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好些了，就是念着二小姐呢。”薛妈妈笑意盈盈的说道：“老夫人这些日子服了药瞌睡，现在还在休息，二小姐还请等一等，老奴去给二小姐端个小杌子来。”
“有劳薛妈妈了。”问香行礼之后坐在了小杌子上。
“二小姐客气，老夫人这两日可是成天的念着二小姐，本想派人去接二小姐回来的，可又不忍心坏了二小姐的一片孝心，可亏得太后娘娘体恤，将您接回来了。”
问香并不接薛妈妈的话茬儿，而是问道顾氏平日里吃的什么药，如何调养的身子。
薛妈妈还未答完，碧玉便出来回说老夫人已经醒了。
问香走进屋中，顾氏仍旧是半躺在那雕富贵花开的红木四合床上，只是原先富态的模样已然不见了，瘦削的脸上颧骨突出，睁大的眼睛里是一片死灰，没有什么神采。
“问香给祖母问安！”问香蹲身行礼。
“香儿回来了，来，快到祖母身边来，让祖母好好看看！”顾氏招手对问香道，说话却有些无力。
问香行至四合床便，顾氏拉过问香的手，上下打量问香一番道：“香儿如今也长成一个大姑娘了，今日进宫见太后，可去见了贤妃娘娘没有？”
“回祖母的话，香儿并没有见到贤妃娘娘。”
顾氏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又拍了拍问香的手道：“这次没见也就算了，下次进宫也可去看看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可最是喜欢你们几姊妹的了。”
“嗯，祖母说的是，太后宣了问香经常进宫去陪她老人家坐坐，下次问香一定求了太后的同意去拜见贤妃娘娘。”
第102章 顾氏的算盘
顾氏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太后对皇帝后妃全都不冷不热，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贤妃虽然位列三妃之一，却一无所出，二无皇帝喜爱，若是这次能借着问香得了太后的喜爱，在后宫之争中未必不是一大助力。
而后宫与前朝又从来都是息息相关，若是贤妃得了太后的青眼，皇帝是第一孝顺的。到时候，皇帝便是看着太后的面子上，对贤妃也会不一样一些，到时候，贤妃再给皇帝吹吹枕头风，那这宣平侯府的富贵，还不就长长久久了。
顾氏如此盘算着，便对问香道：“太后既是宣了香儿经常入宫陪伴，想来也是个爱热闹的，贤妃娘娘是你亲姑姑，你也可邀了贤妃娘娘一起去陪伴太后。”
“祖母，香儿也很想有贤妃娘娘和香儿一起去陪伴太后娘娘，可这事还得太后娘娘同意了才行，香儿是断断不敢擅自做主的。”
“应该的，应该的！”顾氏拍了拍问香的手道，有些干枯的脸上竟然有了些光彩，“香儿，祖母从年前便开始身子不适，你医术是不错的，你便替祖母看看吧！”
顾氏说着伸出了手，问香摸着顾氏的脉搏，脉象时有时无，凝涩不通，竟已成油尽灯枯之势。按理说以顾氏的身体就算是染上了风寒，也不可能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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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香留心观察着顾氏屋中的摆设。顾氏屋中的摆设无一处不透着富贵，那窗台上几株兰花更是极品。可当看到那几株兰花时，问香却嗅到了另一股味道，当下心中一凛，难怪，顾氏的身体会衰败得如此之快。
“祖母屋中燃的这香很是有些特别，不知是什么香？”问香收回替顾氏把脉的手，却并不谈论顾氏的身体状况。
“哦，那是你母亲从大学士府拿回来的，说是宫里出来的贡品。我闻着极好也能安眠，便****用着了。”顾氏解释道：“香儿，可是那香有什么问题？我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问香从顾氏的眼中看见了焦急，顾氏刚才还打着算盘盼望着宣平侯府长长久久的富贵，自是舍不得死的，因此她对自己的身体自然是极其看重的。
“祖母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气血不足，多补气血便是。”问香回答道：“只是这香祖母以后还是不要再用了，这香虽然好，可其中却有一味唤作苏合香的香料与祖母园中种植的兰花相冲，可坏人气血根基。”
顾氏听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薛妈妈早已经将那个香炉子搬出去了。
“祖母似是有些累了，香儿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给祖母诊治。”
顾氏摆了摆手，问香行礼之后退出了汀兰苑。
不知这次周蕊佳是有意还是无意，可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颗怀疑的种子算是埋在顾氏的心中了，他日，只消稍一催发，那种子便会破土发芽。
“碧玉，你把那香炉拿去请张大夫看看。”待问香走后，顾氏有些无力的吩咐碧玉道。
薛妈妈走到顾氏的榻前，“老夫人，您且放宽心，就算二小姐说的是真的，夫人也只是无心之失。您是这府里的老祖宗，小辈们敬着您还来不及呢，哪儿能害您呢？”
“哼，别人或许不会，可她却是个狠的，你忘了关烟丹是怎么死的了？”顾氏眼里有一抹凌厉，“我这身子开始越发不济事，好像便是从用她那香料开始的，罢了，还是等碧玉回来再说吧！”
顾氏说着，便闭上了眼睛休息。
问香回到逸翠园中，这庭院中草木依旧，却早已经物是人非，关烟丹那慈祥和蔼的笑容似乎还在眼前，可却早已经阴阳两隔。
那时候关烟丹每日想的便是为问香的以后铺一条无忧无虑的路，可惜，她始终是太过良善。
“小姐，外边凉，您还是先进屋去吧！”露珠拿了暖炉过来塞进问香的手中。
问香温和一笑，走进了屋中，露珠忙沏了一杯热茶，递给问香：“小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以后可别站在院中了，院中风大，要是染上了风寒，夫人在天之灵还不知要心疼成什么样。”
露珠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对问香关怀备至，可她那眸子中偶尔流露出的落寞，还是被问香捕捉到了，自己对柳七说的那番话终是入了她的心。
“嗯，露珠，我知道了！”问香握了露珠的手，露珠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问香的笑容更加柔和，那双微蓝的眸子因为这笑便有了星星点点的光辉，“你和万嬷嬷都是娘亲留给我的，也是我最信任的人，以后我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可一定要提点我。”
露珠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眸中的最深的落寞也散开了一点点，有了点点笑意：“小姐言重了，夫人和小姐待露珠恩重如山，照顾小姐是奴婢的本分。”
