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从来都是相对的,旁边大理国的石城郡肯定会比罗殿地区更富有,那里面的达官显贵富家豪门凑一块所拥有的资金也绝对远超鱼寒本人。东施效颦,学着大理国边军的做法,带着青壮们去石城郡遛达一圈,抢点钱回来继续壮大自己的队伍。做出了这个决定,鱼寒改变了训练的方式,却一直寻找不到出兵的借口。因为到目前为止,青壮们都还不能被称做他的私兵,没有各寨头人的许可,他能够完全调动的也就只有自己那些兄弟而已。
机会突然凭空降临,一个稀里糊涂跑岔了道的倒霉蛋,就因为他有个大理国边军的身份,就因为他偷了一口铁锅两块熏肉,却已经勾起了罗殿地区民众的痛苦回忆。如今各寨的头人愤怒了,他们需要鱼寒用朝廷命官的身份去为他们讨回公道维护尊严。
面对这种天赐良机,别说鱼寒只是头脑不够灵光而已,就算他真的犯了傻似乎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想笑,更想要对当今的大理国主表示由衷的感激,感激人家教会了他生财之道还在最关键的时候把最好的借口送上了门来。当然,在这之前他最需要做的还是尽快获得各寨头人们的同意,所以才会提前结束对青壮们的折磨,并不顾本地民俗向各寨稍微有点名望的长者都发出了紧急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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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趁火打劫
一个成天幻想着通过特殊手段迅速发家致富培植起自己的势力再闹出点大动静来引起大宋官家注意,以便能够早日回到江南繁华之地的混蛋。一群还不具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意识,严重违背了南宋北宋无所不送的传统,满脑子都装着被欺负了就一定要讨回公道的刁民。按道理说他们在面对共同敌人的时候应该能很快达成共识,可事实上这个过程远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容易。
“大人,您如今这决定是否……”果罗栋头人没有出尔反尔的习惯,当初把大红手印盖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就是想要鱼寒尽快回来为大家主持公道。此时的犹豫也并非是想阻止什么,说实话就如今这群情激奋的场面,即便他敢冒着遭受族人唾弃的风险提出反对意见也基本没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因为觉得如今这个报复计划实在太疯狂。
就为了一次不成功的偷盗行为,就为了一口铁锅两块熏肉,这位年纪轻轻的鱼大人就意图率军远征直接攻入大理国境内?暂定目标是抄了驻扎在八纳部的大理边军营地,然后再视情况而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要说这年轻人有点冲劲没错,初生牛犊不怕虎么。但那大理国是虎吗?那是一只狐狸,一只在强者面前无比恭顺,却也能偷得了鸡抓得了兔的狐狸!以一隅而敌全国,就算是国贫民弱的大理,也绝非倾罗殿各族民众之力就能与之抗衡的。
根据最不完善的统计数据来估算,大理国那边仅是正规军的数量就达到了十万,而整个罗殿地区老老少少加一块都还不足这个数,其中能够上得了战场跟人玩命的青壮更是怎么凑都凑不出一万!别说果罗栋头人没去过北方,就算他真去过也学不会厚皮实脸地跟着金国蛮子一样喊出“满万不可敌”的鬼话。
都还没考虑其它诸如战略纵深、后勤保障、民心相背……等等一系列能够决定战争成败的因素,单是兵力的对比就已经是天壤之别。果罗栋头人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鱼寒提出这个建议不是打算以卵击石而是在自寻死路。
要说他鱼大人真活腻歪了,谁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但他不能拖上整个罗殿地区的百姓为他殉葬啊!这要真把大理国给彻底激怒了,人家倾全国之力实施报复,罗殿还能是以前那个安宁祥和的罗殿么?遍地狼烟、血流漂杵,怕是会毫无意外地成为本地惨状的真实写照!
