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打不骂,可委委屈屈地把那双大眼睛一眨,几颗泪珠儿就刷拉拉的往下掉。那咬住粉唇,不敢出声的模样,让大伙儿看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可这几天,汉子们在她面前,话也不敢说,听她幽幽的叹上一口气,也跟着心惊肉跳的。
她说,要把群狼寨的地方重新好好设计一番,让娶了媳妇儿的以后都把媳妇儿也接到群狼寨住。这本是让大家极高兴的。可……她让心莲、桂菱儿去给那些群狼寨汉子们的女人做什么调查,然后就吩咐汉子们这些日子都不许去找自己的媳妇儿,妓院也不许去,相好也不许见。这可汉子们给苦坏了。
但这还不算完呢!原本调查二寨主的事,她交给了两个没参与此事的汉子去办,把他们这些人全困在客栈里,日日无所事事,就快憋闷疯了。(奇*书*网。整*理*提*供)
既然除了吃就是睡,那起码吃得好一点吧?
可她又推说要治病,厨下太热,不利康复,成天让大伙儿吃拌黄瓜、萝卜干、炖豆腐、炒白菜的,酒也不让客栈给了。要是以前,或许填饱肚子也就没啥要求了,可自打她来了,汉子们的嘴也都养刁了,这几天下来,觉得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唉……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啊!”阿强愁眉苦脸地道。
正巧小葫芦从楼上下来:“阿强哥,你说啥呢?呃……”还没说完,竟打了个嗝儿。
众汉子立刻围了上来:“小葫芦兄弟,快说说,快说说!”
“对!快说快说!今儿吃的啥呀?”
小葫芦乐呵呵的揉揉肚子:“今晚啊,夫人做了一个香葱烤鲤鱼,又做了一个咸蛋蒸肉饼,配的是酱煨茄子和酸辣豌豆,还有丝瓜汤。鱼鲜肉香,还下饭,这不又吃撑了么!呵呵呵……”
“嘶嘶……”有人在吸口水。
“咕噜……”有人肚子很不争气的叫唤着。
小葫芦因没参与行动,所以跟着大寨主和夫人一起开小灶,这……对比之下,汉子们更觉自己太惨了。
“得想法子!一定的想法子!”勇老三背着手,在地上直转圈。
锣槌儿脑子转得快,拉住贺四叔道:“贺四叔,要不您老去说说吧!您是长辈,夫人一向敬重您,您若去说,她准得给面子!”
“对对!贺四叔去准能行!”
“咳咳……这……”贺四犹豫。这夫人的性子,摸不透啊!
“贺四叔……当我求您!”马彪快哭了。
“您就当是……救救我们大伙儿吧!”阿强说着就要跪下。
贺四禁不住大家这番哀求,终是点了头:“好吧!我只管试试,可成不成……那可不敢保证!”
“咱们明白,您就只管去吧!”
贺四这才站起来,精神凛了凛,提袍上了楼。
到了靳磊和水潋滟门前,身手敲了敲门:“夫人,是我,贺四。有点儿事想跟你说呢。”
片刻,水潋滟亲自来开了门:“贺四叔,快请进吧!”
“呵呵……好、好……”看着贺四被客气的迎进去了,楼下的汉子们脸上都快乐开花儿了。
“夫人……咳咳咳……”贺四道,“前两天的事……”
水潋滟却一下子把话茬了过去:“您若不来,我还想找您呢。二寨主的消息,一直都没有个定数,前两天还说是被官府掳走了,这两天又说掳走的不是他,他是被个商队救走的……大寨主为了这件事,日夜操心,这回又带着人出去了两天,也不知明天能不能回来。我看……贺四叔在寨里时间最长,而且又是长辈,想请您替大寨主分忧……”
“贺四能做什么,夫人尽管说吧!”
