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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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殇-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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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要好好保重才是。”

说到有孕之时,清流面上不由一红,连带声音也是轻了几分:“清流谢过主子关心。”

念语笑着执了她的手道:“傻丫头,还叫我主子呢,从今而后,便唤我姐姐罢。”

“是,清流,谢过姐姐关心。”说到这句时,她不由红了眼眶。

念语的手有些微凉,看到清流一脸感激的样子时,她的心不由紧了一紧,依她对楚澈的了解,知道他并不是贪恋美色之人,从前来霁月殿时也未对清流有过留意,在清流疯了之后,想来更不会对其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了,此番赐予清流的恩宠,想来是必有所图吧,许是与那永巷刺杀一事也有关联,只不知这清流自己能不能想到这一点了。

“小媛与采女倒真是姐妹情深呐。”德妃扬眉一笑,“只是不知清流妹妹的癔症可有好一些了?如今妹妹身怀龙种,可是一丝都马虎不得啊。”

听闻此言,清流脸色不由一变,连身子亦是微微颤抖,战战兢兢道:“回德妃娘娘,前日里,太后已派太医院院正大人替清流诊过脉了,已是大好了。”

“如此便是最好,只是妹妹这癔症来得快去得也快,也算少见,不知院正大人可有说是何故而起呢?日后我们也可防着些。”

一听此言,念语不由心下犯疑,这般听来,德妃与清流之事似是颇不相干,但是却也难保不是德妃故意言之,好脱了干系,因此她当下也未发话,只是继续听了下去。

“回娘娘,院正大人说清流是气郁不伸,脾不能运,营血亏损,所以才发了癔症,好在清流这病发的早,因此治起来也不至于繁琐,服了几贴补气养血,宁心安神药便好了。”

“既然院正大人都这么说了,必然是不会错的了,那我们也不打扰清流妹妹了,妹妹在乾清宫中安心养胎便是,这等殊荣,可是宫中后妃少有的呢。”德妃展颜笑道,一脸真切地为清流感到高兴。

念语本欲留下来,看看是否能从清流口中探出些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得若是被德妃察觉出什么,恐怕又是会多桩事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此一来,她便也柔声嘱咐了清流多保重身体,与德妃一同返了回去。

清流看着她们二人离去的身影,蓦地听到后面珠帘拨动的清脆声音,转身行礼道:“皇上……”

楚澈却似并未她的话一般,只呆呆望着她们二人离去的方向,出了神,过了半晌,才道:“张冕在前日的军营比试中,被一个叫张大牛的失手给刺死了,那张大牛生性憨厚,那日比试,的确是无心之失,你也不必过于怨懑,留在这好心养着便是。”

听得张冕死讯,清流身体微晃了晃,两行清泪顺颊留下,但奇怪的是,心中虽觉伤心难过,却也未到悲恸欲绝,肝肠寸断之地,只是想到张冕的母亲日后无人照顾时,才起了一丝同情伤感之意。

楚澈走后,她便坐了下来,抚着自己的胸口幽幽出了一口气,却又觉得自己寡情的很,儿时与张冕相伴的时光在脑海中一一现过,此番听到他身死,也不过是流几滴泪而已,与那日听到他有性命之虞时的那种慌乱与心痛却是不能同日而语的,想到这,她不由疑起自己对张冕的感情来,难道往日种种不过是过眼云烟,亦或是她竟从未爱上张冕?

想了许久也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她便也放下了,只是回想起德妃方才的言语来,却仍是心有余悸,那幕后之人现在定知她安然无恙,又是到了楚澈身边,定会猜到自己会将所知之事全数相告,只怕是又会想当时那般痛下杀手了。

只是此刻她身边偏偏又无人可以给她指点,想起方才念语言谈间虽然客气,但是往日亲厚之意已减,若是念语此刻已视她如一般妃子无异,那以念语的性子想来也不愿将此事揽上了身,此般思来想去,忽然灵光一现,便想起一个人来,那便是韩毓汀。

那日念语蒙冤,而韩毓汀与念语非亲非故,宁愿与皇后为敌,也不惜出手相救,虽说看她性子清冷,但从此事看来,倒也并不尽然,也似个能明理讲理的人,况且,虽说现在她的恩宠虽不如初入宫时,但是楚澈一个月中总有几个晚上是歇在她处的,想来她也不会将一个小小采女放在心头的。

