魁祸首一般。厉声道:“前几日不是还说好好的吗?朕地皇儿一向康健,几日前朕还能够感觉他在里面踢脚,今日,今日怎么就没了?”

听到楚澈这一句,念语顿觉心脏被捏了一把般,酸痛不堪。想起他前几日轻轻抚着她地小腹。低头贴着她的肚子认认真真地“教”他地“儿子”叫“父皇”的场景,更是泪如雨下,悲恸难止。

梁太医低头回道:“回皇上,微臣无能!”说罢便狠命磕起头来。

“无能?”楚澈已是怒极,“好,好一个无能,朕便要你为我那未出世的皇儿陪葬!来人拖下去!”

听到楚澈要杀梁太医,念语心中一惊。正要张嘴求情。却被楚澈拦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太医被拖了出去。心中一急,便在梁太医就要被拖出内室的一刹,扯住了楚澈的袖子,用尽力气喊道:“住手!”

殿中众人皆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之时,念语已然昏了过去,楚澈忧心,只好叫了梁太医过来,好歹也替念语诊治了再走。

只是那些侍卫松了手之后,那梁太医却似并未听到楚澈的命令一般,只死死地站在那里不动,眼神不时转来转去,好似在寻些什么,楚澈正欲下令呵斥,却见那梁太医几步走至一个博山炉前面,拿了炉子又冲到月柔面前,问道:“这炉子地香燃了有几日了?”

“有……六七日了,”说罢,月柔又加了一句,“这里头地香不是麝香!”

梁太医却是面露悲伤之色,叹息道:“常人只道麝香有滑胎之效,却不知这传自西域的薰衣草亦有此等功效,容华娘娘怀胎不过两月,胎儿尚未成形,被这薰衣草熏了六七日,所以……”

“你说什么?”楚澈一把夺过那香炉,重重摔在地上,那淡淡地幽香顿时便浓重了起来,萦绕在众人心头却是另有一种滋味。

楚澈咬牙一字一句道:“这香炉是谁送来地?”

月柔直直下跪,再顾不得别的,直接答了两个字:“德妃。”

“德妃……德妃!”楚澈回头看一眼犹在昏迷中的念语,恨恨道:“梁太医,朕要你待罪立功,朕要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容华!周德福!朕要去看看朕的这个好德妃!”

话音刚落,便从角落蹿出一个身影,抱住楚澈的腿,不住哭诉道:“是妾害了娘娘,是妾害了娘娘!”

楚澈低头一看,却是那郑碧云,不由奇道:“那香丸是你放的?”

郑碧云双眼含泪,哭得梨花带雨,却是摇头道:“容华娘娘对妾有救命之恩,妾又怎会恩将仇报?”

“救命之恩?你且起来细说。”发觉这事另有隐情,楚澈已是冷静了下来。

那郑碧云止了泣,将那日之事一一道来,把碧烟清玉膏与刺客之事据实道出,然后又下跪道:“若不是妾为求自保将这事告诉了容华娘娘,娘娘也断不会受此劫难!”

“此事与你无关,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妇人心狠手辣,来人,扶云美人坐下,周德福,去将那德妃娘娘请来!”

周德福虽隐隐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但却又找不到头绪,只好领了命去请德妃,心中微叹,德妃这势一去,皇后又是个没背景的,宁素素空有家世,却不受宠,至于其他的,至于柳絮之流,亦是难与霁月殿这位抗衡……

难道,里头那位就要自此坐大了?

【侵陵雪色还萱草(二)】

仪瀛宫内,自听说念语小产的消息后,德妃的左眼就一直跳个不停,思荣看出她神色不宁,便端了杯人参乌龙给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殿门口已有人通报说是周德福过来了。

德妃凄凄一笑,也不起身,顺手拿过参茶一饮而尽,道:“今日的红枣是不是放少了一颗?”

