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么?”纳迪尔浅浅一笑,那种妩媚的错觉仿佛更深了,“梦幻虽然美丽,即便美丽,却始终遥远,可望而不可及,仿如那纯洁依莉娜么?圣洁而,遥不可及。”
我沉默,纳迪尔所说的我隐约也曾想过,只是不曾像他这般想得那般清楚罢了。只是观察便可以猜到我心中所想么?哑然失笑,人的心思是这般巧妙,即便是诸神群魔也不敢妄称自己能把握人心,何况他不过区区凡人。那么便是他心有感触咯,而且这种感觉并不是一时感触,而是早已沉积在他心底久已的想法,所以述说起来才能这般顺畅无碍。
笑意微敛,心中一凛,那是一种下意识的警惕,心中微微苦笑,我缓缓地点了点头,无可否认,他所说的却正是我心中所想。
“所以刻意地保持距离吗?”双眼神光大盛,紧盯着纳迪尔没有一丝笑意的笑脸,我心中燃起一朵危险的火焰,隐隐的,我仿佛又闻到那夜那月下浓重的血腥味。
沉默对视着,冷冽的目光在清澈的双眸中映不出丝毫的情绪,我却察觉到一丝莫名的熟悉,由熟悉到惶恐而失常,我下意识地移开了双眼,虽然,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为何要激怒我?”不是“是不是”又或者“想不想”,对于这种彼此都清楚的话题兜兜转转没有丝毫的意义,对我们来说。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们俩很像,我们,更像是同一类人。
“你想知道?”没有一般人的矢口否认,没有想象中的坦然承认,纳迪尔平静的语气却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调侃,就仿佛,仿佛不屑,又或者是期待?那矛盾的两种感觉却清楚地从他的双眼中传递出来。
微微皱了皱眉,我第二次移开目光,落向台中的女孩,那一袭白衫依旧,女孩的额角已微微挂上汗珠,持续的歌舞显然让女孩的体力也消耗不小。
我静静地望着那陌生的身影,明明是白色的衣裙,为何我会见到火红的火焰?在跳动,在燃烧,一如那秋枫,轻轻地舞动着生命的痕迹,在怒放,在凋零
“不,我不想知道。”我淡淡说道,没有一丝语气波动,自然得仿佛述说的事情与我丝毫无关,“我只是受人之托,前来保护台上的那个女孩。我有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我的人生虽然漫长,我却没有太多的空闲去关心那些并不是我在意的事情。”
纳迪尔微微一怔,美丽的双眸中透出一抹古怪的神色,定定地注视着我,良久,霍地展颜一笑,笑容中却多了一丝莫名的神采,和更深的怨恨,一如之前我所看不懂的无奈。
台上的女孩刚唱完最后一个音节,我的耳旁同时传来纳迪尔轻柔却不带一丝暖意的话语,“我恨你!”
错愕,是我在听清纳迪尔口中所说后的第一反应,却又仿佛应在情理之中,我所感觉到的那一丝对方心底所燃烧着的,不正是仇恨的火焰么?只是,当一个绝色的男人在你的耳旁用无比暧昧的姿势却冷得如冰的话语说出“我恨你”这种近似宣言的东西,我突然感到全身发冷。
纳迪尔并没有给我反应的时间,奈莉希丝的第一场演出在我的无意和纳迪尔的刻意之间,悄悄地流过了,女孩下台时掠过我们两人时眼神中流露出的那道奇异眼神却让我心中惊异更甚。
场下的人们犹自沉浸在女孩那深入灵魂的表演中而不能自拔,谁也没留意到女孩已悄悄下场,场中正常的,竟似乎只有我跟纳迪尔两人一般。望着缓缓走近的女孩,纳迪尔迎向奈莉希丝的微笑,却与适才所流露出的平淡不同,而诡异的是,我所能感到的竟是一般的真诚,就仿佛适才的仇恨。
人的心理是最复杂的。纳迪尔对女孩那矛盾的心理却在片刻之间让我深深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坐在新月的床边,轻抚着女孩的长发,看着沉睡中的女孩愣愣地发着神,心神却早已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我的人生中并没有太多的空闲去关心那些并不是我在意的事情。”微微苦笑,虽然对纳迪尔这么说了,但是我却无法欺骗自己,纳迪尔对奈莉希丝的想法或者并不能勾起我的兴趣,但是他对我的奇怪态度却牵动了我的心湖。
看似靠近,却又疏远,看似恭谨,却又恨之入骨,无奈而哀伤的仇恨,明明是这般强烈,为何还感觉到那丝若有若无的矛盾?毫无来由的恨和毫无来由的爱同样令人无法忽略,即便有天明知那便是深渊,却宁愿如飞蛾扑火般的痴傻,只为那一瞬间的光明,或者黑暗。
不知是否是在做什么好梦,又或是感觉到我的到来呢?女孩沉睡的侧脸安详而宁静,亚麻长丝悄悄披散下来,半掩下的容颜看起来却比之前要成熟了许多,恍惚间,我仿佛看到的,是那张烙印在记忆深处的容颜。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啊!我心中轻轻叹息,便连这份平静的能力也一并继承过来了吗?
