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各处,同时有人抬头望向落人群所在的地方,那里的天空已浓成漆黑!
埃德蒙感到痛苦,他知道云所经历过的痛苦,但是等到他知道的时候他已无力做些什么,之后他更不能因为自己的愤怒而将落人群拖入灭亡的战争。这种无力,在面对云的时候,更被放大了无限倍!
“你……”
他才刚开口就被打断了,涌出喉咙的血堵住了他的话语。透胸而过的巨剑撕开巨大的伤口,双眼模糊,以至于他看不清云脸上到底是笑是哭。意识却已经开始混乱,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将他拉离冰冷的剑锋,落入一个熟悉的怀里,就像当年失去了妹妹之后一样。
海浦·科顿动作熟练的为埃德蒙包扎伤口,就像是当年从战乱中将他抢救出来后一样。他的动作敏捷,一点都看不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只是胸前的血渍和眉下的疲惫无法掩饰他的衰落,鞠楼的身子已不复当年伟岸。
云静静的看着老人的动作,既不出手阻拦,也不动手厮杀,就像是一尊雕像,静静的站在门口,站在当年相遇的地方。那浅笑嫣然的俏皮模样又悄然浮现,嘴角微笑越来越柔,像是回复了人类的身份,只是很快褪去变成无情的脸孔和透胸而过的剑光。笑与痛纠结着又各自区分,同时浮现在他脸上左右两边,像是被撕开两半的人强行拼合在一块。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老人开口了,仍如当年般清澈的眼瞳中闪过一抹痛苦,他摇头,“只是没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想不到。”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云依然站着,静静的听着,一语不发。淡紫瞳孔上蒙着淡淡的幽蓝光华,捉摸不定的游动着显现出一个又一个痛苦的骷髅形状,一半哭一半笑的模样诡异异常。
老人却视若无睹,他挺直身躯,一瞬间强大的气势又回到身上,仿佛初见时高山般不可攀越的巨峰。眼中精光闪闪,随手拔起埃德蒙掉落的佩剑,老人虚挥几下,凝滞的气流被他搅动。
停滞的风,突然猛的吹起,卷起一片黑草。
他是佣兵王海浦·科顿!他是落人群的无冕之王海浦·科顿!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依然是!
“我看得见你眼中的死亡之焰,你被仇恨主宰了灵魂,你已经堕落了,云!现在的你只会带来绝望恐惧和死亡!”他振了振剑,“想要从这过去,就踏过我的尸体!”
云只是站着,安静得像早已死去,只有瞳孔上不断游动的痛苦灵魂不时发出哀嚎!
海浦·科顿全身戒备着,蓄势已久的一击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机会,然而云的气息若有若无全然无法锁定。明明他就站在面前一步可达,但感知中那里却是空无一物,海浦·科顿知道自己只有一击的机会,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力量进行长久的战斗,而空还需要时间布置最后的陷阱。所以他必须拖延时间。
可悲吗?拥有圣阶之名的战士,佣兵中最强大的精神领袖,现在却只能苟延残喘只为了拖延时间。更可悲的是,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看透云所拥有的力量了,就如同当年云在他面前一般。他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全身肌肉都已经绷紧,精神高度集中,但只看见一团迷雾。就像是笼罩在层层云雾中的高山险峰,他只能隐约感觉到云的强大与昨日的巨大差别,却根本无法看清彼此的差距!海浦·科顿已经老了,只剩下昔日的威名和荣誉在支撑他老弱的身躯——这种认知更让他感到无力。
掌心有点湿,呼吸开始急促,连续作战的体力消耗,为空疗伤所耗费大量心神,再加上血族对他所带来的严重伤害,老人只是站着就已经感到辛苦。他眨了眨眼,突然——咦?这是,什么?
