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的回来了!”非常愉悦的喊声,茂密的芦苇丛中突然蹿出一叶扁舟。
“这就是那北边来的金狗使节?”将鱼寒等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喽喽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轻声嘀咕道:“看上去也不咋样嘛,弱不经风的,扔湖里怕是连稍大一点的鱼都得嫌吃不饱……”
“滚——”就因为闹出了笑话,在鱼寒等人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这才被闻讯赶来的同行们抢了先机。连杯残羹剩水都没能捞到的二当家眼下心情十分恶劣,闻言更是恼羞成怒地将自己人给踹进了湖中。
“二当家的,别急着走啊……”湖匪么,这要是不会游泳的话还玩什么玩?露出个脑袋,用一种极其难看的泳姿伴随在二当家等人的船边,小喽喽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
“少啰嗦,小姐在哪?”早已习惯了自家兄弟身上的那些坏毛病,二当家的一边伸手将人拉扯上船,一边急不可耐地问道。
“小姐?”容色一整,似乎提到了个某个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大人物,小喽喽用一种明显能够感受到的恭敬语气回答道:“小姐正在大厅之内,听闻是准备给二当家的您庆功!”
“庆功?一网下去就捞到这么几条小鱼虾,老夫还有脸去喝那庆功酒?”无比愤慨地狠狠瞪了鱼寒等人一眼,二当家的这才吩咐道:“你们几个,快些前去禀报小姐,买卖被郝家的那群混蛋给抢走了!”
小姐?禀报?对方没有刻意隐瞒,鱼寒也并不在乎他们说了些什么,唯一能够让他感到好奇的也就是那个称呼了。瞧眼前这些人的态度,再听听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这个所谓的小姐才是湖匪首领。可按传统,那不应该是叫做大当家吗?难不成……
还没琢磨好如何才能利用女性容易心软的特点为自己等人寻找到脱身的突破口,被人给连拉带拽驱赶到一片空地之上的鱼寒突然只见又对湖匪们产生了一丝绝不该有的怜悯。
几根竹竿支撑着一蓬早已被风吹得个七零八落的芦苇竿,就是湖匪们口中所称的聚义厅?这跟传说中的差距也实在太大了点吧,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牲口棚呢!
还有那旗帜,咋说也是关乎颜面的东西吧?就算囊中羞涩又碍于身份,请不到当世书法大家给来上几笔龙飞凤舞的大作充门面,至少也该好好收拾一下,再充分发挥湖匪特性去街边绑俩替人写家书的落魄秀才回来整上“替天行道”之类的口号才对啊。咋能就样任其有气无力地耷拉在竿顶,难不成是准备干完这最后一票就散伙了?
“小的们,小姐有吩咐,赶紧把门口那群肥羊给带上来!”突然传来的吼声印证了鱼寒最初的猜测,这群做事不大靠谱的湖匪似乎还真是为一女流之辈所统领。
小的……们?抽空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发觉除了自己这几个被捆得跟粽子似的倒霉蛋之外就只有一个小喽喽在旁。鱼寒也实在忍不住在暗地里腹诽道:“大姐啊,您说话能不能别那么夸张?就这一个也好意思带上个们字?还有啊,俺这兄弟几个可是被你手底下那群糊涂蛋给顺手拧回来的添头,真不是什么肥羊!”
