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这是招呼的一种方式。谁知这人面色突变,化掌为爪,提着轩啸衣肩,飞身而出,穿过竹林,来到山腹,随那溢出山泉,一跃而出。
轩啸身子气力全消,反抗不得,风声从他耳旁呼啸而过。轩啸心叫,我命休矣!
流云峰虽高千丈,从峰顶跳上的话不过十数息的时间。十数息之内,轩啸脑中思绪万千,义父,义母通通闪过脑海,不过有一道身影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
突然,身形下落之势减缓,接着,那人脚尖点地而立,站得笔直。这哪里是从千丈高空跌落,跟下一梯石阶有何区别?
那人松开抓住轩啸的手,任他无力瘫倒在地,言道:“你看到了什么?”
轩啸眼晕眼花,差点没将腹中残渣尽数吐出。闻言想也不想,答道:“生死!”
“好!”那人轻喝一声,道:“常人遇此,只会想到死,你即能想到生,已出乎我的预料。”
轩啸心想,这人不会是个疯子吧?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疯子,跌千丈亦如常事,这会不会就是往日里偶尔能见的御空飞行之术?
轩啸实不知这根本不是什么御空之术,而是修行至通灵境界后,方能提气轻身,练至大成便可穿云逐月,遨游天际。
那人不知轩啸心中所想,以为他是被吓坏了,轻笑一声,和颜问道:“这些天在这派中可还习惯?”
轩啸不答,反而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捏着痦子上长出的长毛把玩,语带责怪,“臭小子,老子让你能留在派中,你不谢恩也罢,还敢跟我不耐烦?”
轩啸心中微震,当即双膝拜倒,将头磕于地上,道:“多谢前辈收留之恩。”他早该想到,那日大殿外隔空传音,让流云山主改变主意的就是眼前之人。
这人伸手虚空轻托,并未触及轩啸身体,无形之力架住轩啸手臂,竟将他托起身来。轩啸吃惊不已,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只听这人说道:“那日吃过你烤的肉,便再无法忘记,试了多次,亦烤不出那色香。”
轩啸失声叫道:“那晚林中,竟是前辈您?”
这人含笑点头,不发一语,居然用舌尖舔了下嘴唇。轩啸哪还能看不出个门道。一溜烟扎进林中,不消片刻,便带回一只剥了皮毛的小兽。
轩啸手脚麻利,半个时辰后,色香味俱全的烤肉便已喂至这人嘴边。
这人倒也不客气,接过之后便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香。连轩啸都被这吃相所打动,心想,自己烤的东西真有这么好吃?
实在不能算轩啸自谦,而是他多年来无师自通的厨艺早已称得上大师级,他长年食之,根本吃不出个好歹来。
这人吃得满嘴冒油,形象全然不顾,看得轩啸不禁莞尔。没用多久功夫,一整只小兽便被吃得精光,这人满意地拍了拍肚子,一时竟有些犯困,就那么背靠大树,想要睡过去。
轩啸心想,你既然现身,肯定不会只为一只烤熟的小兽而来。想到这里,轩啸再次跪倒,大声言道:“求前辈收我为徒。”
半晌之后,轩啸见这人即没答应,亦没拒绝,心想,会不会是睡着了,抬起头来一看,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这时,那人的声音从四面传来,“一顿烤肉就想让我收你为徒?那你学来的东西必定很廉价。”之后便再无声音传出。
轩啸大喊:“前辈,你一天不答应,我就等你一天,你要是一辈子不答应,我就等你一辈子。”实际心中想的是,鬼才等你一辈子,我还要去找我的珑月。
此刻,轩啸朝四周看去,这才想起自己早被那“农夫”带下山来,他倒是走了,可轩啸还得再爬上去,按照他的速度爬到山顶,天就该亮了。轩啸抱怨道:“吃了我的东西,好歹也送我上山啊,爬了一身臭汗,回去之后又得洗一次。”
说归说,脚下可一点也没不慢,绕道前山,去爬那蜿蜒石阶去了。
轩啸不知那农夫并未离开,只在他跪倒那一瞬间,他背贴树杆,两手轻拍地面,顿时腾空而起,上到大树顶端。轩啸一言一行,被他看得真切,听得明白。
再观这农夫,树顶之上枝叶柔软至极,他竟可躺上面,双手枕头,翘起二郎腿,惬意地望着星空,自言道,“二师兄啊,不知你现在身在何方,你可知这小子有多像你,我想大师兄见他之时一定也吓了一跳吧!”
