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桂菱儿本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此刻想着弥补自己的错,于是道,“我家就在这后头。何不把她安置了,同时另派人前去请大夫,这可比带着她奔波来得好!”
见靳磊理也未理,只是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又道:“怎么?你们是嫌弃我人脏,连我住的地方也不干净?这医馆都在镇西头一带,现在咱们是在镇东,这一路,人又多,她可未必受得了!”
勇老三这时开了口:“大寨主,桂菱儿说得对!带着夫人,咱们只会更慢!”跟桂菱儿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红亮红亮的,仿佛为这样的默契很是兴奋:“寨主,您就信我勇老三这一回!这时候最要紧的是救夫人的命啊!若是那地方委屈了夫人,咱们大不了明儿就走。”
靳磊见勇老三说得诚恳,终于点头答应。吩咐了勇老三和锣槌儿前去请大夫,又请贺四带着众兄弟们就近找客栈住下,自己带着水潋滟,还有阿强和马彪两人,护着也受了些轻伤和惊吓的心莲跟着桂菱儿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水mm,心病被吓唬的发作鸟。。。哎呦喂~~~
桂菱儿揭破女儿身 盛洪氏恃药抢儿媳
才转过两条胡同,一转弯,但见一青瓦小院,外头看来极是朴素,院门用一挂结实的铜锁紧紧锁住,看起来并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桂菱儿自己上去,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飞快的捅开了,推开木门,招呼道:“快往里走!”
几人进院一看,院子不大,正面和左边各有一间瓦房,却都不大,右侧是一间草棚,棚里有个灶台,堆了不少的柴草,看起来倒是收拾得十分干净利落。
桂菱儿一转身早已插住了院门,然后引着众人往里走了两步,却忽然见正屋门打开了,摇摇晃晃走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童。像是已经睡着了而被吵醒,只穿着一身里衣里裤,披着袄衣,一边儿揉着眼睛,一边儿嘟囔:“姐?你回来了?”然后才看清了来者,双瞳一亮,转着眼珠儿使劲儿对靳磊等人上下打量。
桂菱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笑得暖融融:“小三儿,是姐姐请的客人,你别怕,回去接着睡吧!”
那男孩子止不住又瞧了几眼,最后还是听了话,应了一声,便进了屋。
桂菱儿将靳磊请进了东边房里。房里显得有些空落落的,只放着的一个大木箱子和一个半新柜子,炕倒像是新砌的,只是上头空空,铺的盖的一概都没有。
靳磊这头正犹豫不知该不该放下水潋滟,那边桂菱儿已经已经打开了大木箱子,从里头抱出一床崭新的被褥来,一边在炕上铺来,一边道:“您放心,这都是全新的。我弟弟小三儿,明年就七岁了,该自个儿睡了,况且原来的被褥也都短了,这才新做的,还没舍得给他用呢。”手拍了拍被面儿,像是对那弹性很是满意,笑了笑:“……都是新棉花!”又低头,声音闷闷的,像是自言自语:“那些汉子……我是从不领到这儿来的。这儿……是干净的……”
她也不知靳磊听没听见,只是见靳磊小心翼翼地将水潋滟放下,不由得心里一暖,忙伸手把被子掖了掖,触到水潋滟的手,一惊:“呀!这么冷的手!我去取柴火来,把这炕烧得热热的才好……”说着已经一阵风的转了出去。
片刻回来,火烧起来,请大夫去的勇老三和锣槌儿也回来了。
那位大夫竟还是上次被勇老三劫上山去给靳磊治伤的同一位!看来这勇老三是认住了他家的门了。
这大夫的表现跟上次几乎一样。脸煞白,像被人抽了筋剔了骨,软趴趴的被丢进来。愣愣的,环视四周,似乎终于发现此处并非山寨,又看了看床上需要诊治之人原来是水潋滟,终于面色稍稍转好了一点。
他把了把脉,摇头道:“这姑娘……怕是不成了!”
“你胡说什么!”勇老三插了进来,挽袖子,就要冲上去打人似的。
“勇老三!”靳磊喝住她,又对那大夫诚挚言道,“一定要救她!”
