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鸾倒凤》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颠鸾倒凤- 第2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句话把所有人都堵死了,他们谁也不敢让太后娘娘凤体违和不是,所以出宫散心的事就成了定局。估摸着陛下不会同意,太后娘娘也不想陛下知道,所以谁也没去跟陛下告密,乐公公留下看家,魏紫、姚黄、宋白、赵粉、珍珠和卫子衿陪着太后娘娘出宫。

    乐公公没跟来,没有天子手谕,这么一大群子人要出宫,连个马车都没有,打的还是休假和采买的旗号,侍卫当然不放行,于是珍珠姑娘便独自唱了一场好戏,看得众人叹为观止。当然,结果是好的,他们顺利出宫了。

    指望身娇体贵的太后娘娘走着上街是不可能的,所以出宫之后珍珠就租了马车。赵粉和宋白驾车,因着马车空间不大,珍珠也坐在外头,靠着赵粉。赵粉警惕地环顾四周之后,套着珍珠的耳朵低声说道:“珍珠姐姐,以后我得跟着你混,能学的东西太多了。”

    赵粉话一出口,珍珠就心知不好,果然里头慕容青已经笑了,“珍珠,难得有人如此崇拜你,你就收了这个徒弟罢。你那一身演技的确需要一个传人。”

    赵粉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开口,只盯着四周。

    珍珠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中暗道,这个傻丫头,说傻话也不看看场合。太后娘娘虽然没习武,可卫先生是个会功夫的,这点声音还瞒不过他,他听到了,太后娘娘也就听到了。太后娘娘这个正经主子在,傻丫头都说要跟着自己混,这让主子心里怎么想?这是背着主子爬墙唉。

    驾车的宋白问道:“娘娘,往哪儿走?”

    “往春华街走一遭儿,三年过去了,哀家要看看诸位大人有没有长进。”

    “是。”宋白应了一声,车头一转,往春华街驶去。

    春华街是武帝时期建的,住的都是王公贵族、朝廷重臣,非士族不得入住,这个规矩一直沿用到现在。也就是说,普通百姓住不了春华街,除非一朝高中入朝为官,事实上品级不高没有背景的官员在春华街也置不了宅子。

    因为住的是贵人,所以无论燕京城有多热闹,春华街素来是清静的。这个时辰刚好下朝,各家各户请安事宜早已结束,早膳大约也用过了,一大家子都忙活起来了,厨房的要准备午膳,小些的人家管采买的人此时也出门买菜和购置其他物品了,大户人家自有相熟的菜农屠户送新鲜的蔬菜和肉到厨房。此时的春华街倒是有些人气儿。

    马车到了春华街后就放慢了速度,缓缓前进,好让车里的太后娘娘看得清楚。路人谁都没有想到马车里坐着一个顶级大贵人,因着马车太普通,路人甚至露出些许不屑之色,大约以为是哪位大人家的穷亲戚上门了。

    太后娘娘在马车里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点评几句。

    “这位是吴大人府上,听说他三年里跳了两级,如今已经是侍郎了,这府上也瞧着贵气了些,到底今朝不比往日。”

    赵粉跟着看了好几眼,好奇道:“这吴府的大门关得死死的,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境况,怎么能瞧出贵气呢?”

    珍珠去敲赵粉的脑门,却被她躲过了,遂没好气道:“傻瓜,三年前吴府门前可没有这两尊石狮子,你看那雕工,必然是请的好师傅,花费不菲啊。你再看看那大门,明显是重新装的,那门框都拓宽了不少,三年前的那扇门还不知道扔到哪个旮旯地儿当柴烧了。还有那牌匾,用料且不必说,那字题的才叫一绝。”

    赵粉似懂非懂:“那字写得挺一般啊,我眼拙,先前都没认出这俩字是什么字,咱们娘娘的字那才叫好。”

    车内的太后娘娘笑出了声儿,“赵粉,跟你珍珠师父多学学,你太实诚了,珍珠说的可不是字,是题字的人。”

    赵粉性娇,连忙撒娇求道:“娘娘知道是谁写的,就给奴婢解解惑罢。”

    太后娘娘啐道:“哀家才不做你的师父,去问你现成的师父罢,她最是清楚。”

