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难道他会不信我?还是您不信我?”
贺四忙道:“怎敢!大寨主最是尊重信任夫人您的……不然怎么会让我们时时打听着夫人在那院中的情形,只等着夫人一句话,便要接您出来的!”
水潋滟舒然一笑。原来……这男人看着莽,却是早又安排的……并没有丢下自己啊!
想着,又柔柔开口:“你告诉他……我有三个条件……”
“三个条件?”
“第一,一个月内,不管什么原因,他不能跟柳姑娘成婚,自然也不能有夫妻之实。第二,这一个月内,把您和锣槌儿借给我办点事。第三,这一个月内,他不能再上青楼一步,也包括未央阁。”
“这不难……大寨主本就不打算跟柳姑娘成婚,也自然不可能跟柳姑娘……有夫妻之实。我和锣槌儿,自然也自愿听夫人您的吩咐。而最后一条,只要柳姑娘离了未央阁,大寨主自然也不会去的……”贺四觉得这三条条件一点依据都没有。
水潋滟却道:“只要他答应,明天一定可以接人走。”
“行!”贺四点头,“我就替大寨主答应了吧!”
送走了贺四,心莲忍不住问:“夫人……您……打算怎么办啊?”
“更衣。我要再去一趟未央阁,只是这次……不从正门进去。”
“啊?”心莲眨着眼,“这还去啊?”
“不只是要去,未来的一个月,我还要呆在那里呢!”
“什么!?”
水潋滟一笑:“那位柳姑娘在未央阁待得愈久,他就越是觉得亏欠了她,也就越是放不下她。若是这样,我倒宁愿让他亏欠的是我!”
“那……您在未央阁,这……可怎么待啊?一个月啊,您又长得……这般容貌……啊!您还让咱们大寨主不许上未央阁!您……您这不是……”
“你放心……这一招,叫一石二鸟。盛夫人这头,毕竟是大宅门出身,拦是拦不了我了,却容不得别人缠上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一来,盛夫人既不能在这时候逼我跟盛公子成亲,又不得不护着我。她一个女人,总不能日日到青楼里来。所以她一定会让盛公子来未央阁,毕竟……盛无价跟我相处,在她看来,是最合适不过的。这样我就有时间单独跟盛公子好好谈谈了;二来嘛……盛公子出得起银子,明着护我。且自另有人……也是放不下心的……在暗地里……”语气一顿,声音格外轻柔飘渺,却不知为何,透出一丝深意:“……男人有时候是需要一点教训的……”
心莲听她最后一句,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可……夫人陷在未央阁里,这柳姑娘却与大寨主朝夕相对,这……如何是好?”
“哦?”水潋滟似自言自语,“朝夕相对啊……是么?”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几不可闻,显然不以为然,接着又道:“心莲,请你帮我再做两件事。第一件,前两日我病着时睡不好,大夫不是给了我一包安神安眠的药丸?我记着还剩下十余粒来着,你替我拿来。第二件……桂菱儿姑娘该是这几日就要带着小三儿走了。你对她说,就说是我请求她。请她委屈,在这狐狸窝多留几日,帮着照顾一下柳姑娘。”
“这……夫人,那个女人……你不怪她,也就罢了,还要她来干什么呀?我能照顾柳姑娘的……”
水潋滟拉住她的手,道:“心莲,你生性单纯。而那柳姑娘……总之,你们未必合得来。倒是桂菱儿的性子直率泼辣,不至于让自己受了委屈。再者说,她们俩同病相怜,说起话来……自然不跟我们一样……”
心莲心头一暖,便回握了一下水潋滟的手。
她知道,那位柳姑娘虽然生得跟青羽大小姐一模一样,可性格却是天差地远。若是由她去照顾柳姑娘,她自然会生出与服侍青羽大小姐一样的心情,到时候自然不管是什么样的委屈,也会默默忍受。
夫人这是在心疼她啊!
“夫人……若只是为了我……我怎么受得起啊!”