那大夫晃了晃头,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道:“倒也不是全无办法。她本是天生便有这心绞之怔,此刻是受了惊又受了寒,气虚血弱,五脏便不能调。若是能有一棵百年老参,吊住她的这口气,血脉通行,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也只是或许……”
“那就给她用百年老参!”靳磊道。
那大夫摇头:“这百年老参岂是易得之物?说什么不得价值百两银子!别说我手里没有,整个狐狸窝都不可能有。”
“那你不是废话嘛你!”勇老三按捺不住道。
“若是硬说有……三年前,京城仁和堂曹家曾从东北购入了一批老参,经过太行,硬是被花龙寨的龙老大留下了一半儿才放人家走。龙老大不懂药材,曾找我掌眼。我当时就见了这样一株百年老参。后来……听说龙老大为了狐狸窝的一个青楼女子,与人争风吃醋,将那颗老参拿出来炫耀,后来就送给了那个青楼女子……”
“那女人是谁?”靳磊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若那参她还留着,倒是还来得及。若是此刻再到别处去找,只怕……”
“可女人是谁咱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去?”勇老三直挠头。
“我去打听!”桂菱儿道,“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我好像也有些印象……这里头的事干我们这行的最知道,我一定能打听出来的!”
夜色垂尽,黎明初绽,狐狸窝渐渐安静下来,看起来安静宁谧,与普通城镇的清晨倒也显得没什么不同。街上没什么人,就算偶尔路过几个,也是零零落落的。
忽的,一曲喜乐飘飘渺渺的传来,并未瞧见演奏之人,连方向也不可辨,只觉似是从天边高处徐徐而降,听在耳中不免有些诡异。
片刻,却有一队迎亲队伍自街角转了出来,有一顶富丽异常的大红轿子被八个彪形大汉稳稳抬着。这八人皆是身穿红褂红裤,看来并无特别,却绝非常人,而是轻功卓越、内力深厚的高手。其脚程飞快,须臾间便从街头到了街尾,而那顶轿子却稳得如贴在水面上滑行一般,丝毫不见起伏。
这狐狸窝里谁家娶亲如此招摇?见了的人不免好奇着,都多看了几眼。
桂菱儿去了几个时辰尚未回转,靳磊一直坐立不安。此刻那喜乐慢慢靠近,不由得让靳磊更添烦躁。他走出门口,却看见其他几个兄弟也跟着出来,而那轿子到了桂菱儿家门口端端正正地停住了,八个轿夫身子一错,就势一放,轿身稳稳落地,不激起一丝尘土。
只一眨眼工夫,八个红衣大汉已经拦在路中,排成一个横排,十六只大手抱成八对拳来,齐声恭敬喊道:“恭请少夫人上轿!”
靳磊见对方有礼,更觉诧异,回了一个抱拳道:“在下群狼寨寨主靳磊,阁下……可是找错了?”
八个大汉却并无理会,只有那一曲喜乐仍是轻轻飘飘的奏着,场面瞬间显得更是古怪。
募地,一个女人略显尖细的嗓音直愣愣的□来,打破安静:“我怎么会找错?这天下能有几个林小姐这样的女子?”
众汉子们一片莫名,可下一刻,却看见桂菱儿从那迎亲的队伍里走了出来。
勇老三无意识的往前踏了一步,皱着眉,略有些怔愣的模样。
花轿后跟着一乘软呢小轿,此刻一个锦衣华服、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下得轿来。傲然环视一圈,也想起水潋滟从来都是自称水儿,于是开口:“想必靳寨主不知我是谁。我是霸王寨寨主盛无价的亲娘!今儿是来亲自迎水姑娘过门的。照例说,自古便没有婆婆亲自迎亲的。但这新媳妇却不是寻常人物。这太行山上也没有那些虚礼儿牵绊。所以,我便少不得亲自来接了……”
众汉子这才明白原来盛洪氏口中所说要迎娶的新媳妇竟是水潋滟,要知,这水潋滟可是他们认准的寨主夫人,哪里有一女另嫁的道理?不免得个个横眉立目,瞪着盛洪氏恼怒不已。
靳磊更是咬着牙齿,才止住杀人的冲动。
那盛洪氏自有感觉,却不以为意,挥了挥手,只见在她身边又多了三个人出来。左右两个皆是普通人物,中间一人被那两人挟住,一身大红缎袍,胸前还有一朵红绸子做的大红花,手足被一条红绳五花大绑,却让圆滚滚的肚子整个凸显出来,口中塞了一团红布,快把那张像女子一般的樱桃小口被撑破了,圆圆的两腮也鼓鼓的涨着,晨风透寒的天气里,额上却直冒汗,不由得脸上也白里透红的。这样红艳艳包围的一个人,就像是……过年剪的红窗花,红做了一团。可爱之余,有些可笑,不是霸王寨主盛无价还能是谁?