“依大叔之见,又该如何应对?”把这么多的长者集中邀请过来,鱼寒不仅仅是要通过他们去获得本地民众支持,更想凭借他们丰富的生活经验和多年的斗殴心得寻找出自己那个计划中的疏漏之处。毕竟即将发动的是一场大规模战争,赌上的是整个罗殿甚至大宋西南一隅的安宁。所以即便是在经过几天商议后获得了大多数部族决策者的默许,但只要还有不同的声音在发出,他就必须用心倾听。
“老朽还是那句话,应该先派人前往和武州把此事报告给刺史大人,再求得官军前来相助!”身边的支持者越来越少,果罗栋头人却还坚持着自己最初的看法。考虑到罗殿的未来,他不打算阻止战争的爆发,却也不能轻易允许有人带着各族青壮去做蚍蜉撼树的蠢事。而为了证明这种想法并非出于胆小懦弱,他甚至赌咒发誓若有官军助阵定会亲自带着寨中老少敲锣打鼓去给大军充当先锋,哪怕是送死都心甘情愿!
“要去,你这老东西自己去!本头人可丢不起那个脸!”同为大理国边军越境打劫的受害者,务汪和果罗栋头人最近相处得愈渐融洽也曾经是那个提议的众多支持这之一,但如今他却再次故态萌发不顾双方那点亲缘关系,第一个跳出来表示了鄙夷。
这其中的原因除了受到鱼寒的巧言蛊惑之外,还在于地处西南一隅,各族民众虽然渴望融入到大宋,但他们对于部族的忠诚度依然远在国家之上。其实不仅仅是他们,在这个时代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精忠报国的?
疟疾爆发时官府允诺会派来的医者到现在都还没能见到人影,上次被人打劫后大宋官府也只是一味要求本地民众忍气吞声,再加上数百年不变的和稀泥政策已经让各寨决策者们产生了厌恶。如今的他们非常明白,想要讨回公道能够指望得上的也只有他们自己,和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鱼大人。
“你个老东西,本头人的做法又丢什么脸了……”
“果罗栋头人!可否请您暂且息怒,先听小女子一言?”眼见那俩老家伙又要开始那种无休无止无理取闹的对骂,上官倩妤终于决定再帮鱼寒一次。而她能够默许执行这个疯狂计划,还在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作为洞庭湖上曾经赫赫有名的女匪首、老君寨的大当家,即便受到了朱熹竭力培养骨子里依然充满野性。被人找上门来欺负了都不做出点反应,这可实在不是湖匪们的习惯!
“你这小娘子,又有何话要说?”本就对上官倩妤迟迟不肯下嫁鱼寒,才会导致那混蛋成天无所事事的行为有些不满。再加上胸中的怒火尚未平息,果罗栋头人说话时自然也就不会太客气。
“若小女子所料不差,头人所忌者乃是大理国主得知此事后的反应?”没有因为对方态度而产生任何不满,上官倩妤此时的语气甚至显得比平时还要冷静。
“你这小娘子不是在废话么?”该说的理由都已经说了好几次,自认为表达能力没什么问题,果罗栋头人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但凡是长了耳朵的人都应该明白他的意思才对。
“头人的担忧不无道理,只是头人却忘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还是那么的冷静,因为上官倩妤知道想要说服一个正在陷入愤怒的智者,首先自己就不能去在意那些无关痛痒的话语。
“本头人有何疏漏?”
“大理国之地势!”莲步轻移,最终站在了墙上那副由凌文佑根据传闻所绘制的大理国行政布局图之前,上官倩妤轻轻敲击着道:“大理国有雄兵十万不假,却受地势所限即便是与我大宋修好,其大部分兵力依旧为越李朝、蒲甘、鹏茄罗、天竺乃至吐蕃所牵制!”
“小娘子的意思是,大理国那十万大军已经被人给分成五拨,分别惦记着?”果罗栋头人这一辈子除了纳贡受赏去过几趟和武州就没再离开过罗殿,又怎么可能知道大理国旁边还有些什么?但作为一个睿智且冷静的头人,他能不明白上官倩妤这话是什么意思?
