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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齐整,出门去见恭妃,一路上遇见重华宫的小太监小宫女们看见他好像态度又有不同,想必是他与赵档头的那场大戏已被偷听的小太监们传了出去。
大家对这位坐升官升的如此诡异的新任大档头,已经不敢再围上来随便讨好,见他过来,纷纷将身子贴紧墙边,半躬着腰,脸上带着谄媚的巴结笑容,如同以前对待赵档头一般的待遇。
小宝自然没有赵档头以前那副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微笑,一路点头致意,偶尔停下脚步拍拍哪个小太监的肩膀,随口说些小王不错,小李不错,好好干,我很看好你之类的话,摆足了前世大领导的派头。
不过一跨进恭妃寝宫的院子,这副派头就消失了,人嘛,还是要尊重环境的,就比如看见那个在院子里踢球玩的熊孩子吧,小宝就很谦卑,呵呵笑着弯腰打了个躬:“大殿下,玩球呢?”
满头大汗的大殿下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嘴里嘟哝几声,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小宝也能认定那不是什么好话。
熊孩子,他心里暗自诽谤一声,也再懒得搭理他,走到恭妃门外,大声道:“小的丁小宝,求见恭妃娘娘。”
屋里本来还隐约听到一些说话嬉笑的声音,他这一嗓子发出,屋里立即安静下来,随即恭妃的声音传出来:“滚进来。”
小宝有些不爽,老子现如今是七品大档头了,你这娘们也不知道放尊重些,以前怎么没见你跟华公公和赵档头如此无礼过。
不过转念一想,这娘们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升官的事,好吧,老子原谅你了,等下好好震震你,亮瞎你那双美丽动人的大狗眼。
屋内,恭妃正坐在椅子上在绣花,月儿陪在一边低声和她说话,一边帮忙取些针头丝线什么的,两个小宫女站在一旁伺候,骨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一步跨进来的小宝。
小宝进屋,按照礼仪一躬到底,大声道:“新晋锦衣卫总旗,东厂大档头,向娘娘问安。”
这一嗓子登时震得满屋子人瞪大了眼,傻呆呆地瞅着小宝半天没人开腔,小宝站直身子,洋洋得意掸掸衣襟,故意让腰间挂着的两块腰牌当当作响。
恭妃拿眼斜了一下那两块腰牌,抿嘴笑道:“哎哟喂,原来丁公公又升官啦,这可是咱们重华宫的大喜事,丁公公,要不要本宫也来给您问个安啦?”
小宝吓一跳,马上收敛面上得意,嘿嘿笑道:“别别别,娘娘何等尊贵,那能给小的问安呢,这话说一说,小的就是死罪。”
恭妃撇撇嘴:“唉,吓了本宫一跳,我还以为丁公公这是在跟本宫示威来了呢。”
小宝觉得自己又一次彻底被她打败了,直着的腰偷偷又往下弯了几分,嘴里喃喃道:“不敢不敢,娘娘开玩笑了。”
恭妃伸了个慵懒的懒腰,摆摆手道:“月儿,你们出去吧,本宫跟丁大总旗,丁大档头说说话。”
这一连二个大称呼压下来,小宝的腰弯的更低了,嘴里嘿嘿讪笑着,月儿经过他身边时,同情地跟他对视一眼,两个小宫女嘴巴抿的紧紧的,好像是生怕自己会笑出来。
待人都走了出去,小宝立即上前掩上房门,凑到恭妃面前嬉皮笑脸道:“娘娘师父,徒儿幸不辱命,这两天得了些收获。”
恭妃白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绣花的绷子,叹口气道:“你知道他俩的身份啦?”
小宝知道她说的是万历和郑贵妃,拍拍胸脯道:“回娘娘的话,小宝吓死啦,不过,小宝的身份还没有暴露。”
恭妃道:“废话,本宫知道你没有暴露,你要是暴露了重华宫的身份,还能这么大摇大摆回来吗?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小宝低声把昨天出门以后的事情,一步一步细细说给恭妃听,当说到白莲教妖孽进来撒野,然后想要杀万历时,小宝看见,恭妃面色大变,紧张的双手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都鼓出来了。
“后来怎么样了?万岁爷有危险没有?受伤了没有?惊倒没有?”她急声追问。
后来还能怎么样,你没看见老子平安无事站在你面前吗?