柔柔一笑,又道:“咱们群狼寨,眼看就要重建了。这两天照大寨主跟我商量的,已画了两幅图纸……可毕竟我是不懂建房子这事的。而且……傅姑娘替我诊脉,也让我不要太劳神。所以想请兄弟们帮我多描几幅下来,好拿去请教请教那些专业的师傅,看看到底可不可行。”
“可……兄弟们都不识字,这……”贺四颇觉为难。
水潋滟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只需跟着原稿描摹即可。只是……这功夫细致,少不得得让兄弟们费些神……要不是我的身体不济……”说着眉目一股愁绪轻拢起来。
“行、行!我让大伙儿分头去描几幅,想必不是那么难的。”贺四赶忙答应下来。
“那……替我跟大伙儿说一声多些吧!这原稿就在这里,务必请您费心收好了。”
“好……”贺四只能接过来,转身出来了。
大伙儿看他出来,第一时间围了上来:“贺四叔,怎么样啊?成了吧?”
“呃……”贺四掩饰地开始咳嗽,“咳咳咳……”
“您倒是快说呀!”锣槌儿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夫人……夫人吩咐大伙儿有事儿干……”贺四道。
“那也行啊!总比一天到晚这么闷着强!是什么事啊?”
“这……”贺四有些为难,却只能说了出来。
可这一说,汉子们开始喊爹喊娘:“我的娘诶!咱长这么大,笔都没拿过……这……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么!”
“贺四叔!您不救大家也算了……怎么替大伙儿接下这么个活儿啊!”
贺四一瞪眼:“我有啥办法!这有人是欺软怕硬,咱不怕。这有人是吃软不吃硬,咱豁出张老脸去,也能摆平。可咱夫人,那是打定了主意就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还能有啥法子?大寨主是直性子,赔了不是,就完了。可她……连口都没让我开,就给堵回去啦!”
“唉……”“唉……”“唉……”
看来这苦日子……是没有最苦,只有更苦,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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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们那头抱怨天抱怨地,说话已到了月近中天,繁星满空的时候。
水潋滟正在灯下绘图,忽听门扉又传来敲门声。
“哪位?”水潋滟不曾将视线稍离面前的画稿,随口应着。
“是我。”门外传来男人严肃低沉的嗓音。
水潋滟一愣,飞快的搁下毛笔,几乎是小跑着到了门前,拉开门闩,便见靳磊站在门外,仍是那副沉着质朴的模样,面上看得出略带风尘,只一对眼睛闪着复杂的辉芒。
“你……你回来啦?”水潋滟咬了咬唇,略有些气恼自己怎么说出如此没有建设性的话。人都站在面前了,这还有什么可问的?
黑衣汉子静瞅着她,浑身刚劲,深深的点头:“嗯!”竟也对这问题认真作答。
水潋滟密睫略垂,软唇却微乎极微的扬起笑弧,掩下几抹不可告人的心思。男人迈步进屋,极利落又下了门闩,将这小小的空间,围成一个私密的所在。
“你……这样晚了,还赶路回来……何不今晚索性好好歇歇,明天再回来也是一样……”水潋滟上前,伸出一对粉白手儿去解靳磊颈前的绳扣,要替他将披风歇下来。
靳磊很配合的低了身,双目锁住妻子娇柔的脸庞,鼻子嗅到她身上的香气,还有她动作的手……真想念啊,不枉策马扬鞭、一路疾驰,披星戴月赶在今夜里回来。
偷偷的,喉头轻蠕,面皮上略略升温。她的动作自然随意,却透出一股子亲昵关爱,将她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温婉和煦更衬托出来,就算再刚强勇猛如虎一样的汉子也要变成小花猫儿了。
她心疼他,不像前几日那样故意暗示撩拨,可……眼前这样,却更让靳磊把持不住。
水潋滟抱着那件宽大的披风走到屋内一角,踮起脚,才搭在衣架子上,用手轻拍,掸去尘土。又拧了块帕子,裙角一旋,人转过来往回走。
可一转头,就见男人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丝毫不加掩饰。
“你该早些去睡。”深沉好听的声线,柔和得听不出一丝责备的意思。
水潋滟眼珠儿一闪:“你跟我说的,我想早些填上去,把图绘好。再说……我若早睡下了,谁给你开门?”
为了重建山寨,两人花了不少心思。凡事有商有量,默契十足,这种相处的模式真的像是一对相恋多年的夫妻了……
对啊……他一路狂奔,可到了门口,见那屋里烛光摇曳才想起这一层。若是她已熄灯睡下,他是必然不愿吵醒她的。那……岂不是白白赶了回来?
