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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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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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着头,用因为惊吓而略显干涩沙哑的嗓音低声说道:“我叫赵广德,温地永远是赵氏的小枝,是赵氏的臂膀。无恤堂兄说过,温地是我的温地,他有大志向,还是我知己……



  邯郸稷鄙夷的眼神渐渐化为了疑惑,因为胖乎乎的赵广德居然一边嘀咕着什么,一边弯下腰,捡起了那柄钝木剑。



  剑柄入手的那一瞬,赵广德的嗓音徒然提高:“他的鸿鹄之志,岂是你这等小雀能够明白的!?”



  赵广德的手脚继续在颤抖,胖乎乎的脸上是大滴大滴的汗珠,却轻咬舌尖驱赶恐惧。他回忆着小时候剑师教授的姿势,双腿岔开,两手将木剑高高举过头顶。



  “你……”邯郸稷惊讶莫名,赫然发现昔日那个任他欺凌的懦弱小胖子,竟然变得高大了起来。



  赵广德本来就长得十分胖大,当他那总是缩着的脊梁挺直后,居然整整比邯郸稷高出了半个头,对方得仰目方能直视他那双已经变得坚毅的眼睛。



  赵广德咬着牙关,念起了一首曾经听过的秦风,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害怕:



  “岂曰无衣,与子同仇!邯郸稷,请试吾剑!”



  ……



  而在公学清澈的泮池边,另一场交涉也正在进行。



  魏驹也穿上了剑士服,正捆扎手上护腕的锦绳,他抬起目光,看着前来求助的张孟谈,说道:“素闻张子聪慧,必知那范氏不至于敢伤害赵子,何必惊慌?又何必让我等去援救。”



  此话让张孟谈微微皱眉,这魏驹,竟是一副打算袖手旁观的模样!
第95章 剑击之技
  张孟谈猜的没错,魏驹之所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因为他心里有另一个打算。



  在得知赵无恤并非好色夜宿女闾之人后,他对此人的感官又提升到了“吾之大敌”的层次上,心知赵无恤成年后对他的威胁,不下于范氏嫡长子嘉,以及中行黑肱、知氏次子瑶三人。



  今日范、中行在剑室设局,魏驹略有耳闻,所以才和韩虎集结了泮宫中的魏氏、韩氏子弟于池边,商量对策,不敢贸然进入剑室。



  而赵无恤初入泮宫,没有根基,耳目不通,所以吃了这个闷头亏。



  魏驹还拦下了吕行想去提醒赵无恤的打算,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至少在泮宫内,赵魏韩三家联盟是势在必行的,敌人则是范、中行。他想做带头的冠首,这一点已经得到了韩虎的认可,但却没把握降服赵无恤和聪慧无比的张孟谈。



  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一幅场景。



  而那位韩氏的嫡子韩虎,此时正背对着众人,穿雪白深衣,披着一身黝黑的及肩总发,优雅地坐于泮池边擦拭着佩剑,说是此事任由魏子决定,便不再过问。



  魏驹知道,韩氏虽然与赵氏亲密无间,但对赵氏诸子却有亲疏之分。韩虎的打算和他一样,都是希望赵无恤的势头被范、中行压一压,最好是狠狠地丢一次脸,从此在泮宫中,威望扫地,便只能唯魏韩马首是瞻。



  若是他此次的表现能让上军将赵鞅不满,失去了竞争世子的资格,那就更妙了。



  毕竟,魏驹、韩虎都希望自己的表兄伯鲁和仲信上位,而赵无恤,现在已经成了赵氏世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魏驹正思索着自己的计划,觉得完美无缺,却听到一身月牙白深衣,未穿剑士服的张孟谈哈哈大笑起来,清朗的笑声响彻池畔。



  魏驹有些奇怪:“张子为何发笑?”



  魏韩二人的小心思,哪里瞒得过张孟谈,他也不立刻揭穿,而是不急不缓地说道:“无他,笑魏韩两家鼠目寸光尔,长此以往,汝两家将在泮宫子弟的争斗中,一败涂地!”



  听到张孟谈这句话,一旁的吕行脸色微变,怒道:“竖子敢尔!你这是何意!”