盛无价见自己被推出来,又扭又挣,奋力摆脱,奈何他的武功实在不怎么,此刻一点法子也没有。
他心底本是极柔软善良的。可上次喝了□,差点对水潋滟做了不赦之事,自然是羞愧至极。此刻想着母亲竟要逼娶水潋滟,更觉尴尬,无可奈何间,唯有紧闭双目,全做掩耳盗铃之态。
“盛夫人这是何意?水儿是我靳磊的夫人……”
靳磊尚未说完,却被盛洪氏打断了:“一直觉着群狼寨的靳寨主是位一等一的英雄,却没想到……竟也是个空口说白话的!唉……男人啊!”失望似的摇了摇头,“你跟那水姑娘,一没拜堂行礼,视为无夫妻之名;二……到如今水姑娘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并未圆房,便无夫妻之实。你们这算什么夫妻?这水姑娘要嫁我儿,乃是她当日亲口答应下的,难道靳寨主不把我这儿媳妇还给我们霸王寨么?”
还是黄花大闺女?没圆房?这怎么可能呢!在孤云寨个把月了,孤男寡女的,夜夜同床共枕,怎么会?!定是胡说的吧?
众人下意识的都扭头去看靳磊。
靳磊面上一阵青紫交替,却并未否认。
盛洪氏对桂菱儿使了个颜色。桂菱儿往前一步,感到勇老三灼灼的目光烧着自己,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半垂头,徐徐的说:“我替夫人……不,是水姑娘换衣时,亲眼看见的。她的左臂上,姑娘家的守宫砂好好的在那儿呢,必是处子之身。绝不会错的……”
“可她如今,昏迷未醒,如何能嫁?”靳磊冷硬的声音挤出喉咙。
盛洪氏一笑:“听桂菱儿姑娘说,水姑娘正等着百年老参救命。巧得很,就在前几日,我儿从当铺收了一件死了当的宝贝。”说着,自袖中取出一锦盒,手指挑开盒盖,只见里头一寸许长的参身上绑着红绒绳,下面垂着细密的参须,就像是唱戏的挂的假胡子,又多又长。
“靳寨主,这株百年老参来自城东利鸿典当铺。利鸿典的刘掌柜亲口跟我说,这就是三年前花龙寨的龙老大送给了玉壶春的夭夭姑娘的那一株。你若不信,大可去查。”
靳磊听了这话,心下如寒冰侵来。
盛洪氏言语中的意思,就是这一株只怕是狐狸窝唯一能够找到的一株百年老参了。她手中现在握着的,不是一株参,而是水潋滟的命!
可是!可是……靳磊如何能舍心爱的女子!
牙关咬得几乎是齿碎龈破,他终究开了口。
“请盛夫人费心救人。待她好了,她要去何处,靳某断不敢留她。”男人粗嘎的声音显得有些绝望,一字字的都似钉子,钉在自己的心里。可是……他依旧双手抱拳,倔强的头颅略略低下,黑瞳在话出口时骤缩起来。
盛洪氏听得出他话中隐含的意思。他不留她,却讲明一切看水潋滟自己。但盛洪氏也知道,这已经是这男人最后的底限了。
男人这一关算是过了,怕是女子那一关更难过……想着,盛洪氏道:“靳寨主这话,说得也有理。水儿亲自替自己谋了夫君时……靳寨主并未在场,自然不能轻信了我这个外人。不过……靳寨主既非水儿的夫君,留在这里,已是不方便。这几日便由我们霸王寨照顾水儿。我们是一家人,自然尽心,这一点,我想靳寨主不会反对吧?”
靳磊面冷如铁,眉峰如剑,听着盛洪氏的话,却盯着盛无价,最后开口道:“我义妹心莲也受了伤,不便奔波,还请盛夫人一并关照。”
留个内应,怕咱们就这么把人给掳走了?盛洪氏对这点招数显然有些小看了,轻声笑了:“水儿是自群狼寨嫁过来,也算是她的娘家。既然靳寨主开口,自然无不从命。”
靳磊压抑住自己回头的冲动,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汉的凝结,僵直如木偶:“咱们走。”在心中,靳磊无声的承诺着……
一句……我只等你的一句……只求你活过来!活过来!说一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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