接下来几日,轩啸每日夜里都会下山,抓来小兽,每当肉香飘出之时,农夫就出现了。同样是在他吃完肉之后,轩啸都会跪于他身前,再抬头之时,农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至这一日,轩啸拜倒再次抬起头时,农夫竟然没走,让轩啸自觉很不习惯,开口问道:“前辈,你为什么不走?”
农夫不答反问道:“你很想我走吗?”
轩啸又不痴傻,连忙摇头。农夫大笑不止,让轩啸起身之后,便问道:“你不姓姬对吗?”
轩啸脚趾抓地,全身一紧,心道,原来他早将我底细摸得清楚,可为何不拆穿我?难道仅仅是为了吃我烤的肉?如果现在还否认,岂不是将他当白痴。
一念至此,轩啸咬牙沉重地点下了头。轩啸本以为自己承认之后,就算农夫念在自己给他烤肉吃的份上,不会杀了自己,可臭骂两句还是应该有的。
不曾想农夫的反应比轩啸预料中要平淡太多,农夫说道:“算你小子老实,没编鬼话戏弄老子。我再问你,那姬无伤现在何处?”
轩啸说道:“姬兄已长眠地下。”
“罢了!”农夫叹了一声,说道:“想那姬家祖上能人无数,后人竟沦落至此。想必你送了那姬家少主最后一程,不然手中也不会有我亲笔书信。”
“那封信竟是前辈您亲自所书?那与姬家先祖有过交情的一定就是您咯?”轩啸此问实属多余。
果然,农夫听后,言道:“废话!看来你小子知道得还不少,若是你害了那姬家少主,必不会知晓如此详尽。”
农夫顿了顿,马上问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为何想要修行?”
轩啸心想,这有何好隐瞒的?张口便道:“为了一个女人。”
农夫听了这答案,脸上表情丰富至极,嘴巴绷得死死,竟连眼泪都憋了出来,再忍不住,“哈哈”大笑,满地打滚,哪里像个前辈高人,跟只撒欢打滚的灵猴无异!
第0009章纳天地之气
农夫自己也不知笑了多长时间,直到自己叉了气,才停了下来,瘫在树边,齁得难受。
轩啸怎会想到自己的真实目的一说出口,便让农夫笑成这样。赶紧蹲下,帮农夫轻拍胸口,助他顺气。待农夫缓过来之时,轩啸从怀中掏出颗三色果实对家夫说道:“前辈,你吃了烤肉,刚才又笑了甚久,来颗果子,解解渴吧!”
农夫并未接下那三色果,而是一把抓住轩啸手腕,拉至眼前,打量半天,问道:“这是什么果子?”
轩啸如实答道:“我也不知,只听位女子说起过,它叫三色果。”
“从哪儿弄来的?”轩啸听后,便将自己小时候如何发现那三色果树的往事一一道来。当然不包括玉眼灵泉在内。
农夫心中疑惑顿解,心道,难怪这小子体魄如此健硕,受了雷驴子一掌,隔日就生龙活虎。原来是有了这三色神果,可这果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凡间,难道。。。。。。
农夫不敢再往下想,今夜他不走本是想要收下这小子,现在却是不能了,可这小子机灵得紧,是个修行的好材料,更难得的是他对一个只见过数面的人知无不言,说好听点是实诚,换种说法就是傻。根本就是个人傻,财多,厨意好的可造之材,这么一个活宝简直就是万里挑一,如果放走了,上哪儿去找?
农夫脑子一转,一计突上心头,对轩啸说道:“小子,我可以让你踏入修行之门,不过却当不了你师父,以后你可以叫我黄粱子,前辈,甚至跟我称兄道弟都没关系。”
轩啸连称“不敢”,说道:“前辈这不是折煞晚辈吗?”心中想的却是,管你当我师父,还是当我大哥,只要能让我修行,你就是我亲爹也行。
农夫真名就是那黄粱子,只听他说道:“修行之人,哪管什么凡文礼节,等你真的踏上这条蹬天大道之时,就明白,一切皆为浮云。你若是觉得别扭,管我叫一声前辈方可,我受得起。”
轩啸躬身行礼,叫了声“前辈”,全然发自内心,恭敬无比。
黄粱子摆手言道:“先答我一问,何为天道?”