  魏驹脸色也有些阴沉,但他还是拉住了冲动的堂弟吕行,让张孟谈继续说下去。



  张孟谈轻抿嘴唇,手笼着袖子,指节摸着里边那瓣桃花,他是个有急智的人,事态紧急,接下来的话,只能边说边想了。



  幸而,他知道自己说话很慢,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去想。



  他缓缓说道:“其实,孟谈不是为赵子担忧,其曾获祥瑞白麋,吉人自有天相,自然能化险为夷,还可以得到以一人敌众,不落于下风的美名,反倒是魏氏,韩氏?嘿嘿,嘿嘿!”



  他随即冷笑不已,却不再往下说了,目光扫过魏韩诸子弟,竟是满眼的鄙夷和不屑。



  除了魏驹和依然背对而坐的韩虎,在场所有人都被激怒了,纷纷拿起了木剑、佩剑,想要教训这个狂徒一顿。



  魏驹却知道张孟谈此人极为聪慧,语无虚言,他止住了众人,收敛上方才无谓的态度,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我如何鼠目寸光,魏韩两家又如何会败,还请张子教我!”



  ……



  剑室内,啪啪的木剑碰撞声响彻屋中。



  赵无恤头上的汗水一滴滴落下,浸湿了玄色的剑士服。



  “太强了。”他心想,方才,他和范禾已经经过了几次你来我往的较量,木剑数次对撞,但都是一击便退。



  在这些试探中,他觉察到,范禾的剑术的确很强,几乎已经超过了他手下最强的剑士羊舌戎。



  看来,方才被范禾一下就斩断了自己的佩剑,并不算意外,而是真功夫的体现。因为即便兵器锋利,也要斩准关键受力位置,才能将铜剑像切竹片一样破开。



  对方也只是个才十四五岁的少年啊,自己这些同龄的敌手,真心不能小觑之。



  现在,应该怎么办?



  最初的试探差不多结束,范禾已经摸透了赵无恤的剑术水平,若再攻击,便是疯狂的蝰蛇撕咬!



  所以,不能再等了!必须先发制人!



  他的双手握着木剑柄,举起平肩,身体微弓,缓缓朝左边踏出一步。



  而对面,范禾则单手握着木剑,侧身平举齐胸,见无恤的动作,他态度轻蔑,也朝右微微挪动。



  但这次对峙没有持续多久,却是赵无恤抢先进攻。



  他继续朝左做了个假动作后,身体猛地朝反方向一倾!大踏步而出,接着前进发力,双手推剑呼啸刺去。几乎是同时,范禾眼中精光闪烁,滑步前冲,拧身发力,左掌推右拳,竹剑也急刺而出!



  嗖!两把初速度极快的木剑跨破空气,像两条毒蛇般,奋力朝目标游去,想咬下致命的一口。



  然而,无恤手中短剑却完全刺了个空。



  两人如同蜻蜓点水般接触了一瞬,随即再次散开,看似没有变化,但是……



  两人方才交手的地点,有一条玄色的锦带,以及数根被剑风划断的黑发缓缓飘落。



  原来,范禾的木剑则已经在无恤头顶上方数寸重重地划了一下,顿时将他扎总发的玄色锦带划断,黝黑的头发披散而下,也擦得无恤头皮火辣辣的疼。



  还好,没被直接打中脑门,不然此刻他恐怕已经晕过去了!



  “范子一胜!”中行黑肱也不在沉默,而是拊掌叫好。



  方才他还在皱着眉观看,范禾放弃了事先说好的计划,自缚利器,抛弃唾手可得的完胜,让中行黑肱很不高兴。但俩人地位等同,只是合作关系,他也没办法强行命令他。



  不过,现在他的眉头稍稍舒展,因为看得出来,范禾胜局已定!