“咕嘟!”随着双腿迈入破烂的大厅,鱼寒再也难以兴起别的念头,厅内那有限的几个人甚至清楚地听见了他和凌文佑等猛咽唾沫所发出的声响。
大厅正中首位之上坐着的是一个女子,一个乍看起来略显另类的年轻女子。当然了,说另类其实也不太准确,但要知道眼下可是大宋乾道年间,寻常江南百姓的日子虽远谈不上富裕却也还算勉强凑合。自从进入了大宋腹地之后,鱼寒一路行来所看到的除了那些个街边的乞丐,别说大家闺秀就算是卖菜老妪在出门之前也会精心打扮一番带上一两件饰品。唯有眼前这位女匪首布衣荆钗不施粉黛,看起来确实有那么点与众不同。
按常理推断,一个另类的女子或许会很容易就引得旁人注目与非议,却很难给人带去一种心灵上的震撼,更不可能让见多识广的鱼寒和他身边那俩憨货一金国秀才如此失态。可偏偏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而且瞧鱼寒等人现在的表情,似乎这件事情的发生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只见那厅中女子,眉如翠羽,双眸清澈灵动充满生机,脸若凝脂,小巧而挺拔的鼻子让她看起来稍显冷傲。秋水为神玉为骨,肩若削成腰如束素,此时再看她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几缕自然垂落下来的青丝,已不再是一种杂乱的感觉而是恰如其分的点缀。
论容貌此女绝不亚于名动江陵的琴心,所欠缺者也就只是那么一股成熟而勾魂摄魄的风情而已。暗自摇了摇头,鱼寒打心眼里觉得将此女与琴心相提并论简直就是一种亵渎,一种对自然之美的亵渎。因为她所展示出来的是另一种美,一种最能引起心灵共鸣的清秀朴实之美。
“桑伯,这些就是您此次外出寻回来的肥羊?”红唇微张贝齿轻启,虽然说的还是湖匪间的行话,可那吴侬软语却显得份外慵懒。
“回小姐的话,这……”恨不得能把鱼寒等人重新踹回湖中好生化个妆再给绑回来,被称做桑伯的湖匪二当家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感到了羞愧。
“堂下诸位,还请报上名号。”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女匪首显然很不喜欢这样被人直勾勾给盯着看的感觉,语气之也不免带着一丝嗔怒。
“混账东西,小姐问你话呢!”久久没能等到回应,桑伯也实在忍不住出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了鱼寒背上。
“啥?”为女匪首的容貌所倾倒,正在心中展开无限遐想的鱼寒一脸茫然,根本就没搞清楚眼下发生了什么。
“小姐问你们几个多大,都叫啥名,从何而来!”这混蛋应该是自己亲手给绑回来的没错啊,可他怎么还会有心思在这湖匪窝里发愣?不愿意自家小姐再浪费唇舌,桑伯主动扮演起了审讯者的角色。
“小生……”正常情况之下,出面糊弄人这种事大都是由凌文佑来做,而且照这一路的情形来看他似乎也颇为称职。闻言也没犹豫,就打算将那一套早已编好的胡话重新给抖搂出来。
“小生鱼寒!”狠狠地瞪了凌文佑一眼,也顾不上考虑会不会就此被自家兄弟认定为见色忘义之徒,鱼寒径直接过话茬做起了自我介绍。“祖居临洮,现年十七,尚未婚配!自幼勤勉好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旧年中得成州童生,此行乃是奉师命前往临安府赶考以慰家中父母在天之灵……”
凌文佑听得鱼寒这一番鬼话,差点就当场晕了过去,不停地在心中质问道:“混账东西,你那功名可同样是买来的,而且还是人家王大善人出的钱好不好?还有啊,咱不都说好了去临安先找俺师尊讨要家产,然后一起想办法坑人去过那种花天酒地的日子,顺带给巩州义军挣点家当么,咋又成了进京赶考?这还能不能讲点规矩了?”
“大哥,鱼兄弟这是要干啥?”或许真是对女色没有太过浓厚的兴趣,很快就从惊艳中回过神来的佟二牛凑到翟崇俭身边悄声问道。当然了,就他那嗓门,即便是再刻意压低声音,也能弄得整个大厅都听见。
“还能有啥?这是鱼兄弟看上那小娘子了呗!”翻了翻白眼,翟崇俭突然觉得佟二牛也确实够笨的,眼下人家连尚未婚配这种话都说了出来,那意思还用得着去猜么?
“嗨,就这事啊?要俺说何必费这劲,直接给咱俩说一声,待会把那小娘子给绑了去不就成了?”这才恍然大悟的佟二牛猛地发出一声怒吼,直接就将身上的绳索挣断,拍着脑门子出了个自认为还不错的主意。
“行!反正这些个连捆人都如此稀松平常的家伙,到了陆地上也不是咱哥俩的对手!”为了自家兄弟的幸福甘愿两肋插刀,翟崇俭也没犹豫直接就同意了这个不靠谱的建议。
憨货!俩憨货!在湖匪窝里琢磨绑架其首领,这想法本身没错,但能不能别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让人家有了准备?就不能趁今夜月黑风高,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给办了?
