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去找当年那个村子的村民,居然让我遇到了村子里唯一个“眼见”事情过程的阿庆伯。阿庆伯十几年前发生了意外,双目失明,他的听觉与嗅觉都比常人要更敏锐。
我录了音,但防止事有突变,我还是会以文字的方式记录。
“录音笔,录音笔,快。”她激动地对顾廷和叫道。
顾廷和失笑出声,按了开关,发现电池没电,不禁揶揄她:“唉,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脸色窘然,快速翻着日记本,在最后找到了一张单独的纸张,上面有阿庆伯的签名和手指印,她和顾廷和仔细看着每个字。
原来那天晚上,阿庆伯半夜小解,原到三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这三个男子的声音是外村人,他没听过。他听到他们一直在说该怎么办,其中一个人说没事的,回市里一定有办法。他以为村里来了小偷,刚想出去,这时又出现第四个人。
于是,那三个人就逼着第四个人不知干什么,因为声音太小,他实在听不清,但他听得出那第四个人的声音,就是住隔壁阿牛家的其中一个小伙,叫方子贺,他会记得这个小伙的名字,是因为这个小伙和他的朋友两个人是好人,见他是个老瞎子,帮他提了满满一缸水。
他怕方子贺被人欺负了,于是走了出去,他听到方子贺对那三个人说没事,他双目失明,看不见东西。
那三个人走到他面前,他不知道那三人有什么举动,但应该是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瞎了。方子贺对他说,都是同学,太热了出来乘凉的。后来他们都走了,但方子贺的脚步比来的时候要沉重,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有一种淡淡的桅子花的味道。
他也没有多在意,他明天还要起早,因为要带老伴去镇医院看病,前段时间梅雨季节,老伴的腿疼发作了。第二天他和老伴起了大早去镇上,两人回到村里,已是下午。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那个叫乐天的小伙子犯了事,被阿香的父亲抓个正着。
真是人不可貌相。
江文溪看至此,与顾廷和对望了一眼。
顾廷和看她,意有所指地问:“发现什么?”
她不语,答案已在心中明了。
七月桅子头上戴。受害人陈素梅每日都会去镇上卖桅子花,阿庆伯虽然双目看不到,但可以闻到听到,方子贺的脚步比来时沉重,还有那股子桅子花味,方子贺不是背着她就是抱着她。
那三个人,很显然就是周绍宇、王浩磊、童建成。至于究竟是谁侵犯了陈素梅,只有后面的日记会给她答案。
年2月24日 晴
我已经到了美国有两天了,昨天我去看了玉霞和文慧,和她们说了好一会儿话,本想将她们母女的骨灰迁回国内安葬,可想到玉霞离开时的决绝,她说过即便是死,也不会再回国,所以我放弃了。这次来美国的另一个目的,是要找到方子贺求证当年的事。
五年了,这件事终要有个结果。
……
年2月27日 晴
……
方子贺答应我,他会考虑清楚,将整件事说出来。可我等了他整整一天,他始终没有出现。他始终执迷不悟。我不能在美国多待,我必须回国。
……
年3月3日 阴
预料中的事情发生了,我被人监视了。我记录的那些证据,绝不能被他们找到。感谢玉霞,它们有了藏身的去处,保险柜的钥匙我放在了溪溪的不倒翁里。
我联系到了当年做鉴定的另一位同事张辉,他说当年他检验出陈素梅体内的精子,除了属于被告人乐天的还有另外两个人的,他也无意中知道了其中的利害,因为害怕,他带着那份提前做好的鉴定书离开,并去了国外。
张辉答应帮我,等那份真正的法医鉴定书出来,这一切就结束了。
还有一天,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找到的。