水潋滟笑了笑,拍拍她的手,又道:“快别这样。不瞒你说,我也不单是为了你。这样做,还有另外两个原因。一是,这位柳姑娘不管是不是老寨主的二女儿,就单凭她与青羽一模一样的脸,靳磊是绝不会再让她回到青楼里去。而我,要替他做到这一点。至于第二嘛,其实这桂菱儿只是个可怜之人。她跟勇三哥之间……若是能有个结果,那是最好不过。当然,这感情之事,并不似别的事可以筹谋而成。所谓缘分天定,便是这个意思。我和靳磊……也是如此。这番谋划也只是再替他们争取一个机会罢了……最后能如何,端看他们二人自己了。”
心莲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竟觉得不知该说什么。
敬佩之感充盈于胸,不单单是因为她生了一副玲珑心窍,而是……之所以能做到如此面面俱到,完全是因为她是真的将身边的每个人都真诚的放在心上!
这份心肠,怎不让人感动呢?
窗内外相爱伴朝夕 牵痴肠悟知卿苦心
第二日,未央阁外。
一玄衣男人如雕像般站在楼下,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站了多久。面色严峻冷凝,如在冰点,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这男人不是靳磊,还能是谁?
他微仰头颅,如电黑眸盯住一扇雕花窗扇,几乎要将那水绿色的窗纱看出个洞来一般。
红烛摇曳间,一阵琴声自那窗口悠扬传来,缠绵如诉,透出一种旖旎却含蓄的情潮。
靳磊却似当胸被捅了一刀,瞳孔紧缩,寒色一闪。
她……就在那窗里头。而那房里,还有另一个男人——盛无价!
想起这个,他就觉得牙根都痒起来,有一种嗜血的冲动。
那个男人……曾差点污了她的清白身子,可现在,却与她共处一室!
这让他的神经绷得紧如钢弦,耳朵本能的竖起来,凭借练武之人过人的耳力努力从楼中嘈杂的环境中辨认着,想得到她的声音。
只要她发出一点喊叫,他就能听见……
“大……大寨主。”锣槌儿一手提着餐盒,从未央阁走了出来,快步到了靳磊身边。因心莲出入未央阁不便,故水潋滟吩咐了,每日吃喝都必须由他送来,未央阁里哪怕是一口水她也不会喝的。
而这个不动如山的大寨主的吃喝,自然也得由他负责。
被打扰的靳磊只是扫了锣槌儿一眼,可锣槌儿却莫名的感到一阵寒意,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连锣槌儿都可以一日三次去见她。而他自己呢?却因为三个条件里的最后一条,只能守在这窗下。
而最让人郁闷的是这才是第一天,还有二十九天。他该怎么过?!
“贺四叔……出发了?”靳磊冷冷的开口。
“是、对啊!照夫人的吩咐,午后就出发了。”锣槌儿赶紧回答。
“我的话,可带给他了?”靳磊又问。
“带到了。”
也是依照水潋滟的吩咐,贺四去调查那位柳叶风姑娘的出身来历。
靳磊啃着馒头,味同嚼蜡,继续盯着那扇菱花窗。
这个女人……并不像她外表表现的那样温顺。她的思想比男人还缜密完善,这一点认识她的人,谁都不得不承认。
心莲、锣槌儿、还有贺四叔都将水潋滟的话转述给了他。
所以,现在这般境遇完全是在故意惩罚他,他知道。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懂,说到底,他谈不上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到底为何要惩罚他?
“大寨主……大寨主?夫人她,她还说……”锣槌儿想起水潋滟的吩咐。
“还说什么?”一听是跟水潋滟有关,靳磊立刻投入了注意力。
“夫人说,明儿让我将勇三哥请来,让他去仔细查查镇上的几个客栈老板,看把柳姑娘安排住在哪里合适。她说……说什么……哦!对!要做两手准备。等贺四叔回来,这柳叶风姑娘是紫林二小姐也好,不是紫林二小姐也罢,都得有个准备。可……勇三哥那样儿……天天喝得连自己是谁都不认识了!大寨主,您看,他行么?要不我再去跟夫人说说,换了阿强兄弟或是马彪大哥来?”锣槌儿不明白,夫人一向聪明智慧,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非要派给已经成了酒鬼的勇三哥去干呢?