“听这位壮士之言,可是想把小女子给绑了去?”没有丝毫的愤怒,女匪首饶有兴致地紧盯着堂下那俩憨货,而旁边的湖匪们则露出了一脸目不忍睹的表情。
“咋了?你还不愿意啊?告诉你,俺家鱼兄弟那可是有大能耐的!前些日子才刚让江陵府内的那个叫啥琴心的输得心服口服呢……”显然不懂得什么叫祸从口出,佟二牛依旧在一旁竭力吹捧着鱼寒的神奇之处。
“俺这兄弟的话在理!”毫无顾忌地扫视整个大厅,翟崇俭也出言相劝道:“瞧你们这屋子破的都不成样了,这湖匪的日子怕也不是那么好过吧?莫不如小娘子你就从了俺鱼兄弟,那包裹里的钱财就当作是聘礼,留给你手底下这个小喽喽。也好让他们能有点本钱去谋个正当营生……”
“小娘子,听见了没?赶紧收拾包裹,俺们可还急着赶去临安府呢!”这年头比的就是谁拳头更厉害,专职打劫的湖匪被一群肥羊给抄了老窝似乎也没什么稀奇,至少佟二牛就觉得这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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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逆天佳人
“啊……”惨叫声中,湖匪寨子里那原本就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的聚义大厅墙上被撞出了巨大的窟窿,一团黑影随即飞出,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哼!就这点功夫,也敢在我老君寨撒野?”神情依旧那么冷傲,语气仍显慵懒,只是聚义厅内众人再没了欣赏的念头,额头之上纷纷冒出冷汗。
飞出去的那可是佟二牛!虽说这憨货因为晕船而丧失了一大半战斗力,可好歹那也是两百来斤的大肉坨子啊,就这么轻易地被踹了出去?更夸张的是,出手或者说出脚也行的居然是那个长得祸国殃民,看上去娇滴滴弱不经风的湖匪女首领?这……这还是人吗?
“哼,你这女子不过是仗着些巧劲,欺俺兄弟没留神而偷袭得了手……”幸亏同样武艺高强的翟崇俭及时揭穿了对方底细,要不然鱼寒肯定会收起那色心,再次高举双手匍匐在地,嘴里直呼女侠饶命了。
“是又如何?谁让那憨货出言不逊?”薄嗔微怒面若寒霜,随着女匪首迈开轻盈流畅的步伐,长发飘飘洒洒直垂腰际,似乎并不太合身的布衣无法完全遮掩住那玲珑浮凸的绝妙身材,反倒是让她看起来更显婉约秀美楚楚动人。
“俺不服,俺要和你再战一场!”并没有失去最后倚仗的鱼寒有心情在旁边欣赏美女,但翟崇俭实在容不得自家兄弟受半点委屈,当即提出了挑战。
“哦?”即便只是轻蔑的回应,在那种独特的风情掩映之下依旧是那么赏心悦目。
“跑啊!”对于湖匪们来说鱼寒的小命其实并不重要,可他现在毕竟还顶着个肥羊的名头,属于发家致富的筹码。也没等这色迷心窍的混蛋出面扮演和事佬的角色,桑伯便在一声惊呼之后扯着他紧急逃离了聚义大厅。
“这……这是……”
“咣当!”
闷响传来激起一片尘埃,破烂的桌案紧随众人之后从聚义大厅中飞出,狠狠地砸在地上变得四分五裂,也有效地阻止了鱼寒喋喋不休的问话。
这就是开打了?不对啊,书上写的那些个武林高手对决,不应该是先报上个唬人的名号再来点师门传说套套关系,最终才一决胜负的吗?眼下这两人咋就如此轻率,完全忽略了那些应有的过场?难怪大宋官家会称他们是流寇或湖匪呢,这也实在太不按规矩办事了!
“下注了,下注了!”没去在意发生了什么事,桑伯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大碗,席地而坐就这么嚷嚷着。
“五文钱,小姐今日定会拆了三面墙!”看来湖匪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一个小喽喽扣扣索索地在怀中寻觅半晌,这才将几枚铜钱扔进了大碗之中。
“滚一边去,小姐哪次出手不是把整个大厅都给拆了的?老规矩,押八文,待会还有一根竹竿立着就算输!”鱼寒闻言汗如雨下,这些个湖匪把他们的小姐当成了啥?推土机还是拆迁大队?不就是两个人的决斗么,拆房子也不能拆得那样利索吧?
“三文,我赌那憨货撑不过一时辰!”
“还一个时辰呢,我看那笨蛋要不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得被扔出来!”话语里带着歧义,湖匪喽喽的脸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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