但,如果我不幸遇害,唯一能够帮到那个孩子的就只有我这么多年来的心血。
孩子,愿上帝保佑你。
……
直到最后一页看完,江文溪的双手紧紧地攥着那个日记本,愤恨的情绪燃烧了。
顾廷和知道她有多愤恨,连忙以手压住了她紧握的拳头:“这事得从长计议,千万不能冲动,否则……”否则就会与江警长一样。
他顿住,因为无法说下去。原来背后那股强大的阻力来自他们内部,一个是原N市公安局副局,现S市公安局正局的周局,一个是他们刑侦大队伍队长。原来他最初猜的没错,那份法医鉴定书真的有问题。伍队长当年多亏了周局的提拔才有了今天,为了包庇自己的儿子,周局竟不惜买通伍队长和鉴定人员,当年做鉴定的另一位同事,因为发现了异常,而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借机离职去了国外。
那些所谓的档案证据资料,所有涉及到周绍宇的可能,全部被抹煞了,还有那份法医鉴定书,他们也做 手脚。所有的一切,他们利用他们职位的便利,帮周绍宇脱罪。
最无法想象的是,事后,为了阻止江警长继续查案,他们甚至买凶杀人。江警长的死不是个意外……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江文溪紧握着双拳,指甲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再痛也没有自己的心痛,乐天的冤狱,大舅的枉死,都是这三个畜生造成的,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一定不会。
她渐渐平静下来。
顾廷和皱着眉,将那些撕下的日记纸张仔细夹回日记本中,道:“现在,要根据这上面的地址去找阿庆伯和当年做鉴定的另一位同事张辉,拿到他带走的真正的那份法医鉴定书,江警长当年就差一步就拿到那个鉴定书,还有,方子贺的证供……”方子贺是唯一能证明当晚发生什么事的证人,但他良心泯灭,为了自己的前途,陷害自己最好的兄弟。
“我去。待会儿我就买车票去一趟S市。”江文溪道。
“不行,你一个人去很危险,方子贺唯一的弱点就是周梦珂,他爱周梦珂,所以他嫉妒乐天。
“这样,待会儿我们先去找阿庆伯和那个张辉,看情况,如果顺利的话,过两天我再陪你一起去S市。有了有利的证据,方子贺一定赖不掉,总比现在什么没有好。”
江文溪将日记本紧紧地抱在怀中,双眸盯着眼前的咖啡杯,终究觉得这样的办法是最妥当的,便点了点头。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顺利,阿庆伯非常的配合,将当年的事又重述一次,而张辉当年发现这个秘密之后,心存害怕,便找机会出了国,巧的是上个月他刚好回到N市。张辉说他当年刚参加工作,就发生这种事情,这么多年来一年良心不安,几乎晚上都睡不着,这一次,他总算安心了。
顾廷和送江文溪到了楼下便回去了。
累了好几天的江文溪,好不容易爬上七楼。
门刚刚合上,她便觉得屋内的气息不对。防备地刚转身,一个她思念了许久夹杂着酒气的熟悉气息将她紧紧地包围着。
她以为他再也不会来找她。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抵压在门上,唇上被狠狠地堵住,那带着怒气带着惩罚的吻,似要将她胸腔里的空气全部吸走。
不能呼吸了,她双手抵着他的胸前挣扎着,手中的档案袋就这样滑落在地。
他抵着她的唇,愤恨地低吼:“你告诉我,是不是一定要我将你的骨血全部喝下,我才可以不用这样受尽折磨?”
奇)她刚想要说出她查到凶手的事,却被他下面的话打断:“我只不过想要冷静一段时间,可你连给我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我的心在痛在流血的时候,你在哪儿?在做什么?离开我,跟他在一起,你才觉得那是呼吸自由吗?”