思荣心中微动,看着周德福的身影越来越近,神色也愈来愈不安了,咬着唇道:“定是那帮小蹄子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奴婢会好好定会嘱咐管教一番的。”

“不必了,”面向着周德福来的放下,德妃缓缓起了身,“这仪瀛宫大概也要散了,何必再撕了脸呢?从库房里挑几件好的赏下去罢,权当是主仆一场,送别之礼了,到时你,思荣,恐怕是要与我一起……”

“娘娘!娘娘自有菩萨保佑,定不会有事的!”听见德妃要说些不吉之语,思荣急切打断,“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不会对娘娘……”

“皇上……皇上说他娶了她,对皇后尚未说过这样的话儿呢,更何况是我……”往日意气风发的德妃在提到楚澈的时候,那浓浓的落寞之意便紧紧抱住了她。

“真是劳烦周公公跑这一趟了,真真过意不去。”就在周德福踏进宫内的一刹,德妃那原本黯淡下去的眸子瞬时又亮了起来,高高扬起的眉,嫣红的唇以及髻上那垂下地金凤流苏,身上着的织金红罗裙仿佛依旧告示着她仍是这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德妃娘娘。

周德福一躬身。照着规矩行了礼方才开口:“娘娘真是折杀老奴了。皇上说有事想问娘娘,还请娘娘移步霁月殿。”

“多谢公公带话,不能让皇上久等,这便走罢。”德妃依旧是笑意吟吟,仿若楚澈只是临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要与她说说一般。

身后的思荣却是心如火炙,只恨自己人微言轻,不能说些什么,顿了顿足道:“娘娘把思荣也带上吧!”

德妃转身瞪她一眼:“皇上召的是我,你急吼吼地凑过来做什么?来人。把思荣看好了,不准踏出仪瀛宫半步。真是让公公见笑了。”吩咐完之后,举步往那霁月殿走去。

周德福也是心眼明亮之人,德妃素日里的脾性他不是不清楚的,见她今日既然这么好说话,便知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已是存了求死之意了,思来想去,斟酌着开了口道:“皇上不是不念旧情之人,只是这火气上来了,难免会……还请娘娘到时候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论到底。她才是楚澈地第一个女人,她做太子昭训的时候,皇后还未嫁入府来,虽说楚澈身在这帝王之家,心思难免比同龄人要深些,但毕竟也算得“年少夫妻”了,甜甜蜜蜜的小日子也是过了几年的。周德福也算是看着她从一个女孩慢慢蜕变成一个女人的,因此对她也比对其他的妃子要亲近一些,虽说今日她定是难逃一劫了,但终究还是希望她能躲过这一难的。

德妃笑着转了身。侧着身子朝周德福屈了屈膝:“我入宫这几年来,多亏了公公照顾,只怪我年少轻狂,今日才想起要谢谢公公,真是我的不是了。”

周德福稍稍避过一些,也算承她今日这一声谢了:“娘娘言重。”

该说的能说的都已说过。二人也只要沉默着将这后头地路走到底。

“不知皇上今日召臣妾过来。是想知道些什么呢?”

这句话说得有些失礼,但是也没人要再去追究,楚澈冷哼一声,将碧烟清玉膏与那个博山炉扔在德妃面前,也不瞧她一眼,一甩袖子道:“说罢,朕听着呢。”

德妃拿起面前的两样东西,缓缓用手摩挲着。口中却是吟出一句诗来:“欢做博山炉;侬为沉水香。怎么难道是容华妹妹不喜欢这其中的寓意么?”

那句诗说的是男女欢爱之事。有次楚澈与她共赴巫山之后,便看着博山炉吟出了这句诗。还记得那时她听了之后飞霞上颊,人比花娇,又怎会料到有朝一日会只能跪在地上听他责问。

往事如烟。

楚澈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只是当目光一落到那内室那道幔帐之上时,还是硬生生地将旧日恩爱抛到脑后,冷冷道:“炉是博山炉,只是那香却未必是沉水香。”

德妃开了香炉的盖子,轻轻捻出一些香灰来嗅了嗅,嫣然一笑,那笑中还带了几丝赞许之意:“竟然是那薰衣草,也竟难为真寻了来。”

楚澈心中不由火起,正要厉声喝问,目光却落到她颈间那一抹玉色,心莫名便软了下来,显出几分不忍之色来,身旁的郑碧云见楚澈心意有变,急忙跪下,也顾不得这许多,哭道:“容华娘娘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你要害她腹中孩儿?”