主意已定,只待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去求见她了。

想到这里,清流不由长出一口气,这心也算稍稍落定了一些。

这边厢,清流是缓下心来,但在昭纯宫瑶光殿的淑妃此刻心内却是七上八下,着实不安的很,方才她兄长拖了人送信过来,说是已有几个御使递了参夏孺廷的折子上去,说是其与江南税赋贪墨一案有关,据那位与夏孺廷还算交好的督察院官员说是那些御使大人不知从何处取到了近几年江南税赋的“密帐”,一时气氛不过,这才上了折子的。

对于自己的父亲,淑妃自是了解的很的,夏孺廷为官多年,不结党不营私,以一身铮铮铁骨立于朝堂之上,清简寡欲,涓滴归公,这才被先帝命为户部尚书,更是屡次下诏,为百官之典范,又怎会行硕鼠蠹虫之径?

至于那些御使,想来也是遭人利用,一见那账本,便用自己言官的身份,义无反顾地上了一折。

至于那账本,定与那宁相脱不了关系。夏孺廷虽甚少将朝中之事说与家人听,但淑妃尚在闺阁之时也曾听说,父亲曾在某事上狠狠得罪过宁相,只是宁相忌惮先帝对其信赖有加,不敢下手,反而是以名利相邀,想将他拖下水,只是夏孺廷却是始终不为所动,在朝堂更是屡次拂了宁相的面子。

这次宁相出手,不但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从其出手来看,更是非将夏孺廷置于死地不可。

淑妃想想便觉心惊肉跳,在殿内不断踱步,思虑良久,双手紧握成拳,深吸一口气,对苁蓉道:“替我准备一份厚礼,随我去霁月殿!”

长恨此身非我有(三)

“淑妃妹妹今日倒真是难得,竟然会亲临这霁月殿,不知是否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特来与念语妹妹共同参详参详呢?”

与霁月殿不过几步之遥了,却偏偏与德妃和念语撞了个正着,德妃也是听说了这夏孺廷之事,便忍不住出言相讥。

念语却是端端正正地朝淑妃施礼道:“淑妃娘娘今日既有闲情来我这霁月殿坐坐,也是念语的荣幸。”

德妃一眼瞟见淑妃身后的苁蓉手上正端着一个锦盒,笑着上前想去打开一看,却被淑妃不动身色地拦下了:“今日也真是凑巧,德妃姐姐竟然也在,不如姐姐可有兴致一起与我们闲话家常?”

“闲话家常?”德妃唇角一弯,“淑妃妹妹倒真是有心,闲话家常也不忘带上一份厚礼,真真叫我不好意思了。”

“念语妹妹无辜受冤,幸得皇上英明,还了妹妹一个清白,我送一份薄礼,一来是恭喜念语妹妹得晋小媛,二来也算是压惊之用,倒叫姐姐见笑了。”

“思荣!”话一出口,德妃才想起这思荣已被自己遣了回去,面上不由讪讪的,只好冷哼一声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两位妹妹闲话家常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往雍华宫绛云殿去了。

她走后,念语与淑妃相视一笑,同往霁月殿内走去。这德妃在宫中一向嚣张跋扈,如今二人联手削了她的面子,只觉将埋在心底已久的一股浊气给舒了出来,当下竟觉得神清气爽得很,连淑妃亦是觉得心中好过了许多。

入得殿内,念语命人奉上茶,请淑妃上座,却被淑妃摇手婉谢,道:“我看今日阳光明媚,妹妹殿外花架瞧着颇是喜人,不如便去那处坐坐吧。”

念语使了个眼神给晚秋,晚秋会意退下,这淑妃选那花架之下,想来是有些事情不愿被其他人等知晓吧,毕竟这殿外除了花架便是一览无余的空地,到时也可免人偷听。

晚秋奉上茶后,便退下了,这殿外便只余淑妃与念语二人。念语闲闲客套过几句之后,也不再多言,淑妃今日突然造访,必然有事相告,不若以不变应万变。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实不相瞒,念语妹妹,我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事相求。”淑妃开门见山,使了个手势,那苁蓉远远一见,便将锦盒递了上来,打开后便裣衽退下。

淑妃轻轻取出了其中的羊脂玉枕,笑道:“一片心意,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念语望之,见玉枕莹透温润,如同凝脂,午后的阳光照耀其上,竟有云雾在内隐隐流动之感,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念语对夏孺廷之事也有所耳闻,知其两袖清风,连父亲这个武将都对他不吝溢美之词,这玉枕价值连城,看来淑妃的确是碰到了棘手的事,因此念语也不忙应下,只道:“这玉枕太过贵重,娘娘还是收回去吧,至于娘娘所说的事,但凡能帮的上的,念语尽力而为就是了。”