    赵粉连忙又跟珍珠撒娇。

    珍珠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伸手敲赵粉的脑门,赵粉卖乖,没有再躲,让她敲了个正着。珍珠心里满意,这才笑道:“你个小马屁精,就知道奉承我们娘娘,不过你这回儿倒是说了个实诚话,这字的确不如我们娘娘写的好。不过写字的那位可不一般,那位是先帝爷的恩师薛太傅,虽然已经久不上朝,但德高望重,无论在朝中还是在士子中都极有威望。薛太傅好狂草,尤其爱用狂草题字,年轻时还爱为别人题字,不过近些年鲜少动笔了,这位吴大人也不知走的什么门路,竟能求得薛太傅的字。”

    太后娘娘在车里笑着说给卫子衿听:“那老头子会写好几种书体,偏偏狂草最上不得台面。先帝还在时,每一两个月总要探望他一番,他每每和先帝聊天时总要请先帝评他的新作。先帝说好罢,太违背良心,说不好罢,那毕竟是他的恩师,先帝也头疼得很。近些年他不动笔,或许是知道自己的狂草写得的确不怎么样,哀家听说他这几年来门都不出了,估计是想到年轻时的糗事,羞愧得没脸出门了。”

    珍珠笑着听太后娘娘说薛太傅年轻时的糗事,忽然余光瞄到一人,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颤巍巍地唤道:“太后娘娘……”

    慕容青有些好奇,珍珠从来都是艺高人胆大的,怎么刚出宫就露了怯,莫非是见着谁了?心思一转,已经有了数,她一边扫视车外一边问道:“你瞧见谁了?”

    珍珠盯着那个人,咽了几口口水,艰难道:“奴婢好像看到薛太傅了。”

    赵粉顺着珍珠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她看的到底是谁。

    珍珠眼尖,早已看出那些人围在一起是在斗蛐蛐,于是继续紧着嗓子说道:“在那斗蛐蛐的一群人里,东北角上。”

    慕容青照着珍珠的提示看过去,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一个衣着普通的老头儿,神情生动异常,与往昔在上书房时判若两人。

    慕容青不禁笑道:“看来不能在背后说人,这不,一说就见着正主儿了。”然后吩咐宋白放慢速度,把马车驶得近一点,让她看个清楚。

    宋白素来妥当,寻了个不太起眼却视角不错的角落停了车。

    以慕容青的眼力,虽然能看着斗蛐蛐的人儿,却是看不着那一丁点儿大的蛐蛐,都是卫子衿看到了说给她听。

    场上正在比的两只蛐蛐中,一只就是薛太傅的,另一只是那个醒目的华衣大少的。说他醒目,是因为他穿了一身绣了大簇大簇牡丹花的红袍,衬得他有些苍白的面容跟白玉似的,倒是有些妖异的美感。不过那大少举手投足都透着张狂劲儿,看来有些背景。

    斗蛐蛐不比对弈,很快就分出了胜负,是薛太傅赢了,那老头子开心得都要跳起来了。站在薛太傅那一边的人个个都欢欣鼓舞,相反的,站在华衣大少身边的人则个个沮丧着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设了赌局。
第38章 前朝后宫(十四)
    车里的慕容青见状不禁笑道:“没想到那老头子好上了这一口;不过这倒像个老头子该做的事儿;比卖弄他的狂草好上太多。”

    当朝太傅聚众赌博;虽说他早已不上朝管事了,但说出去也不怎么光彩罢?

    珍珠稀奇的是;这春华街住的都是当朝权贵,总有认识薛太傅的罢;难道就没人瞧见他这副德行?当年这老头子可是最重面子;也最爱端架子的。

    不过眼下的事儿倒不是轻易好解决的。

    那被众人簇拥着华衣大少脸色沉得能掐出墨汁儿来,死死地盯着斗蛐蛐特设的围栏里那只战胜的、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薛太傅的蛐蛐,忽的咧嘴一笑,在众人都反应不及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踩上一脚,薛太傅的宝贝蛐蛐顿时面目全非。

    赵粉坐在车外头;眼力极好,因此看得清清楚楚,不禁轻呀了一声。

    慕容青看不分明,听卫子衿讲了之后便轻笑一声,看得饶有趣味。

    只见薛太傅乐极生悲,岣嵝着身躯蹲了下来,似一下子老了十岁。他也不嫌脏,从石板上抠出肚破汁流的蛐蛐的尸体,老泪纵横道:“天哪!我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大,对你如亲身子一般教你养你,供你读书,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于心何忍……”

    周围的吵嚷声顿时没了,个个都屏着呼吸听他唱戏。

    开头一句绕梁三日的“天哪”已经让慕容青一行人起了鸡皮疙瘩,然后的“教你养你”真的让人叹为观止了。薛太傅身边的人个个都神色自如,想来是已经习惯了他这副不着调的样子。华衣大少那边的人则个个目瞪口呆,围观的人则有不少忍俊不禁,要笑不笑的,有的直接就噗了好几声。

    单纯的赵粉不禁感慨道:“不愧是薛太傅,竟能教蛐蛐读书,能教动物读书,真真天下罕见!”

