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很乱,肩上伤透出无法言语的痛,她需要睡一觉,睡一觉便什么都忘了,都忘了。
幔帐摆动,南珍嬷嬷斜坐在床沿,她温柔的手指,抚过青青细碎的额发,她说:“青青,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呵呵呵呵……”
阴暗的空间,尖利笑声穿梭耳膜,盘桓不去。
青青害怕,大声喊:“你是谁?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你看,没有人爱你,所有人,都不要你。”
“你胡说!”
“呵呵……父皇、母后、太子哥哥、南珍嬷嬷、衡逸……他们,随时随地都可以丢下你。”
“不是,没有,不是的,不是的。”
“你只是偶尔被需要的人,是随时可以抛弃的人。”
青青听出来了,那清脆的童音,是她,是她自己。
暗室陡然一亮,抬眼看去,七岁的青青抱膝蜷缩在角落里,头埋得深深的,一丝表情都不泄露。
她紧紧抓着双膝,宣判似的说道:“我是青青?不,我不要做青青,子桑青青是被丢弃的,被践踏的可怜虫,没有人要她,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
“不是,不是,你闭嘴,你闭嘴!”青青愤然往前冲,想要抓住活在记忆中的七岁孩童,却突然一脚踩空,随着地板无限下落。
七岁的青青还在朝她微笑,甜美可爱。
梦醒,毁灭。
承贤
承贤
【春衫如旧,心似百花开未得,微痛】
二月十五,花朝节。
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
此时春归,天气回暖,雨露渐盛,睽熙宫换了五彩颜色,升腾出芬芳气息,御花园中漾开盈盈笑语,犄角旮旯里都被塞满了融融春意。
青青从赏花对诗的人群中退出来,足底踩着簌簌落花,转身走失在九曲回廊中。身后,衡逸坐在隐匿处,耳边缭绕着父亲与一众妃嫔高低不明的调笑声,菱形唇角勾勒出嘲讽线条——他是素来不受皇帝喜爱的,即便是肃德宫里的废太子大约也比他能得天家欢心。
稍稍偏了头,想去寻青青的身影,却发现一旁早已空了座位,他了然轻笑,青青依然故我,存于安宁,绝迹于繁华景观。
是否因世间变幻无常,才愈发渴望抓住一丝一缕的不变。
青青回自己宫里收拾了些琐碎物件,支开太监宫娥,捡了条僻静道路,独自一人往西面废太子寝宫里去。
走过萧索庭院,远远便瞧见一抹靛蓝色的影幽灵似的滑过窗台,青青上前去,朝门口老太监微微颔首,唤道:“福公公,三哥可还好?”
福公公为青青引路,佝偻着背脊,垂首答道:“殿下前些日子害了风寒,如今已然大好了。”
青青听得皱眉,提起裙角,跨过门槛,甫一进屋,便瞧见那人披散着头发,身上孤零零挂着一件单薄外袍,敞开的襟口,展露一双玲珑锁骨与苍白病态的肌肤,往上看,唇角轻佻,媚眼如丝,却更要装模作样地斜靠在床边,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青青对他不甚搭理,放下提篮,自顾自走进内堂,从衣柜里抽出一件天青色暗花缎面夹袄,往他身上套,而他仿佛寻到了乐趣,一个劲地将衣服往外推,不依不饶,如稚子一般。
青青染了怒气,瞪着眼睛,大声吼他:“你存心寻死吧,大病初愈还给我穿这么一件。”
那人轻勾唇角,划出一道惑人的笑,伸手揽了青青的腰王自个身上贴,“我这不是想看你着急么,都多少天没来看我了,小没良心的。”
“得,您还真是长不大了,三哥。”
将他的衣服收拾好,青青便挣脱开,乌亮眼中含着薄薄愠怒,连她自己也不知何处得来这样大的脾气。
承贤觉着好笑,纤长的手指划过她前额,看着她羊脂白玉似的面皮,微微有些恍然:“我的青青倒真是长大了不少,越发动人了,再过几年,也是个诱惑人的小东西。”
闻言,青青恼怒地拂开他的手,冷冷道:“不劳挂心,没准您还等不到那个时候。”
“呵呵,小丫头嘴巴还是利得狠哪!”承贤笑了笑,带着些许落寞,“你说得也对,我也许,真的等不到你出嫁了。”
青青心头火气蹭一下上来,“胡说!”
承贤越发得意,头靠在青青肩上,愉悦地问:“怎么?生气了?我最喜欢小青青生气的样子,好看得紧。”
勾了他一缕滑腻乌发绕在指尖,青青冷笑道:“喜欢?怎见得?你不还要掐死我的么?”