“哥哥”女孩梦中的呓语带着深深的眷恋,却又微带酸楚,嘴角的微笑甜蜜而苦涩,却泄露了女孩心中的那份真实而矛盾的心情,不同的称呼却有着相似的感情,是血缘的关系还是记忆作祟我早已不去关心,怔怔地望着女孩酣睡的侧脸,却仿佛回到了久远久远以前,那被风遗忘的过去。
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转眼间回到现实,我站到了窗前,望了望窗外不远的地方,心念动处,却如溪流入海般再也无法克制住心里的想望。风翔舞,我的身影掠出窗外,带起一阵清风,转瞬消失,往着意维坦皇宫的禁地而去,那里,在二十年前,住着另一个我魂牵梦萦的倩影,过去,现在,不曾改变过。
素白,淡蓝,仅有的两种颜色便是她世界的全部,对于一个公主来说,她的居所纯朴得简单,然而,再一次来到这里的我,却没有感到一丝意外,就仿佛,本该如此。
“克莉斯姐姐”轻抚着那干净得一点都不像是十年都不曾有人睡过的绣床,相似的地方,隐约中,我仿佛看见那个有着琉璃般美丽梦幻的女孩半倚在那儿,温柔而哀伤地微笑着,一如昨往,那被遗忘的过往啊
“人真是一种奇怪而又愚蠢的生物啊。”轻轻的叹息带着一丝沧桑的感慨,在我的耳旁轻轻响起,我的身体陡地一片僵硬。
这是不可能的!但是确实发生了,与吉德特不同,身后的人即便在开口之后,我仍然没有感觉到一丝气息。
没有惊人的气势,甚至感觉不到对方锁定我的气势,然而即便如此,那种若有若无的威压却有如同巨石般沉沉地压在我的心上,额边不自觉地渗出一滴冷汗,我的心陡地一片冰凉。
只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否则现在的我早已身首异处,心念电转,我缓缓地,用一种尽量不会引起对方误会的速度慢慢地转过头来,不可否认,我心中动了一丝好奇,也有着一丝隐约的兴奋,那是身为一个剑客遇上高手时的见猎心喜,一种用简单的语言所无法描绘的奇异感情。
然而,在我转过头后的下一瞬间,仿佛冰雪自头顶浇下,瞳孔骤地紧缩,死死地盯着那白色的飘逸身影,指尖却早已一片冰冷,喉头哽咽着却在心中怒吼的他的名字,近乎咬牙切齿,心中却冷得像冰。
“麻木尔杜拉贡西切辰。”
“嗯?”辰平静地回视着我的双眼中露出一抹意外的神色,却又仿佛带着一种无奈似的感伤,深蓝的眼,如同那夜一般那深蓝色的长枪,那令人厌恶的深蓝。
“虽然表情僵硬,眼神冰冷,但至少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不错,你进步得很快”听起来应该是赞美的赞叹,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欢喜,还有那隐约的叹息,却让那种莫名的错觉感伤更加的深刻。
没有开口,我怕一开口便会让自己失去理智,我的手在抖,我的剑在抖,明明对方只是普普通通地站着,明明感觉不到对方身上有出现过任何强横的气势,但是那空气中浮动着的威压却让我无法开口。
仅仅只是站着,便仿佛用尽我所有力气,我知道,我害怕,那是一种莫名的毫无理由的恐惧,即便在过往那许多次生死之间我也从不曾感受过的恐惧。
只是,我不能倒下,我对自己说,至少在他的面前,我不能倒下。我不愿有丝毫的示弱姿态,我不能!我要为莉丝报仇,我怎么能够在仇人的面前倒下?!