“远不止于此!若尔等真敢扬国威于域外,朱某敢担保无论是那大理国主段氏还是那权倾朝野的奸相高氏,皆无法在短期内做出有效应对,更不可能大举来犯!”这几天讨论的时候朱熹一直在保持着沉默,此时为了他的得以编外女弟子却突然站起身表示了对出兵的支持。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朱熹迂腐,朱熹顽固,朱熹信奉的是儒家思想!和为贵,是儒家倡导的道德实践原则没错,但在被人断章取义之前从来都不是用来处理国家纠纷的理论依据,因为子曰的全文是“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
孔子那句话的意思很明确,“和”是依附且相对于“礼”而言的。啥叫礼?无论是孔子还是朱熹或者其他的大儒,他们所言的“礼”中有一条最重要的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尊卑上下各安其位!如今大理国做为藩属,居然敢于越境打劫宗主国子民,这不是乱了章法坏了礼节还是什么?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今大理国不讲“礼”在先,大宋还跟他谈什么“和”?
而对于这种情况出现后该如何处理,孔子也早就给出了回答,那便是以直报怨!说白了就是当有人不守规矩煽了你一巴掌,你就应该拣块板砖把他给拍回去!当然了,若是觉得这都还不够解气,操刀子捅上一捅也未尝不可。
随便就能找出一大串未被节选过的理论依据进行报复或者说教育,更重要是的朱熹在经过数日的冷静分析后还发现,就算真把大理国驻扎在八纳部的边军给灭了也不会对大宋的西南边疆产生多大危害。究其原因不但是鱼寒那混蛋打的注意是依葫芦画瓢,学着对方的手段化装成山贼过去闹事,还在于……
“先生所言甚是!”得到了朱熹的支持,上官倩妤说话时也更多了几分自信,继续敲击着那幅地图解释道:“自广弘禅师被迫逊位,权相高量成把持朝政以来,大理国内乱不止三十七部先后发动叛乱,仅凭那八府、四郡、四镇之兵早已是疲于应付。且不说值此新春佳节出兵已是出人意料让对方难以在短期内做出有效应对,即便事后他们真有所发觉意欲报复,也依旧无法摆脱无兵可派无将可遣的尴尬局面。”
“果罗栋大叔,您现在知道了吧?本官此举可不全是在冒险,而是礼尚往来还他们个趁火打劫!”贼笑着,鱼寒给出了另一个让人倍感无耻的善后办法。“反正本官此次出兵用的全是各寨青壮,既没有编制又不受朝廷管辖打的又还是山贼旗号,就算真把事情给闹大了让大宋官家知晓,也顶多是责怪本官治理地方不利而至贼寇横行。”
“大人既有此谋划何不早说?非得看着老朽在此丢人现眼?”经过一番思索,果罗栋头人也相信了上官倩妤做出的那个判断,大理国到时候就算真想报复也无从调兵遣将。所以这事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大理国君臣在得知真相后发出严重抗议,然后趁着进贡的时候跑去大宋官家那里哭诉一番讨取公道。可那样的话,还不就是鱼大人在前面背黑锅受训斥,得了实惠的各寨族人在暗地里偷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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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利令智昏
立国至今近两百年,大理国受过吐蕃的压榨挨过天竺的闷棍甚至还遭到过越李朝的暗算,却从没受到东边大宋的袭扰。以至于眼下正处于内忧外困,为部族叛乱不断周边群狼环视而忙得个焦头烂额的大理国君臣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就在他们认为最安全的东部边境之外,会有那么个混蛋因为一个倒霉的醉酒后迷了路的边军士卒一次并不成功的偷盗行为就决定采取大规模的武力报复。
而相比鱼寒不顾大理与大宋特别是宋室南渡后这几十年来建立的良好关系,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选择大动干戈,更为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最终敲定的出兵时间。要知道,苗历新年无论是对罗殿民众还是大理国百姓来说,可都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节日。在这期间各族民众或身着盛装参加集会,或走亲访友增进友谊,或游方对歌结实新朋,或……反正不管怎么说,所有的庆祝活动中绝不可能包括刀兵相见这一项。
如果有可能的话,对于鱼寒这种罔顾大局悍然挑起大宋大理两国争端且违背民族习俗的行为,大宋官家绝对应该予以强烈谴责,而做为受害方的大理国君臣也有资格发出严重抗议,甚至连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满天神佛都应该在一定程度上表示密切关注。
遗憾的是,大宋官家对于一个从北边逃回来还有先皇近侍嫌疑的归正之人并不太在意,受这个时代通讯条件所限仍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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