小宝心里暗自叹息一声,虽然万历如此讨厌恭妃,可见恭妃这般模样,竟是对万历动了天大的真情。这恭妃当初不是用媚药霸王硬上弓的吗?可见她此般情景,又有些不像是伪装出来的。难道这里面还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故事?
再联想起万历造诣颇深的酿酒技法和恭妃出神入化的鉴酒技法,越发觉得这两人之间没有那么简单。
唉,这世上男女之事,总是这么夹七夹八,乱七八糟。
小宝摇摇头,又开始讲诉自己的经历,自然是万历成功脱险,被锦衣卫救下,自己和云和公主被白莲教妖孽抓走,后面的事小宝就开始撒谎了,自然是拿跟万历讲的那一套叙述出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自然活灵活现,毫无破绽。
最后因为自己救出了云和公主,再加上平日里万历与郑贵妃对自己的赏识,自己就被安排进锦衣卫做了总旗。
后来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原因,欺骗东厂孙公公这一段倒没有必要欺瞒她,也毫无保留地一一说来。
恭妃听完后长长出了一口气,怔怔地发起呆来。
小宝见她如此模样,也不敢打扰,就静静地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过了一盏茶功夫,恭妃长长叹了一口气,迷离的眼神渐渐收回,紧紧注视着小宝,似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你跟本宫见过的所有的人都不同,不管是面对万岁爷还是面对本宫,还是你嘴里说到的任何人,我的直觉是,你根本就没有敬畏,从来就没有。”
恭妃这一开口,就下了小宝一跳,这女人的直觉太准了,准的吓人。
小宝是来自后世六百年后,六百年后的人所受的教育就是人人平等,在社会上你可以害怕,害怕领导,害怕坏人,害怕命运的残酷,害怕世道的不公,可那是害怕,不是敬畏。
后世人,早就没有了对天地君亲师的敬畏之心。
这就是小宝与明代人最大的区别。
;。。。 ; ; 两天没回来,重华宫一切照旧,小宝跨进宫门,一路上见到的太监宫女们忙不迭地给他请安问好,没人敢问丁公公为何昨夜一宿未归,他可是重华宫领班太监,只要恭妃不找他,谁敢过问他的行踪。
可惜这份得意也就持续了一会儿,进自己院子的时候,赵档头正在阴沉着脸等他回来。
赵档头因为要追踪一个案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回东厂行署那边,此时并不知道今天回来的丁小宝跟昨日有何不同。
他只知道上午刚回重华宫准备视察一下这边的情况,一个巴结他的心腹小太监跑来汇报工作,有意无意说起丁公公从昨天一大早出宫后,到今天还没有回来,心中大为恼怒。
他才是重华宫真正的总管太监,也是华公公死后唯一的继承人,重华宫的一切,包括恭妃与大殿下的起居饮食安排,都必须要经过他审核安排,至于那个丁小宝,他的便宜师弟,他根本就没把小崽子放在心上。
要不是看在死鬼华公公临死时竟然把诺大的抱石山庄留给小崽子的份上,要不是看在自己一时没抽出空把抱石山庄从小崽子手里夺回来的份上,要不是看在死鬼师傅刚死自己就对这个便宜小师弟下手传出去名声不好听的份上。
还能任由小崽子如此逍遥?再说了,重华宫是东厂严管的地方,严令任何太监夜不归宿,就是怕在外面被人收买,泄露了重华宫的情况。
即使小崽子如今已是八品官职的番子,即使他已经有权自由出入宫禁,那又如何?还不是依旧在自己的手板心里做事?未经自己批准就擅自留宿宫外,这就是犯了大罪。
小崽子一定是跑回抱石山庄享乐子去了,听说抱石山庄妖娆的小丫鬟不少,这小崽子手脚并用,磨磨镜子也是一件快乐似神仙的无耻勾当。
想到小崽子肯定是因为这些让他垂涎三尺的勾当才夜不归宿的,再想到这些无耻勾当应该本来是属于自己的,这份邪火就忍不住从赵档头心窝里子蹭蹭往上窜。
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老子就在你院子里等着,等你小崽子回来好好治你的罪,嘿嘿,他美滋滋的想,这次你要不乖乖的把抱石山庄给老子吐出来,老子就索性寻个什么由头弄死你算逑。
正暗暗发狠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几个小宫女娇滴滴的笑声:“丁公公安好,你可真是的,也不来关心关心奴家几个。”
紧接着,小崽子无耻的笑声也传进来:“嘻嘻,两位妹妹生得这么俊,咱家一定抽时间好好关心关心,晚上留着门,咱家有空了就过来。”
紧接着,一阵臭不要脸的嬉笑声不断传进来,弄得赵档头怒火一阵阵往上涌,悲愤地想,麻皮的小崽子,昨夜里在外面折腾一宿也没折腾够,精力不错嘛。
小宝得意洋洋哼着小曲儿进了院门,一抬眼就看见赵档头皮笑肉不笑地瞅着自己,心里一愣,心道这孙子今儿怎么这么闲?