淑妃微微蹙眉,叹了一口气,将夏孺廷一事详尽道来,末了又恳切道:“我知道此事颇为烫手,若是妹妹肯出手,这玉枕收下也不为过,若是妹妹不愿,我也不勉强就是了。”

“此事实非念语有心推辞,只是的确是力有不逮,还请娘娘体谅。”念语轻轻将玉枕往淑妃处推了推,却被淑妃抬手拦住。

“眼下朝中宁相一派已是坐大,如家父般洁身自好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已。一旦家父身有万一,这朝堂之上能牵扯宁相的还余几人?我今日言尽于此,还请妹妹三思。”淑妃起身欲走,转身之前将手按在那玉枕之上道:“这玉枕便寄在妹妹这儿几日,等妹妹定了主意之后,再说也不迟。”

念语良久不语,待淑妃行至门口时,才出声道:“娘娘请留步!”

淑妃柳眉微扬,稍稍露出一丝喜色:“怎么?可是妹妹改变主意了?”一见念语碰着玉枕上前,脸色微变,也不开口,只是面上却是由喜转忧。

“这玉枕,娘娘还是拿回去吧,若是娘娘无事,还请娘娘为念语解惑一二。”说罢,侧身伸手做一请势。

淑妃狐疑地看她一眼,还是坐回花架之下,笑问道:“不知妹妹有何疑惑?姐姐定当知无不言。”

“其时也并非什么大事,只是念语对那日在倾樱殿之上娘娘的言行颇是好奇罢了,再有便是之后娘娘在德妃娘娘面前竟似换了个人儿一般,这让念语更觉好奇之至。”

淑妃闻言不由一怔,看了念语半晌才道:“妹妹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往日里竟是我们看轻了妹妹去。”

“娘娘缪赞,念语再怎么剔透,还不是猜不透娘娘那日脸色的深意?”

淑妃饮一口茶才道:“深意倒谈不上,只不过是在倾樱殿之事的几日前,见婉贵人从仪瀛宫出来,而那凝霜却是一脸紧张地捧着一盒颇似药膏的东西,当下我便上了几分心,派了个小宫女跟着她们,因跟得远,也听不真切,只是听得了‘碧烟青玉膏’,‘滴水观音’几字而已。”见念语听到“滴水观音”时,面色微有不解,便解释道:“我对这滴水观音也是不识,于是在太医来诊平安脉时,便命人放了一盆在室内,装作无意提到,那太医叫我千万要小心,说是这滴水观音汁液有毒,沾上后便是瘙痒不止,若是误中伤口,则会中毒。”

念语听完,松了一口气道:“那也难怪那日娘娘会如此紧张了。那想必德妃娘娘也是知晓此事了?”

淑妃点点头,那日从倾樱殿出去不久,德妃便找上门去,想旁敲侧击一番探些口风,谁料淑妃却是一口承认,此后那德妃在她面前也算是收敛许多,至于今日,德妃只料淑妃之父被弹劾,不敢顶她,更忘记了此事,淑妃才不卑不亢地回敬了她一句。

念语举杯道:“既然娘娘已将事情一一道来,念语自当倾力而为,夏大人也算是朝之股肱,家父自不会坐视此事。念语便以茶代酒,权当是承君此诺。”

淑妃含笑也饮尽杯中茶:“如此,我便先谢过妹妹之恩了。”

而后,念语又细问了夏孺廷一事,直至日已偏斜,淑妃才起身离去。

待德妃走后不久,月柔才匆匆回了霁月殿,身后跟着的,正是早上念语开口讨的清儿。

“清儿见过小媛娘娘。”清儿背着包袱,一进门便向念语施礼道,面上还带了微微的惶恐之色。

念语满意地点点头,略略训了些话儿,便让她先回房整理行礼去了。月柔见清儿回屋之后,才附在念语耳边轻声道:“主子,在玉漱宫时,这清儿可是德妃娘娘赐给主子的……”

长恨此身非我有(四)

“你可还记得今日我提及清儿时,德妃是何表情?”念语却是不急,只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月柔回忆之后道:“德妃娘娘似是完全不记得清儿此人了。”

念语微微一笑:“这便是了,这是景琰年间第一次选秀,依德妃的性子,是万万不敢在众人眼皮底下的玉漱宫内安插眼线的。这内宫虽有皇后,但说到底还是以太后为尊的。”

“那清儿……”

“许是德妃凑巧送了她过来,也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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