轩啸知个道个屁的天道,但他不能将自己无知本色尽数抖露,顺口诌道:“请恕晚辈愚钝,以我看来,这天道虚无缥缈,我想这世上没人能将此说得清楚。它可以是一阵风,也可以是一场雨,可是我们呼吸的空气,也可以是我们穿的衣服。天道,实则为一种命数。”
黄粱子像看怪胎一般,看着眼前这十六岁的少年,面色数变,真想把他脑袋的刀劈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黄粱子想了上百年的问题,竟被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一语道破,虽不中亦不远也,他实再是想将轩啸抱在怀里,溺爱地搓揉。这还不算完,黄粱子耐着性子听轩啸将心中所想尽数道来。
“我生于这世上便上天道,命数是也,遇上珑月让我踏上离家之路亦是天道,我遇上无伤兄,因为前辈你而留在这逸仙山门之中,尽是天道,天道无处不在,它即是空气亦是水,即是阳光亦是云彩,甚至可以说,我即天道也!”
黄粱子脑子如遭雷劈,心里完全炸开了锅,好你个我即天道,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得出口,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轩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见那黄粱子神情异常,心想,完了,完了,定是我信口开河惹恼了他,这可怎么办。
待那黄粱子平复情绪之后,淡然说道:“嗯,不错,虽说得不尽正确,但也算极有见地。这个问题,我们就放在一边,现在时间尚早,我便先教你修行之法。”
轩啸照那黄粱子说的方法盘膝而坐,双手自然放于两腿之上,掌心向上,姆指中指轻掐,合上双眼,听那黄粱子侃侃而谈,“修行者,必先修其身,修身者必先纳其气。天地混沌,应气而分,纳气入体者,经脉可纳天地,气入体而不散者,终成纳气之境,时而顺道行之,时而背道驰之。。。。。。”
轩啸听着听着,好像睡着了,可他神识仍是清醒,就是如何也睁不开眼,这种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舒服,一缕温润之气由天灵涌入,轩啸竟能完全将其掌握,看得见它的形状,触之有感,如一条小蛇绕其全身,时而像撒欢的孩童,扑之入怀,轩啸虽不知是怎么回事,却知肯定不是坏事。。。。。。
轩啸实不知,这时的黄粱子已经彻底的疯了。这片世界如同跟轩啸融为一体,这是一种感觉,实际并不是这样,流云山脉内风云色变,天地间大量灵气涌入轩啸体内,可这傻小子全然不知,脸上半丝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反而挂着一丝如婴儿般的笑容,可爱至极。
这一切怎能让黄粱子不为之疯狂,此子天资乃人中龙凤,一点即通,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入纳气之境,这还不算,区区纳气之境居然引发天象,正所谓天妒之才是也。
黄粱子一直在旁守护,看着眼前这小子如没吃饱的孩子,贪婪地吸食这天地间的灵气,开始还生怕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灵气过渡涌入,会让他爆体而亡,但见他神情自若,享受无比,便知他并无大碍,只能由着他去。黄粱子苦笑连连,心叫,这是个什么世道?亏老子修行数百载,本以为已在天才之列,这小子一出,这天下谁还敢自称天才?天生蠢材还差不多。
这只是黄粱子看到的表象而已,若是知道那轩啸在识海之内把入体的灵气当成宠物,把玩于手心的话,他可能会羞愧得撞山自杀。
黄粱子叹道,当真是怪胎降世啊,老天爷这么早便看不下去,这小子将来的路必是崎岖坎坷,望他能平安地在这条修行之路上走下去。
话到此时,天空明月显出,乌云不再。黄粱子再看不去,转身便朝林中走去,大笑声不断传出,听得出是高兴,但亦有一丝嘘唏。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轩啸的脸庞,双眼缓缓睁开,神彩异然。轩啸走身,四下看去,被眼前景象着实吓了一跳,身旁花草和那树木居然全部枯萎,昨夜明明还生得旺盛,为何一夜之间会变成此般模样。
这一切只能问他自己,因为世上除他外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轩啸虽然吃惊,可毕竟只是几棵花草树木,一会儿之后便不再好奇,伸个懒腰之后,全身舒畅,他低头之时无意间见自己白衣已全然色变,如扔进了黑料染缸再取出来般,白衣变黑衣,且散出阵阵恶臭。连轩啸自己都不忍再闻下去。
轩啸心道,黄前辈到底对我都做了些什么,我跟刚从粪坑里刚爬出来一样。
这真不能怪黄粱子,练气之人,入纳气境时,会将体内杂质排出,让人如新生的婴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