“小姐，周姨娘……夫人和五小姐来了！”菁儿走进屋中禀报道。
“走吧，出去迎迎！”问香起身，倒要看看这对母女究竟能玩出什么幺蛾子。
“香儿，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也不披件大氅就出来了！”周锐减见着问香，忙笑着迎上来有些嗔怪的道。
那慈爱的模样，就连问香几乎都要以为周蕊佳是真心将她当亲生女儿疼爱的了。
“我听说母亲和五妹妹来了，便出来迎迎。”问香笑答。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重规矩了，原本是你身体不好，我吩咐厨房炖了血燕，想着亲自给你送过来也看看你。哪知你还亲自出来迎了，这要是冻出个好歹，那岂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是。”周蕊佳佯怒。
“问香谢过母亲关怀。”问香并不接她的话茬，只淡淡地道。这蕊佳这话里本就暗藏机锋，意在指问香专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坑她，可问香不接招，她的话便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个着力点。
走进屋中，问香先请了周蕊佳和何天香坐下，自己猜坐了下来，露珠连忙端了茶上来。
周蕊佳一挥手，她身后的婆子捧着一只炖盅走到了问香的面前。
“这是我特意吩咐厨房炖的血燕，香儿尝尝可还合口味。”
第103章 来要账的
“问香谢过母亲。”问香又道了一次谢，才端过那炖盅，舀了一小勺放入口中。
“姐姐可得好好品品，这可是过年时贤妃娘娘赏下的血燕，整个府中可就只有姐姐和祖母有这福气呢！”何天香话说出来便有些酸溜溜的，那双大眼睛中的嫉妒是怎么掩都掩不住。
“妹妹说得是，问香怎么也不能辜负了母亲的一番心意。”问香说着便含笑看向了周蕊佳。
周蕊佳看着那盛满笑意的淡蓝色眸子中流光溢彩，却只觉得有如芒刺在背。而何天香更是有些幽怨地看着周蕊佳。
问香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燕窝，入口绵滑，甜而不腻，果然是好东西。
她那含笑的模样自有一番端庄高贵，看在何天香眼中就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任你娘用尽了手段爬上了正房之位又如何，一个外室所生的孩子又怎能与真正的嫡女媲美。是麻雀就算是飞上了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今日你父亲带着你哥哥出去应酬了，回来得晚，便不能来看你了。”周蕊佳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问香的表情。
却发现问香的笑意依旧那么自然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父亲和哥哥为了这个家操劳了，问香理应去拜访父亲和哥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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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周蕊佳面上的笑容十分满意，那笑意却掩不住她眸底的嫉恨。
“今日香儿也累了，便早些歇息吧！”周蕊佳已经完全没有了与问香寒暄的心思，只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容，跟问香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何天香走了。
走出院子，何天香脸上那本已经快要破碎的笑意再也绷不住，看着周蕊佳也满是怒气：“娘，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贱人这一辈子都在庄子上回不来了？她现在不但回来了，还风风光光的被太后接回来了！她那死鬼娘死了又怎么样？我们还不是得好好伺候她！”
周蕊佳看着暴怒的何天香，蹙眉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现在你是侯府的嫡小姐了，不是我们自己开府过日子的时候了。还这么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哪儿有点大家小姐风范？”
“我算哪门子的嫡小姐，何问香才是真正的嫡小姐！我不管，我一定要让她死，爹爹又不喜欢她，凭什么让她占着我的位子！”何天香原本显得楚楚可怜的大眼睛闪过狠戾。
“天香，娘教过你多少次了，要成大事就要能忍，你这么冲动，怎么斗得过何问香？”周蕊佳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何天香。
“忍、忍、忍，你就知道让我忍。上次她落水没死，我想再给她下点药，你让我别轻举妄动；那次找表哥来，本来我打算直接杀了她的，你要毁她的名声，接过让她倒打一耙；她去庄子上，我说找人杀了她，你还是说要慢慢来。”何天香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简直怒不可遏：“你的忍让她每次都能安然无恙，你还让我忍？”
周蕊佳也蹙眉，何天香对问香的妒忌她看在眼中，却也无可奈何，换作是她，她也会妒忌得发狂。不好说何天香什么，只对她身边的嬷嬷道：“这段时间好好看着小姐，不许她出院子！”
何天香一听，急了，这是要软禁她？
“娘，香儿错了，香儿一切都听娘的，绝对不轻举妄动，娘，您不要把香儿关起来啊！”何天香一听急了。
周蕊佳心疼地看着何天香，“香儿，这段时间，你就自己好好想想，娘亲无论是做什么事都是为了你们兄妹好！”
看着周蕊佳头也不回的背影，何天香眸中的怨毒更盛，她不能怨周蕊佳，便把这所有的怨恨全都算在了问香身上。
此时，问香房中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颀长的身影，墨色的织锦直裰长袍，在屋中长身而立，果然是公子如玉。
“李世子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贵干？”问香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声音却比寒冰更冷。
“香儿，你可真是绝情！”在外面比冰更冷的李显，在面对李显时总是笑得比春暖花开：“香儿，你可还记得你答应了我要陪我去逛花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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