海浦·科顿惊讶的看见一尊无头尸体衰老虚弱的模样,视线缓缓下降。无数的血线同时从身体上崩裂开来,溅出的血肉遮住他的眼,他想去擦,却感觉不到手,旋即一阵仿如第一次高潮的快感瞬间吞没了他!他突然明白,那是他自己,这也是他最后的感觉。
云低着头看着握剑的手,白皙修长,这本不该是双握剑的手,没来由的他又想起了女孩美丽的长发和丝绸般舒服的触感。没有回头,也已经感到不断迫近的怒火,契约者的感应让他清楚的感觉到银龙心中正不断攀升的怒火,就像他心中燃烧的烈焰。
脚步声倏至即停。
他回过身来,银发银衫银瞳的美丽女子脸上写满怒意冷冷的看着他,她冷冷开口:“你永远也别想得到我,不死的堕落者。”
“就像你早想过的那样?”他侧着身摊开手,笑了,纯真得像个孩子,左半边脸却冷着,嘴角僵硬,眼中却只有冰冷的死亡之焰在跳动,“以辛纳雷拉的法则缔结契约,好在我‘堕落’的时候借助它的力量用自己的生命封印我?就像你早已知道一切,却故作无知,用什么记忆封印的烂借口骗得我团团转,让我像个傻子似的真的去寻找所谓的‘自我’,只是为了让那个不负责任的懦夫觉醒!就像你明明一直注视着我等待着我来‘宠幸’你,现在却故作矫情说我永远也得不到你?……”
看着她勃然变色,他依然在笑,他摇头,笑得眼泪都呛了出来,双瞳里却一点笑意也无,冰冷的愤怒在翻滚:“我是白痴,所以想了这么多年才想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幸运’?我是白痴,所以想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那么你呢?”他看着她,他还在笑,戏谑的语气与不相配的冰冷目光反差出森冷的寒意,“你又算是什么东西?龙皇的心腹?遗孀?还是他的情妇?这么多年了,还死守着所谓的誓言。你这老寡妇这么无怨无悔的勾搭上这老男人,让他拼了命的为你拖延时间,好让你准备好牺牲的道具?这就是你的努力吗?啧啧啧,真是让人敬佩啊!”
她板着脸,对他刻薄无情的话语听若不闻:“为了大陆上所有种族的幸福,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转过头,将灿烂的右脸颊收入阴影,露出冰冷的左脸:“别傻了。人死了就都结束了。什么荣耀尊严,都是狗屎!你只是为了一个男人的命令让另一个爱你的男人为你去死而已,说穿了,你也只是个贱人。”
她脸色一白,紧咬着唇,咬出血。
“你看,我并不笨,不是么?”他笑,嘴角露出讥诮,“不如投入我的怀抱如何?反正我们是同一个人,用的同一具身体,他能让你满足的我一样可以满足你!还是,你要先验验货?”
“无耻!!”空一声怒叱,愤然出手,银刃破空而至。云却只是微微偏头就避了开去,同时反掌挥击!一道无形气浪正打在空跃出的身体,将空打得倒飞出去,在地上拖出一道二十丈长的深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低着头发出一阵低低的笑,旋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甚至盖过了城中惨烈的厮杀!他按着额头,仰天狂笑;他抱着胸膛,笑得弯下了腰;他大跺着脚,与先前判若两人,笑得连脸容都变得扭曲,左脸右脸表情幻变,只有一双眼,只有那双燃烧着幽蓝怒焰的淡紫双瞳越发浓郁,像是布满了紫色的血丝,眼角笑出粘稠的血滴!
“你、你疯了……”空半跪着抬起头,看着云,心中的怒火稍减,更多的是错愕和震惊,一丝不该有的怜悯从心底悄悄浮现。那压抑千年的哀伤突然一下子全部涌出,差点便直接冲垮她的心防!她摇摇头,这不是审判者的她该有的感觉,但是她却无法克制住心中的冲动,就像蠢蠢欲动的汹涌情感突然袭上心头。
为什么她不是追随者?
为什么他选择了另一边?
为什么她必须审判本该追随的主人、爱人、情人?