“傅大夫说的,你该早些去睡。”男人仍是固执。
他口里的傅大夫,大有来头!其名傅春芽,其父就是大名鼎鼎的“逍遥神医”傅凌森。靳磊之父曾救过傅凌森的性命,傅家便视靳家为恩人,誓要还这个人情。傅凌森去世后,傅春芽继承了他的衣钵,也继承了这个誓言,可是靳磊毕竟是自小练武之人,身体好得很,连感冒都很少。此番,为了水潋滟,靳磊才去信请了傅春芽来。
只是因为傅春芽游历江湖,居无定所,故直到这时候,才到了太行。
靳磊曾亲眼见过其父竟可为人开胸补心,所以对傅春芽的话,也信得是十足十的。
水潋滟走过来,拉他在凳上坐下,轻柔的替他拭面,从宽额到眉峰,然后经过眼窝……她的目光盯着他的唇不放,近看,不厚不薄,方方正正,红中略带紫,的确是一张很适合亲吻的嘴唇……下一刻,她暗自脸红,赶忙继续……布巾来到颧骨以及鼻子,最后沿着两腮到下颚,在脖子里收尾。
那张嘴唇动了:“傅大夫这两天,还说了什么?”
“嗯……”发现自己映在他晶亮的眸底,水潋滟更觉自己似被他看透了,随手搁下布巾,绕到他身后,解开发带,也不去取梳,只用手指,慢慢的、细细的将那打结的发丝梳散。
“她说……我这病,若要根治,没个三年五载,怕是很难……”
“那就是有的治?!”靳磊面膛一亮,就要扭头瞧她。
水潋滟抓住他的两片耳廓:“别动!”然后又接着道:“说是……有的治。可……”
“可什么?”
“叫你别动嘛!”水潋滟又抓住他双耳,这次,竟拨弄起来,没立时放开,“春芽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可禁得其父真传。她的医术,自然是出类拔萃的。这次你请得她来,已算是我的造化。她说有的治,我也自然相信。可……这三年五载的时间……水儿不敢苛求大寨主能等……水儿想,不如大寨主先纳一房妾室……”
她怎么不唤他的名字了,而且还……
靳磊的眉毛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误解,有些忿忿,再不肯静静坐着,转过身来,双目凝住水潋滟,牙齿缝里咬出几个字:“纳……一房妾?”
水潋滟低垂粉颈,温驯浅笑,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继续试探:“要是……两房也好,三房更热闹,多几个人伺候大寨主,您不至于觉得冷清,水儿也能安心……若是大寨主有中意的,娶了做平妻,或是正房奶奶,水儿也没什么话说……所谓家和万事兴,水儿自然……啊……”
男人健臂一搂,她便站不住,一下子落到他怀里,坐在坚实的大腿上,可那张粉嫩的小嘴还是不肯停:“到底,传宗接代是大事。不能因水儿给耽误了。能在大寨主身边,水儿已无他求……唔……”
樱色的唇瓣被男人的方口含住;似是誓要将她化在自己怀里才肯罢休。
这吻持续好久。停下时,两人都气喘吁吁。
“你……”水潋滟欲要开口,却被他突然厉光一现的眼神吓得一惊,声音卡在胸中,小嘴都忘了合上。
靳磊神色郁而带怒,一只大手钳住她小巧的下巴,宽额抵住她的眉心,重重的呼吸烫着她的脸颊,眼神还留恋在那被吻得红润的唇上:“靳淼还没死呢!要传宗接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他的眼里很受伤,脸色比被人当胸揍了一拳还难看。
“是我错……我……知道你,不该再试探你……其实……春芽说……”水潋滟抬手轻扫他的眉,嘴里嘟囔。
她盼着从这男人口里听到说爱……可这男人……总是只用行动表示。
她就是坏嘛!心有不甘,就忍不住,故意来逼他……
听她嘟着嘴认错,靳磊并不懂那些女儿心思,却忽然便觉得胸中那股郁结疏散开来,握住她在他脸上徘徊的手儿,凑到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你刚才说,靳淼没死,可是有了确切的消息?”水潋滟岔开话,
“他伤了,有个商队把他救走了。虽不知那商队现在去了何处,但我们查到了给他诊治的一个游方郎中,形容的样貌装束都配得上。”靳磊略有些心不在焉的答着,想起她刚才让人听不清的嘟囔:“傅大夫还说了什么?”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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