书)她动了动唇,发现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无论怎么解释都不清楚了。
网)她无措地看着他,以沉默回应。这一举动,却更加激起他的愤怒,他俯下脸狠狠地吻住她。
她任由他肆意地吸吮啃噬自己的嘴唇、颈部,身体渐渐软了下来,颤着双手插进他浓密的发间。她没有抗拒的能力,内心的渴望同样的强烈。
他将她打横抱起,走进卧室,将她丢在床上,很快地,整个人欺了上来,阻隔两人之间的束缚也在瞬间扯落。
黑暗之中,她努力地想要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光亮看清他的表情,他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以手遮住她的眼睫,迫使她闭上眼,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毫无预示地猛然挺身进入她的体内。
没有任何前戏,不适的刺痛感痛得她低呼出声,抚在他肩头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攀住,指甲深陷。
很快,身体的颤动与残余的意念随着他越来越快的动作,而渐渐地模糊了。那种失而复得无法言语的强烈感觉将她的心塞得满满的,满到再也盛装不下,化作一滴滴滚热的眼泪,从紧闭的眼眶里溢了出来。
激情过后,两人之间静得只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她睁着双眸,微弱的光线中,隐约可以辨识他脸部俊挺的轮廓,他紧闭着双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甚至不能确实明天醒来他是否会懊悔这场欢爱。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欢爱,他的每一次深入,都带着浓浓的恨意和深深的绝望,想要将曾经得到的,全部还给她,这种以纵情欢爱做最后分离的感觉让她的心很痛很痛。
聆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她望着他朦胧的脸部轮廓,许久,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轻道:“关于那件事,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和你说,所有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那个档案袋里,我大舅没有对不起你,他不是想象中的那种人,他为了你,甚至连命都丢掉了。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明天我会去S市找最后的证据。”
说完想要说的话,黑暗里依旧静得只听得到她和他的呼吸声。
她伸出手,紧紧地环抱着他,汲取那久违的温暖。
翌日清晨,她很早便起了床,并做好了早餐。
床上的男人依旧还在沉睡中。她没有叫醒他,轻手轻脚地收拾完东西后,坐在床沿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便出了门。
到了楼下,只等了一会儿,顾廷和开着车相约而至。
上了车未久,她疲惫地合上了眼。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照着床上之人的脸。
晕晕沉沉,乐天艰难地睁开眼,当屋顶那盏简洁的吸顶灯映入眼帘,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他撑坐起身体,薄薄的丝被从胸前滑落,裸露的肌肤再一次提醒了他昨晚做过的“好事”。自墓园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抓起一旁叠得整齐的衣服迅速穿。出了卧室,看不到那抹纤影,心中虽不免失落,但很快被愤恨的情绪取代。
他看见餐桌上摆放的早餐,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她煮的东西了,吃别的东西都食而无味,他的嘴巴和胃都被她给养刁了。
他并没有碰桌上的食物,正打算出门,却看到门上贴着一张粉色的便签纸,娟秀熟悉的字迹写道:“就算有再多的恨,请务必一定要将桌上档案袋里的东西看完了再走,如果不愿意,就当我求你。”
这句话成功地留住了他的脚步,转眸,桌上确有一份厚厚的档案袋。
昨晚奋力激情过后,他便沉沉睡去,隐约之中,那个傻女人是在和他说什么档案袋。
他拿起拆开,里面有很多撕下的日记纸,还有一本厚厚的日记本,陌生的笔迹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她不会是无聊得要他看什么人写的日记吧,正要扔下,却瞥见其中一张日记纸上提到他出狱的情形,他不禁疑惑。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越来越多的情绪写满了他的整张脸,错愕、震惊、愤恨……每翻一页纸,他的心就像是被尖利的石块狠狠戳刺着。录音笔里的内容,更是让他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方子贺、周绍宇、王浩磊、童建成……”他咬着牙念出这几个人的名字。
原来这就是真相!
居然是曾经最好最铁的哥们背叛他,出卖他。
他猛然合上那个日记本,在屋内来回走动,将当年的事前前后后拼凑了起来,难怪方子贺去狱中看他的时候,总是不敢正眼看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要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掏出手机,拨出一串熟悉的号码,未久回应他的却是“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
“该死的,上哪儿去了?”他低咒了一声,那个笨女人跑到哪里去了,他有话要问她,又拨了几遍电话,依旧还是冰冷的机器音回复。
他迅速地将所有东西全部装档案袋内,夹着出了门,到了楼下,正好碰到对门的王大妈。
“大妈,请问今天早上你有没有看到文溪?”
“文溪啊,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就坐着她朋友的车走了,不过去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她朋友?男的女的?”五点多?现在已经是十点钟上。
“男的,这几天天天来。”
是那个警察!他直觉皱眉。
王大妈见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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