她感到惶恐,在说出口之前,她感觉到自己的动摇!但是她不能!所以她咬紧牙,想着惨死的老人,想着沉睡前“他”的嘱托,想着看着她的同胞们信任的目光,想着千年的漫长等待,想着身上的重托,想着所背负的命运……她将属于自己的喜恶剥离,冷冷的看着堕落的天命之子,看着渐行渐远的主人、爱人、情人。
他没有感觉到她那一刻内的悄然转变,如果当时他发现了,是不是一切就会改变?如果当时她依从了内心的情感,是不是一切就会不同?但是现实没有假如,这不是小说,没有读者呼吁重写一次的机会,他和她都依从自己的原则,选择向对方刺出两败俱伤的双刃剑。
“那么……”他直起身子,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和狰狞的泪水,他说,“你去死吧。”
好快!连影子都没看见就被打了出去。口中喷出血,空曲起双手,银色的龙鳞从破烂的衣衫下露了出来,就像是件连体的铠甲!双眼闪动着夺目的银华,空大张着嘴,无声的咆哮以她为中心向四周炸开,被卷起的尘埃垃圾在半空中推出一圈圈波纹似的涟漪,向外激射!
便是云也被密集的攻击给轰出了身形,再也无法高速突进攻击空。露出玩味的笑意,他兴奋舔着嘴角,只有双瞳越冷,极端的反差让人看得难受得吐血。
风暴中心露出纤美的秀丽身影,世上绝对没有另一套银色铠甲能这般贴合她的身形,就像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套铠甲一般。双手化成龙爪的模样,却一点也不觉得丑陋,反而更增几分野性的美丽,空脸上额头多出的菱形银麟更让她看起来充满了异样的魅力。
半龙化!舍弃庞大的身躯,将力量压缩,配合天生铠,达到以人型所能表现出的最强战力集合。
“你是在诱惑我吗?女人!”云大笑着向前突进,幽蓝光点附在漆黑巨剑上将剑刃变成闪烁的锋芒,黑红色的火焰虚影在他的身后集合,就像是虚张着的巨大翅膀。
铿!
剑与爪相交发出巨响,齐整的鳞甲比地狱火还要坚硬,竟是纹丝不动!云脸上还来不及露出讶然,剑下爪后美丽的女主人却露出讥讽似的嘲笑,平整的鳞甲上突然长出钳状的鳞刺,将剑锁住!猝不及防下,云竟是来不及反应!空反手回抽,将云拉得跌向身前,右爪握拳打中他的下颚将他打上天空!空冷漠的银眸中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恨意蹦出怒火,反手拉近身来又是一脚踢出,正中小腹!
巨剑脱手,云倒飞出去,撞进坚硬的城墙石里,巨大的力量撞出一道深深的洞口。失去了底下下支撑的巨石哗啦啦掉落,将他压在下面,堆成了乱石堆。
空猛的弯腰捧腹,手捂着嘴重重的咳嗽,许久才缓缓站起身子,掌心摊开,入眼处一团紫红触目惊心!
“啪,啪,啪。”
掌声悄然响起,眼瞳微缩,空紧紧的盯着乱石飞散的地方。黑色的火焰虚影化成的两双巨大翅膀合拢着,挡住了全部巨石。随着云站起翅膀缓缓舒展开来,在他的身后轻微的摆动着,露出他一身洁白的衣衫,竟是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沾上。脸上像罩着一层霜,嘴角却带着笑,冰冷的上半脸和微笑的下半脸拼接着,他一边鼓掌,一边发出赞扬似的叹息。
空心中警戒大生,她没有忘记,海浦·科顿就是被云在一瞬间以超高速的进攻斩成了碎片。“他一定在魔界获得了某种可怕恶魔的力量!我必须消灭他!”空在心中对自己大喊。
“啪”的打了个响指,云微笑的看着她,许久不见的温柔微笑让空看得一呆:“我猜,你一定在想,一定要消灭我!绝对不能让这可怕的恶魔毁灭大陆,就算牺牲你自己也在所不惜,对么?”
空沉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哀痛从深处涌出,一如烙伤的烧痕阵阵灼痛。这样的话语,怎么能、怎么会、怎么可以从他的口中说出?到底是经过多少的伤心失望愤怒痛苦背叛怨恨绝望,他才会变成这样?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拯救大陆的英雄!他应该是受万世膜拜的救世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猜得都对?”云淡淡的问,却不等空回答,他又笑了,自大而残虐的嘲笑,“当然是对的!除了龙皇陛下还有谁能让一头龙为他一等就是千年?”他耸耸肩摊开手,双眼闪烁着精光,游动的幽魂蓝光就像在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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