    珍珠撇撇嘴,根本没把赵粉的话放在心上,也懒得去扭曲赵粉的观点,日后这傻丫头自会知道薛太傅从来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十句能信一句就算他厚道了。

    那华衣大少本还想看看薛太傅的反应,但听了薛太傅的哭丧后,顿觉自己被耍了,立即沉了脸,拂袖要走。薛太傅眼尖得很,哪里肯让他走,一把抓住华衣大少的袖口,喝道:“歹人,你杀了老夫的心肝宝贝儿竟想一走了之?”

    那华衣大少也是横惯了的,根本不屑理会这个衣着普通的老头儿。他虽然削瘦,却到底年轻力壮,手臂一挥,薛太傅就被带得往后摔去,小八十的人了,若是真在这石板路上的摔上一跤,死是不容易,卧床几个月却容易得很。

    心善的赵粉见状不忍地“呀”了一声,身形微动,却被珍珠拽住了。

    珍珠朝薛太傅的地方努努嘴,道:“放一百个心罢,他身边自有人护着。”

    果不其然,薛太傅身后的一个不起眼的灰衣人不露声色地托了薛太傅的腰一把,扶住了薛太傅。

    那华衣大少并不在意,转身欲走。

    谁料薛太傅极不识相,又冲上前去抓住了华衣大少的袍子。

    华衣大少停了脚步,低头看着袍子上被薛太傅抓得皱成了一团的牡丹花,眼底顿时氲了黑气,随即利刃一般扫向薛太傅。

    薛太傅不但没有退却,还理直气壮地说道:“杀了我的宝贝儿还想逃,没门!赔银子!”

    华衣大少薄唇一抿,理了理袖子,似乎也不想叫人,打算亲自动手了。他手刚刚抬起,他身后一个衣着相貌都很普通的随从走上前来,套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的手微微一顿,视线在薛太傅身上停留了一瞬,手就这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

    离得远,那人又说得小声,慕容青一行自然听不到。不过这车上几个有功夫的人都懂唇语,赵粉小声地说给珍珠听。车里卫子衿说给慕容青听。

    “少爷,这春华街贵人多,扔锭银子就能砸出个皇亲国戚来。您瞧这老头儿不起眼,说不定他就是世家贵族,他身边的小厮都是身手不简单的,恐怕轻易得罪不起,不如就省了这桩麻烦罢?”

    慕容青闻言笑道:“怪不得能在春华街横行,原来身边有几个有见识的奴才。”

    众人再看那斗蛐蛐处,华衣大少干脆地转身就走,薛太傅还想再抓皱人家袍子上的牡丹,却被方才劝阻华衣大少的随从给拦下了。

    只见那人假笑道:“我家少爷一时冲动踩死了老爷子的心头宝,的确有欠妥当,但我家少爷的常胜将军也陪着送了命儿,您老就看在常胜将军的面儿上罢了此事,说个数儿,咱们照赔!”他说着就看向围栏里的另一只面目全非的蛐蛐尸体。

    华衣大少心狠,一脚下去不仅踩死了薛太傅的蛐蛐,连自己的那只战败的蛐蛐也没放过。

    薛太傅也睨了华衣大少的死蛐蛐一眼,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道:“那只常败将军能跟老夫的心肝宝贝儿比么?区区银子就能买老夫心肝宝贝儿的命么?老夫素来视金银如粪土,一千两,不二价!”

    慕容青和珍珠显然是极了解薛太傅的,闻言面色如常。赵粉露出些许惊讶之色,对薛太傅的真性情了解了几分。

    那华衣大少的随从闻言恰到好处地敛下了轻蔑,冷笑道:“老爷子这个价钱有些过了,我家少爷说了,五百两,你爱要不要。”说罢,他也不多做纠缠,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扔给薛太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