听见郑碧云的指责,德妃玩味地笑着看她问道:“听说那碧烟清玉膏是你换的?”

郑碧云眼中闪过一丝恐慌,生怕这句话在楚澈心中落下什么,急急撇清道:“那也是你逼我的!皇上,妾,妾也是生不由己啊!”见楚澈犹自不动,郑碧云终于强忍不住,喊道:“定是你!知道我与容华娘娘相谈多时,将你要挟我的事说了出来,会对你不利,刺杀不成之后,便心急了起来,所以才下此毒手地!”

郑碧云这一语点醒楚澈,楚澈沉下脸道:“德妃,你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德妃长出一口气,低头道:“那碧烟清玉膏的确是臣妾叫郑碧云换的,至于为地什么……皇上可还想亲耳听臣妾说?至于谋害皇嗣一事。与臣妾无关!”最后一句,斩钉截铁,隐隐中竟带了金石之声。

楚澈未料到她竟认得这么快,本来藏在内室的芙儿也不必再召来对质了,只是这么一来,他无疑便显得被动了,毕竟谋害皇子地事也没有什么确凿地证据,也要可能是德妃被嫁祸了,一石二鸟。既去了孩子,又害了德妃,再加之,夫妻几年,真要楚澈狠下心来赐死德妃也非易事,正在犹豫间,那个侍卫上前一步道:“皇上,请恕微臣斗胆,既然德妃娘娘认下膏药一事,那。不知与刺客一事有没有关系呢?”

这话听得楚澈心中不由一惊,若德妃身边真有如此高手,要是有一天谁利用那个刺客,果真有了二心,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德妃能够感觉到楚澈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如鲠在喉,无奈不能道出那个人的名字,却又不知该如何作答,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将这事推掉时。却听见一个声音自自己身后响起:“回皇上,那刺客是老奴所扮,还请皇上赐罪。”

说话之人竟是周德福!殿内众人闻言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楚澈更是震怒:“周德福,你!你好大胆子!”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有一日身边最信赖的人也会参与到后宫争斗之中,这句话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不觉退了一步。跌倒在了椅子之上。

德妃回头。神色复杂,千言万语却也只能朝周德福深深磕了一个头。

“老奴是从小看着皇上长大的,德妃娘娘也是头一个入太子府的主子,老奴念旧,不忍看着娘娘越陷越深,所以才忍不住出手相助,行刺一事也并未与娘娘商量过,德妃娘娘并不知情。还请皇上明鉴!”

周德福不仅一人揽下罪责。更是提醒着楚澈谁才是从一开始就伴在他身边地女人,虽说周德福也是知晓楚澈待顾念语是不同的。但是想起尚在太子府时,两口子嬉笑地场景总能给他异常地温暖,他年纪已大,对那些往事亦是难免留恋。

此刻,身在内室的念语已重归清明,听着前头传来地声音,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本想三罪并罚,去了德妃,却不知峰回路转,被她逃过一劫。不知为何,听到周德福出来顶罪的时候,她的心底竟还是觉得有一丝庆幸的,想到此,不由在心底嘲笑起自己来,果然还是不够心狠手辣么?

但总归这次“怀孕”的危机已然过去,那碧烟清玉膏一事对她也并未造成多大地影响,反倒是吃一堑长一智,起码是更谨慎的对待人事了,这次对付德妃本也不是她本意,只是恰好德妃站得近了些,用起来方便一些罢了。真正要小心的,恐怕还是让她“怀孕”的那位吧……

“月柔,去告诉皇上,就说我醒了。”

楚澈正在犹豫间,忽听得月柔来报,急急放下外殿一切赶了进去。

“怎样?可感觉好些了?太医瞧过了没?”楚澈握着她的手,一脸殷殷。

念语甜甜一笑,眼神清澈又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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