承贤抬起头,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扬眉,故作惊讶,“我怎么有个这样小气的妹妹,都多久的事情了,还记着,这不还没成功呢,还差那么一点才死。”
“你当时怎么不再用劲些呢……我死了,多好。”
“大约都是命吧。”承贤叹了一声,站起身来,抖落衣袍,又转了轻佻面孔,“看看你都给我带什么来了。”
青青道:“也没什么,就是些零散物件,只不过,昨天是你生辰,正好前些日子得了双夜明珠,说是从东瀛来的,这便当作贺礼,聊表心意。”
承贤也不看那东西,只斜靠在桌边,浑身仿佛没了骨头,懒趴趴的,“不错不错,也就是你,还记得我这废太子的生辰。”
青青依旧沉静,只淡淡道:“二月十四,花朝节前一天,静妃娘娘还说是因接近花朝节,才生得一副好相貌。”
“是吗?”他脸上隐约透着笑,却有些凄凉色彩,大约是忆及往日,或者,恰是静妃去世时的情景,他的母妃,也是因他而去,罢,罢,罢,这深宫庭院,生不如死。
两人静静坐着,各自理着心绪,一时不察,已至日落时分,漫天夕霞,灼灼似焰。
青青理了理发鬓,起身道:“我该走了。”
承贤说,“好,不送。”
青青垂着头,斜阳晚照,映红了小半张脸,“臻玉指给了鞑靼王,万里和亲。”
承贤颔首,漠然,“知道了。”
她自嘲地笑道:“过不了多久,就该轮到我了。”
承贤这才抬头看她,皱眉问道:“可已有了人选?”
“听母后说,父皇属意的是左丞相三子左安仁和镇国大将军长孙程颢然,叫我自个挑一个嫁。”
承贤笑,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那左安仁现任从三品光禄寺卿,他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风流人物,花街柳巷里穿梭的日子比待在府里的多,至于程颢然,正二品副都统,我只打过几次照面,将门虎子,以后也是大有出息的。青青选了谁?先别说,让三哥猜猜。”他摸着下巴,装模作样,“嗯,依着一般女子,定然是腰选程颢然的,但按着青青的古怪性情,我估摸着是选的左安仁吧。”
青青点点头,“是他,待到臻玉的事情办完,父皇便要下旨赐婚,最迟明年初就会将婚事办完。”
承贤说:“青青,你说你哪一点像十五六的小姑娘?”
“模样像就行了。不然我该怎样?欢呼雀跃地期待出嫁,还是羞答答憧憬未来夫君会对我如何如何好?”
承贤无奈,“我不跟你争,不过青青,三哥总是希望你幸福些。”
青青不语,转身离开,临出门前却背对着承贤,黯然道:“幸福是什么?是潜水的龙,是飞天的凤,随手便可描绘,但谁又真的见过,遇到过?”
青青一路疾行,心中生出浓浓惧意,更不清楚在害怕什么。
长廊拐角处,青青突然被人抓住,猛地一扯,将她按在墙上,那人与她一般高,英挺的鼻子便贴在眼前,一双幽深的眸子,含着怒气,牢牢将她锁住。
青青挣扎,敌不过衡逸的力道,只好将脸一偏,避开他灼灼的目光。谁料衡逸更是生气,身子狠狠压过来,坚实的胸膛紧挨着那柔软之处,引得他的呼吸越发急促。
他皱着眉,几乎是恶狠狠地问道:“你又去见他?”
青青不语,他便怒气腾腾地吼道:“不许你去见他,不许你同他往来,更不许你想着他,明不明白?”
青青斜眼看他,眼神中满是轻蔑,“我去见我三哥,有什么错?即便是告到父皇母后面前也没人能说我半句不是。倒是你,太子殿下,还没登上龙座呢,就这么急着惩治自个兄姐了?”
衡逸被她一通抢白,只反反复复说着,“不许就是不许,我讨厌他,不许你同他亲近。”
青青不理睬他,腕上使劲,想要挣脱桎梏,但因着她极力偏过头,便露出一段雪白颈项,那羊脂白玉似的肤,其下隐隐的淡青色脉搏,都叫衡逸心惊,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忘身下去了,脑中一片空白,手上的力道也渐渐加重,隐约听见她低声呼痛,但这些都顾不得了,他已低下头去吻上那一片莹白。
粗重的呼吸,伴随他的吮 吸,在青青颈上留下星点印记,那殷红的颜色撩拨着他,他便像是疯了,将青青两手合扣在她身后,使得她挺起前胸,那柔软的乳,包裹在层层丝绒中,触手可及。
火热的唇一路往下,他腾出一只手来从她衣襟伸入,找到那酥软之处,轻轻握住,炽热的掌心覆住突起的小点,揉捏一阵,手指又捏住□的□,反复撩拨,引得青青一声绵软呼救,他便似烈火灼身,松了另一只手,在她身上一顿揉搓。
青青趁着他恍神的时刻,奋力将他推开,“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畜生!”