“小师弟的日子过的很悠闲嘛。”赵档头冷笑着讥讽道。
要是放在昨天,小宝此时就该心里犯嘀咕了,可今天那是大不相同,自己正愁着找不出来这孙子的茬呢,这孙子就自己送上门来,真的太懂事了。
“师兄安好,师兄今儿怎么有空到师弟我这里来串门了啊?来来来,屋里坐坐。”他嬉皮笑脸道,心里头坏水不停在紧急翻滚,伸手就把赵档头往屋子里让。
赵档头见他这副惫懒模样,再也顾不得装风度了,将脸一板,冷声道:“丁小宝,本档头面前不得无礼,我问你,昨夜为何夜不归宿?莫非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小宝满不在乎笑道:“怎么啦师兄,谁这么不长眼惹到您啦?来来来,别拉着脸生气,快点进屋,师弟这里还有些好茶。”
边说话,小宝一面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屋子里推。
“放肆,”赵档头勃然大怒,一把打开小宝推他的手臂:“丁小宝,你可知罪?”
小宝摸摸鼻子,一脸无辜道:“知罪?知什么罪?师兄你喝高啦?”
“你说什么?”赵档头气的声调都已经变了,伸手指着小宝的手都直哆嗦:“丁小宝,你给本档头跪下回话。”
小宝就是想戏耍戏耍这孙子,泄一泄以前被他敲诈的气。于是装作委委屈屈模样跪倒在地,拉长声调怪声怪气道:“哎哟喂,我的大师兄,您别发火啊,师父尸骨未寒,你不会这么快就想要大义灭亲了吧?”
赵档头恶狠狠道:“少来跟本档头攀什么亲,咱家问你,东厂规矩可曾忘了?”
小宝眨眨眼:“规矩?什么规矩?东厂规矩多着呢,师弟我哪能一一背的下来。”
赵档头嘿嘿笑道:“那好,背不下来今儿咱家就给你长长记性,以下犯上抗命者,杀无赦。”
小宝做出一副恐惧的表情抱住脑袋:“杀无赦?师……师兄,小宝年纪小,胆子也小,你可别吓唬我。”
赵档头冷冷道:“吓唬你?我问你?昨夜为何夜不归宿?”
小宝摸摸脑袋,假装努力回忆道:“昨夜?我想想啊,昨夜师弟我是没有回来,可是我也不是不想回来,是回不来啊。”
赵档头怒道:“为何回不来?”
小宝道:“反正,反正就是回不来,师兄,别一个劲儿吓唬师弟,你想怎么着吧?”
赵档头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我想怎么着?我问你,重华宫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厂督大人严令要尽忠职守的地方,你未经本档头批准,擅自夜不归宿,本档头认为,你极有可能在外面勾结乱党,现在就可以将你拿下,下到东厂大狱细细刑讯,不信你不招。”
“东厂大狱刑讯?”小宝做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放声哭嚎道:“师弟我听说东厂大狱一进去可就没几个能活着出来,师兄你饶命,师兄饶命啊。”
“现在知道怕了吧?”望着小崽子这副惊恐模样,赵档头这才觉得吐出一口恶气,又进一步吓唬道:“现在怕也晚啦。”
小宝一边假哭,一边在手指缝里露出眼睛苦苦哀求道:“师兄救我,师兄救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