“不。”靳磊道,“就按她说的吧。阿强和马彪他们仍继续打听淼弟的消息便是。跟他们说,有了消息,立刻就通知我。”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是要让勇三哥不要颓废下去……退一步说,就算他不明白,他也相信,水潋滟之所以如此安排,必定是有所目的的。
“嗯……是。”锣槌儿答应着。
这才是第一天,第一天啊!靳磊逼着自己,即便是抓心挠肝也要继续忍耐。
——————
第十四天,未央阁内。
娇小的女子内穿银红水绸绣花小衫,外罩飘逸的鹅黄轻纱宽袖长袍,大红和赤金两色丝绳结成的绦子束起纤细的腰肢,丝绦下头的穗子上还缀着点点净白的珍珠,正压在彩缎裙脚。头梳双鬟望仙髻,斜插翠玉芙蓉钗,额饰花钿,唇染胭脂。这一身,真真是风流妩媚、妩媚又风流!到了水潋滟的身上,却又不仅如此,被那温婉超脱的气质一衬,所谓艳而不俗、媚而不妖便是这般。
她将身子侧隐窗边,略倾螓首,便隔着那薄薄的水绿窗纱看见了楼下的黑衣男人。十四天了,他……就像是在那里生了根,不管日夜,她总能瞧见他。这让她感到安心,不然这十四日不知该如何过。
见那男人忽的眯起眼,盯着这窗口,似看见了什么,水潋滟赶紧缩回墙后,秀面已红,瞳色柔柔,浅浮笑意,可那笑意……却似一点露水,尚未凝住,便滑落了,下一秒,毫无预警的,脸色瞬间降温,侧目含怨带怒的瞪了那楼下的汉子一眼,撅起樱唇低声吐出两个字来:“……木头!”
三个条件里不让他来,他便真的不敢上来……这几日,见他脸颊都凹下去了……又没当着她的面亲口答应来着,这么守信做什么?
水潋滟又甩甩头,自嘲一笑。难道……她竟希望他是个那种会耍无赖、不守信诺的男人么?
“啊?水姑娘,你……你说什么?”坐在桌边的盛无价没听清水潋滟是在说什么,于是忙着追问。
“哦……没什么。”水潋滟虚应一句,转回身来,强打精神道,“盛公子,不如……我再弹一曲,还是……你想下棋?”
盛无价生性纯良、一派天真,可并非蠢笨之人,况且越是这样单纯如孩子的人,越是自有一种天生的敏感。这十几日,他日日来,尽管水潋滟表面上并未表露,可是言语之间,暗示颇多,盛无价也知她是意兴阑珊,只是一味的应付自己罢了。不管是上次差点因药犯禁还是这次母亲设计逼婚,他都觉得对不起水潋滟,而且……他也知道,水潋滟是不愿意嫁给他的。他若逼她,岂不是跟山贼抢了良家女没什么两样?可偏偏,他却拗不过娘亲……
“天色已经不早了。水姑娘不觉得疲累么?”盛无价道,“我……我也该回去了。”
水潋滟见他这几日越发的恭敬有礼,知道他已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下便有了知心朋友似的感情,取出当时盛洪氏硬是送给她的那对传家翡翠镯子,递给他道:“那这个……盛公子还是收回去吧。”
盛无价接过一看,再无一丝幻想,脸上倒也显得成熟稳重了不少,说道:“水姑娘放心,这原是我娘所致才会让你落在这里。我一定尽力帮助你。现在我与我娘也不如从前了,这次生意之后,一定能说服她,不再逼你。”
水潋滟点头笑了,也就不再留他。门外自有霸王寨的人等着,于是便将他送走了。
靳磊瞧见房中烛光一灭,精神一凛,眉头紧皱,下一刻,却看见盛无价有两人护着走出了门来,这才忽然觉得双臂酸疼,原来是一直握着拳握得过紧了。
刚放松了下来,却看见盛无价朝自己看了一眼,像是有些……同情的意味在里头,靳磊不免又是一阵气血翻涌,浑身不舒服,方正的下颚有一束肌肉在隐隐抽动。
“大寨主,您回去歇歇,我在这儿看着,你就放心吧。”靳磊一侧目,原来是勇老三来了。
到底是那女子有法子,让勇老三看着那位柳叶风姑娘,这么一来,勇老三倒是再也不喝酒了。
“那边……如何?”靳磊问。
“柳姑娘跟那客栈的孙老板在拼酒呢。桂菱儿留意着呢。”说到桂菱儿的名字,勇老三仍有些不自然。
果然……
靳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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