  范、中行的少年们见状,也不住地叫嚣起哄。



  赵无恤后退半步,心惊不已,他剑术不比箭术,并不是很出众,在成邑虽然和羊舌戎、王孙期、田贲等不同风格的人较量过,但胜率却不高。如今面对范禾,居然感觉看不透对方深浅,这是俩人剑技差距很大的标志。



  “再来!”他却越挫越勇,一击不胜,再来一击。



  乐符离去搬的救兵还未到来,他没有其他办法脱身,现在只能坚持,只能胜利!否则,若是被强行羞辱一通,简直是无面目见赵鞅和泮宫诸子了。



  他又不是能忍胯下之辱的韩信!而是骄傲的卿族子弟,是纯粹玄色的有匪君子,任何污点都将影响他在泮宫中的地位,影响他未来的大业。



  无恤心中默默向赵氏先祖祈祷,别灰心,这样的比武偶然性太多了,并不单单靠技巧,还有希望。



  于是他换了一个握剑姿势,深吸了口气,很快再次进入状态。



  范禾也冷笑着换了一只手持剑,正面大开。



  破绽!对方的狂妄也是一种机会。



  这一回,无恤不再做多余的动作,而是突然疾速踏步,手中的木剑以刁钻的角度刺向了范禾!



  但范禾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冷笑。



  “赵子,你的破绽,太多了!”



  一旁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只见当两人的剑再次错身而过时,动作并不大,但其中一人发出了一声闷哼,随即再次抽离了身体。



  是谁受伤了?少年们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不断寻找。



  “范子,你的肩上……”有各眼尖的少年失声叫了出来。



  范禾微微偏头,他发现,自己右肩膀上,居然多出了一条白痕!



  这是木剑擦拭留下的痕迹,是赵无恤的手笔!



  它留在范禾蓝色的剑士服上,像是飘在蓝天上的一丝云缕。
第96章 莫如兄弟
  看着自己肩上那道白痕,范禾不由得有些惊讶。



  “居然真的能近吾身?”



  不过,他露出了一丝冷笑,目光孰视赵无恤。他的手掌方才隔着木剑,却能敏锐地觉察到触感,知道自己也不是无的放矢。



  果然,另一边,赵无恤却更不好受,他捂着胸口,表情痛苦,嘴角甚至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那声闷哼,正是他发出的,范禾的木剑,方才已经重重地点在了他的胸口!算起来,还是无恤输了,如果双方手里拿的真是真正的利剑,他早被一剑透胸而死!



  “范子二胜!”中行黑肱微微点头,众少年再次为范禾喝彩。



  赵无恤已经气喘吁吁,好容易才将喉头的腥甜忍住,三战两胜,若再败一场,就彻底输了,他胜利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耳侧却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巨大声响,围观的范、中行一党子弟也纷纷扭头过去看了看,发出了惊讶的吁声。



  赵无恤眼角余光瞥向那里,却见到了意想不到的场面!



  ……



  在人墙之后,赵广德和邯郸稷俩人站开三步的距离,也在进行一场对持。



  赵广德拼命回忆他从小又怕又厌的剑技之术,回忆着剑师教剑的模样,双手把木剑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这个动作煞有其事,让邯郸稷有些疑惑,他把双腿岔开,木剑小心滴护于胸前,随后当他看见赵广德的步履虚浮时,就又放下心来。



  “几年未见,你的剑技似乎没什么长进,马步都扎不稳,还想耍剑?”



  赵广德沉默不语,他直直地闪身冲向邯郸稷,一边奋力将手中木剑下劈。



  邯郸稷这回完全放心了,在木剑劈来时让开了身体,小胖子的剑斩空,砍到了地板上,砸出了一个明显的凹槽,这真要是击中了人体,一个折骨之伤是免不了的。



  “愚!”邯郸稷摇了摇头,灵活的他已经绕到小胖子身后,用木剑轻敲了一下赵广德脊背,像是在埋首耕地的牛犊身上抽了一鞭子。



  “劈斩要花费刺击的两倍力量,却只能造成刺击的二半之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是头不会用剑的小彘!你说,你如此无能,却为何要这么为那贱庶子卖命?”



  小彘,是邯郸稷当年给赵广德取的绰号,意在嘲笑他肥胖笨拙。



  “为何?因为于今之人,莫如兄弟!”



  喘着气说了这么一句后,赵广德笨拙地扭身,单手用木剑横扫过去。邯郸稷身体往后一厥,刚好让他的剑从肚子前数尺划过,随即又绕到他的背后,用木剑敲了一下小胖子的手肘,使其吃痛。



  “你背对我,就用横扫之技,气力根本传不过来,真是蠢笨难当,剑师当年教的,都忘了么?”



  他说完,便又用夸张的挑逗动作,接连刺了赵广德几下。



  这时候,陆陆续续有少年转过头看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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