风,静静地吹着,对于房间中沉重的气氛仿若不觉。
辰笑了,只是淡淡地笑,我却突然感到那沉重的压力尽去,心中却是一沉,比适才更沉重的无力浮上心头,只是这么一小会,我的衣衫竟然已经全部被冷汗给浸湿了。
辰平静地望着我,嘴角溢出一抹笑意,却仿如嘲讽一般刺痛我的心间,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冷冷地开口:“你来做什么?”
“哦?不动手么?我还以为你会如同上次那般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呢,原来你不止是进步了,还聪明了许多。”辰的声音低沉而悦耳,赞美的话语中透着一丝莫名的揶揄。
我的手紧握着,冷沁的汗湿透了掌心,握着弑神的手在抖,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语调,让自己保持平静,我的声音冰冷,至少,表面上仍是平静,“天神殿的圣剑使大人,怎么会这么有空来到布雷呢?难道您闲着没事做来散心的么?”
辰平静无波的双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却仿佛将我整个人都看通透了一般,那种仿佛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下所有心思都逃不过对方掌控的无力感让我如遭重击,胸口一阵烦闷,一口血涌上喉间,却硬撑着生生地咽了下去。
“逞强硬撑着很好玩吗?”辰优雅的微笑中却仿佛带着某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萧索,而他话中的内容却是让我不由一愕,旋即全身冰冷,“不敢面对自己的软弱吧?害怕吗?不敢示弱吧,是怕一旦露出软弱的一面就再也不敢面对我吧?”
我没有回答,辰平静的话语重重地击在我的心头。
是这样子吗?我在害怕吗?所以才能“忍”住了不出手吗?是因为害怕吗?害怕再一次败在他的手下吗?害怕自己因为恐惧而不敢正视女孩的血仇吗?!
是这样子吗?双眼闪过一丝迷茫,心中却是一片空白,一抹深沉的悲哀自心底涌起,仿如绝望般将我瞬间席卷,女孩的容颜在我的眼前浮动着,若隐若现,甜笑,娇嗔,轻泣,最后却只剩下女孩躺在我怀中的侧脸,在夜空下化为虚无,还有那被血色染上了的白衫,和那一柄在我心间留下阴影的深蓝长枪纳力比斯。
一声轻轻的叹息在我的耳旁响起,却犹如黑暗中的一点星火,喉间一口鲜血再也压抑不住喷了出来,胸前的白衫瞬间殷红点点,脑际却随着这一口血的喷出自混浊中脱出。不是清明,而是一片空白,除了视野里那一点渲满了整个天空的殷红,还有我的手中那划出的青芒。
看着被一剑两断的辰,心中却涌不起丝毫喜悦的情感,直到那两半的虚影在空气中缓缓消逝之后,我仿佛才重新恢复了呼吸的能力。仅仅是一剑,却仿佛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握着弑神的手意外的僵硬,如同我剧烈的喘息。
“被我说中了吗?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拔剑吗?你明知道砍不中我的吧?所以你只是挥剑,放弃了所有的防御,用尽所有,只是挥剑,只能挥剑”辰的身影在我原本所站的位置缓缓出现,清冷的声音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讥笑,然而他的眼中却露出一丝莫名的落寞,只是,即便如此,在我的剑下,他仍是那般优雅从容地闪避着,一边缓缓地说着话,仿佛闲庭信步。
“其实”我的剑停在辰的身前直抵他的胸膛,仿佛只要往前轻轻一送便可以将他斩杀剑下,然而耳旁突然响起的话语却让我心中剧震,在那青辉的倒映下,我仿佛看见我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片,无意识停下了的弑神再也无法向前刺进半分,“你想死吧”
辰轻轻的冷冷的话语,却沉沉地击在我的心间,我看着辰的手缓缓伸出,轻轻地推开我指在他胸前的弑神,动作缓慢而自然,我却没有丝毫力气阻止,眼睛里一片空洞。
无力反驳,望着本该是生死相拼的仇人,我却发现,在他那双仿佛洞察了所有的深蓝双眸下,我仿佛连仇恨的勇气也无法保留,弑神锋锐犹在,却因为主人的无能而黯淡了光辉。
眼前一黑,世界旋转着,辰的笑脸仿佛变得狰狞,一如那夜那粉碎所有的深蓝长枪,我霍地陷入了黑暗。
我想死么?
我害怕?是吧,我害怕吧。
我的手不再颤抖,平举着的弑神却是无力,辰嘴角那抹优雅从容的微笑仿佛充满了同情,却如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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