衡逸楞楞地瞧着她,面颊酥麻,已浮现出五指红印,他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得看着她狠狠擦着眼泪,将眼角蹭出红痕。
“你当我是玉庆殿争着往你床上爬的丫鬟,还是待价而沽的□,随你太子爷高兴就能拿来消遣?”
“青青……”
“别叫我!子桑衡逸,收好你那官家脾气日后发,早了可惹人厌恨得很!”
他听清楚了,她说讨厌他,他被这句话震得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她已不知往何处去了,留他一人,在寂静无人的长廊里露出阴寒的,怒极的笑容。
碧凡
碧凡
【娇莺欲语,眼见春如许】
夜雨方歇,湿黏的空气氤氲出丝丝缕缕的薄荷香,极其淡,极其远,如同身旁浅紫色的幕帐——小小一方丝帛便将周遭一切拢出暧昧颜色,教人人辗转反复,彻夜难眠。
那浅淡芳香,仿佛化作萦绕指尖的一丝轻纱,纠结,缠绕,如魑魅在侧,驱赶不散。青青拉起锦被盖过头顶,兀自躲进一处沉闷泥沼,她的心被那一缕香勾住,慢慢拉扯,慢慢厮磨,慢慢地,慢慢地,越悬越高,她看见杨柳絮儿一样的云,她瞧见沧海般变幻诡谲的天。她将要窒息,只能狠狠揪着胸口,她害怕,惊惧,只因瞧见白纱的另一端牵着的修长指节还有那清俊容颜中描绘出的妖娆笑靥。
那是衡逸。
那一日午后,沉寂无人的长廊,衡逸的野蛮触碰,他蛮横幼稚的话语,温热湿润的唇,滚烫粗糙的掌心,僵直强硬的身体,莫可名状的炽热一处,还有他襟口衣袖上弥散出的浅淡薄荷香……wωw奇Qìsuu書còm网
青青细长的指尖缓缓爬上一朵初绽的乳,沿着那一日,衡逸在她胸前划过的痕迹,一点点,一寸寸,挑@逗,抚慰。撩拨着柔嫩的青涩的方才萌芽的情@欲,她舒服地眯起眼,只消片刻,却又自虐般地狠狠掐住,令那莹莹如雪的肌肤,那充盈饱满的身体,染上一丝一缕的妖冶的红痕。
那一日,她说再不要见他,他便真真不再出现,却又在她心中蒙上隐约的轮廓,时时提醒,他们成这样亲近,时时撩拨,教她无所适从。
青青手上的力道加重,痛得咬住下唇——她怕他只当游戏,又怕他执着不屈;她推开他,却又不甘心彻底放手;她已然沉迷于这样迷醉的触感,却仍要保持高洁姿态。她适才明白,原来女人就是贱,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也一样是贱。
贱!青青恼怒起来,使劲扯紧薄被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被子里沉闷湿热的空气逼得人喘不过气来,眼前已不是全然一片漆黑,一来一去,有朦胧画面一晃而过,青青的心陡然一紧,她只盼这旖旎梦魇能早些结束——她又看见衡逸,那一抹熟悉的略带稚气的笑。
如斯长夜,漫漫无边。
衡逸侧躺着,眼前是一对略显臃肿的乳&房,他将自己埋入这一堆柔软肥腻的皮肉间,闭着眼,脑中全然空白。
他抬起手,握住女人的堆挤的乳@肉,恣意地带着孩童式的恶意将手中已显露出松弛老态的乳@房搓揉出怪异形状,身旁的女人疼痛,或是饥渴,却都压抑着,只发出细微呻吟,任他拉扯她的乳&头,撕咬她细腻的皮肤。
女人生来包容,她也一样,以宽容与慈悲的内心,以男女交@媾的方式,以承受痛苦的忍耐,苦苦地,一如既往地,抚慰着她身旁永远也长不大的男孩子。
她叫碧凡,衡逸应当记得这个名字,这便是对她而言,最骄傲也是最幸福的事情。
她十二岁进宫,十五岁那年,衡逸出生,她一路看着他长大,她是他的奴仆、女婢、长者,也是他的女人,他的第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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